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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覺悟

  「我可能只是吃壞了肚子,並無大礙,等我休息兩天,再回去跟你們一起上課。」


  朱浩這次說的是實話,我就是吃壞了肚子。


  朱三道:「以往你那麼聰明,這次怎麼這般愚蠢呢?還吃壞肚子呢,分明是被人下毒, 不過賊人的目標不是你罷了看來你還真是個大笨蛋。」


  看到朱浩也有愚鈍時,朱三很高興,終於覺得自己並非處處不如朱浩。


  旁邊的京泓則明白朱浩為何如此說,分明是不想讓世子覺得對其有所虧欠。


  這胸襟


  嘖嘖!


  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朱浩。」


  一直默不做聲的朱四道,「你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就跟人說,我著人為你準備, 王府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朱三白了弟弟一眼:「說得好像他快死了一樣,當是上刑場前吃點好的?」


  朱四皺眉:「三哥,你說話好像更難聽。」


  「分明是你先說了不妥的話,我在糾正你,你還指責我?真是榆木疙瘩。」朱三不想在弟弟面前服輸,姐弟二人居然當著朱浩的面爭吵起來。


  「好了好了!」


  朱浩略顯不耐煩,「這裡還有個病號呢,你們是不是稍微考慮一下我的感受?爭論也要分場合。」


  朱四道:「對,聽朱浩的,回去再跟你計較。」


  朱三不屑道:「絲毫覺悟都沒有,簡直不知所謂也罷,小京子、阿炳,我們走,別打擾朱浩休息,我還要去找父王,讓父王狠狠教訓那個對我們王府不敬之人。」


  在外人面前,她始終是「世子」,說的話很好使, 幾個孩子魚貫出門而去, 連京泓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課堂那邊。


  王府書房。


  朱祐杬聽取了袁宗皋的詳細報告,重點是張忠在湖廣本地動向。


  「張忠今日一早,便匆匆帶人離開安陸,看來是心中有鬼,此事多半是其所為。」袁宗皋最後做出判斷。


  其實袁宗皋也沒太想明白,張忠敢在興王府的地頭對興王世子下毒,就不怕走不出安陸?


  朱祐杬問道:「朱浩那邊情況如何了?」


  袁宗皋道:「一早派人去看過,並無大礙,還要靜觀。」


  朱祐杬似有所思:「那就非致命之毒咯?」


  「這」


  袁宗皋遲疑一下,這才道,「以張奉正和陸典仗所言,朱浩見張忠時,在飯食和茶水方面很謹慎,只是在張忠一再要求下喝了一口茶,回來后便有了異狀,昨夜派人到食肆詳細勘察過,沒見到毒物存在,想來是張忠下毒后及時銷毀,以湮沒罪證」


  朱祐杬不解問道:「那到底是致命,還是不致命?」


  袁宗皋搖搖頭:「不好下定論。」


  朱祐杬道:「不管如何,還是袁長史你有先見之明,沒讓世子親自前去,也未讓三丫頭赴會,若真出了什麼意外唉!」


  袁宗皋並沒有居功之意,謹慎地說道:「興王,此事透著些許不尋常意味,應當詳查,照理說張忠不敢在安陸亂來,但聽說他跟江西的寧王過從甚密,即便是下毒,或許也非宮裡人指使」


  作為大明臣子,袁宗皋很清楚規矩,不能讓朱祐杬對皇帝產生憤恨之心。


  「寧王?」


  朱祐杬並不太相信這種說法。


  袁宗皋道:「寧王野心愈發顯露,京師有傳聞,說他在恢復護衛后,以江西各藩國多有不法行為為由,請求陛下給他懲戒各藩主的許可權,在宵小幫襯下,陛下居然同意了他的上奏,若不出所料,江西各藩主怕是要被其針對。」


  朱祐杬急忙問道:「那他會不會對我興王府下手?」


  袁宗皋繼續搖頭,並非是表示不會,而是他也不確定。


  「那朱浩?」


  朱祐杬又有囑託袁宗皋辦事之意。


  袁宗皋道:「興王放寬心,在下會安排好一切,不讓朱家知道此事,若他們知曉世子並無大礙,或許會有進一步動作可惜朱浩始終是朱家人,不知是否能對其招攬不管怎樣,對他始終得有所防備。」


  朱祐杬用不解的目光打量袁宗皋。


  朱浩已多次搭救我兒子於危難,即便如此還是不能予以充分信任嗎?這對一個小孩子來說是否不太公平?


  袁宗皋補充道:「或許他真的跟世子有緣,才能多番相助世子,留他在王府也是錯有錯著,希望他以後能一心為世子,不枉王府對他一番提攜。」


  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朱浩知道,袁宗皋不可能完全信任自己。


  連陸松那邊也在暗中戒備。


  都是貌合神離,為了自家利益,只能用自己「真心」一點點打動他們,但恐怕無論做什麼,興王府還是會把自己當作敵人一般防備,但這不重要,朱浩唯一需要的便是得到朱四的信任。


  朱祐杬和袁宗皋怎麼想的都不需要擔心,只要朱四記得他的好就行。


  朱浩休養幾天,終於可以回到課堂,但身體仍舊很虛弱。


  公孫衣看到朱浩后,如同救星降臨,上前噓寒問暖一番,因為王府並未對公孫衣說明有關朱浩中毒的情況,只以為朱浩是生病缺課。


  「朱浩,你病的時間不短,既然身體好了些,今日課還是你來講吧。」公孫衣充分發揮了自己厚臉皮的特質。


  言外之意,這課堂教習的位置是你的,我就是個名義上的先生,你這個正主回來,自然是你來講,我當助教即可。


  朱三面帶譏諷之色:「公孫先生,課都讓朱浩講了,你講什麼?你可是拿王府束脩的。」


  公孫衣一點都沒臉紅,笑呵呵道:「話可不能如此說,這學問之事,講究取長補短,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朱浩可稱得上是為師在某些方面的老師,只要有助於你們課業進步,誰來講不一樣呢?」


  朱浩道:「先生,我大病初癒,可能還沒法講課,所以勞煩」


  公孫衣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就坐著講吧。」


  此話一出,不但朱三,連京泓和朱四都用奚落的目光望向公孫衣,覺得這個先生有點丟人。


  朱浩沒有再跟公孫衣爭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道:「既然公孫先生讓我講,那我就講一些,若身體不支的話就要休息,望先生和諸位同學理解。」


  朱三喜滋滋道:「很好,朱先生又回來了,我們歡迎朱先生講課!」


  下午的課上完,公孫衣早早便離開,朱浩則病懨懨坐在那兒,閉目養神。


  幾個孩子把朱浩圍起來,關切溢於言表,恰在此時袁宗皋帶著陸松進到學舍。


  「袁先生。」


  幾個孩子一起起身向袁宗皋行禮。


  袁宗皋四下看了看,問道:「你們先生呢?」


  朱三心直口快:「下課就走了,每次散學他溜得可快了,講課時也偷懶,能讓朱浩講的他就絕不動嘴」


  以前朱三對公孫衣還沒那麼多不滿,但這次朱浩挺身而出幫她姐弟二人擋了災,心中感激,見今日公孫衣繼續讓病體還未痊癒的朱浩講課,心有不忿,顧不上師生尊卑有別,直接便在袁宗皋面前告狀。


  袁宗皋笑了笑。


  即便朱三不告狀,他會一無所知?課堂上的情況,他早就派人調查清楚了,連公孫衣自己都沒隱瞞朱浩平時幫他講課的事。


  正因為這樣,袁宗皋反而覺得公孫衣很坦誠,值得一用。


  反正當下也沒合適的替換人,換作別人還要讓幾個孩子適應一番,好不好得長期考察,實在太麻煩

  既然現在朱三和朱四學業都在穩步提升,也就沒必要在沒有合適人選的情況下瞎折騰。


  「朱浩,京泓,老夫有事跟你們說。」袁宗皋道明來意。


  朱三問道:「袁先生,是讓我和小四帶阿炳離開嗎?」


  袁宗皋道:「不用,你們在旁聽聽也好,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告訴之前朱浩生病的事,你倆出王府後,不要跟家裡人提及。」


  京泓和朱浩都明白袁宗皋為何會有此囑咐。


  朱三卻不理解:「為什麼呀?有人對我不利,還不能對外人說?讓天下人知道,又不是我們王府理虧。」


  旁邊朱四提醒:「三哥,我想父王和袁長史的意思是說,找朱浩假扮我你的事還是不要讓更多人知曉,咱始終是皇室中人,皇家內部事務為什麼要讓民間知曉呢?」


  「你說什麼胡話?」


  朱三撅著嘴,明顯對弟弟教訓自己不滿。


  袁宗皋則用刮目相看的眼神看向朱四。


  小小年歲,卻有不同一般孩子的見地,居然能看懂這件事背後的利害得失。


  如果說課堂上的內容是朱浩教的,那這些為人處世的經驗,應該有公孫衣教導的一份功勞吧?


  「袁長史,其實你不用說的。」


  朱四面色誠懇地望向袁宗皋,「之前朱浩就跟我解釋過,且已提醒京泓不要對家裡人說,我們都想讓這件事早些平息」


  袁宗皋本在想公孫衣還是有幾分本事,但聽了朱四這番話,他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太過高看那個年輕教習,連為人處世的道理,都是朱浩教授的,想到這裡,袁宗皋面上的笑容稍顯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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