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節 藏甲
. 伽陀雖死,閣樓中卻是彷彿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充斥籠衣無法呼吸動彈。安伽陀竟然說他是死人,說他是天機,這讓蕭布衣驚駭莫名,以袁天罡的相術,能看出他去年有難,難道以安伽陀的相術,居然能夠看出他這人已死?
自己是個死人?蕭布衣想到這裡的時候,雖被火焰包圍,只覺得不寒而慄,他自己從未如此想過自己算不上活人,或者他活的不過是靈魂?
蕭布衣明白,如果用古代的說法來講,他這種情況就是鬼上身,不然蕭大鵬也不會找道士給他驅鬼,逼他喝香灰符水,如果按照現代的說法,他現在算是記憶體殘存,或者是神經病,至於記憶體如何穿越時空是他那個年代都無法琢磨的事情,蕭布衣自然不會指望這個時代人能對這個有所了解,可安伽陀是個方士,經常窺視天機,捉鬼請神的,難道已經真的可以看出鬼上身的情況?
大火熊熊,眼看就要燒到蕭布衣的身旁,蕭布衣覺得周圍熱力難以抗拒的時候,終於驚醒過來。沒有忘記向書案看了一眼,記得安伽陀說送給自己幾本書的,恐怕裡面會有秘密,拂袖一卷,已經把幾本書全部收了起來,從窗口躍下樓來的時候,有些愕然。
他耳力極強,已經聽到院牆外腳步踢踏繁雜,很多人已經向這裡涌過來,喝令連連,這場大火好像已經驚動了官兵,身後轟然一聲巨響。整個閣樓已經坍塌下來,蕭布衣皺起眉頭,只是想了下,大踏步的向院門走了過去。
本來開始他還考慮跳牆走人,可想著安伽陀被人刺死,難免兇手不在暗中窺視動靜,他若是跳牆走人,說不準會被人抓住把柄。反倒顯得做賊心虛。既然如此。索性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反倒不會節外生枝。
才出了大門,長矛交錯刺到蕭布衣面前,有兵士喝令道:「站住,你是何人?」
「大膽,還不退下,竟然對蕭大人無禮。」不等蕭布衣回話。一人已經越眾而出,喝退了持矛的兵士,有些詫異的望著蕭布衣道:「蕭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身材頎長,人在中年,從容不迫的樣子,正是在福順殿見過的監門府中將司馬長安!
「我偶然路過這裡,見到火起。一時情急想要進去救人。」蕭布衣皺眉道:「沒有想到安伽陀已經被人殺死在閣樓!火勢兇猛。我已經來不及搶他的屍體。」
司馬長安詫異道:「安伽陀死了?」
蕭布衣見到他帶著兵衛不去救火,只是圍在外邊,忍不住道:「中將難道不需要去救火嗎?」
司馬長安苦笑道:「我不是不救。可是蕭大人,你看這火勢,救火還有什麼意義嗎?我現在能做的只是讓手下控制住火勢,不讓火勢蔓延殃及到別家。這裡的方士沒事就是燒香點火,煉丹求神之流,所以聖上特意劃分出了道訓坊讓他們居住。好在這裡地房子都是孤零零地彼此離地倒遠,也是考慮到萬一失火的情形,本來……」
「那安伽陀怎麼辦?」蕭布衣懶得聽他的防火措施,心中只是琢磨,誰殺的安伽陀?是李閥的人激於憤怒,還是宇文述想要殺人滅口,抑或是安伽陀泄露了天機,這才遭到了天譴?
司馬長安很奇怪的看著蕭布衣道:「死了個方士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們不被人殺死,也是會吃藥吃死地。」
蕭布衣看了司馬長安一眼,垂下頭來望著司馬長安腰間的寶劍,微笑道:「中將說的極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中將救火,先走一步了。」見到司馬長安望著自己手上的書卷,蕭布衣揚揚道:「這是我從安伽陀桌案上取來的幾卷書,本想查查有沒有線索,看起來也是無關緊要了?」
司馬長安笑道:「的確沒有什麼要緊的,也難為大人看得懂他們看的書,你若不嫌麻煩,儘管拿去。」
蕭布衣不再客氣,收了書卷離開,走到巷頭地時候,回頭望了眼閣樓,發現大火更旺,一股濃煙直衝雲霄,彷彿妖氣上涌,張牙舞爪地凝望著自己!見到司馬長安也是望著自己,笑著揮手,火光一映,也有些猙獰。蕭布衣向司馬長安揮手示意,扭過身來的時候,心中琢磨,司馬長安是用劍的,他及時帶人趕過來,他對安伽陀地死漫不經心,他自己都沒有留意到他的腳尖帶有一點紫紅,那極有可能就是安伽陀的血。從各種跡象來講,這個司馬長安大有可能是殺了安伽陀之人,他一擊中心,只以為安伽陀必死,放火燒房后安然離開,然後帶兵趕過來查看情況,只是司馬長安要是兇手的話,他為什麼要殺安伽陀,難道是得到了宇文述的授意?宇文述為什麼要殺人滅口,可是怕安伽陀再說出什麼?
天機,人意?蕭布衣想到這裡緩緩的搖搖頭,只覺得這裡必然隱藏個驚天的陰謀,自己倒要小心應對才好。
才轉過了巷口,李淳風就膽怯的迎了過來,喏喏道:「蕭大人,我見到官兵太多,就躲了起來,你可別見怪。」
蕭布衣拍拍他的肩頭,安慰道:「我如果是你,只怕早跑的無影無蹤了。」
李淳風精神大振道:「蕭大人,你真會說話,安伽陀死了嗎?」
「你怎麼知道?」蕭布衣倒有些奇怪。
「師父說的。」李淳風有些自豪道:「師父看人面相極准,他說前幾日見到安伽陀印堂發黑,定有大難,安伽陀又一直對別人說,自己泄露了天機,定遭天譴,這不,老天要收他了。」
蕭布衣沉默半晌才道:「原來如此。」
二人迴轉了袁天罡住的地方,發現袁天罡居然還在喝酒。蕭布衣失笑道:「袁道長,外邊如此熱鬧,你倒坐地安穩。」
「我算定你們沒事,別人我如何管得了許多。」袁天罡微笑道:「如果要在冰天雪地去看熱鬧,或者是在家喝暖酒的話,我寧願選擇後者。」
蕭布衣連連搖頭,「看來我是蠢人了。」
「蕭公子不同,我知道蕭布衣每次出手必有目的所在。」袁天罡望了眼蕭布衣手上的書卷。有些詫異道:「這是從安伽陀那裡取來的。難道安伽陀真的死了?」
蕭布衣點頭,把書卷丟給了袁天罡,「麻煩道長幫我看看,這裡有記載天機方面的內容
袁天罡展開翻了翻,眼中有些驚詫,翻看了半晌,這才合上了書卷。有些不舍的遞給了蕭布衣道:「沒有,是摸骨之法。」
「哦?」蕭布衣也不接書卷,只是問道:「道長並不詳細翻閱此書,是否覺得此書不堪一閱?摸骨之法也是相術地一種吧?」
袁天罡微笑道:「摸骨稱骨都是相術,貧道雖和安伽陀不熟,卻知道此人學究天人,每做高深地言論。我本來以為他只是研究天機,沒有想到他對相人也是大有研究。此書並非不堪一閱。貧道正在研究稱骨,只怕看了摸骨之書後,會捨不得還給蕭公子。索性不看了。」
蕭布衣長身而起,大笑道:「既然袁道長喜歡,反正我留著也沒用,那不如送給道長算了。天色將晚,我也要迴轉了,道長和這位兄弟若是喜歡地話,有空可去太僕府轉轉,我是非常歡迎的。」
「蕭公子等一下。」袁天罡突然道。
「哦?」蕭布衣止住腳步,「道長何事?」
「你可記得我曾說你眉梢額頭有黑雲籠罩,近日只怕有血光之災?」袁天罡沉吟道:「貧道並非危言聳聽。」
蕭布衣雙眉一揚,「敢問道長如何破解?」
袁天罡苦笑道:「破解方法就是遠離東都是非之地,可我看蕭大人多半不會這麼做。」
蕭布衣緩緩點頭,「目前我是不想走,也是不能走。不知道道長可能具體看出我血光之災應在哪裡?」
袁天罡目露難色道:「蕭公子,非貧道故作神秘,而是貧道也不知道。你要知道命由己作,福由心生,同樣,這禍也是由心而生反應到面相。貧道觀人面相推測,卻也不過是由人而斷,蕭公子雖是豁達,不經意間卻是愁眉緊縮,殺機暗藏,這說明蕭公子已經處身一不得不應付的漩渦之中,貧道說是預言,其實不過是提醒而已。但我想善有善報總是不假,蕭公子對我們師徒都是平白施惠,不求回報,平日里想必也是如此,如果這樣,善因得善果,關鍵時候有貴人出手幫忙化解難題也是說不準的。」
蕭布衣知道他說的其實和沒說一樣,但仔細想想,卻是平日做人的道理,看來袁天罡並非傳說中的那麼神,很多時候更多地是用智慧來推斷命理罷了,「多謝道長提醒,不過我想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蕭某不求害人,但求自保,唯有小心應對就好。」
「蕭公子勝在豁達,強在置身事外,」袁天罡微笑說道:「人一偏執,禍端必生,很多事情,公子順其自然就好。」
蕭布衣點頭謝過袁天罡,已經大踏步離去。
送走蕭布衣后,李淳風有些艷羨道:「師父,我總覺得蕭大人和我差不多的年紀,怎麼他就有如此的豪氣,我卻沒有?」
「不要說你沒有,這世上像蕭公子這樣的人,我只怕也是少之又少,萬中無一!」袁天罡眼中有了難以理解的含義,輕輕的嘆息一聲,他嘆息的很輕,李淳風只是心馳神往的望著蕭布衣遠走地方向,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蕭布衣地威風八面,卻沒有發現師父表情的古怪。
***
蕭布衣迴轉太僕府後,徑直迴轉房間,只想拿出龜殼敲碎聽個響,才走到房門前的時候,有些發愣,他第一時間覺察到房間有人,想了想才推門進去,發現貝培居然坐在房間里。
對於貝培地這種不請自來,蕭布衣早就司空見慣。他地龜殼寶劍都是隨手放到床頭的衣櫃裡面,在別人眼中看的很重的天下,在他眼中不過是彌天大謊而已。
貝培見到蕭布衣進來,抬起頭來道:「你回來了。」
蕭布衣知道這是廢話,只是今天又是死人又是天機的,說他不寒心也是假的,只是他比別人知道的多,膽子也比別人大些。還能鎮靜的迴轉睡覺。見到貝培抬頭地那一刻。總覺得他眼中藏著什麼。他知道貝培是女人,卻是一直沒有拆穿,這個貝培也是一直留在他身邊,和出塞般,少有話說,這讓蕭布衣一直不明白他到底想著什麼。
「貝兄有事?」
「在出塞地時候,蕭兄救過我一命。」今天地貝培沒有咄咄逼人。扭過頭去,只是望著紅燭。
「若是沒有貝兄,出塞的時候我早就死在歷山飛之手,何來後來的救你?」蕭布衣緩步找個椅子坐下來,「我知道貝兄雖然脾氣差一些,可對於我來說,關愛之情絲毫不假。」
貝培沒有回頭,良久才站了起來。伸手到了蕭布衣的面前。托著黑黝黝的一件東西,「這個東西送給你。」沉吟了下才道:「這是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出手向來都是有所目的。我知道你救我卻是發自內心,如此一來,我總覺得欠你人情,這東西給你后,我們以後彼此都不欠什麼了。」
「是什麼?」蕭布衣伸手接過那個東西,才發現入手極輕,柔軟如棉,抖開了一看,才發現好像是個背心。
貝培也不多話,拔出匕首在那個背心上劃了兩下,他地匕首鋒銳非常,竟然割不破背心,蕭布衣不由咋舌,「這是什麼東西做的?」
貝培收了匕首道:「這是外域進貢的一件護身甲,我也不知道什麼材料做的。他們總是搞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種護身甲可擋刀劍之傷,但是抵不住內勁,上次我被陸安右砍了一刀,幸得沒有外傷,就是因為穿了這件護身甲。只是他刀掌都帶有內勁,我雖然刀劍傷不了,卻還是難免受了內傷。今日就把它送給你,只希望你以後能平安無事。」
蕭布衣微愕,「這是你的護身甲,你送給我,你用什麼?」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貝培本有柔情,轉瞬又變的冷淡。
「我不要。」蕭布衣搖頭道,又把護甲遞了回去。
「為什麼?」貝培愕然。
「你要走了?」蕭布衣突然問。
貝培猶豫片刻這才點頭,「可能要走了。」
「你又有任務?」蕭布衣輕聲問。
「你怎麼知道?」貝培訝然,露出了一絲警惕之意。
「我知道你搬到太僕府,不是因為沒有地方住,而是一直想要保護我地。」蕭布衣感慨道:「我還沒有謝謝你。」
貝培眼中有了複雜之意,「你比那個胖子要聰明多了,
一直想要趕我走地。不過你說的有問題,不是我要裴小姐讓我到京城保護你,只是現在,你已經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他說到這裡有些黯然,蕭布衣要是不知道他是女人地話,多半不會發覺其中的傷感,「怎麼不需要,我覺得前所未有的需要你的保護。」
「真的?」貝培眼前一亮,轉瞬黯淡,搖頭道:「只是,只是就算再有人保護你,也不會是我了。蕭布衣,在東都的這段日子,我永遠不會忘記。」覺得感情多少有些流露,貝培嘶啞了聲音,「我是不會忘記在東都的悠閑,你不要誤會成別的。」
「你的任務可是有極大的危險,這才需要你向我告別?貝兄,我知道,你本來不是這麼沒有把握的人。」蕭布衣皺眉道。
「人生有沒有危險的時候嗎?」貝培淡淡說了一句后,轉身要走,卻被蕭布衣一把抓住手臂,貝培身子有些僵硬,冷冷道:「你還要問什麼?」
「你比我更需要這件護甲。」蕭布衣不容置疑的抓過貝培的手,把護甲塞到他的手裡。
「蕭布衣,你有時候能不能聰明一些,為什麼每次都要這麼笨?」貝培望著手上的護甲,霍然抬頭。雙眸閃亮,「你可知道這護甲千金難求?你可知道多少習武之人做夢都想擁有這種護甲?你可知道以你地武功,加上這件護甲后,以後就算碰到歷山飛都是無懼?你可知道我給你這件護甲,其實是,其實是因為裴小姐對你極為重視,可這樣的一件護甲你卻棄如敝履?」
「我知道。」蕭布衣認真點頭。
「你其實什麼都不知道,你不過是個蠢貨。」貝培咬著牙。雙眸緊盯著蕭布衣。看起來有些哀傷。並沒有咄咄逼人的光芒。
「我知道這護甲的珍貴,我也知道這護甲其實是貝兄送給我的,我更知道這護甲在貝兄心目中的珍貴,你把護甲送給我,實在是因為在貝兄眼中,你我的情誼比這護甲還要珍貴。」蕭布衣握住了貝培的手道:「可是如果在護甲和貝兄安危中讓我選一個地話,我寧願選擇後者。貝兄。無論前途如何危險,我總希望以後還能見到你,而不是你地遺物!」
貝培愣在當場,垂下頭來,一跺腳,伸手抓過護甲轉身離去,說了一句,「蕭布衣。你是個不折不扣地大笨蛋。」
蕭布衣望著貝培閃身夜幕之中。無奈搖頭,才關上房門,身後又傳來敲門之聲。蕭布衣打開房門。見到貝培深沉如夜的眼眸,「貝兄還有什麼事?」
「我若是死了,你以後會不會想起我?」貝培低聲問道。
「你要是活著,我想忘記都難。」蕭布衣含笑道。
貝培幽幽嘆息一口氣道:「有時候我不過是枚棋子,死活又怎麼會是我自己能夠控制?蕭布衣,謝謝你,謝謝你今天陪我說話,我走之前,能不能請求你做一件事情。」
貝培一直都是以冰冷示人,從不求人,從他口中說出個求字實在是極為罕見的事情。
蕭布衣毫不猶豫道:「你說,只要我力所能及就好。」
「我只請你以後,如果有那麼一點閑暇的話,翻來覆去想想我的名字就好。」貝培說完這句話后,一咬牙,轉身就走,再也沒有回頭。蕭布衣愣住,沒有想到貝培居然求他這麼個事情。
他以為貝培求人的話,那問題多半嚴重到不可解決的地步,翻來覆去想想他名字就好,這算是什麼請求?關上房門坐在床榻上,蕭布衣喃喃自語道:「貝培,翻來覆去?貝培,翻來覆去,培貝,裴蓓?」想到貝培是裴閥地人,難道他也是姓裴?他讓自己翻來覆去的念他的名字,難道就是提示她的真實名字?貝培叫做裴蓓?想到這裡的蕭布衣不解搖頭,只覺得女兒心思難以琢磨,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偏偏要搞的這麼複雜,智商稍微低點的這輩子都成疑團了。只是貝培好似訣別一樣,這次裴茗翠又會叫她去做什麼?
**
蕭布衣對於貝培地行蹤百思不得其解,卻沒有忘記自己要做什麼。上床頭地衣櫃中取出包裹,打開看看,龜殼竟然還在。
對於貝培是否翻過他的東西,或者知道他有龜殼,蕭布衣大為懷疑,可是貝培雖然任性,脾氣不小,又是個女人,但很多時候實在比君子還君子的。
掂量著兩塊龜殼,蕭布衣微微沉吟片刻,挑出一塊放在桌面上,凝氣在掌,一掌拍了下去,他多少有些緊張,想起李玄霸地舉重若輕,不知道自己到底和他相差多少。雖然和李玄霸一直沒有交過手,蕭布衣卻對此人大為忌憚,他一掌拍下,龜殼碎裂,果然彈出了一塊鋼板,只是他用力之下,鋼板連同龜殼都被他硬生生的拍到桌子裡面,鑲嵌一般。
蕭布衣有些難以置信自己掌力的隨心所欲,最近他習練易筋經從來沒有鬆懈,只因知道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武功不可或缺。可如今已經沒有了當初習練時的精氣瀰漫,而變成氣血平和,但是感覺只有更加的敏銳,當初他記得虯髯客曾說過,易筋經要九起九落才有大成,虯髯客自己修鍊四十餘年,不過是練到第七重,他說蕭布衣初始要由動化靜之時,才算練氣入門,只是以蕭布衣的根基,大約要三年才能第一重有成。蕭布衣感覺自己好像已經算是一起一落,可這又如何可能?
不再去想武功到底練到了什麼地步。蕭布衣伸掌一拍桌面,力隨意動,竟然又從桌子里震出那塊鋼板,蕭布衣伸手抓住,發現鋼板上面只有一個字,其餘的都是畫著密密麻麻地紋路,饒是蕭布衣目光敏銳,也是看起來頗為吃力。鋼板上的字是個『藏』字。也是簡體。蕭布衣看到那個藏字。又見到上面畫的密密麻麻的圖樣,無法不聯想到這其實是一張藏寶圖!
望著那張藏寶圖半晌,蕭布衣茫然沒有頭緒,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目光望向了另外一塊龜殼,又是一掌拍去。這次力道適中,波瀾不驚的拍碎了龜殼。取出裡面的鋼板,發現居然還是一字一圖。字是『甲』字,圖也是複雜非常。
蕭布衣沉吟起來,這個甲字代表什麼意思,和藏字,李氏當為天子聯合起來又是什麼意思?聽說龜殼有四,最後那塊鋼板又會有著什麼?如果藏是
寶圖的話,甲難道是鎧甲器械的意思?這個大有可能地話。錢不能少,鎧甲器械當然也是必須,天書已出。居然有人為世人提供造反之物,這實在有些滑稽!天書當然不是老天留下來地,根據李玄霸所說,是有人刻意為之,可他要是有錢有甲,為什麼自己不去造反,卻把這好東東送給別人?難道他知道李氏必為天子,這才不想做無用之功?可若是不想做無用之功,為什麼費儘力氣地預言,還準備了藏寶圖和鎧甲器械送給別人?藏寶圖絕非一文兩文,那可是諾大的積累,怎麼會有人平白的送出去?
蕭布衣左思右想后得出了一個結論,此人有病!
想到這裡的蕭布衣當然知道結論並不正確,天書出現的詭異,光是看這兩塊鋼板紋路就知道此人比太多人要聰明,只是這中關鍵到底是什麼,他現在卻是打破頭都想不明白。
蕭布衣有個好處,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就懶得去想,把兩塊或許關係到諾大財富的鋼板隨意丟到包袱中,稍微收拾下,上床榻繼續盤膝打坐,心中在想,革命無罪,造反有理,這天下老李老杏誰得到自己倒不算放在心上,自己還沒有偉大到救世地地步,也不想去費那個腦筋,只是百寮宴過幾天就要開始,不知道楊廣還會不會讓他去傳道授業解惑呢?
***
東都百寮宴算是東都的一大盛事。自從東都落成后,楊廣就是喜歡上這調調,每年都要在這時候宴請百寮。
以往的時候,百國之數只有過之,當然國家有大有小,有遠有近,說是一個國家,有時候只不過是千來人的一個族落,不過楊廣向來喜好熱鬧,不以為意,只要能來的都有厚重的打賞。如此一來,很多國家都被重利利誘,不遠萬里的趕來,撈上一筆回去,有的收穫甚至可以養活個國家半年地。
不過今年由於烽煙四起,倒少了很多國家,說是百寮,不過幾十個國家地使臣到了而已,可就算這些人的到來在蕭布衣眼中,也算是空前的盛況,突厥,新羅,靺鞨,琉球都是他比較熟悉地地方,龜茲、疏勒等國大多數是從西域而來,至於什麼曹國、何國、穆國、衣密、失范延等等,那就是蕭布衣都不清楚的國度,更不知道他們在地球的哪個角落。
百寮宴在四方館舉行,東都今夜取消宵禁,所有的百姓可以在外郭隨意出行,載歌載舞,向外使君主展現大國的歌舞昇平。只是很多外使一路行來,被打劫的赤條條的很是牽挂,對這種歌舞昇平多少抱有了懷疑的態度,只想著給大隋的天子說幾句好話,帶點金銀財帛回去,當然能夠被護送那是最好。
四方館在太微城,太微城到天津橋的一段篝火熊熊,照的四方有如白晝,不過太微城除了外使大臣外,百姓還是不能輕易進入。雖然少了很多百姓,可是居住在東都的外國人卻可以暢行無阻,可見崇洋之風自古盛行。
蕭布衣人在四方館,倒不用擔心再被人考什麼腦筋急轉彎,因為這次百寮宴除了吃喝外,就是以外使的表演節目為主,沒有他什麼事情。只是文武百官若是無事,都要出席,他太僕少卿一個從四品的官在百姓面前不小,可到了這裡才發現,原來排不上號的。
除了裴矩遠在張掖外,其餘的五貴悉數在場,他們之上當然還有李渾和李敏,李渾李敏之上當然就是皇帝楊廣和蕭皇后。
蕭布衣夾雜在一幫外使之間,聽他們嘰里咕嚕好不啰,好在他為人隨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到這幫外使雖然說不了什麼外國話,但是哼哼哈哈的微笑點頭,就讓一幫外使引為知己。
牧民老埃基居然也在,對蕭布衣頗為親熱,因為蕭布衣為他的馬駒找到了馬娘,自然讓他欽佩不已,拉著他的手給四周的人介紹,蕭布衣管他是人是鬼,統統的敬上一杯,雖沒有為那些人傳道授業,酒量卻讓那些人已經佩服不已。當初在四方館的外使在這裡也有不少,知道不知道蕭布衣的聽到介紹是蕭布衣的時候都是驚呼一片。不過那個雷薩克倒是不見蹤影,讓蕭布衣大為奇怪,楊笑佛也在,坐在對席,見到蕭布衣望過去,舉杯微笑示意。
蕭布衣對席還以一杯,卻聽到宮人高高的聲音喊道:「現在由波斯國為大隋國獻上歌舞表演。」
宮人聲音宏亮,四方館嘈雜聲微微停頓下,緊接著音樂四起,和中原迥乎不同。蕭布衣感覺倒和西洋樂有點類似,充滿了歡快的氛圍,扭頭向甬道的盡頭望過去,見到當前一個舞女扭動腰肢款款舞過來。
舞女身後又跟隨著四個伴舞的女子,雖然也是艷麗,可是任憑誰的目光都是望到當先那個女人的身上。當先的舞女黑髮碧眸,身材婀娜多姿,最妙是衣衫穿著奇特,露出修長雪白的大腿和盈盈一握的纖腰。她臉上帶有羅,讓人看不清真實的容顏,可就是這種霧裡看花的姿態讓人心生瘙癢,急不可耐,女人的身材好,渾身一扭,隨著音樂陀螺般的轉向行走,舞技高難讓人嘆為觀止,自然博得了眾人的大聲喝彩。
就算是楊廣李渾二人都是捋髯點頭,為這異域的風情所打動。
舞女路過蕭布衣席案的時候望了蕭布衣一眼,轉瞬向前舞去,蕭布衣見到她的碧眼中好像隱藏著什麼,不由微微錯愕,目光隨著她的身形望過去的時候,突然心中狂震,他覺得自己好像認識此人,只是此人為波斯少女,遠在千里,他又怎麼會識得?
樂曲聲音漸急,舞女倏然進退,身形頗為靈巧,蕭布衣只是望著她的動作,皺眉苦想,突然想到一人,差點驚的跳了起來,他不認識此女的身段,卻認識此女的身法,只是因為他的直覺已非一般的敏銳。當初雨夜苦鬥歷山飛之時,就是這個身影毅然的擋在他的身前,義無反顧!
此女就是貝培!她居然如此美貌,只是她化身波斯女人,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