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貴妃有約
第241章 貴妃有約
宋神宗彷彿沒看見地上還跪著一大堆太醫,微笑著瞧著杜文浩:「杜愛卿,你這藥方還真管用,為何先前不用此方,直到朕來了,你才使用呢?」
「微臣不敢耽誤娘娘治病。」杜文浩小心翼翼陪笑道:「微臣和諸位太醫院同仁都是盡心竭力替德妃娘娘診病,只是有些情況臣等不知,導致辨證不準,故醫藥罔效,多虧了十三皇子殿下剛才說了,臣恍然大悟,方知錯之所在,重新調整用方,這才起到了效果。」
「哦?」宋神宗很是意外,瞧了一眼旁邊的小不點兒子趙擬,對杜文浩道,「究竟怎麼回事,你慢慢說來。」
「是!」杜文浩輕咳一聲清了清喉嚨,道:「娘娘這次回鄉省親,路經紫溪泉,想起當年在那生下龍兒之事,流連忘返,河邊風大,風邪入體,當晚咳嗽氣喘,因娘娘素有咳喘症,故微臣誤以為是舊疾複發,用了枇杷葉膏、半貝丸,以圖清肺止咳化痰,咳喘雖減,但氣機上逆,呼吸急促,微臣調整用方,雖然……」
宋神宗道:「你所用何方,詳細說來!」
宋朝自太祖皇帝趙匡胤以來,歷代皇帝對醫學都十分的重視,對醫術也都略有所知。有的皇帝還親自主持編撰整理醫方醫術,並親自審閱題名作序。宋神宗也懂一些醫術,所以要杜文浩細說藥方。
杜文浩道:「方用麻黃、杏仁、葶藶子、甘草、鵝管石、半夏和陳皮。雖然咳喘停了,卻帶出了泄瀉、心悸、額汗頻出、自感發熱、納差等一大堆毛病。回到太醫院會診之後,隨證變方,前方加白朮、茯苓、糯稻根,以圖止瀉退汗,不料服后更是倍感沉困,胃納全無,已是卧床不起。臣等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方才,微臣聽到十三皇子說了,德妃娘娘回鄉省親之前,曾外感風熱,這才恍然大悟。」
宋神宗奇道:「外感風熱與愛妃的病有關聯嗎?」
「關聯奇大!」杜文浩欠身道,「娘娘之病,臣等一直以為是舊疾咳喘,殊不知卻是咳喘痰熱,遇勞累氣虛,無力鼓邪,以致外邪與痰濁交接!痰邪相結,故肺氣痹閉,邪不外達,而肺與大腸為表裡,肺氣被遏,邪無出路,迫走大腸,故症見泄瀉;熱郁於內,故心胸煩悶;熱蒸於上迫液外泄,則額汗頻頻。這些癥狀是與娘娘的脈象吻合的。」
「脈象卻又如何吻合的了?」
「娘娘兩手脈細弱澀數,人迎與右寸獨見浮數,且明顯大於他部。人迎脈在左手關前一分,侯膽,主在外之病,所謂『人迎緊盛,傷於風也』;而左關之前一分,為六腑源頭,宰諸陽,表不能外。微臣儘管前已診得此脈,但不知娘娘曾外感風熱,所以沒有引起足夠重視,以致辨證失誤,今與十三皇子所言印對,脈象反應的病症昭然若揭。微臣便明白前醫為何屢治罔效,反而病情日重的原因了。」
「原因何在?」
「娘娘的病,實際上是外邪與痰濁交結。微臣卻誤投溫燥之劑,反劫津液,津傷熱郁,遂變證迭生。微臣知悉真正病因之後,調整了用方,用辛涼解表之劑先祛除外邪,同時清熱豁痰,促邪外泄。同時用方考慮到了津氣兩傷的情況,以免氣虛無力達邪。方用萎蕤湯加減。外邪既出,痰熱已祛,娘娘神智便清醒了。」
「哈哈哈!」宋神宗仰天大笑,「好好好,杜愛卿果真神醫也!」
德妃也笑吟吟輕聲道:「杜大人,謝謝你!」
「微臣未能及時診察清楚,讓娘娘受苦了,請皇上治罪。」說罷,撩衣袍又要跪下。
宋神宗樂呵呵擺擺手:「行了,整個太醫院百十號太醫,只有你一人能診察清楚娘娘的病,儘管遲了點,卻已經相當難能可貴了。」說到這裡,宋神宗這才轉頭望向院使鄭谷等一眾太醫,冷聲道:「爾等都是鬚髮皆白之人,何以比不過杜愛卿這青年才俊?該好好反思了!」
鄭谷等人磕頭如搗蒜一般:「臣等知罪,請皇上責罰。」
「罷了,全都退下吧。」
杜文浩等人躬身倒退幾步,這才轉身離開了德妃寢宮。
當晚,皇上留宿聖瑞宮。德妃又服了幾劑杜文浩的葯之後,大病徹底痊癒。此後皇上重拾舊愛,隔三差五常臨幸德妃,德妃也算因禍得福了。
杜文浩離開寢宮,這才發覺后脊樑冷汗淋淋,回想起來,若方才不是十三皇子趙擬那幾句話提醒了他,找對了病因,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以皇上當時的盛怒來看,肯定要倒大霉的,弄不好還要掉腦袋。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有心不伴了,請辭返鄉,只怕皇上不放,而且,太皇太后的任務還沒完成,就算皇上放行,這年輕的老太婆也絕對不會放自己走的。現在只能硬著頭皮幹下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杜文浩一直在琢磨皇太后和皇后的病該如何根治,好在治標的效果不錯,所以也不是太急。太皇太后讓他調查後宮為何這麼多怪病,究竟是不是陳美人乾的,目前他還沒找到任何這方面的證據,他也不太用心去詳細調查,不想惹麻煩,到時候大不了說自己無能,查不清楚作罷。
天氣漸漸熱了,知了不厭其煩地在枝頭上叫著,很多地方很長時間沒有下雨了,全國到處都在報旱情,萬歲爺是忙壞了,杜文浩也是忙壞了。不過萬歲爺忙得是國事,杜文浩忙得是如何弄清楚皇太后和皇后的病根在哪裡。
德妃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皇上的重新臨幸,在她高興之餘,也知道這都是杜文浩的功勞。杜文浩的話,讓她明白了取捨之間,其實放下就是獲得的大道理,從那以後她調整自己的心態,沒有想到得到了萬歲的恩寵。
將心比心,德妃偶爾也會趁皇上高興之餘,委婉地勸他去見見皇后和別的嬪妃。
雖然這話萬歲爺實際上不愛聽,他不是個沒有主見的皇帝,自然不會聽了她的話就真的挨著個臨幸諸妃。不過,德妃能如此說話,皇上倒是覺得很有意思。更加寵愛這個善解人意的妃子。
太皇太后,皇太后聽說德妃常常勸解萬歲爺要顧及別的妃子,也覺得她不爭寵,不恃寵而驕,是後宮妃子的榜樣,常誇獎她。
這天,聖瑞宮派了個太監來請杜文浩,說德妃娘娘有請,杜文浩來到聖瑞宮,見到德妃,看她一臉喜色,左右又都是德妃的貼己之人,便道:「柳兒姐,啥事這麼高興啊?」
「當然是好事,叫你來一起高興高興。皇上封琪兒為徐國公主了。」
杜文浩聽罷,也替德妃高興,儘管皇帝的兒子封王和女兒封公主也不是什麼稀罕事,跟太陽到時候就會升起一樣天經地義的,但早上看見太陽升起的時候,人的心情還是很高興的。躬身道:「恭喜柳兒姐!」
德妃招手杜文浩坐到自己身邊,低聲說道:「這只是一件事,叫你來還有另一件事。剛才宋貴妃來找過我了,說是她馬上就要出嫁的女兒突然病了,想托我給你說,能否幫她的女兒看看病。」
杜文浩見德妃一臉得意的樣子,腦筋一轉,便知道她的意思,如今這後宮里都知道,除了皇上最寵愛的陳美人之外,能得到他臨幸的,就只有德妃了,德妃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加上德妃勸皇帝多到其他嬪妃處走走的事,後宮上下都知道了,眾嬪妃都感激她,所以巴巴地想法子和她搞好關係。
宋貴妃同樣是皇上的妃子,是杜文浩後宮侍醫的對象,直接派人找他去給女兒看病,杜文浩也會領命去看,可這個宋貴妃還真是會做人,先去找德妃,讓德妃幫著說。
本來按照後宮排序,妃子里貴妃是排第一的,僅次於皇后,排在德妃前面。所以宋貴妃要比朱德妃為貴,但是,宋貴妃卻偏偏親自來找德妃商量,都是因為德妃現在得寵,宋貴妃這實際上是給了德妃一個面子,通過這個面子讓德妃知道就連在後宮比自己尊貴的貴妃有事都要找她商量,女人大多是虛榮,德妃也是女人,再是低調,也是可以小小地滿足一下的。自然很樂意幫忙。
杜文浩問:「柳兒姐,貴妃娘娘的女兒怎麼啦?」
德妃搖了搖頭,道:「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看宋貴妃是真的著急,眼看就要出嫁了,卻突然病了,文浩,你還是去看看,我都已經答應她了。」
杜文浩點點頭,就算沒有德妃請託,知道這件事也是要去的,奉旨後宮侍醫是他的本份,可以便宜行事,不需要對方邀請才去。
不過,他早就聽焦公公說過,這個宋貴妃善用心計,從前得寵的時候,竟然獨佔皇上差不多一年,這期間她想盡辦法不讓萬歲爺臨幸別的妃子。這讓皇后和其他嬪妃很是惱火,搜羅了證據之後,一起伙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後面前把這個宋貴妃狠狠地告了一狀。
當時正巧萬歲爺南巡不在宮裡。回來的時候,皇太后她們已經商量好了辦法,不僅大說宋貴妃的壞話,還將一個遠方親戚的俊俏女兒選秀進宮,獻給了萬歲爺。那個女子身體猶如弱風扶柳,柔軟無比,而且還長了一雙狐媚的大眼睛,很會迷人。果然,很快萬歲爺就被那個女子迷住,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停嚼耳朵根的情況下,萬歲爺也討厭起宋貴妃來,這宋貴妃由此失寵。
遺憾的是,那女子命薄,得寵沒多久,懷了龍種,卻因難產死於血崩。萬歲爺為此還扶棺哀哭,數日不理朝政。
不過那個女子雖然死了,但是宋貴妃卻再也沒有得寵過。
杜文浩和德妃又說了一會話,便離開聖瑞宮前往宋貴妃的蕭賢宮。
還未到門口,就見門口停著一頂宮裡的小轎。他在宮裡行走時間也不短了,將這宮裡誰的馬車誰的轎子認了一個八九不離十了,一眼便認出是陳美人的轎子。
宋貴妃寢宮門口的老太監看見杜文浩,急忙哈著腰迎了上來,滿臉堆笑道:「杜大人您來了,咋不差人先送個信,奴才好來接您啊。」
杜文浩擺擺手,低聲問:「陳美人在裡面?」
「是啊,剛來沒一會。」
儘管陳美人甜媚之極,讓人看著很舒服,但杜文浩還是很不喜歡這女人,就因為那天這女人一上來就想打斷自己的腿,對此杜文浩一直耿耿於懷。
現在聽說她在裡面,杜文浩轉身便想離開。
可走了兩步又站住了,心想自己見到她就躲,倒反象怕了她似的,自從上次在德妃娘娘寢宮,當著皇上的面露了一手,治好了德妃娘娘的病,得到了皇上的盛讚之後,杜文浩在後宮就不再象以前那樣心驚膽戰,謹小慎微的了,出診沒有特別必要也不帶夏九婆。這次自己是來給貴妃娘娘女兒治病的,不用避著誰,她們女人勾心鬥角爭寵的事,也與自己無關。便又折轉回來,讓那老太監領路,邁步往裡走。
進到裡面,來到花廳,那位太監招呼宮女好生伺候著,自己屁顛屁顛進去通報去了。
杜文浩枯坐無趣,站起身挨著個把花廳的花花草草都瞧了個遍,一盞茶也喝得沒了味,老太監還沒見回來。杜文浩心裡有些生氣,心裡暗罵,這宋貴妃的架子還他媽的真夠大的。
正沒好氣間,花廳門口突然伸進一個小腦袋,沒等他看真切,又探進身子來,卻是個豆蔻少女。
這女子穿著一身粉紅色的紗裙,一頭的黑髮竟然沒有梳理,披散在肩膀上,垂到腰下。年紀約莫十三四的樣子,臉模子應該很俊俏的,可臉色蠟黃,眼眶深凹,看著有點怕人。
少女眼睛骨碌轉著打量著杜文浩,雙手扶著門框,生怕自己摔倒似的。
一旁伺候的兩個宮女趕緊上前攙扶著她:「哎喲公主,您怎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