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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番外.慎點.劇透【黃昏高原的秋天】祝illyt生日快樂!

  多年以後,麵對日落時分昏黃的高原,丘陵總會想起跟隨象群遷徙流浪的日子。


  ??塵埃飛揚,烈風陣陣,太陽在地平線上浮沉。


  ??天際,折返的鴻雁排成一列,泛黃的荒草慵懶地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下。


  ??淡淡的白雲簇擁在遠方,描畫琺琅彩似的釉色。


  ??丘陵矗立在一望無垠的荒原上,如它的名字一般,仿若一座亙古長存的山丘,巋然不動。


  ??那雙曾經純淨天真,如一汪清泉的雙目,如今沉寂似古井,深邃似海洋。


  ??棕褐色的花崗岩縫隙間生長著青苔雜草,狹長的象牙表麵堆積著泥土,纏繞著藤蔓。


  ??長鼻中每一口噴吐出去的氣息都滿載著曆史的風霜,正如那雙埋葬在歲月長河中的雙目,瀏覽了千百萬年滄海桑田的變遷。


  ??螞蟻匍匐在巨象腳下,專注搬運著些許甘甜花露。


  ??一片昏黃中,唯有此處綻放了一抹鮮嫩的蘊含生機的色彩,伸展開的狹長草葉掛滿水滴,每一顆晶瑩的表麵都折射著丘陵山巒似的軀體。


  ??它們盛不下丘陵龐大的剪影,卻盈滿了這頭巨象的哀思。


  ??怒放的百花群芳鬥彩,在盎然綠意,閃耀的水滴映襯下顯得嬌豔動人。


  ??丘陵守護著這方土地,它石柱般的四肢紮根在土壤中,脈搏與厚土相連,共同顫動,永遠永遠。


  ??後來有人說,象峰下那永不衰敗的花海中終年滴掛著的露水,是巨象的眼淚。


  ??…………


  ??彼時的黃昏高原還籠罩在寒風之中,凜冬將至。


  ??冷空氣席卷過草原,枯黃色野草彎下了腰,向蒼天鞠躬。


  ??狼群昂首向天,放聲長嚎,蒼涼的嗥叫在寥廓草原傳響。


  ??聲音忽地收斂,頭狼將視線投向大地的盡頭,此刻,遠處黑黝黝的地平線上赫然出現了一行魁梧的身影。


  ??行走在隊伍最前端的雄猛獁象名叫阿寶,是一頭已經四十多歲的正處於壯年的成年巨獸,緊跟著阿寶的雌象叫紅葉子,它的年紀與阿寶相仿。


  ??紅葉子身後體型相若的雌象名叫短鼻,它的鼻子要比其它猛獁象短上一截,別看它的體型和紅葉子差不多,實際上它的年紀要比紅葉子大得多,現在已經五十多歲了。


  ??短鼻身後是另一頭雌象,它的體型稍小一些,相較其它猛獁,它更加年輕,但也已成年,剛剛三十出頭,其它象更喜歡叫它阿曉。


  ??象群在阿寶的帶領下向遠方前進,它們沉重的身軀壓在草原的溝壑上,腳掌緊貼大地,每一步都壓垮野草,接受著遠方的脈動。


  ??這片遼闊的高原曾經托舉著上千頭毛象,為它們提供棲息地還有食物,現如今,已所剩無幾。


  ??奔湧的河流還未被冷氣凝結,岸邊的蘆葦摩肩擦踵,招搖。


  ??水鳥隱藏在這纖細且脆弱的特殊“森林”中,發出鳴叫,撲棱翅膀,身體籠罩在濕冷的空氣中。


  ??淡淡的霧靄漂浮在河麵上,在寒風中飄搖,舞動,被殘陽染成一片金黃。


  ??明日清晨,河岸旁的蘆葦上將會掛滿白霜,自然傳遞著自己的信號,寒冬正在逼近。


  ??象足停頓,阿寶微微抬起頭顱,低垂的象鼻向上彎曲,它將目光投向遠方,蘆葦蕩之後。


  ??玉帶般的長河上方,氤氳之氣已被吹散,太陽從地平線上消失,隻留下一抹狹長的金線,然後便沉沒下去,仿佛從這個世界離去了一般。


  ??昏暗的天空缺少那宏大光芒的照射,呈現寶石似的墨藍。


  ??星辰閃爍,銀河橫貫,皎月清輝,分外冰冷。


  ??眨眨眼睛,阿寶有些疑惑,就在剛剛,它好像接受到了同類的信號,但那感覺實在太過虛幻,以至於阿寶以為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這支孤獨的隊伍已經四年未與同類相遇了,被孤獨籠罩,阿寶時常會覺得,世界上隻剩這幾頭猛獁了。


  ??長鼻中噴吐著氣息,阿寶緩慢轉身,發出低沉的象鳴,它在詢問紅葉子。


  ??紅葉子將長鼻卷曲起來,它瞥了遠方一眼,有些猶豫。


  ??不是每頭猛獁都像阿寶一樣,對找到同類抱有那樣強烈的欲望。


  ??作為隊伍中唯一的一頭雄象,阿寶的經曆分外坎坷,也正是那樣艱苦的歲月,顛沛流離的生活造就了阿寶不平常的性格。


  ??紅葉子未將注意力集中在腳掌之上,它模模糊糊的好像感知到了某種呼喚,但又說不清道不明,當阿寶詢問它,它便有些難以答複。


  ??見紅葉子模樣窘迫,阿寶未再追問,它的視線又轉移到短鼻身上。


  ??短鼻是象群裏的老資曆,它低垂的鼻子末端布滿爪痕還有各樣的猙獰傷口。


  ??身體的殘缺不是生來就有的,短鼻幼年曾經遭到過一群可怕老虎的襲擊,雖然僥幸逃得性命,卻沒能保住自己的鼻子。


  ??受傷的鼻子嚴重影響了短鼻的日常生活,好在它生性聰敏堅強,很快就學會了怎樣利用稍短一些的鼻子拉下樹枝,將嫩葉送到口中,還可以拔下野草,咀嚼根莖。


  ??雖然短鼻的工作效率比其它同伴低了不少,但已經足夠維持它的生存,加入象群以後,有同類的照料,短鼻的日子更是好過了不少。


  ??象的智力很高,同類之間互幫互助是常有的事,無論是阿寶還是紅葉子和阿小都經常拔起野草送到短鼻嘴邊,為這位長者加餐。


  ??若非如此,這頭老象肯定要比現在消瘦的多。


  ??渾濁的雙目往日無比呆滯,此刻卻分外明亮,短鼻躁動不安,它眺望著大河對岸,布滿傷痕的鼻子左右擺動,短促有力的低鳴發自它的鼻腔,不用阿寶詢問它便已如此激動。


  ??短鼻的表現堅定了阿寶的想法,作為象群的領導者,它有權更改象群前進的路線。


  ??夯實的一排剪影遠去了,它們即將穿過蘆葦,驚擾水鳥,涉過長河,朝著那縹緲的,仿若幻境的遠方前進。


  ??…………


  ??雄象名叫巔峰,象如其名,它高大的身軀,隆起的前肩仿若一座山峰,即便是在猛獁中,巔峰也是罕見的龐然大物,它的體重達到了十五噸。


  ??沉重的軀體給巔峰帶來強大的威懾力,卻也影響了它的生活,絕大多數雌象都承受不住巔峰重達十五噸的軀體,這頭巨象的繁衍成了最大的問題。


  ??單身生活持續了三十多年,直到有一天,巔峰離開了北部荒原,翻過大山,來到草原上,它終於邂逅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


  ??另一頭異類,無比巨大的雌象雪鬆,與巔峰抱有相同的煩惱。


  ??高大的身軀不亞於正常雄象,任何一頭對雪鬆有所企圖的猛獁都無法攀上它的脊背。


  ??當巔峰從雪山走下,踏著冰冷的岩石,出現在雪鬆麵前時,雪鬆便淪陷了。


  ??這對猛獁夫婦渡過了相當甜蜜的一段時光,它們走過原始森林,共同欣賞過倦鳥齊飛,也曾齊齊站在飛雪中,覆蓋冰涼的白色大衣,沉浸在天地的寂靜中。


  ??雪鬆懷孕了。


  ??雌象的孕期幾近兩年,在猛獁象族群凋零的時代,任何一個新生力量都是難能可貴的珍寶,巔峰寸步不離的守護在雪鬆身邊,它們日日夜夜期盼著自己孩子的降生。


  ??這段難得的情緣,傳奇的眷侶誕下的猛獁,理應有一個響亮的名字。


  ??巔峰為自己尚未出生的幼子取名叫丘陵。


  ??雖然族群衰落,猛獁式微,但擊垮這種龐然大物的並不是其它猛獸,而是它們自己,還有正在逐年改變的氣溫。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大勢之下,猛獁的前路已是陡峭懸崖,它們正在一步步走向滅絕。


  ??雪鬆的肚子越來越大,距離丘陵的誕生越來越近,龐大的雄象巔峰表現的無比溫柔,它時常用長長的鼻子輕輕撫摸雪鬆鼓起的腹部,仿佛能感受到幼子生命的脈動。


  ??盡管前路迷霧荊棘叢生,這個小小的家庭卻未迷失方向,蒼涼的草原上,難得的出現了那麽一抹溫柔的光。


  ??但好景不長,年富力強的巔峰突然死去了。


  ??殺死它的不是疾病,而是一隻巨大的烏鴉。


  ??烏鴉的羽毛比最深的黑夜還要幽暗,它的翅膀卷攜著腐敗之氣,它的聲音是死神的喪鍾,它棲息在雪山之頂,寒冰凝結成的槐樹上。


  ??倒下的巨象宛如一塊棕褐色的岩石,泛著灰暗的光澤,任雪鬆如何呼喚,如何推攘,都無法再度站起來。


  ??巔峰的額頭上,黑黝黝的一眼孔洞深達腦髓,厚實的頭蓋骨被整個啄透,下方是幹幹淨淨的空腔。


  ??風吹進孔洞,聲音低沉蒼涼,音調上下起伏,如一首喪曲。


  ??悲傷的陰雲籠罩了雌象,它哽噎難鳴,守候在巔峰屍體旁,為它驅趕蠅蟲,阻攔那些垂涎欲滴的清道夫和食腐者。


  ??雪鬆盡力了,它終究無法阻止微生物和細菌的侵蝕,巔峰的身體經受風吹日曬雨淋,逐漸幹癟,骨骼散了架,皮毛包裹著曾經巍峨的軀體,漸漸飄遠。


  ??時間抹平了一切,最後巔峰隻餘下一堆辨不清模樣的散亂毛發,還有根根粗壯的骨骼,支撐著這堆殘骸。


  ??偶爾有風吹過來,仍會奏響悲涼的樂曲,飄蕩在寥廓的草原。


  ??腹中的丘陵還未出世,雪鬆踏上了新的征程。


  ??草原,長河,蒼穹之下,厚土之上。


  ??經曆過相互伴隨,相互安撫的歲月,獨行的雌象比孤獨更孤獨,若沒有腹中正孕育著的希望,雪鬆恐怕早就迷失方向,跌入深淵。


  ??奔湧的大河旁,雪鬆總算感受到腹中胎兒的異動,不知不覺,二十三個月已然過去,巔峰雖然死去,但它的血脈得到了延續,也算了了它的心願。


  ??前足重重踏在地麵,次聲波在土壤中層層傳遞,仿佛浪濤。


  ??這是巔峰教給雪鬆的,獨屬它們族群的交流方式。


  ??光陰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它像流水一般撫平任何事物的棱角,看似溫和,轉眼便摧毀一切。


  ??北方荒原上,曾經行走著最龐大最鼎盛的猛獁象群,現如今隻剩下一頭尚未出生的小象,而天地卻不會為此產生半分悲慟。


  ??祭奠亡夫的儀式過後,雪鬆開始艱難的獨自生產。


  ??象是一種社會性極強的動物,它們智力很高,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有自己的看法,無論是生活還是繁殖,它們都會有意識的互幫互助。


  ??每一個新生兒都是象群寶貴的力量,為了保衛自己的孩子,雌象甚至會付出生命的代價,象群中的雄象同樣如此。


  ??新生兒出生時,象群中的雌象會幫助產婦接生。


  ??猛獁的交配,懷胎,生產,沒有一樣是簡單的事,任何一件放在其它動物身上輕鬆的事情,擺在這些數噸甚至十噸以上的龐然大物麵前都不會容易。


  ??後腿彎曲,分開,整個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部壓在後腿上,雪鬆的體力正在被快速消耗,它能感受到小象在體內蠢蠢欲動,但並不主動出來。


  ??子宮蠕動,推攘著小象,還未出生,丘陵就已經在母親的腹中生長到了一百多公斤,這樣的分量,已經超過絕大多數動物成年的體重了。


  ??雪鬆極力壓抑著自己,唯恐痛苦的呻吟引來凶狠的掠食者,初生的小象是這種生物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候,母象生育耗費體力巨大,誕下小象後同樣會虛弱無比。


  ??喘息一聲勝似一聲,丘陵包裹著胎衣的一小半身體終於離開母親的子宮,露了出來。


  ??就在這關鍵時刻,雪鬆突然聽見了陣陣涉水的聲音,就在不遠處,它緊張的心剛剛懸起,便聽見一聲聲高亢的象鳴。


  ??兩葉扁舟相遇了,在這片枯寂的汪洋中。


  ??…………


  ??丘陵是短鼻親自接生的,這位長者懂得如何照顧一頭初生的小象,它仔細的剝去了包裹著丘陵的胎衣,鼻子雖短,卻不失力量,攙扶著新生兒站起。


  ??空氣湧入小象的鼻腔,分外清冽,分外甘甜。


  ??阿寶幫助雪鬆站起,這頭雌象的確巨大,當它彎曲的後腿恢複筆直,靜靜佇立在阿寶旁邊,竟比阿寶這頭成年雄象還要大上幾分。


  ??**的香氣吸引著丘陵,它湊到了母親的腹下,昂起了腦袋,在本能的驅使下開始吃奶。


  ??紅葉子,阿小還是頭一次見到剛出生的小象,它們湊到了丘陵身邊,長長的鼻子從各處撫摸著小象溫熱的身體,羞的丘陵縮到母親的肚皮低下,耷拉著耳朵,不敢多看。


  ??就這樣,象群多了兩個新成員,阿寶和短鼻明顯歡快了許多。


  ??在遇到雪鬆之前,阿寶和短鼻都以為世上隻餘下它們幾頭猛獁了,完全未曾想到,能在途經多次的蜿蜒大河旁遇到新的個體。


  ??丘陵的童年生活稱得上豐富,象母雪鬆,雄象阿寶以及另外幾頭雌象圍著它轉。


  ??作為象群中唯一的新生力量,它享受著最優質的待遇,每一頭猛獁都對它抱有最大程度的關懷和最高的容忍度。


  ??母親的**分外香甜,其它雌象的照料無微不至,就連年長的雄象阿寶,都不肯對丘陵表現出半分威嚴。


  ??這樣快樂的日子持續了兩年,丘陵無憂無慮的生活籠罩上的第一分陰霾,便是母親的離去。


  ??斷奶後的第三天,雪鬆不告而別,消失在無垠的曠野上。


  ??阿寶沉默不語,丘陵詢問其它雌象,總是被轉移回避,它們好像也不知道雪鬆去了哪裏。


  ??這個問題直到多年以後才得到解答,那都是後話了。


  ??…………


  ??雪山之頂,冰晶扭曲成的巨槐直插天空,日落時分,大地光芒斂去,墨玉似枝幹懷繞成的鴉巢中凝結出一抹深邃的黑暗。


  ??人們看到那上百米高的象峰揚起了岩石包裹的長鼻,邁動石柱似的長腿,頓時地動山搖。


  ??一步便是幾百米,常開的花海枯敗,山巒行走在黃昏高原。


  ??巨槐之下,燃起橘紅色的熾焰,當殘陽墜落,一輪灼熱的,散發著無量光明的大日升起,照耀在雪山極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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