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佛係生存者
如果是在末日前，有流星墜落在城市裏，必然會有新聞報道，會有人群圍觀，會有消息流傳，找起來並不難，但如今，這座空蕩蕩的城市裏就隻有牧北一個人，想要找到那顆墜落的流星，別說，還真是出乎意料的麻煩。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牧北不知道它的具體墜落位置。
先前，他覺得距離能大致估計，但這帶有很大的錯覺成分。
一個人站在高處，是很難分清地平線到底在多少公裏外的。
距離遠了，偏差自然就大了，而城市又是如此錯綜複雜，房屋建築林立，道路四通八達，結果就是——牧北找了一個星期也沒找到那隕石。
漸漸的，他開始失去了興趣。
說到底，所謂的隕石也就是一塊上過天的特殊石頭罷了，就算存在著什麽研究價值，也與他無關，他又不是科學家。
“不找了，隨緣吧。”
反正這地球上就他一個人，他也不用擔心隕石會被人撿走。
牧北覺得自己大概算是一個佛係生存者。
不過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促使他放棄了繼續尋找隕石，那就是——這一個星期以來發生在笨貓身上的變化。
老實說，那晚的流星雨之後，第二天醒來時，牧北就已經隱隱察覺到了笨貓的些許變化，不過他並沒有當回事，隻當是寵物通人性的表現。
但沒想到的是，那天之後，詭異的變化開始了。
笨貓變得一天比一天安靜，最近兩天更是一整天都不見它叫一聲，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安靜地坐在窗台上，凝望著遠方，有時竟然連飯都不吃。
牧北有一次湊過去看了看，心底不禁有些發毛。
因為那對貓眼實在過於沉靜和深邃，那種感覺，就像是……就像是人一樣。
是的，就像是人一樣。
說一隻貓像人，這話有些可笑，牧北也曾想過會不會是自己的錯覺。
但每當他想起那對貓眼時，卻總會禁不住覺得，笨貓身上正發生著什麽可怕的變化。
而更加詭異的是，牧北有幾次半夜起來小便時，竟然發現笨貓正蹲坐在他的床上，默默地注視著他，一對貓眼在黑暗中微微閃爍著幽光。
第一次見到時，牧北心跳都被嚇得漏了一拍。
他不知道它就這樣看了他多久了，也不知道等他再次閉上眼睛後，它是不是還會繼續在黑暗中幽幽地注視著他。
他不知道，它是不是整夜整夜地都不睡覺，而是就這麽一直盯著他……
“我說，你是不是聽得懂人話？”
再次半夜醒來被嚇了一跳，牧北沒有開燈，而是沉默了下後對著笨貓問道。
但笨貓並沒有反應，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目露幽光。
窗戶半開著，夜風吹起了薄薄的窗簾，月光照了進來，恰好落在了笨貓的身上。
牧北瞥了一眼，它的爪子似乎比昨天更鋒利了些。
“你這樣，都影響我的睡眠質量了。”牧北道。
這還是他心大，換個膽子小的人，恐怕晚上都不敢睡覺了。
笨貓還是沒有反應。
牧北等了好一會兒，最後歎了口氣，無奈道：“算了，你想看就看吧。”
“喵~”笨貓忽然叫了一聲，移開目光，跳下床，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去哪了。
……
次日清晨。
牧北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了。
這一個禮拜，他的睡眠質量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雖說他心大，但一想到黑暗中有雙眼睛正無時無刻地注視著自己，是個人都會睡不好。
揉揉眼，打個哈欠，換衣服。
刷牙，洗臉，吃早飯。
牧北照常帶著笨貓出門，遛貓。
不管這貓現在變得有多詭異，該遛還是得遛。
“汪汪汪！！！！！”
走到附近公園時，不遠處一隻體格雄壯的黃色大狗忽然抬起頭，朝牧北看了一眼後，渾身狗毛都立了起來，猛地朝後跳了兩步，露出尖銳的牙齒，一邊凶狠地叫著，一邊朝後慢慢退去。
狗叫聲來得太突然，牧北被嚇了一跳：“臥槽！有毛病啊這狗！嗯？這狗……”
“汪汪汪！！！！！”黃色大狗朝牧北瘋狂地叫著，像是在麵對什麽巨大的威脅。
“喵~”笨貓忽然輕輕地叫了一聲。
但黃色大狗卻像是受到了什麽極大的驚嚇一般，竟是轉身落荒而逃，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見此，牧北低頭看了眼笨貓，問道：“你把它趕走了？”
笨貓蹲坐著，沒有什麽反應。
牧北皺眉，看著黃色大狗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
之後幾天，牧北每天早上出門遛貓時，都會碰上那隻黃色大狗。
它也不靠近，每次都隔得遠遠的，像是警告一般朝牧北——準確來說，是朝牧北腳邊的笨貓——凶狠地叫著，但每次隻要笨貓“喵”的叫一聲後，它就會毫不猶豫地奪路而逃，明顯怕得要死。
遇見的次數多了，牧北漸漸想起來，這黃色大狗他認識。
不，應該說——他可能認識。
因為它長得很像自己姐姐家養的那隻，隻不過比印象中大了一些，也髒了一些。
但牧北已經很久沒見過姐姐家養的那隻狗了，末日來臨後去姐姐家安葬他們時也沒見到它，隻見到了一扇被打破的玻璃窗戶，另外，這種黃色大狗也不是什麽稀有品種，就是隨處可見的中華田園犬，所以他並不是很確定。
不過，這隻狗似乎對牧北有著特殊的執著，雖然很怕笨貓，卻依舊每天都會過來。
牧北猜它應該是在試圖警示自己。
看著又一次落荒而逃的疑似姐姐家所養的黃色大狗，又看了看自己腳邊的笨貓，牧北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弧度：“有點意思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
笨貓的變化越來越詭異，黃色大狗的叫聲則越來越焦急。
甚至，有一次出門遛貓時，笨貓稍微離開了下，黃色大狗抓住機會，突然出現，咬著牧北的褲腳拚命地想把他拉走。
空氣蕩漾的不安氛圍，濃烈得像是能用肉眼看到一樣。
但牧北什麽都沒做。
他覺得自己真是佛係到不行，又覺得隱隱有種玩火的感覺。
但……活著總算不那麽無聊了。
他一天天地看著，像是一個旁觀者，津津有味，不作防備。
直到這一天。
他起床時，發現笨貓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