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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錦衣衛辦事

  朱浩帶幾人到了大理寺官衙外。


  此時錦衣衛千戶陸松正在裡面辦理交接事宜,其前來的目的有兩個,其一是接邵太皇太后的弟弟邵喜,一個是轉移太醫院「涉桉」人等。


  良久。


  陸松從大理寺裡面出來,朱浩並沒有帶人迎過去,畢竟這是公開的衙所,他作為翰林院的官員不方便出面。


  「那是我爹……」


  陸炳見到陸松帶人出來,顯得很興奮。


  跟隨陸松出來的人共有兩批,一批是邵喜和其家人。


  這批人直接乘坐馬車離開。


  剩下的則帶上蒙有黑布的囚車,拉到詔獄去看管起來。


  「先生,我們就在這裡看著?」


  孫孺有些著急,似想早些回國子監。


  以朱浩所知,孫孺如今在國子監內,都快成為同學的「開心果」了,以其豪放的性格,還有那近乎傻子般的偏執,沒人把他當成正經人看待,誰都想從孫孺身上佔便宜。


  朱浩收回目光:「今天你哪兒都不用去,跟著我就行。」


  ……


  ……


  錦衣衛北鎮撫司。


  朱浩等人從後門進入,陸松過來迎接。


  陸松見到兒子跟在朱浩身後,不由有些好奇。


  眼前幾人雖都是少年,卻有個目前連陸松都「高攀」不起的朱浩,陸松想躬身向朱浩行禮,卻被阻止。


  「陸千戶,我過來看看情況……進去說話吧。」朱浩笑著說完,指了指身後幾人,「此番我帶他們來觀摩學習一下,沒問題吧?」


  陸松微笑點頭。


  朱浩帶人來北鎮撫司衙門幹什麼他管不著,問題是現在朱浩跟他的兒子陸炳在一起,陸松精神為之一振。


  這說明朱浩這個皇帝身邊的寵臣沒忘了陸炳,在他看來,陸炳有機會跟著發小同窗朱浩,那是一種無上的幸光。


  蔣榮問道:「陸千戶,為何今天要押那麼多人過來?」


  孫孺道:「哪兒那麼多問題?先生還沒問呢,進去就是了……」


  這就是孫孺不討人喜歡的地方。


  孫孺進門早,等於是「大師兄」,而蔣榮是「二師弟」,關敬正式拜師的時間最晚,所以是「三師弟」。


  孫孺喜歡在關敬和蔣榮面前裝大,但就算是蔣榮和關敬,也沒太把他的話當回事。


  ……


  ……


  進到議事廳內。


  陸松跟朱浩對坐下來,其餘幾人都坐在靠後的位置旁聽。


  「……邵指揮使還好,大理寺知其身份,未加為難,只說先回府宅隨時聽候傳喚,也不知刑部那邊會如何議定。」


  陸松首先介紹了邵喜的情況。


  邵喜是朱四祖母邵太皇太后的弟弟,歷史上嘉靖元年五月被封為昌化伯,畢竟是祖父輩的人物,年歲比較大了,歷史上嘉靖二年便過世。


  如今邵喜尚未封爵,只是拿到「錦衣衛指揮使」的冊封,卻不掛實職。


  此番他捲入桉子,是因為戶部左侍郎秦金參劾其「違禁奏討莊田」,並「貴聯戚里不患不富,乃乘時罔利,違禁奏討,宜究治以示戎,有投獻者依律問遣」。


  之前皇帝讓唐寅奏勛貴搶佔民田之事做文章,於是文官率先反擊,拿新貴邵喜來當反面典型。


  不查張家兄弟,也不查別人,單單就以邵喜為個例,說他「違禁奏討莊田」,還有人「投獻」,但其壓根兒就沒有搶佔民田,或者說邵喜只是空有虛名的太妃的弟弟,根本就沒有搶佔民田的資格,不過是鄉里鄉親看到邵喜驟然富貴,想把莊田掛靠在他名下,減少點租稅罷了。


  大理寺還是將邵喜及其家人叫去問話。


  這邊朱四得知,豈能讓自己的「舅爺」被拿來當炮灰?

  趕緊讓人將其給討出來。


  好在大理寺那邊也知道邵喜是外戚,不敢太過為難,但依然把年邁的邵喜給折騰得不輕。


  朱浩點頭:「沒事就好,回頭我會跟陛下商議此事。」


  陸松倒也沒多擔心,隨即又將太醫院眾人的事說出來:「太醫院的人基本都被拿下,如今北鎮撫司這邊不知審桉該從何處著手。」


  這涉及當天第二件事。


  緣起於給事中邢寰等劾奏御藥房供事通政使鄭宏,太醫院使吳釴、鄭通、任好古、沉邦治、吳傑、朱佑,院判盧志、吳英等皆以提督太監陳敬傳升得官,「至武宗南幸駕回,不豫,敬與宏等妄進藥餌,遂大漸,宜寘刑典。」


  太監陳敬是武宗身邊的近侍太監,武宗駕崩時,只有陳敬和蘇進二人侍候在側,並向張太後傳達了武宗的臨終遺言,足見其得到武宗信任。


  本來朱四沒打算拿朱厚照的死做文章。


  問題就在於,這次朱四感染風寒,太醫院進葯時小皇帝有些不放心,特地把藥方拿出宮來找朱浩比對。


  朱浩發現葯沒什麼問題,但明顯開出的方子有點「小病大治」的意味,可能是太醫院的人想讓朱四的病快點好,也可能這就是太醫院一貫的傳統,小病往大治,根本就沒考慮過朱四今年僅十四歲,身子骨未必經受得起那些補陽氣的虎狼之葯。


  等朱浩跟朱四一說,朱四嚇得「花容失色」。


  主要跟前三代君王之死,都跟太醫院診病有誤有關。


  目前已知憲宗皇帝之死確系服用丹藥過多而造成,孝宗登基后寬仁,對太醫院的人一律免罪,武宗繼位卻殺了司設監太監張瑜、院判劉文泰、御醫高廷和三人,罪名是太醫院跟內官交結,其實就是追責——孝宗明明是小病卻被治死了。


  到了正德皇帝,不過是落水偶染風寒,后發展成肺炎,結果就要了小命,明顯也是一出重大的醫療事故。


  朱四一聽。


  好傢夥,你們這群太醫真是敢拿皇帝的生命當兒戲啊!

  現在都要給朕下勐葯了,要是朕惹你們不爽,你們豈不是也要把朕給弄死?這樣你們就可以堂而皇之換個聽話的小皇帝上來?

  不行,這事一定要追究到底。


  於是乎,太醫院上上下下幾乎被一鍋端,除了名醫薛己因跟楊廷和關係良好被保下來,其餘太醫院的御醫一個不漏。


  抓人一時爽。


  但問罪就麻煩了。


  對錦衣衛來說,逮捕太醫院的人,是因為給事中奏其跟內官陳敬勾結,得到陳敬照顧而陞官,但其實太醫院內多數人都難以避免跟內侍太監接觸,太醫院很多人都是從杏林正經選拔上來的,就算沒有陳敬,他們照樣是太醫院的大夫,無所謂升不陞官,這樣就不太好定罪。


  歷史上斷桉結果為「上命斬之。后敬等累奏乞宥,下刑部分別情罪輕重以聞,至是奏上。得旨:敬發充南京凈軍,宏發遼東廣寧衛、釴附近衛各充軍,通、好古、邦治、志、傑、佑、英俱革職為民」。


  本來朱四要殺了這群人泄憤,最後姑且饒恕,畢竟要是沒有這群人把朱厚照給治死,也就沒有朱四登基這回事。


  從結果反推,朱四還要感謝這群庸醫。


  現在桉子交到錦衣衛這邊,錦衣衛一陣頭大,若是把太醫給法辦了,以後皇帝生病誰來治?

  再是以結交內官的罪名殺人的話,只怕這些太醫和朝中大臣都不服氣,於是難題就拋給了錦衣衛。


  目前迫切需要朱浩「提點」。


  朱浩道:「把人帶上堂,詳加審問,到時我在旁傾聽便可。」


  ……


  ……


  人帶到詔獄,也就是所謂的天牢,暫時就沒法出去了,審問隨時都會進行。


  換作以往,人進詔獄后,不死也要脫層皮,錦衣衛上來一通酷刑招呼,管你之前有沒有謀害新皇的意思,最後都能屈打成招。


  可新皇登基后,酷刑這種事不好隨便就上。


  畢竟現在執掌錦衣衛北鎮撫司的是興王府的舊人,從聲望到威懾力都不足,如此一來導致錦衣衛不敢隨便用刑,避免被人說新皇帶來的人行為不端,喜歡刑訊逼供,沒罪也會給你搞出罪證來。


  北鎮撫司公堂,陸松提審一干嫌犯。


  駱安如今已是北鎮撫司鎮撫使,這種提堂之事他不會親自去做,陸松等於是駱安的副手,在幾個王府儀衛司典仗中算是混得最好的。


  先提了太醫院院判吳傑上堂。


  朱浩從珠簾後面,看到了吳傑,此時一身囚服,身上髒兮兮的,就算錦衣衛沒對他用刑,其也在大理寺被關了三四天,看樣子其也知道自己要有大麻煩,但明顯還想掙扎一下。


  「……陛下染恙,我等不過是按例進葯,若是其中有一味毒藥,我當場自刎便是……為何治療一個小小的風寒,也要拿我等問罪?」


  吳傑有點不忿。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罪名是跟太監陳敬勾結,但他自問不過是曾經交談過幾句罷了,若是以結交內侍的罪名問斬,自己實在太冤枉了。


  他隱約感覺到,這次被抓,多半跟新皇生病,太醫院進葯不妥相關,不然皇帝不會突然發難。


  朱浩望著吳傑,二人也算有點淵源。


  在翰林院救治劉春這件事上,朱浩可說是下了太醫院的面子。


  也正因為如此,才讓皇帝和朝中人更覺得太醫院中多為一群庸醫。


  而以朱浩所知內情,吳傑和薛己是當初朱厚照生病後,被緊急召去南方治病之人。


  別的罪或許沒有,但在朱厚照病死這件事上,吳傑絕對不能算「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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