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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不幸言中(加更)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唐寅,想知道這位大才子有何高見,居然以一介白衣進入王府,並在張景明和袁宗皋不在時成為朱祐杬倚重之人。


  唐寅很為難。


  在南昌時與其說他是寧王幕僚,倒不如說就是混進王府蹭吃蹭喝,寧王剛跟他談及造反大計,他就感覺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頻頻裝瘋賣傻,最後跟著朱浩逃了出來。


  現在轉會興王府,馬上又面臨同樣的問題,他寫詩作畫都可以,但出謀獻策真不是他所長。


  「以在下看來……」


  唐寅面色帶著幾分拘謹,突然後悔來之前沒有跟朱浩好好商議一番,不然也不會這麼局促,「王府應該加強戒備,讓外人覺得王府無機可乘,到時……那心懷叵測之人定會知難而退。」


  唐寅進王府時間不長,對於王府中安保情況並不清楚。


  在他看來,興王府有護軍,人數至少有千人以上吧?在此基礎上,加強戒備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自己說的好像沒錯。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實興王府真正能派上用場的護衛也就三四百人,還分散在安陸周邊王莊各處。


  張佐提出異議:「陸先生,儀衛司如今留守王府的足足有百八十號人,這都不夠保全王府安全嗎?」


  百八十號人護衛一個王府,聽起來很多,但唐寅覺得,興王府的實力就這麼點兒嗎?

  平時看到進進出出的人很多,結果才百八十號?

  朱祐杬道:「是不是應該把朱衛正叫過來商議一番?」


  他說的是王府儀衛司的儀衛正朱宸。


  唐寅道:「若真有人對王府行那不軌之事,定會在近期展開行動……加強安保宜早不宜遲。」


  這時候唐寅也豁出去了,他想的是,反正聽朱浩那小子蠱惑,讓我來發出預警,擺明跟王府現如如今日益寬鬆的氛圍違背,也會招來王府中人對我生出不好的看法,如今就連張佐好像都跟我意向相悖,我還能指望誰?

  乾脆就直說,要麼聽我的加強戒備,要麼就維持現狀,反正出了事別怪我沒提醒。


  張佐聽出唐寅語氣不善,作為一個深諳人情世故的太監,急忙改口:「王爺,這樣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聽陸先生的,稍作一下防備也是好的。」


  朱祐杬點頭:「既如此,把安陸周邊正在看守王莊的護衛調撥一批到興王府,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


  ……


  王府加強戒備,本身並不是什麼大事。


  就算地方巡察御史什麼的上奏說王府舉止有異,到時也可以辯解說是為了防盜,人手都是王府自己的,想怎麼調配就怎麼調配。


  唐寅走出朱祐杬的書房,往外院自己的住所走去,張佐快步追上。


  「陸先生?可還忙?說兩句吧。」張佐笑盈盈道。


  唐寅向張佐施了一禮,二人一起往內院東門方向走。


  張佐平時就住在王府,外邊沒有私邸,不像王府屬官那般早就在長壽縣城安家落戶。


  路上,張佐語重心長:「陸先生,您有事跟王爺說,咱家不反對,您提前來跟我說更沒問題,只是要稍微兼顧一下王府上上下下的心思……這時候誰都想過安生日子,沒人再願意跟以前那般小心謹慎。」


  唐寅拱手:「受教。」


  唐寅看出來了,他跟興王提出加強戒備這件事,讓王府同僚對他有了看法。


  連帶他去見興王的張佐都有意無意唱反調,顯然這個興王身邊人更明白王府上下人等的願景如何。


  張佐又問:「還有句不中聽的……您這麼針對錦衣衛朱千戶,是跟錦衣衛與寧王的良好關係……還有朱浩跟家族不睦有關嗎?」


  唐寅一怔。


  你張佐剛才還一副理解我的樣子,為何現在卻質疑我「公報私仇」?你說不中聽,這話還真不中聽!

  唐寅嘆道:「只是覺得事情反常,所以才來告知,進王府後除了教導世子和郡主學問,並沒有為王府做太多事……以在下想來,發現問題,提出問題然後給出解決方桉,這不過是唐某在王府當差應盡的本分。」


  「原來如此,是咱家多想了……時候不早,就不送陸先生了,告辭告辭。」張佐意味深長作別,便往來路折返。


  唐寅知道,張佐這樣的太監才是朱祐杬真正的心腹,剛才那番試探的話,或許是在幫興王打探。


  走出內院門口,唐寅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最後張佐說什麼原來如此,不會以為我進王府後覺得自己無所事事沒立什麼功勞,所以沒事找事?」


  想到這裡,唐寅一陣尷尬,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出力不討好,很丟面子的事。


  「都怪朱浩那小子,我怎就聽信了他的鬼話?就算他大伯有意對付興王府,會讓他一個小孩子知道?他應該正是利用了我心中猜疑才來找我的吧?哎呀,失算啊失算!」


  ……


  ……


  翌日。


  王府放出風聲要加強戒備。


  唐寅一早起來看了看,一切照舊,王府中侍衛還是無精打采交接班,一點都沒上心的意思。


  唐寅心想:「估摸興王也覺得是我杞人憂天,當時對我可能抱有期待,事後卻覺得我只是危言聳聽,為掙表現無所不用其極吧?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上午唐寅不用給孩子們上課,就留在房間里熟悉朱浩給的教桉,王府沒人找他。


  一直到下午,唐寅才到學舍教授幾個孩子學問,當他看到一切如常的朱浩時,心中沒來由多了一絲怨氣,甚至在朱浩打瞌睡時特意走過去敲了敲桌子,把朱浩給吵醒了。


  當朱浩跟他四目相對時,唐寅很想教訓一下朱浩不思進取,還總喜歡玩心機的不良嗜好,但想了想卻作罷了。


  晚上吃飯時,破天荒沒人前來招呼,好像他被人杯葛了。返回自己的院子,唐寅拿起筆作畫,始終無法進入狀態,外面突然一陣嘈雜。


  唐寅走出院門,卻見大批侍衛正在快速調動,以加強各處防備,一些閑置的崗哨內也有了人。


  「這是……?」


  唐寅見一名儀衛司的侍衛走過來,他隱約認得,不由攔住問了一句。


  那侍衛很客氣:「陸先生啊,不是說王府加強警衛力度,是您跟興王提的意見嗎?您會不知情?」


  「沒……沒有。」


  唐寅皺眉。


  這算什麼?

  昨天我提完意見,本以為誰都只當我放了個屁,怎麼一轉眼這屁開始變得有味道了?那到底是香還是臭?

  正要回院子,卻見張佐一路小跑往他這邊過來,唐寅只能迎過去:「張奉正,您有事?」


  與昨日敷衍的態度不同,張佐這會兒臉上全是恭維的笑容:「陸先生,王爺請您過去,請吧。」


  唐寅莫名其妙。


  但在王府中做事,就算多晚也要隨叫隨到,總不能跟張佐說,我畫還沒畫完,今天就不去了?


  收拾心情,唐寅跟張佐再一次前往王府內院。


  ……


  ……


  朱祐杬書房。


  這次陣仗沒有昨晚大,除了朱祐杬外,還有二人昨夜沒有來過,有一個唐寅很熟悉,正是王府儀衛司的典仗陸松。


  另外一人,唐寅在為他接風的宴席上見過,是為王府儀衛司儀衛正朱宸。


  朱宸,年約四十,跟興王年齡相當,算是朱祐杬非常倚重的家將。


  「興王,這……在下昨日提過的……」


  唐寅見王府內加強了戒備,同時把在外當差的朱宸也叫了過來,顯然是在布局,怕是王府給自己面子要搞個演習之類的大陣仗,不由開始擔心回頭事情子虛烏有,會影響到自己在王府的前途。


  種種因素讓唐寅態度發生動搖,這次不打算再堅持昨天的意見,反而想勸說朱祐杬及早收手。


  朱祐杬正色道:「唐先生,今日我叫你來,是一起聽聽陸典仗調查的結果。」


  「嗯!?」


  唐寅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像……興王對自己的稱呼不同了?


  居然稱呼自己為先生?

  自己是比興王虛長几歲,但還沒資格像張景明和袁宗皋那樣,得到興王「先生」的尊稱吧?

  陸松道:「之前已跟王爺提過,現在陸先生到來,再簡要說明情況……卑職昨日察覺錦衣衛朱千戶神色有異,便趁昨夜和今日早些時候,帶人去其在城內住所,以及城門各處查探,同時也問詢本地王府眼線,得知這幾日相繼有不明來歷的壯漢進城……」


  「這些人喬裝打扮,卻都懷揣兵器,今日午後更有人在城中酒肆鬧事,還洋洋自得稱錦衣衛辦差,閑人勿擾。」


  「卑職問詢過王府周圍商販,才知最近很多人打探王府動向,連王府幾時人員進出,或是侍衛幾時輪班等等,都在打聽之列……所以卑職斗膽猜想,或是錦衣衛對王府有不軌之企圖。」


  唐寅聽完,整個人都傻了。


  我昨天才建議加強戒備,今天陸松就調查出威脅是實打實的,事情有這麼湊巧?你陸松反應如此敏銳,居然會做那份外之事,還被你一天內就查出線索?

  難道是因為我提出問題,興王感覺不妥,特意派你去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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