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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做一個什麼樣的醫生?

  第一百二十四章 做一個什麼樣的醫生?

  包括專家組成員在內,大廳里熙熙攘攘坐著一百二十七人。雖然都穿著軍裝,但編外人員已高達30。也正是因為編外人員較多,會前才沒有搞值班員彙報人數的那套繁文縟節。


  領導們一字排開的站著,這讓剛剛收下一群關門弟子的老專家們很是好奇。而坐在小辣椒身邊的朱萍,則成了未婚軍官們關注的焦點。


  成政委初來乍到,連人都認不全,自然主持不了會議。門診已變相升格為了團級醫院,姜隊長和楊教導員一樣不會去喧賓奪主。常委和支委們一合計,乾脆將田大院長推了出來,主持這次意義非凡的全體會議。


  若是一般人,碰上如此大的場面,一定全身發抖,就算不是嚇的,也一定是激動的。田大院長則不同,他雖然地位低微,但卻是見過大世面和大人物的人,而且他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不拘小節。


  別人見著大領導,可能只擱半邊屁股,他不一樣,他能大大方方地坐上去,心理上甚至有種與領導們平起平坐的感覺。記者嘛,無冕之王,見官大一級,在省委書記面前他都敢開玩笑,眼前這一百多號官兵又算得了什麼?

  「院長,開始吧。」成政委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在古井不波的田大院長耳邊提醒道。


  令眾人倍感意外的是,田大院長並沒有給眾人介紹成政委、曹副院長和鍾副院長,而是像是在大學課堂演講一樣,做著手勢,聲情並茂地說道:「尊敬的專家組成員、尊敬的各位領導、同志們、戰友們,半小時前我剛接到一個長輩打來的電話,他說我成了正面典型,成了哲學碩士研究生,是一個新的開始。


  在這裡我想說,專家組成員、成政委、曹副院長以及鍾副院長的到來,對我們龍江空軍醫院和龍江場站衛生隊來說,也是一個新的開始。」


  這是介紹,也是歡迎。田大院長的話音剛落,眾人立即給身邊的老專家們,以及站著的成政委等人,送上了熱烈的掌聲。


  碩士研究生的事早就傳得盡人皆知,大家並不認為田大院長這是在給自己臉色貼金,畢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都知道他不是那種沽名釣譽的人,反而感覺他有資格站在前面講話。


  掌聲還未稀落,田大院長便臉色一正,抑揚頓挫地說道:「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但啟程之前我們必須得確定一個方向,給自己定一個明確的目標。而今天這個會,就是找方向、定目標的會議。說直白點……那就是我們要做一個什麼樣的醫生?我們要建設一個什麼樣的醫院?

  眾所周知,我是赤腳醫生的兒子。我母親學歷不高,甚至都沒接受過系統的培訓,但她卻是我老家方圓四十公里範圍內最受尊敬的人!以至於我小時候跟夥伴們一起去偷瓜被人家抓住時,都因為我是她兒子才得以全身而退。」


  眾人頓時爆笑了起來,呂軍醫更是忍不住地笑問道:「院長,你除了偷瓜之外,還偷過什麼?」


  「那就多了,但這與今天的話題無關,等哪天有時間咱們再聊。」


  田院長燦然一笑,慢悠悠地走到眾人中間,接著說道:「記得剛分到衛生隊那會兒,文隊長和楊教導員就問過我,『有母親那麼好的榜樣,你為什麼不報考醫學院』。我的回答是要子承父業,其實……並不是那樣的。」


  田文建看著賀教授,凝重地繼續說道:「在填高考志願前,我曾猶豫過,甚至專門跑到縣人民醫院了解了一番。結論是想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高中結束后還得寒窗苦讀八年!出來后是小小的住院醫師,兩年後才有資格當總住院醫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總住院醫師時間應該為一年。」


  賀教授點了點頭,確認道:「是的,總住院醫師最起碼干一年。」


  田文建回過頭來,面對著軍醫們,意味深長地說道:「在這一年裡面,你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時間,二十四小時都得呆在醫院裡,要保證不管哪個科室、不管什麼時間,叫你會診你都要隨叫隨到。


  這就意味著你不可能安心的吃上一頓飯,睡上一個覺,甚至不可能洗上一個乾淨的澡!請大家注意的是,這個階段的工資大概為700左右,碩士畢業的接近1000。


  一年以後,升級為經治醫師,這就意味著你必須管上5至10個病人,包括每天3次查房,不厭其煩的為病人及各個親屬解釋病情,解釋各種檢查的必要性以及可能出現的危險性。


  還得中途找時間,搞定一切入院、出院、首梽和各級查房意見。每月少說有六個夜班,多則十幾個夜班。同志們……這個夜班可不像我們值班一樣看電視睡覺,那是要從當天早上8點到次日中午12點,持續工作30個小時!而這個階段的工資,可能比當總住院醫師時還要少一些。」


  田文建走到康主任身邊,緊握著他的手,繼續說道:「五年以後,如果一切順利,且有幾篇論文發表的話,那就恭喜你……可以升主治醫師了。大家千萬不要以為升了主治就可以輕鬆一點,在很多醫院主治一樣要做和經治的事,但責任卻更重了!


  再過五年,你才有資格申請升副教授,直到那個時候,你的日子才能稍稍好過一點。可是掐指算算,人也差不多奔40去了!在這十幾年中,你不會有雙休日,不會有過年休假,在時時刻刻擔心出醫療事故的同時,還得不斷學習。


  在我看來,選擇這一行就是奉獻,其中的苦不是一般職業所能體會的。在這一點上,我很慚愧,我衷心的佩服大家的勇氣,佩服大家選擇這一行的勇氣!」


  這番話說到老專家們的心坎里去了,一個個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給田大院長送上了熱烈的掌聲。康教授更是拉著田大院長的手,激動不已地說道:「小田,雖然你沒學過醫,但我認為你是擔任院長的最佳人選。」


  「謝謝,謝謝大家。」


  請專家教授們坐下后,田文建轉過身來,朝呂軍醫、林軍醫等人意味深長地說道:「老前輩們來,大家都很高興,都認為能近水樓台的學到點東西。可很多事情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大家想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一樣少不了地方醫生那樣的過程。


  要麼不幹,干就得有無比堅定的決心,就得做好今後沒有一點業餘時間的準備。為什麼這麼說,就因為你們白大褂里還穿著軍裝,除了學習之外還得參加飛行保障,還得進行軍事訓練。」


  田大院長並不是在危言聳聽,人家本科生、碩士生都得有這個經歷,他們這些中專生、大專生更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難,真難!


  眾人沉默了下來,一個個暗自琢磨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氣氛有點沉重,楊教導員立即走上前來,吼道:「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有!」


  聲音不大,且參差不齊,很顯然沒什麼底氣。


  楊教導員氣歪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扯著嗓子繼續問道:「有沒有?」


  見老專家們皺起了眉頭,眾人反應了過來,連忙高喊道:「有!」


  「田院長,你繼續。」楊曉光滿意的點了點頭,示意人群中的田大院長繼續后,這才退回了隊列。


  田文建回頭看了一眼,見成政委暗暗的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連忙送去了一個微笑。隨即轉過身來,繼續說道:「在我們這個國家當醫生最累,因為醫院都是醫教研一體,還有醫療糾紛跟著你。


  進修上研究生要做實驗、寫論文,並不把臨床業務鍛煉作為首要,嚴重偏離臨床。所以在醫院內部出現了『科研派』醫生和『臨床派』醫生,這也算是中國特色。醫生晉職選拔制度往往以發表論文的數目作為標準,考試為輔。


  結果長期從事科研的人佔了上風,年紀輕輕就成了碩導、博導。他們嘴裡說著英文,手裡拿著論文;但是臨床業務往往止於書面知識,也沒有時間加以鑽研。博士不會看病的怪事並不少見,而專心臨床的醫生則晉職無望。但不管怎麼說,這兩派醫生都活得很累。


  所以擺在我們眼前就有兩個選擇,一是努力成為名利雙收的『科研派』醫生,二就是成為醫術高超的『臨床派』醫生。當然,我們現在並不具體這個基礎,但我想總有一天大家會面臨這個抉擇。」


  用不著田大院長提醒,也用不著楊教導員暗示,姜隊長就舉起右手,高喊道:「同志們,想成為臨床派醫生的舉手!」


  耗費大量的時間查資料,東一塊西一塊剽竊別人論文的事在空d師並不少見。走了的梁貴山就發表過幾篇「論文」,所以儘管他並沒有在一線工作,評定職稱時總是佔盡了優勢。


  見姜隊長率先表了個態,眾人齊刷刷的舉起右手,一致表示要腳踏實地,做一名絕不沽名釣譽的醫生。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賀教授禁不住地站了起來,看著眾人連連叫好。其他老專家們也給他們送上了熱烈的掌聲。


  「請大家把手放下。」


  田文建扶著椅子,環視著眾人,凝重地說道:「俗話說……站著說話不腰疼,現在我站著,也就說幾句不腰疼的話。上午大家歡迎專家組到來時,曾鏗鏘有力地宣過希波克拉底誓言。


  很感人,真的很感人,我感覺沒有哪個誓言比希波克拉底誓言更神聖、更莊嚴,包括南丁格爾誓言在內。可大家知道這個誓言真正的含義嗎?能理解這個誓言的意義嗎?你們是醫生,請你們來回答。」


  呂軍醫是學歷最高的人,見大家都朝自己看來,不得不硬著頭皮站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道:「首先要求我們尊師重道,然後就是要恪守職業道德,時時刻刻都得把患者的健康放在第一位。」


  「很好,有沒有要補充的?」田大院長似乎回到了江南大學藝術系的講台上,抱著胳膊,饒有興趣地看著眾人。


  小辣椒站了起來,給田大院長做了個鬼臉,笑道:「要清清白白行醫,不受賄賂,不勾引異性,不泄露看到或聽到的不應外傳的隱私。」


  「不錯,還有沒有了?」小辣椒俏臉一紅,嬌笑著坐了下來。


  見賀教授他們笑眯眯的盯著自己,田大院長結束了提問,一邊往前面走去,一邊風度翩翩的侃侃而談道:「正如呂醫生所說的那樣,希波克拉底誓言第一部分是叫我們尊師重道。也許看起來篇幅太長了,有點過了。


  但請大家注意,希波克拉底時代市場經濟還沒有出現,人與人的關係完全不同於2400年之後的現在。那時候沒有交換制度,老師教了學生知識,學生並不付學費,惟一可報答老師的方式就是知恩圖報。


  除了向恩師表達尊敬與感謝之意外,還立誓在行醫過程中嚴守良心與尊嚴,以患者的健康與生命為第一位,嚴格為患者保守秘密,保持醫學界的名譽與寶貴的傳統,把同事視為兄弟,不因患者的人種、宗教、國籍和社會地位的不同而區別對待,無論承受怎樣的壓力,在運用自己的知識時也不會違背人道主義。」


  其實還有一條,那就是從受孕之始,即把人的生命作為至高無上之物來尊重。這顯然與計劃生育的國策相悖,所以田大院長並沒有說出來。


  成政委意識到了田大院長的良苦用心,也禁不住地站了出來,意氣風發地問道:「同志們,你們能不能做到?」


  「能!」


  「我想今天的第一個議題,要做一個什麼樣的醫生……有答案了。」


  說完之後,田大院長猛地轉過身去,沖牆角邊就坐的炊事員和司機們,大聲命令道:「沒學過醫的同志,全部起立!向真正的白衣天使敬禮!」


  在田大院長的帶領下,剛上任的鐘副院長、楊教導員以及七名炊事員、六名司機,齊刷刷的給眾人敬上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成政委……」見大家愣在那裡一聲不吭,姜隊長意識到這是一個搞團結的機會,連忙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成秋芳反應了過來,立即命令道:「醫護人員全體起立,給默默無聞的後勤人員回禮!」


  氣氛十分之感人,連賀教授等身著文職幹部軍服的專家組成員,都禁不住地舉起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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