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到底有何能耐?
想要讓興王府倚重,還要讓朱家不敢開罪,朱娘母子就得把生意做大做強。
你實力不夠,地位就不穩,就算承接了蘇熙貴在安陸的商業布局也不行蘇熙貴本就是個外來人,甚至他自己都沒想好如何跟本地坐商展開競爭,要的只是興王府對其銷售渠道的倚重。
而朱浩要做的,則是壟斷市場。
然後朱浩便甩開膀子,在朱娘幾百兩銀子投資加持下,如火如荼地大幹特幹起來。
一個多月下來,收穫頗豐。
年關將近。
朱家莊園後堂,此時正進行一場有關家族生意的會議,朱家各房,除了已經分家的三房外,都有代表出席。
長房這邊露面的仍舊是姜詠荷,四房朱萬泉也抽空過來旁聽。
這場家庭會議的主角,乃是名義上朱家生意的掌舵人朱萬簡。
在朱家人看來,朱萬簡最近老實巴交,沒出去惹事生非,可年底一查賬,一團糟還不如在外面花天酒地呢。
感情你近來低調,是在悶聲拚命虧空家族銀子啊!
「老二,為娘讓你繼續打理家族生意,感情你是這麼做事的?去年一年下來家族各個行當的總收入還過千兩,今年利潤就連三百兩都不到了?要不是年初老三媳婦拿出一千二百兩銀子把家宅贖回去,感情這一年下來,朱家要入不敷出?」
老太太很生氣。
心中也在感慨大意了,以為這個兒子學乖了,沒聽說他在花街柳巷招惹什麼麻煩,也沒出去跟人毆鬥,更沒有因為頻頻納小妾跟家裡起衝突
結果到年底才知道,原來不是朱萬簡轉性了,而是在悄無聲息大肆侵蝕家族的經濟命脈啊。
朱萬簡委屈道:「娘,這一切能怪我嗎?怎不說這一年來市面不景氣,多少人傾家蕩產?我們一年下來有個三百兩收成,外邊不知多少人羨慕呢。」
朱萬泉道:「二哥,前些年家中收入一切正常,不會是因為三嫂給家裡源源不斷提供銀子所致吧?今年這筆收入斷了,一下子就原形畢露」
「閉嘴!」
朱萬簡當然不愛聽這種話,厲聲喝斥,「會說話才張嘴,不會說閉嚴實了!」
朱嘉氏這會兒也不跟朱萬簡瞪眼,把賬目快速查閱一遍,指著邸店生意一欄問道:「漢水邊上幾個倉房,上半年收成還很不錯,怎到了年底核算,居然變成賠本買賣?」
朱萬簡道:「娘,這就是我說生意不好做的原因因受江贛盜亂影響,如今湖廣地面也不太平,今年西北三邊又一直在打仗,中原之地出現大批流民,商路受到影響這不,路過漢水碼頭的船都少了很多,船少了貨自然也就少了。
「且最近漢水碼頭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個經營邸店的商賈,端的是家大業大,基本上把咱的生意都給搶走了。沒生意,還要搭上房租、人工、租船的費用,自然就蝕本,年後把船約給斷了,應該能做到收支平衡!」
朱嘉氏聞言怒氣沖沖把賬本拍到桌上,「啪」的一聲,把正在聚精會神編瞎話的朱萬簡嚇了一大跳。
朱嘉氏厲目望向劉管家,問道:「老劉,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管家訥訥道:「是這樣的,年底二老爺和大少爺,各自從塌房賬面上拿走五十兩銀子」
在場的人皆恍然。
什麼生意不好做全是借口,原來是有人從邸店賬上支取銀子啊。
難怪長房那邊姜詠荷沒出來質疑,因為她也有個不爭氣的兒子,跟朱萬簡一樣都是家裡的蛀蟲。
原本朱家上下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以往最吃虧的就是兢兢業業為家裡掙錢,卻從來沒得到公平公正待遇的朱家三房,但現在人家通過自己的努力跟朱家分家,一次性買回自由身,能奈我何?
現在就變成了四房吃啞巴虧。
不過朱萬泉備考鄉試,從不為家裡生意出力,四房吃家裡的,用家裡的,爭也沒處爭。
朱萬簡被劉管家揭破秘密,心中氣惱至極,嘴裡卻嚷嚷:「從塌房總共也就支取百把銀子而已,若年景好,斷不至於沒了生意娘不信問問姓劉的,看最近漢水江面是不是多出個大商賈來?」
朱嘉氏望向劉管家,劉管家低頭回稟:「確如二老爺所言,新近安陸地面確實冒出個經營塌房的大商賈,來頭極為神秘,江邊租賃的倉房多達七八處,以往向咱邸店存貨和談買賣的行商,都往那邊去了。」
「看看,是吧?」
朱萬簡頓時又趾高氣揚起來。
朱嘉氏皺眉:「怎會如此?」
以老太太的風格,絕對不願意吃悶虧。
朱家怎麼說也是錦衣衛千戶之家,還能被一個新近冒起的商賈給壓上一頭?不找回場子,對不起朱家在安陸兢兢業業紮根耕耘這麼多年。
朱萬簡道:「娘,這你就問對人了,我打聽過,這商賈不但財大氣粗,而且非常有頭腦。在他那邊存貨,有個叫什麼保險的東西,說是給付貨物總價二三成的樣子,就能給貨物投保,貨物船運或是碼頭搬抬時掉水裡叫什麼水險,全額賠償。
「如果放在倉庫里被火燒了,叫火險,也全額賠。若是遇到山賊、河盜,貨被搶了,也要賠。更可甚者,還有什麼蟲蛀、鼠咬的險,但凡不出事,出事一準賠死他!
「要不這樣,娘,咱深更半夜悄悄潛入,一把火把他們倉庫給燒了,讓他們賠個底朝天,灰溜溜離開安陸,你看這樣可好?」
朱萬簡講到最後,已經開始動用他那奇葩的腦子,當眾給老太太出餿主意。
老太太一聽,臉色陡變:「混賬東西!你真把自己當成殺人放火的盜匪?這種作姦犯科的話,也敢隨口胡咧咧?」
朱萬簡本以為自己的建議很好,等著被老太太稱讚有急智呢,聞言傻愣當場。
周圍人看過來的眼光也滿是不善。
自家二老爺是個什麼東西?
做事真一點底線都沒有!
就算你心中真是那麼想的,但嘴上總該有個把門的,悄無聲息把事做了不好么?非把這般當眾把醜事說出來,一旦傳揚出去,朱家還能在地方上立處?
老太太生氣之餘,望向劉管家:「老劉,你說!」
劉管家道:「是,老夫人。情況基本如二老爺所言,這家做塌房生意的商賈,的確很會來事,且背景雄厚,跟本地官府和士紳都有生意往來,不過咱跟其生意的重疊面比較低,就算從其手指頭縫漏出來一點業務,也足以保證我們在漢水邊塌房生意盈利若因此去縱火的話,得不償失。」
劉管家真怕老夫人採納兒子的建議,跑去放火。
這是基於劉管家對這對母子的了解。
別看朱嘉氏平時一臉慈祥,似乎人畜無害,但用起陰謀詭詐的手段,比朱萬簡可強太多了。
現在朱嘉氏只要求朱萬簡別亂說話,可沒說不會這麼做,所以他特意強調一下,人家家大業大,我們跟他們的生意沒多少交集,畢竟一個月下來朱家才在塌房生意上賺幾兩乃至十幾兩銀子的倉儲、運貨費用。
就為這點收益跑去縱火,焚毀人家的倉庫
風險跟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就算把這家商賈的倉房給燒了,對方真的退出本地市場,也輪不到朱家把生意接收過去。
最高興的要數那些曾經在漢水邊上經營幾十年塌房生意,被其咄咄逼人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的本地大坐商。
朱嘉氏聽了很不高興,你老劉今天怎麼也在這裡唱衰我朱家?
不給出主意,還潑冷水?
朱嘉氏板著臉道:「這家商賈有何能耐,短時間就能把本地大坐商給擠兌出去?就因為出了那個什麼保險?」
「不完全是。」
劉管家認真分析,「其背後有雄厚的官府背景,很可能是湖廣布政使司衙門的封疆大吏為其撐腰,州、縣兩級衙門都賣其面子,不時派出衙役掃蕩其倉房附近的閑散人員,就跟其雇請的打手一般,且做生意手段簡直聞所未聞,實力也異常雄厚。
「就說其在漢水邊上開設的錢鋪子,外地客商可以暫時把銀子存放在那兒,即便一下百兩銀子也能在一夜間兌出足夠的銅錢與本地商賈做買賣。」
朱萬簡立即出言質疑:「不可能吧?他哪兒來那麼多銅錢?莫非他們還管造銅板?」
劉管家道:「造不造不知道,至少本地沒造,本地小商小販有需要用到銀子的地方,也會前去兌換,且匯兌比例相當好,錢鋪子本身幾乎不賺什麼錢,聽說還給一些小商賈放貸,利息很低。
「如今行商很少有帶大批銅錢出來做買賣的,基本都帶銀子,到了安陸碼頭就能把銀子換成銅板跟本地商賈做買賣,又能拿到低息借貸,把貨接到后也會順理成章存放其倉房處,這都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且聽說,江面上跑的大船,很多都與其有業務來往,他們還放出風聲要購買船隻。以這樣的背景和實力,還有層出不窮的經營手段,想不把生意做好都難。
「以目前看,其一次就能出資幾百上千兩來經營塌房買賣,定是想快速壟斷本地市場,以我們的實力無法與其競爭,除非是能聯絡本地所有坐商,一致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