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仕官>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眾矢之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眾矢之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眾矢之的

  六月三日,j省人民政府召開新聞發布會,丁昊南省長親自出席,不但鄭重宣布j省抗擊非典戰役取得了階段性勝利,還下令從即日起解除機場、車站、碼頭的戒嚴。


  三個臨床確診病例不治身亡,十六名臨床確診病例相繼康復出院,省四院被感染的那九名醫療工作者有驚無險……單純從數字的角度上來看,j省衛生系統在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下取得的成績,的確可圈可點。


  剛剛過去的這場戰役,給j省經濟造成的影響也是不可估量的。旅遊業、交通運輸業和服務業首當其衝,甚至連實體經濟都受到了波及。


  值得一提的是,並不是所有的省市和部門都像j省這樣公開透明。就在j省確認六個輸入性疑似病例都來自京城之時,衛生部高官還在信誓旦旦的宣稱京城sars病例只有12例,死亡3例,疫情已經得到有效控制。還笑著說,戴不戴口罩都是安全的,在京城工作、旅遊是安全的。


  毫無疑問,他的言論對國內外民眾和政府起到了很大的誤導作用。也就是因為他代表中國政府的這個官方表態,世界衛生組織一度把京城排除在疫區名單之外。


  解放軍301醫院一位「政治不太合格」的退休醫生,在得知光309醫院就有60多個病例,死亡7例,302醫院也有40個sars臨床確診病例時,頓時意識到部長大人公布的數字被嚴重縮水,是對中國民眾、衛生部門的誤導,是對人民健康的不負責任。


  出於醫療工作者的良知,他依次向上級主管部門、國內媒體、香港鳳凰衛視寫信反映情況,但都沒有結果。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向美國《時代》雜誌揭露國內的sars疫情並得以發表,人們這才了解到疫情遠比官方公布的要嚴重多。世界衛生組織重新提出旅遊警告,對中國政府提出了批評,並再次把京城列為疫區。


  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行為,國內的百姓早就見怪不怪了。可丟人丟到國際上,讓國家聲譽受損這倒是改革開放以來的頭一次。剛上任的新一屆領導班子震怒,部長大人和市長大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木秀於林必摧之,儘管j省在這場戰役中措施得當,但省委苗***和丁省長也不會出這個頭,更不會在中央沒有明確意見前搞什麼「抗擊非典表彰大會」。而是異常低調的消除不良影響,並著手將工作重心轉移經濟建設上來。


  ***稅多(幾十年前的),***會多,剛參加完苗***主持的常委會,丁省長便馬不停蹄的趕到省政府召開省長辦公會,傳達省委關於下一步工作的指示精神。


  會議整整開了四個多小時,作為總結髮言,布置完相關工作后,丁昊南便宣布散會。就在分管聯繫經濟工作的趙維明收拾完文件,準備跟其他副省長走出小會議室時,丁昊南突然招了招手,一邊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一邊似笑非笑地說道:「老趙,抗擊非典是告一個段落了,田文建同志的工作,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


  趙維明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連連點頭道:「丁省長說的對,我們是得考慮考慮了。」


  論水平和能力,有水平有能力的人多呢。先不說省城幾所大學有多少博士,就省市兩級黨委政府具有博士學歷的官員也不在少數。至於含金量有多高?那則是另外一回事兒。


  讓田文建從政,並不是丁昊南真看著他的水平和能力,而是像藉此機會給他身後的人表達一種善意。畢竟官場上多個朋友多條路,說不定還真得有求於人。


  見趙維明竟然沒當回事,丁昊南有點不快,想了想之後,若有所思地問道:「離開非典領導小組也有兩個月了,他這段時間都在忙些什麼?」


  事實上不是趙維明不想辦,而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見丁昊南問了出來,不得不一臉苦笑著說道:「不知道是因為那小子恃才自傲,還是因為他不經意中得罪了什麼人,竟然成了z派攻擊的靶子。正常的學術爭論也就罷了,現在卻被人家扣上了頂『漢奸』、『***賊』的帽子。」


  對於那些日落西山的z派人物,丁昊南這個堅定的改革派並不陌生。在那些思想還停留在毛時代的人看來,現在的黨、政、軍、教、研各個領域都被國外特務所控制,主流經濟學家都是美國特務。


  不但認為所有行業都為帝國主義買資本家和封建殘餘所控制,而且還聲稱要殘酷鎮壓,消滅一切走資派。特別是私企和外企那些所謂的白領,因為他們實則是帝國主義和官僚主義及買辦資本家的走狗。


  想起這些,丁昊南就是一肚子的氣,想了想之後,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田文建既沒有從政,又沒有經商,怎麼會引起那些人的公憤呢?」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不過這也並不令人意外。您想想……他一個哲學教授,不好好講馬列哲學,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道德與公正,不遺餘力的引導學生們去反思、去質疑,居然還得到了絕大部分學生的追捧,這不是搶人家生意,砸人家的飯碗嗎?」


  「意識形態無小事,的確有這個可能。」


  丁昊南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稍作沉思了片刻,猛地抬起頭來,繼續說道:「現在情況不明,咱們還不能輕易表態。這樣……回頭我讓人整理下他所講的內容,如果不太出格的話,再考慮他的工作調動問題。」


  z派不可怕,但被他們纏上卻很麻煩。畢竟被人家指著鼻子罵「漢奸、***賊」的滋味不好受。丁昊南顯然不想引火燒身,這才做出了暫時擱置的決定。


  口水仗現在還控制在學術範圍之內,如果這時候把田文建調到社科院,無疑表明了省政府在這個問題上的立場。讓z派過過嘴癮倒也沒什麼,畢竟罵是罵不死人的,更何況對田文建來說這未嘗不是件好事,不是有句老話叫「不遭人忌是庸才」嗎?因此而揚名立萬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趙維明權衡了一番后,微微的點了下頭,一邊給丁昊南遞上根香煙,一邊呵呵笑道:「田文建的課現在是江大的潮課,場場爆滿,受歡迎的很吶。他講的內容許多大學的bbs上都有轉載,從網上甚至還能搜到視頻。丁省長,有時間的話您可以看看,的確有點意思。」


  「哦,能把枯燥的哲學講成這樣,還真是件稀罕事啊。恩……等有了時間,我一定研究研究。」


  …………


  領導一張嘴,下面跑斷腿。


  第二天下午四點,丁昊南剛送走衛生部專家組,王秘書就拿著一張刻錄好的光碟迎了上來,微笑著彙報道:「老闆,田教授的授課視頻整理出來了,一節不拉,您想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


  丁昊南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一邊鑽進黑色的奧迪,一邊若有所思地問道:「小王,今天晚上有什麼安排?」


  領導的日程安排,王秘書是爛熟於心,連筆記本都不用看,便脫口而出道:「晚上六點,省工商聯有個晚宴。劉主席一個星期前就給您發了請柬,昨天上午還專門跑了一趟辦公廳。」


  劉主席是民主人士,曾擔任過一屆江城市副市長。而今天的晚宴則是企業家們的聚會,無非是想借這個機會向省政府討個說法,要求省里因抗擊非典採取的一些措施而給他們造成的損失提供點補償。


  兩個月的冰凍期,讓j省經濟陷入了停滯。再加上巨額的疾控支出,省財政已經是捉襟見肘。囊中羞澀的丁昊南可不想觸這個霉頭,但關於非典期間民營企業員工工資、房租水電等補償措施,省委省政府早就有言在先,這時候賴賬的確有點說不過去。


  去不合適,不去更不合適。丁昊南沉思了片刻,乾脆打了個太極拳,似笑非笑地說道:「給劉主席打個電話,就說我今晚有接待任務,實在抽不開身,請吳副省長代為出席。措辭婉轉點,多說幾句好話。」


  「是,老闆。」


  「對了,幫我給云云電話,讓她早點回來。這段時間光忙著抗擊非典了,一家人都沒時間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


  省委大院里有幾個別墅群。最早的一個別墅群,建於解放前,只有九套房子。解放后,這個別墅群成了省委高級領導的住所。當初規定,只有省委常委才有資格住進別墅。


  七十年代以前,這項規定執行得很好,絲毫沒有走樣。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在於省委常委幾十年間換來換去,也就那麼幾個人。哪怕這個走了那個來了,人數始終相對固定。


  改革開放以來,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一批老幹部退下來,進了顧問委員會。人不在位了,級別卻在,肯定不能讓他們搬出別墅。因此,新上來的常委就住不上別墅了。為了解決這一迫在眉睫的問題,省委便又修了一個別墅群。


  可沒過幾年,這個別墅群又是人滿為患。關鍵在於有些領導人雖然下來了,待遇卻沒有改變。甚至有些人,退位之前是副省級,退位時往上升了半級,享受正省級待遇。而這個待遇其中極其重要一項,就是住別墅,因此不得不修了第三個別墅群。


  如此一來,退位領導和在位領導,待遇上便沒有了區別。那些在位領導,心裡便有些不爽。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省委辦公廳又想了個辦法,在位常委,除了享受單獨別墅之外,還在江城大酒店享受一套單獨的辦公室用房。


  江城大酒店是省委招待所,除了幾幢大樓外還有一個別墅群。這個別墅群有個統一的名稱,叫八號樓。八號樓不是一幢樓,而是一組別墅,省委的幾個主要領導,在這裡各有一幢別墅。中央首長來檢查工作,也安排住在這裡居住。


  江城大酒店後門和省委大院相通,側門則與人民公園相通。丁昊南與往常一樣,在離人民公園五百米的一個小巷邊就下了車,閑庭信步在公園裡轉了一圈,跟一位頭髮花白,但精神卻格外矍鑠的老人下了一盤棋后,才意猶未盡的沿環繞在假山邊的小徑,經側門回到了八號樓。


  作為正部級高官,丁昊南是有保衛級別的。別看他孤身一人在公園裡轉悠,秘書小王和保衛處丁副處長卻遠遠的跟在他身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八號樓的側門裡,才若無其事的原路返回。


  「爸,你火急火燎的讓我回來,你自己卻總是遲到,該不會是又在公園跟人下棋了吧?」


  剛走進八號樓,就見一個十***歲的女孩跑了出來,一邊接過他手上的公文包,一邊撅著小嘴埋怨道。


  此時此刻的丁昊南,再也不是那威嚴無比的省部級高官,而是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呵呵笑道:「沒日沒夜的忙了近兩個月,你還不讓我過過棋癮?」


  云云抬起頭來,笑問道:「那你贏了還是輸了?」


  「唉……!別提了。都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才兩個月沒下,這棋力就明顯下降,要不是老傢伙有意讓著我,今天這兩盤都得輸。」


  「跟爺爺一樣都是臭棋簍子,還偏偏都好這一口。」


  云云沖別墅里正在做飯的母親喊了聲,然後接著說道:「爸,其實你也不用非得在公園下棋。家裡和辦公室里又不是沒有電腦,上網下還不是一樣?」


  「你個丫頭片子,這不是要我不務正業嗎?」丁昊南樂了,捏了捏的鼻子,開懷大笑道:「再說網上下棋那有面對面帶勁?這跟喝酒一樣,要的就是那個氣氛。」


  「回來了?先去洗手,飯馬上就好。」說話間,一個氣質不凡的中年婦女,圍著碎花圍裙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丁昊南的妻子古玉玲,市一中的高三語文老師,去年底才剛剛調過來的。從私生活的角度上來看,丁昊南絕對稱得上是官員的楷模。這麼多年來,二人一直相敬如賓,不像其他官員那樣有著亂七八糟的花邊新聞。


  家庭和睦的另一面就是平淡,丁昊南微微的點了下頭,一邊脫去外套,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玉玲,學校現在才開課,不影響今年的高考吧?」


  來j省上任前,丁昊南曾擔任過另一個教育大省的常務副省長。有此一問,並不令人意外。古玉玲搖了搖頭,一邊收拾著餐桌,一邊笑問道:「老丁,你問的是高考成績吧?」


  「你啊,就是得理不讓人。」丁昊南放下毛巾,回過頭來問道:「怎麼著,作為j省人民政府的省長,我就不能關心下教育問題?」


  「能,您這麼大領導,有什麼不能問的?不過問你也得去問李廳長,而不是問我這個教書匠。」


  自己的妻子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高三老師那麼簡單,而是d省有名的特級教師,甚至還一連四年參加過d省高考語文出題。要不是為了這個家,打死古玉玲也不會離開之前工作的那所國家級重點中學,跑這兒來當老師。


  丁昊南哪能不明白妻子的心思,一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一邊循循善誘地說道:「玉玲,我知道你放不下,也知道你對j省的教育現狀不滿。但反過來看,這何嘗不是你大展宏圖的機會?如果你能像以前那樣,每年都能給北大和清華輸送幾個優秀生源,那不是比留在d省更有意義?」


  對於古玉玲這個堪稱應試教育的「專家」而言,教育是個龐大的系統工程,必須從根子上抓起。見丁昊南講起了大道理,立馬給了他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虧你還擔任過分管教育的副省長,這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問題嗎?吃飯!」


  外面是老爸說了算,一進家門可就是老媽做主了,誰讓她是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師呢?從小到大不知道挨了多少批評,一直以來跟爸爸特別親的云云,吐了吐舌頭,給他送上道愛莫能助的笑容后,捧起飯碗就狼吞虎咽了起來。


  這倒讓丁昊南想起了點什麼,突然笑道:「誰說j省的教育不行的?先吃飯,等吃完飯我讓你們見識見識j省教育界的風采。」


  頗為自負的古玉玲,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道:「放眼整個j省,除了江大還有什麼?別看江大也是985高校,可跟北大清華能比嗎?」


  對田文建的授課方式,有所耳聞的丁昊南乾脆站了起來,從公文包里掏出光碟,一邊塞進客廳里的dvd,一邊不無得意地笑道:「現在下定義還為時過早,等看完了之後你就明白什麼是素質教育了。來……咱們邊吃邊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