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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回紇驚變(下)

  第四百五十五章 回紇驚變(下)


  規模宏大的迎婚儀式在翰耳朵八里郊外的草原上舉行,儘管天寒地凍,但回紇人的熱情卻猶如春天到來,四萬回紇民眾自發來到草原上觀看這一規模空前的盛況,在數百頃的空地上早已紮下了近千頂帳篷,大多是來自回紇九部的貴族和他們的部分族人,而二萬餘騎兵在場地周圍維持秩序。


  迎婚儀式就相當於現在的訂婚儀式,儘管婚禮后才能同房,但迎婚儀式后名份已訂,如果沒有什麼重大理由,比如戰爭或者當事者身亡,大唐公主將鐵定成為忠貞可汗的妻子。


  帳篷群中格外熱鬧,上名侍衛和僕從流水線似的宰羊煮羊,又將一盤盤粟特商人從西方帶來的水果和美酒端進迎婚主帳,大帳里已經布置的金碧輝煌,地上鋪著綉滿金絲銀線的地毯,四周掛滿了來自撒馬爾罕的幔帳,隨處可見金光閃閃的器皿,兩把鑲滿寶石的金背靠椅放在正中,還有一張極為寬大的桌子,桌子上擺滿了噴香的羊肉和果蔬酒漿,考慮到大唐公主可能的感受,在大帳的四角又放了幾隻巨大的中原瓷瓶。


  另外在大帳的另一側則堆滿了事先送來的陪嫁禮物,有各種書籍、上好的綢緞、成箱錢幣還有大唐各地的特產,當然,這裡只是極少的一部分,算是公主給未來夫君的私人禮物,真正的大唐嫁妝將在一年之內陸續送來,三十萬石糧食、二萬匹絹、二十萬貫錢,三百餘名能工巧匠,以示大唐對兩國聯姻的重視。


  此刻,大帳之內除了送食物的僕從外,就是正在布置儀式的幾個摩尼教教徒了,摩尼教是回紇的國教,在迎婚儀式上也要體現出摩尼教的影響,那就是火的存在,燃燒著聖火的金火盆,印有聖火圖案的幔帳和地毯等等。


  大帳里三個摩尼教徒正緊張的忙碌著,兩人正在掛一幅幔帳,而另一人則在鋪整地毯,鋪整的地毯緊靠著公主的禮物,這時,鋪地毯的摩尼教徒目光落在了一隻青瓷酒壺上,它擺在金盤之上,旁邊配有兩隻杯子,酒壺已盛滿美酒,舉行儀式之時公主將親自給忠貞可汗敬酒。


  教徒悄悄地向後瞥了一眼,其他兩名教眾正站在高凳上安裝帳幔,長長的印著聖火的帳幔垂下,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他從帽子里取出一隻紙包,迅疾地打開了酒壺的蓋子......


  天色已漸漸地到了黃昏時分,離主帳約百步外,回紇貴族、官員、軍方高級將領、粟特大商人、摩尼教大主教等等數百人正簇擁著衣著光鮮的忠貞可汗翹首盼望大唐公主的到來。


  在他左面站著國師蘇爾曼,他一邊談笑風聲地和右殺將軍聊天,但目光卻不時瞥向主帳,三名摩尼教徒已經布置結束出來了,走在最後一人與蘇爾曼目光一觸,向他做了個手勢,蘇爾曼會意地笑了,他回頭找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頡干迦斯,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天色漸暗了,迎接公主的隊伍還是沒有消息,許多耐不住性子的百姓紛紛回城,準備明天再來,忠貞可汗也有些不耐煩了,他回頭令道:「快派人去看一看,早該到的隊伍怎麼還不來?」


  話音剛落,幾名貴族忽然指著遠方叫喊起來,只見昏黃的天邊終於出現了大隊人馬,草原上歡迎的號角齊鳴,大唐公主即將抵達典禮現場,忠貞可汗大喜,笑呵呵迎了上去。


  馬車內李素心情複雜地望著越來越近的帳篷群,只見大群回紇貴族向這邊走來,為首之人似乎就是忠貞可汗,她的心漸漸沉重起來,裴明遠口口聲聲說她有機會不用嫁給此人,但現在這機會似乎越來越遠了,李素偷偷地看了一眼離她不遠的裴明遠,見他表情凝重,李素只得暗暗嘆了口氣,拉上了車簾。


  裴明遠也同樣的憂心忡忡,儘管陛下告訴他回紇人會有陰謀,可這個陰謀會出現在哪一個環節,用什麼樣的手法,會有什麼後果,他都一無所知,只能被動地跟著這個未知的陰謀共舞,但他又肩負保證公主安全的重責,巨大的壓力使他臉上露不出一絲笑容,他曾經想到用侍女冒充公主,可那樣又會將大唐的尊嚴丟盡,是極為愚蠢的做法,偏偏陛下旨意在先,他又不能和葯羅葛靈商量脫身之計,他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讓公主天黑后再趕到儀式會場,這樣,儀式只能推遲到明天舉行,一個晚上或許就真會發生什麼。


  激昂的號角聲在草原上回蕩,大隊回紇騎兵迎上前,旌旗招展,在寒風中獵獵飛揚,回紇相國頡干迦斯大笑著向裴明遠迎了上來,用熟練的漢語道:「裴使君一路辛苦了。」


  裴明遠連忙拱手笑道:「大相親自來迎,明遠實在不敢當,不過公主確實有些疲憊了,能否讓她休息片刻?」


  「裴使君放心,這個我家可汗早已考慮周全。」 頡干迦斯一指遠方的帳篷笑道:「現在已是晚上,公主不妨好好休息一夜,養足精神到明早再舉行迎婚儀式。」


  裴明遠微微點頭,「那就一切有勞大相了。」


  此刻忠貞可汗已經到了公主的車駕前,他躬身行一禮笑道:「本汗即將和公主成為一家人,希望公主能喜歡草原,能成為唐回兩家的世代友好的橋樑。」


  半晌,李素才在馬車內緩緩答道:「我從大唐帶來了許多書籍,這些都記載著先進的大唐文化,希望可汗在閑暇時多多閱讀,把它們教授給自己的臣民,我大唐還會有許多繪畫、建築、陶瓷等能工巧匠來回紇,也希望他們的到來能給回紇人民的生活帶來新的氣息,至於唐回兩家的關係,只要回紇能真把大唐當做自己的親人,不受外人挑撥,不要起非分之想,大唐就絕不會虧待自己的兄弟之邦。」


  「公主深明大義,本汗受教了,現在時辰已晚,請公主暫到別帳歇息,明早再正式舉行迎婚儀式,本汗希望到時看到一個充滿笑容與生機活力的公主。」


  「好吧!我身體也有些不適,先去休息了。」


  馬車調了個方向,向給公主休息的大帳駛去,一千五百名護衛士兵則駐紮在兩里之外的東面,只有數十人護衛在公主的馬車左右,忠貞可汗望著她的馬車走遠,不由有些沮喪,他本想晚上和公主好好聊一聊,但眼前的情形,公主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大唐公主的營帳離主帳約有兩里,也就是在數千頂營帳的最東面,遠方是茫茫的草原,除了唐軍的一千五百騎兵,回紇軍沒有駐紮,據說這是回紇相國頡干迦斯所安排,理由是要考慮到公主的一千多騎兵護衛,不能讓他們靠近大汗營帳太近,但這種安排卻讓裴明遠感到頗為奇怪,如果發生什麼事,公主逃走將非常容易,裴明遠感覺到這個安排似乎隱藏著什麼目地。


  「裴使君!」一名士兵飛奔而來,馳到他面前施禮道:「李都尉有要事向你稟報,請使君速去。」


  裴明遠心中一驚,他急忙催馬趕至唐軍的臨時駐紮之營,剛進大營,都尉李仲羽便快步迎了上來,急聲道:「裴使君,我剛剛得斥候報道,一支三萬人的回紇軍出現在北方二十裡外,另一支四萬大軍也出現在南方,從哈林城邊馳過,正緩緩朝這邊而來。」


  裴明遠恍然大悟,他已經明白了即將發生的事情,是回紇軍方要作亂了,不管即將發生的陰謀是否成功,軍隊都將控制局面,把公主安排在最東面,必然是想先對公主和唐軍下手,然後在混亂中殺死回紇可汗,栽贓給公主。


  『頡干迦斯。』裴明遠已經能肯定,一定就是此人主謀了,只有他才能控制回紇軍隊,才能控制整個回紇的局勢。


  想到這,他立刻回頭對李仲羽道:「你立即率一隊騎兵護衛公主先走,到東面百裡外等我,如果天亮時我還未趕來,你們就先回大唐,事情緊急,你們立即準備,公主那邊我去勸她。」


  說罷,他轉身向帳外走去,裴明遠快步來到公主的大帳前,幾名女侍衛正站在帳門外,他上前道:「請轉告公主,我有急事見她。」


  「公主已經休息了,裴使君有什麼話請明天再說吧!」兩名女侍衛冷冷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裴明遠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再一次道:「我再給你們說一次,事情非常緊急,事關公主今晚的生命安危,你們立刻去給我稟報。」


  「是裴使君嗎?」大帳里傳來了李素輕柔的聲音,「請他進來吧!」


  兩名侍女無奈,只得拉開了帳簾,裴明遠一躬身走進了大帳,李素還沒有休息,她剛剛沐浴完畢,穿著一件寬鬆的宮裙,長長的頭髮披在肩上,兩名侍女正在替她梳頭,大帳里瀰漫著一種淡淡的幽香。


  「裴使君,可是你說的事情發生了?」李素轉過頭,柔和的燈光下,她的臉龐清秀絕倫,一雙美眸異常明亮。


  裴明遠點了點頭,「請公主立即收拾物品,馬上就走,越快越好!」


  「那裴使君呢?」李素注視著他的眼睛,低聲問道:「是不是你也和我一起走?」


  「不!我不能走,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我必須坐鎮這裡,否則會危及到公主的生命安全。」


  李素站了起來,她慢慢走到裴明遠面前,深深地注視著他,一字一句道:「你必須告訴我究竟要發生什麼事,否則我決不會走。」


  裴明遠從她明亮的眼睛里讀到一種從未見過的堅決,不容他找出任何借口,他暗暗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我們的斥候已經發現有大隊回紇騎兵正向這邊逼近,恐怕今晚回紇要發生兵變,所以請公主立即離開。」


  「你們早已經知道了,是吧!」


  「你們只收拾一些隨身的物品,其餘都不要帶了。」裴明遠沒有回答李素的問話,他轉身吩咐兩名侍女道:「你們還不快收拾,不要站在那裡發愣。」


  兩名侍女瞥了公主一眼,見她沒有表態,便還是沒有動,李素獃獃地望著裴明遠,自己走了,那所有的風險都將由他來承擔了,她忽然明白了裴明遠的真正用意,他不肯走的原因就是希望自己能夠逃脫此難,忽然間,百般滋味在李素心中湧起,她默默地回頭向侍女點了點頭,兩名侍女立刻轉身收拾去了。


  「你會死嗎?」李素在裴明遠即將離開大帳之際忽然問道。


  裴明遠站住了,他站立了半響,才淡淡道:「我死不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死,這是我的職責,公主殿下!」說完,他直接離開李素的營帳,走到營帳外面,他抬頭望著漫天星斗,長長地吐了一口白氣,自己真的會死嗎?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長安的女兒,那是他唯一的骨肉,今年只有五歲,如果自己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裴瑩應該會替自己養大她吧!


  『不!我絕不能死。』裴明遠暗暗告誡自己。


  這時,李仲羽率領一隊五百人的騎兵隊快速駛來,隊伍中有公主的馬車,他見帳門口只有裴明遠一人,便大喊道:「裴使君,公主殿下收拾好了嗎?」


  「我收拾好了。」帳簾一挑,李素從大帳里走了出來,她已穿上一件白色皮裘,高高的帽領遮住了她的臉,幾名侍女拿著十幾隻包裹跟在她後面,士兵立即將車門打開,李素也沒有和裴明遠說什麼,她直接鑽進了馬車,侍女也跟了進去,士兵將車門關上,李仲羽向裴明遠一抱拳道:「請裴使君保重,我們先走一步。」


  「李將軍也一路當心。」


  馬車緩緩啟動了,在轟然的馬蹄聲中向東而去,這時車簾忽然拉開了,露出了李素俏麗的臉龐,她獃獃地望著裴明遠,慢慢舉起手,向他輕輕揮動,目光中充滿了無盡的依戀。


  裴明遠笑了,他抱拳向她拱拱手,低聲道:「公主,我們一定能平安回到大唐。」


  馬車越來越遠,漸漸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之中,裴明遠一顆心終於落下,他回頭向迎婚的主帳望去,注視著那座映照在火光中的巨大穹頂,不知道那裡今晚會發生著什麼事。


  忠貞可汗此刻就呆在主帳之中,原定今晚的盛宴也被他臨時取消了,他的心情著實不好,一個人呆在大帳里喝著悶酒,他並不愚笨,他能體會到公主對他的冷淡,如果再早一個月,他不會在意這種冷淡,或許會把它當做公主不願北嫁的小女人心思,但現在公主這種冷淡卻刺痛了他的自尊,她說的那些話,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讓他感到的卻是大唐的傲慢,大唐在碎葉擊敗了大食人,稱雄於西域,當然會看不起他的示好,忠貞可汗的拳頭漸漸捏緊,將一隻金杯捏成一團,難道回紇就永遠是大唐的附庸嗎?


  「可汗,國師求見。」門口一名士兵稟報道。


  「讓他進來。」 忠貞可汗將手中捏癟的金杯隨手扔在一旁,拎起酒壺直接向嘴裡猛灌了幾大口。


  「可汗似乎心情不好啊!」蘇爾曼已經走進了營帳,他不露聲色地瞥了一眼大唐公主的送的禮物,仍然堆放在那裡,那壺酒也沒有被動過,離忠貞可汗的座位僅五尺遠,他滿臉笑容地坐下,關切地問道:「可汗即將大婚應該高興才對,怎麼心情變得這般糟糕,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那個公主實在是傲慢,我真受不了她。」 忠貞可汗酒喝多了,舌頭開始有些打卷,他紅著眼瞥了蘇爾曼一眼,「來!你也喝一杯。」他向手邊找了一圈,酒杯卻沒有了,他正要叫人去拿,蘇爾曼卻伸手將旁邊那隻金盤端了過來,笑道:「不用了,這裡就有。」


  他取過兩隻杯子,將金盤隨手放在一旁,又拎過忠貞可汗的酒壺倒了兩杯酒,他端起酒杯笑道「不管她再怎麼傲慢,但她總歸是可汗的女人,等進了可汗的後宮,到那時可汗再關上門好好收拾她也不遲。」


  忠貞可汗將手中酒一口喝掉,嘆口氣道:「一個女人我是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可我擔心大唐將越來越強勢,回紇只能躲在其羽翼之下,百年後,說不定回紇就會被它吞併,我是為這個而煩惱。」


  「可汗的擔心也是有道理,其實不止是可汗,老可汗在世時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制定了西進的國策,遠離大唐,但當時葛邏祿人卻成了絆腳石,現在葛邏祿人已經消失,可唐軍又佔領了伊麗河流域,從他們修伊麗城來看,唐軍顯然是打算與回紇爭奪夷播海,既然如此,可汗為何不和大食聯手呢?」


  蘇爾曼一邊說,一邊拎起了金盤上的瓷壺給忠貞可汗倒了一杯酒,這一瞬間,他眼睛里閃過了一絲難以發現冷意,卻笑著繼續道:「不知可汗有沒有想到,只要吐火羅還在大食人手中,唐軍就不敢全面西進,所以我敢斷言,大唐與大食在幾年後必然還有一戰,可汗難道不想一想自己在這場戰役中該扮個什麼樣的角色嗎?」


  這時,忠貞可汗已經端起了酒杯,聽了蘇爾曼的話,酒杯卻又停在半空中,他遲疑著問道:「你是說我與大食聯手嗎?」


  蘇爾曼點了點頭,他也端起了酒杯,「不錯,大食人需要一個能在東方鉗制大唐的盟友,吐蕃顯然不符合條件,那只有我們回紇了,這樣一來,夷播海、伊麗河流域甚至碎葉,大食都會交給回紇,然後我們再聯手圖安西和北庭,到那時『天可汗』的稱號應該是歸可汗您才對。」


  『天可汗!』忠貞可汗喃喃地念了兩遍,猛地將手中酒一飲而盡,杯子重重向桌上一頓,咬牙道:「不錯,這次本來我們是有機會,就怪該死的黠戛斯人,開春我首先就要剿滅他們,把黠戛斯人殺得一個不留。」


  「好了,我就不打攪可汗休息了。」蘇爾曼站了起來,慢慢走到帳門口,他又停下來回頭瞥了忠貞可汗一眼,發作的時間應該到了。


  忽然,忠貞可汗臉色大變,他猛地掐住脖子,直瞪瞪地盯著蘇爾曼,手顫抖著指住他,他已經從蘇爾曼的眼中看出了一絲冷笑,一下子明白過來了,但這時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可汗,你怎麼了。」蘇爾曼沖了過來,他抱著忠貞可汗大聲叫喊,「來人,快來人!」


  從大帳外面搶進來幾十名侍衛,早埋伏在附近的頡干迦斯也帶人衝進來,他見可汗已經不行了,猛地拔刀指著蘇爾曼大吼,「你說,倒地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蘇爾曼舉著手緊張地答道:「可汗在喝酒,就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他眼一掃,忽然指著酒壺喊道:「就是這個酒壺,可汗喝了它裡面的酒就倒下了。」


  頡干迦斯一把將酒壺拎起,看了看道:「這是大唐公主獻給可汗的酒,怎麼會有毒?」


  「來人!」他回頭大吼一聲,「牽一條狗來。」


  片刻,一名侍衛牽來一條狗,頡干迦斯摁住它的頭,將酒灌進它的口中,很快狗掙扎了幾下,便氣絕身亡。


  「該死的大唐人,竟敢害我家可汗。」 頡干迦斯狠狠將酒壺摔在地上,「馬上去調兵,把大唐人全部給我抓起來。」


  這時整個營地已經沸騰起來,無數士兵拿刀向公主駐營這邊衝來,就在裴明遠剛剛聽到異動衝出帳之時,數十匹戰馬疾奔而來,葯羅葛靈在馬上招手大喊,「你們快逃,回紇發生了內亂,頡干迦斯派人殺你們來了,你們快向東面逃,我會派人保護你們離境!」


  裴明遠早有準備,他立即翻身上馬,向葯羅葛靈高聲道:「我們也得到消息,有近八萬回紇大軍正向翰耳朵八里開來,這一定是頡干迦斯要奪可汗之位了。」


  喊罷,他縱馬向東疾馳而去,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葯羅葛靈愣了半天也沒有說話,他忽然狠狠地抽了一鞭戰馬,向東北方向狂奔而去。


  大治五年十二月,在回紇迎接大唐公主的當晚,回紇忠貞可汗突然暴斃而亡,蘇爾曼和頡干迦斯將可汗之死栽贓給了大唐公主,激起了回紇軍方與粟特人的強烈憤怒,他們紛紛要求追殺大唐公主和使者,葯羅葛靈見事態危急,親率本族人保護大唐公主一行逃離了回紇,隨即回紇軍方、粟特人、摩尼教一致擁立頡干迦斯為新可汗,命名為聖武可汗,就在頡干迦斯即位的當天,他正式宣布廢除與大唐的聯姻,同時宣布回紇視大唐為敵,廢除與大唐簽訂的一切友好條約,他本人則迎娶忠貞可汗遺留下來的大食公主為可敦,並派人去巴格達與大食正式結盟,翰耳朵八里的劇變意味著回紇正式投靠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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