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黑暗中的凝視
笨貓還沒有醒，不過狀況不錯。
到了傍晚時，它那扭曲變形的左前腿已經恢複原樣，額頭上破開的口子、腹部那巨大到幾乎將它開膛剖腹的傷口，以及全身各處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已經愈合結痂。
牧北跟個好奇寶寶似的拿指甲刮了刮，那些痂皮頓時紛紛掉落下來，讓他不禁有些咋舌。
於是，他忍不住又刮了刮，又刮了刮……
他以前曾聽說過有人喜歡捏塑料泡泡膜，就是快遞包裝常用的那種用來防震的泡泡膜，有人甚至還對此上癮，一天不捏都不舒服，而如今，他覺得刮痂皮好像挺有意思的。
於是乎，很快，牧北就把笨貓身上長出來的所有痂皮都刮了下來，方才有些意猶未盡地停下手。
將痂皮刮掉後可以看見，那些新長出的皮膚比較粉嫩，傷口處的貓毛還沒長出來，但除了這兩點外，從外表上已經看不出笨貓之前受過傷了，而且還是那麽嚴重的傷。
而所有這一切，都隻是經過了一個白天的時間而已。
這樣的恢複速度，堪稱恐怖！
人類若是擁有這種程度的自我修複能力，那麽絕大多數的疾病都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刮完痂皮後，牧北就有些無所事事了。
畢竟，他並沒有在這時候離開書店的打算。
一來，外麵的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
現在可不是末世前，這座城市到了晚上早已不再燈火通明，除了少數鋪設太陽能板獨立供電的路燈還能正常運行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當然，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
人類活動停止後，城市的天空開始變得越來越幹淨透明，隻要天氣不錯，夜晚常有月光和星光灑落。
所以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但夜晚畢竟是夜晚，就算有月光，也遠遠談不上明亮，視線依舊大為受阻，這時候出去不是有毛病嗎？
被偷襲了都不知道！
二來，看笨貓的情況，它好像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可能很快就會醒來。
牧北決定等它醒來再說。
百無聊賴之下，他隨手拿了本身旁的書想看看，打發打發時間。
但看了看封麵後，他又將其放了回去。
中醫養生的書，他看這玩意幹嘛？
牧北在書架上找了找，最後拿了本，翻開看了起來。
因為他躲進書店後把門給關上了的緣故，狹小的書店裏隻有從窗戶照進來的些許夕陽餘暉而已，光線很昏暗，牧北看得頗為費勁。
而即便如此，這本他也沒能看多久。
因為伴隨著太陽徹底墜入地平線下，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夕陽餘暉也終於漸漸消失。
牧北隻好將書放下，無聊地望著空氣發起呆來。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書架的盡頭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輕微細響。
他悚然一驚，轉頭看去。
卻見那兒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原來，就在他剛才發呆的時候，月光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想來應該是有烏雲遮住了月亮。
四周是一片靜謐的黑暗。
雖然看不見書架盡頭處的情況，仔細聽的話剛才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也消失了，但牧北很確定，那兒有著什麽東西，而且還沒走。
它，在看著他！
這是一種生物的本能直覺。
牧北回望了過去。
黑暗中，雙方隔著數米距離，靜靜地彼此對視著。
氛圍安靜得詭異，落針可聞。
如此數分鍾後，月光再次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慢慢驅散了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牧北微微眯起眼睛，凝神看去。
隻見皎潔的月光下，書架盡頭處已是空無一物。
黑暗中的那東西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他頓時鬆了口氣。
說實在的，別看他剛才目光很平靜，但其實心裏頗為緊張。
畢竟，他本人是沒什麽問題，大不了再死一次，那些進化生物能徹底殺死他算他輸，但笨貓此時卻還在沉睡當中，若是這時候被偷襲，後果不堪設想。
經曆了這麽一出後，牧北再不敢發呆，將笨貓抱在懷裏，神經也緊繃了起來。
時間就這樣在緊張中慢慢過去。
幸運的是，之後黑暗中的那東西再也沒出現過，或許是已經離開了這兒。
也沒有其他的什麽東西出現。
進化生物的數量，似乎並沒有牧北預想中的多。
這一點，他在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
他一路過來沒有遭遇其他進化生物，得益於數個原因。
一、巨大的爆炸聲將許多進化生物都吸引了過去。
二、他一路小心翼翼，遠遠地看見它們就趕緊避開。
三、看起來，似乎並不是所有進化生物都像小猴子那樣能感應到笨貓的存在。
四、進化生物的數量比預想中的少。
有關這第四點，牧北仔細想了想後，大概能猜出原因。
簡單來說就是——因為人類在地球生物圈的絕對強勢地位。
事實上，城市裏的動物大多都是依附於人類社會生存的。
不說那些被圈養的寵物，哪怕是在外流浪的貓狗，其實也依附於人類社會，因為它們往往是去垃圾桶裏翻找食物，或者接受那些給野貓野狗喂食的人的饋贈。
人類社會的突然崩潰，會在短時間內造成這些動物大量死亡，因為被關著逃不出去。
但那些幸運逃出去的，難道就能活下來嗎？
不，逃出去的那些，其中大部分都會死於外麵殘酷的生存環境。
它們適應不了。
即便是那些流浪狗、流浪貓也一樣，在垃圾桶裏的食物消耗殆盡後，它們該去哪裏找吃的呢？
在這個鋼筋水泥鑄就的森林裏，在防盜門、防盜窗各種齊全的城市裏，除了極少數幸運地進入了超市外，其他的隻能學著去適應自然界殘酷的生存法則。
而在這個過程中，它們的數量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會呈現不斷減少的趨勢。
不能說所有動物都會這樣。
但最起碼，城市裏那些體型較大的動物基本都這樣。
而很明顯，在這一年間，它們的數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減少到了一個牧北沒有預料到的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