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150章


  「這裡是白登山。」王朴道,「你傷太重了,再不止血會死,所以只好在山上找了個山洞先給你包紮傷口,你家相公沒見著,不過你大可以放心,建奴已經成了喪家之犬,他們逃命都來不及,沒心思去殺你那位寶貝相公。」


  一想到這裡,紅娘子的臉色霎時變得越發蒼白。


  紅娘子以一種莫名的眼神望著王朴,幽幽地問道:「王總兵,是……是您給我包紮的傷口嗎?」


  「是……」王朴話說了一半,一抬頭看見紅娘子神情有異,還以為她的傷口出什麼反覆了,就把後面的半句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傷口很疼?」


  紅娘子聽到王朴應是,急得兩眼一黑再次昏死過去。


  「哎。」王朴趕緊搶上前來,輕聲問道,「小娘子。你怎麼了?」


  紅娘子美目緊閉,毫無聲息。


  王朴伸手探了探紅娘子的鼻息,這才放下心來,因為紅娘子的鼻息雖然弱卻很均勻,看來只是失血過多昏死過去了。


  紅娘子的美貌不如陳圓圓,可她的身材顯然更勝一籌。


  王朴正想入非非時,一陣山風忽然把一塊黑布吹了進來,堪堪覆蓋在紅娘子臉上。王朴正要伸手揭去那塊黑布,可定睛一看卻不由驚咦了一聲,旋即像觸了電一般跳了起來,往後暴退三大步。


  不知道什麼時候,紅娘子又醒了過來,正瞪著冷冰冰的美目望著他呢,還有那塊黑布蓋住了她的俏鼻和小嘴,只留下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露在外面。王朴地腦子立刻抽筋了,這不是濟寧那天晚上要殺他的女刺客嗎?

  難怪瞧著那麼眼熟。


  「是……是你!?」


  王朴又退了兩步,很快就貼緊了洞壁沒法再退了。


  紅娘子虛弱地問道:「你認出來了?」


  王朴點了點頭,說:「你就是那兩個女刺客中的一個,難怪瞧著有些眼熟,便是身上的味兒聞著也有些熟悉。」


  紅娘子臉上霎時湧起了一股病態的潮紅,腦子裡有個聲音冷冰冰地響起:你地傷是他包紮的,你的身體都讓他瞧遍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風流女人。你讓別地男人給玷污了,你還有什麼臉面回去見相公?


  「你……你可千萬不要亂來啊。」紅娘子那身武藝留給王朴的印象太深刻了。他甚至忘記紅娘子現在已經身受重傷,躺在草垛上難以動彈了,緊張地說道,「不管怎麼說,我都救了你的命。」


  紅娘子喘息著,低聲說道:「我寧可不要你救。」


  「這叫什麼話?」王朴道,「人說嫂溺援之以手,我怎麼能見死不救?」


  「別說了。」紅娘子以哀求的眼神望著王朴,搖頭道,「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王朴說嫂溺援之以手,又讓紅娘子想起了「事急從權」,接著又想起了王朴幫她包紮傷口,然後就不可避免地想到王朴已經看過並且摸過了她的身體,這讓她快要崩潰了,因為她的身子已經不再乾淨了。


  「那個……」王朴想了想說道,「能不能問你件事?」


  「什麼事?」


  紅娘子舒了口氣,只要王朴不再提救她的事。


  王朴道:「在濟寧的時候,跟你們一塊逃走地還有兩個女人,那是奴酋皇太極的兩個妃子,她們上哪去了?」


  紅娘子虛弱地說道:「我原以為那兩個女子是你搶來的良家女子呢。」


  「天地良心。」王朴叫屈道,「我王朴做人堂堂正正,怎麼可能強搶良家女子?」


  「後來才知道不是,錯怪你了。」紅娘子低聲道,「那兩個建奴女人跟白蓮聖母走了,白蓮聖母說要收她們當弟子。」


  「啥?白蓮聖母?」王朴愕然道,「你是說白蓮教?」


  「對,白蓮教。」紅娘子道,「你在濟寧一戰滅了白蓮教好幾萬教徒,白蓮聖母肯定不會放過你的,以後你可要小心些。」


  紅娘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提醒王朴。


  按說紅娘子應該恨王朴才對,因為玷污她清白就是王朴。可不知道為什麼紅娘子就是恨不起來,也許正如王朴說的,他只是救了人,事急從權而已,他並沒有錯,更何況自從李岩率領陝西義軍來到大同之後,王朴的所作所為也讓紅娘子對他的感觀大為改善。


  李岩知道王朴是想當割據一方的諸侯,所以接受起王朴地施捨心安理得。可紅娘子不知道這些,她也不想知道這些政治上地東西,她只知道王朴救了李岩,救了兩萬多義軍將士的命,這就夠了,紅娘子是個恩怨分明地女人。


  「將軍。」兩人正說話時,呂六忽然進洞來稟道,「有大隊騎兵正在上山。」


  「大隊騎兵?」王朴心頭一動。問道,「是我們的人,還是李首領的義軍?」


  呂六道:「好像都有。」


  「走。」王朴道,「瞧瞧去。」


  等王朴和呂六都走了,紅娘子就開始滿山洞找起兵器來。


  別看面對李岩的時候。紅娘子溫柔得跟水似的,比所有的女人都要女人,可她其實是個剛烈地女人,她這是想要自殺。她覺得自己已經讓王朴給玷污了,她既不能殺了王朴泄憤,也不能和李岩說這事。


  因為紅娘子能感覺到李岩對王朴的敬重和相惜,她也能感覺到王朴和別的大明總兵不一樣,王朴對李岩和陝西義軍沒什麼敵意,她不想破壞李岩和王朴之間的這種默契,所以她只能選擇自己死。


  女人就是女人,遇事的時候就愛鑽牛角尖。她只想到自己夾在李岩和王朴之間沒法做人,卻沒想過她要是就這樣自殺了,李岩會怎麼想?王朴又該怎麼向李岩解釋?值得慶幸的是,沒等紅娘子找到兵器,李岩和王朴就已經聯袂而入。


  「娘子。」李岩急步走到草垛前,在紅娘子身邊蹲了下來,動情地問道,「你還好吧?」


  「相公。」


  紅娘子低咽一聲。眼淚就像脫了線的珍珠撲漱漱地滾了下來。


  「沒事了。」李岩伸手拭去紅娘子臉頰上的淚珠。柔聲說道,「好了。現在沒事兒了。」


  「大哥。」李虎走上前來,以警惕地眼神看了王朴一眼,說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還是先回雷公山大營吧。」


  「也好。」李岩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帶人去做一副擔架,上面多墊些乾草毛皮。」


  「噯。」


  李虎應了一聲,領命去了。


  李岩這才向王朴長長一揖,誠摯地說道:「王總兵,大恩不敢言謝,他日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王總兵儘管派人前來,李岩當效綿薄之力。」


  「李首領客氣了。」王朴淡然道,「大家都是為了殺奴而已,救下嫂夫人只不過是機緣湊巧罷了,萬萬不敢居功。」


  王朴當然不會把李岩的話當真,他不懷疑李岩的人品卻懷疑他的能力,李岩畢竟不是義軍地最高首領啊,他頭上還有個闖王李自成呢,李岩和王朴在大同密切配合,共抗建奴,崇禎帝奈何不了他王朴,難道李自成也奈何不了他李岩?


  很快,李虎就帶人抬著擔架進了山洞,抬起紅娘子走了。


  目送李岩一行離開,王朴問呂六道:「嫩娘呢?我們也該走了。」


  「相公,小婢回來了。」王朴話剛說完,嫩娘就走進了山洞,手裡還抓著一把草藥,向王朴揚了揚,喜孜孜地說道,「李夫人的草藥找著了,李老爹說了,除了雲南白藥,就數這葯治刀傷最有效了。」


  「行了,現在用不著了。」王朴走到嫩娘面前,伸手拈去她衣服上的幾枚草莖,又輕輕抹去嫩娘粉臉上的一塊黃泥巴,然後回頭對呂六吩咐道,「六兒,馬上召集弟兄們,把那兩個建奴都押上,回城。」


  「是。」


  呂六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是夜,雷公山大營。


  把一切都安頓好了,李岩才俯下身來深情地望著紅娘子,柔聲說道:「娘子,你先好好歇著,我去伙房弄碗湯來,等明天一早,就讓荊師兄進城去請大同最好地名醫,你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相公。」紅娘子忽然說道,「你別走,奴家有話對你說。」


  「娘子。」李岩微微一笑,柔聲道,「有什麼話等你傷好了再說。」


  「不行。」紅娘子的語氣雖然虛弱,卻很堅決,「奴家一定要現在說。」


  李岩無奈,說道:「好吧,那你說吧。」


  紅娘子的眼瞼輕輕合上,她不敢正視李岩的目光,更不敢想象李岩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可她還是決定把一切都告訴他!

  「什麼?」李岩的臉色馬上就變了,嘶聲道,「娘子你說什麼?」


  紅娘子聽出李岩地聲調已經變了,芳心裡不由泛起一絲苦澀,沒有男人受得了這個,無論相公有多疼她,多愛她,他也還是受不了這個,這個世道,男人可以眠花宿柳,可以三妻四妾,可女人不行。


  「相公,奴家讓人玷污了。」


  紅娘子閉緊了美目,眼角已經有淚水悄然滑落。


  「是誰?」李岩低聲嘶吼道,「是那幾個建奴嗎?」


  紅娘子抿緊了玉唇,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她竟然沒把王朴說出來,也許她是擔心李岩會找王朴拚命,也許她是擔心李岩拼不過王朴,也許她是覺得王朴不是壞人,也許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反正這會連紅娘子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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