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零章 轉性
可事實上,當西澤再次見到白倫的時候,卻發現白倫已經變的和之前不一樣了。
和西澤剛離開雲庭的時候相比,現在的白倫變的比以前更加的消瘦,臉色也一直都是煞白的,所以不難想象,這段日子他過的有多麽煎熬;可是白倫卻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暴怒了,他穿著一身素淨的長袍安靜的坐在輪椅上,失明的雙目被寬大的帽簷遮擋了起來,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到他的臉上,竟然也顯現出幾分安詳來。白倫的頭發比以前長了,也順了不少,貼在頭皮上,竟讓他顯現出幾分之前從來不曾有的溫和氣質來。
“有人來了……西澤?是你嗎?”聽到了有人推開門的聲音,白倫轉過頭去麵朝大門的方向,雖然他現在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
西澤心裏很不好受。他仍然在為自己沒能救下白裏的事情而感到自責不已。所以他根本不敢去回應白倫的話,大廳相當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
白倫立刻就覺察到了什麽,他撐著輪椅艱難的移動到了西澤的身邊,摸索了一會兒才抓住西澤,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真的是你……回來了就好……”
“對不起……”西澤滿臉愧疚。
白倫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再說什麽都已經沒有了意義。既然如此,我們還不如積極的向前看,這樣也能稍微感到好受一些。”
“你怎麽……”雖然西澤並沒有再說下去,但他明顯能感覺到,白倫似乎變的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你是說,我怎麽突然就冷靜下來了?”白倫看穿了西澤的意圖,故作輕鬆的自嘲道:“因為白裏已經死了,我也隻能靠自己了。要是我再像以前那麽頹廢沉淪,那麽高地就將真的失去指望,然後不複存在了。”
之前的白倫,因為自身的遭遇一直掙紮絕望,滿腦子都是複仇的念頭,簡直痛不欲生。但在白裏死後,曆經悲痛的他竟然開始漸漸的冷靜了下來,也不再怨天尤人。而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王室天生的使命感吧!
哪怕在外人眼中,白倫是無惡不作的一個人,但他心裏對高地百姓的責任心,卻也不會比任何人少。對於自身的悲慘遭遇,白倫或許會自怨自艾,自暴自棄;但和高地遭遇的危機相比,那麽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他可以為了國家強忍痛苦,堅強的支撐起這一切。
那一刻,西澤看到了白倫作為一個王子的擔當。
白倫掙紮著抓住了西澤的肩膀,西澤就蹲下身靠近了白倫。
白倫的手微微有些發抖,這是他殘疾之後的老毛病了,一直不見好。
“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全都聽著。”西澤按住白倫的手,以減小他的身體抖動的頻率。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白倫斷斷續續的說道。
“隻要能幫助你拯救高地,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辭!”西澤相當堅定的說道。
“拯救高地?”白倫重複著西澤的話,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流下淚來:“雖然我也很想拯救高地,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不可能做到了……”看樣子,西澤的話戳中了白倫的傷心處。
這讓西澤覺得很不好受,同時也後悔自己說錯話了。
“……但是,也不是說就完全沒有機會了……我要你去找一個人,隻要找到他,高地就還有希望……”
“誰?你想要我找到誰?為什麽說找到了他,高地就有希望?”西澤開口問道。
“你還記得他嗎?就是那個小時候曾經有一段時間和你玩的很好的那個男孩……”
西澤一愣,表情相當訝異:“你是說,國王的那個私生子?”
白倫艱難的點了點頭:“不錯,就是他。高地的穩定全靠王室的血脈維持,但現在僅憑癱瘓的國王和殘疾的我,實在無法支撐起這麽大的一個國家。不管怎麽說,他都繼承了王室的血脈,也擁有神之火的力量,所以隻要能找到他,高地的情況就會變好很多。”
聽了白倫的話,西澤頓時就沉默了。
他沉默並不是因為白裏提出的要求有多過分,而是因為記憶中塵封已久的某個角落,在這一刻突然被打開了。
陽軌。
這是那個孩子的名字,西澤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可是自己對他究竟是什麽感覺,西澤卻已經有些不記得了。
西澤依稀記得自己和那個男孩之間曾經的那些過往,小時候曾一起快樂的追逐玩耍,也曾小孩子心性的互相賭氣鬧過別扭。
所以一直以來,西澤都覺得自己和陽軌的關係不差,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覺得的。雖然兩人之間的立場關係一直都比較的微妙,但西澤覺得這並不會成為阻礙他們交往的理由。
但不知為何,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兩人就徹底的決裂了。雖然西澤從來都沒有搞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
從那以後,陽軌就離開了王宮,也離開了西澤的生活,消失的徹徹底底的。西澤也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男孩,漸漸地就淡忘了他的存在。直到白倫再次提起,記憶才重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許久,西澤才終於開口說道:“……我記得他。隻是,我該去哪裏才能找到他?”
“雙月城,我之前在雙月城離見到過他。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法師了,也可能呆在戰爭學院……總而言之,隻要你去了雙月城,一定能找到一些線索。”白倫顫顫悠悠的說道,看得出,他身體的狀況並不是太好。
“……你放心,我會找到他的。”西澤鄭重其事的說道,眼神不再閃爍。
不管怎麽樣,現在的高地真的隻能靠他們幾個人了。既然白倫都能從絕望的打擊之中冷靜下來,那麽自己也不能因為白裏的死就如此意誌消沉,還有無數的人,在等著他去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