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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節 酒不醉人人自醉

.  髯客臉色很少有如此凝重的時候,蕭布衣知道什麼三四大叔多了太多的秘密,只好把龜殼收了回來,「那好,我先聽聽什麼天地人三書的秘密。」


  虯髯客凝望黯黑的天邊,緩緩道:「達摩死後到如今,還不到百年的光景,但禪宗已經開花散葉,影響深遠。如今大隋道佛兩教並重,看似異數,卻是禪宗實有高人專一的結果。道家雖有數百年的發展,卻因派別林立,反倒難以抗衡禪宗的不斷衝擊……」


  「五斗米道,太平道,上清派,靈寶派都是源遠流長,根深蒂固。茅山宗,龍虎宗,樓觀道也是不容小窺,他們門徒眾多,在當初也算是影響一時。」


  蕭布衣聽到這麼多門派,不由頭暈腦脹,卻還記得問一句,「大哥,我們是屬於那個派別?」


  他現在叫虯髯客大哥實在是誠心誠意,雖然和虯髯客相處沒有多久,可虯髯客的一言一行對蕭布衣而言,實在無可挑剔,而且就算是親大哥對他,恐怕也是不過如此。


  虯髯客想了半天,搖頭道:「我們倒不屬於任何一派,其實修行之人,有了派別,已是落入了下乘功利,違背修行的本意。無論你以後身在何處,心存替天行道四個字就好。」


  蕭布衣心情激蕩,只覺得替天行道這四個字由虯髯客說出,只讓人振奮無比。


  「達摩天縱奇才,少人能及,可不是說道家沒有這種出類拔萃的人物。」虯髯客嘆息道:「如果說道家在才學上有能和達摩媲美的。太平道地宗師張角絕對算是其中地一個。」


  見到蕭布衣皺著眉頭。虯髯客問,「兄弟,我想你多半也聽說過這個人物?」


  蕭布衣絞盡腦汁的記起來。「是不是什麼衛生巾,不對,是黃巾起義軍的首領吧?」


  他現在有些後悔,為什麼不好好學習下歷史,說不定懂地更多些。可惜他那時候總是認為歷史都是過去,又沒有李世民那以史為鑒的念頭。故碰到歷史能躲就躲,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大方向還是明白,小細節一竅不通。


  估計就算虯髯客上曉天文,下曉地理,對於這個衛生巾的概念也不甚瞭然,蕭布衣見到他在皺眉凝思,只怕他在琢磨衛生巾是什麼東西。慌忙岔開話題,「大哥,你說的什麼天地人三書難道和張角有關?」


  虯髯客點頭,「的確如此。張角是為天才,都說此人天文地理。韜略兵法無不精熟。他後來起事,自稱天公將軍,其二弟自稱地公將軍,而他三弟號稱人公將軍。這天地人三書就和他們三個人有很大地關係。當時他們起義后,張角反覆宣傳反對剝削,均貧富,主張平等互愛的道理,甚得勞苦大眾擁護,如果他是真心真意,我倒覺得他大慈大悲不下達摩。」


  蕭布衣聽到這裡心中一動,感覺怎麼這個張角的觀念倒和他這個現代人類似,均貧富,平等這些概念很時尚,山姆大叔不也經常喊這些?天地人三書,好狂妄的名字,可不言而喻,後來張角還是起義不成,無奈的身死,這是史書早定!


  虯髯客沒有注意到蕭布衣表情變化,口氣中有了惋惜,「張角此人以善道教化世人,縱橫天下十數年,無人能敵。他勢力擴達八州,教徒數十萬。數十萬教徒被他指揮的遊刃有餘,分為三十六方,當初他事情泄露,被逼提前起義,分眾起事竟然時間不差。他如何通訊到現在看來還是個迷,如此看來,他實在是個了不起的將才。」


  蕭布衣很少聽到虯髯客推崇哪個,達摩算是一個,這個張角算是第二個,達摩不用說了,名字很雷人,這個張角雖然在他心目中算不了什麼,可是經過虯髯客一說,分量大增。


  「大哥,既然張角如此人才,怎麼會敗?」


  「他不是敗,而是病。」虯髯客搖頭道:「他本身也是醫學大家,活人無數,卻是救不了自身之病。張角一死,群龍無首,他兩個弟弟帶軍能力相差太遠,很快被官府豪強所滅,太平道大盛大衰,殊為可惜。」


  「大哥說的天地人三書可是張角和他兩個兄弟所著?難道其中講地是兵法醫術之流?」蕭布衣推測道。


  虯髯客沉吟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蕭布衣瞋目,「那大哥怎麼如此看重這幾片龜殼?」


  虯髯客嘆息道:「張角此人兵法醫術雖然高超,古靈精怪,想常人不能想,可他最有名的並非兵法和醫術。」


  「那是什麼?」蕭布衣奇怪道。


  「緯之術。」虯髯客正色道。


  蕭布衣想了下,「大哥,是否就是算命的方法?」


  虯髯客搖頭又點頭,「算命當然算是其中之一,但緯之術絕非算命那麼簡單。讖緯之術盛行在兩漢,可以說和張角也有莫大的關係。當初道人以古代河圖,洛書為依據,運用陰陽五行學說以及西漢地天人感應為基礎,往往能推出驚天預測。」


  蕭布衣見到虯髯客慎重的樣子,倒是有些不以為然,心道要是當代,這不過是迷信。不過轉念一想,其實就算科學很多地方也是未知,卻把這些領域地奇異之處要不忽略,要不一棒子打死斥責為迷信。很多事情自己這個現代人又知道多少,也不過是人云亦云,虯髯客無論如何說都是心思縝密,武功蓋世,見他對龜殼如此慎重,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這次虯髯客倒見到蕭布衣的不以為然,微微笑道:「兄弟多半覺得這是無稽之談,其實無論如何推測,都是立足於人的見識之內。就算是三國的諸葛孔明用兵如神又能如何,還不是只比別人了解多一些而已,他並非神仙。不然也不會身死五丈原。神機妙算說穿了有如弈棋之道。比別人多想一些而已。」


  蕭布衣大升知己地感覺,連聲道:「大哥所言極是。」


  「諸葛孔明或許是多算一些,可張角卻絕非多想一些而已。」虯髯客嘆息一聲。「他地讖緯之術可以說是驚天泣地,世人都知道他預測的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後來他黃巾兵敗,預言不攻自破。別人也就不

  緯之術,卻不知道他把平生預測都寫進天機一書之書常人難懂,後來有個鬼才讀出天書中寫到三足鼎立,他人嫁衣八個字地時候,世人還不明了。可是後來東漢覆滅,魏蜀吳三分天下,司馬取魏立晉之時。才讓人恍然大悟。」


  蕭布衣有些好笑,「大哥,天機書中含糊其辭,有多種解釋。這種說法未免太過牽強。」


  虯髯客半晌才道:「可書中若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都有記錄的話。你說是否牽強?」


  蕭布衣大駭,「大哥說那本天機書中記錄了司馬昭的名字?那怎麼可能,張角死的時候,司馬昭好像還沒有出生。」


  「的確如此。」虯髯客緩緩點頭,嘴角一絲苦笑,「我本以為推算立足在已有的知識上,能預測當下天下大勢已是奇人,可沒有想到有人不但能推出身後之事,還把未出生之人都寫到天機一書,實在算是驚天地泣鬼神了。」


  蕭布衣暗想,其實這也算不了什麼,如果我寫一本書,也大致能把身後發生什麼事情說地八九不離十,那我不也是緯之神?想到這裡的蕭布衣心中一動,突然想到,難道張角也是穿越的人,這才預言如此精準?想到這裡,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兄弟笑什麼?」虯髯客問道。


  「沒什麼。」蕭布衣止住了荒唐的念頭,岔開話題,「大哥,就算張角讖緯一術靈驗非常,那又如何?」


  —


  虯髯客望了他半晌,沉聲道:「都說天機一說預測千年之後事情,無不靈驗。你覺得沒什麼,卻有太多人想取得天書,妄想知道天下大勢。如今天下大亂,舊閥新門都是蠢蠢欲動,楊廣此人好大喜功,奢侈鋪張,窮兵黷武搞的民不聊生。如今山東已經不堪勞役,起義頻繁,中原各地也是烽火四起,如此下去,我想不出三年,天下必定大亂,而誰是真命天子,天機一書早有記載,既然如此,反王諸侯又怎能不視之為奇寶?」


  蕭布衣喃喃自語,「原來如此,這麼說如果知道天機記載的事情,想反的也不會反了,有心機的提前去抱抱真命天子地大腿,撈撈資本的念頭也是有的。」


  虯髯客笑道:「你說的不差,當然還有人想要殺真命天子取而代之,都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妄想逆天行事地人也是有的。」


  蕭布衣沉默半晌,突然問道:「難道擁有了龜殼,就能找地到天書?」


  「正是如此。」虯髯點頭道:「我勞碌許久才得到一塊,兄弟竟然不費力的就得到另外一塊,兄弟現在可以說有了擁有了天書的最大可能,想必是有緣之人。」


  蕭布衣奇怪那個混混怎麼會有如此重要的東西,以後有機會倒要去問問,只是知道天機的內容后,反倒沒有興趣,伸手將兩片龜殼又遞給了虯髯客,搖頭道:「大哥,王圖霸業,盡歸塵土,得到天書又如何,如果想要爭奪天下的,知道預言不符,從此可能一蹶不振,如果不想爭奪天下的,天書也就是廢紙一堆。」


  「王圖霸業,盡歸塵土。」虯髯客喃喃自語,陡然間哈哈大笑,「兄弟說的不錯,枉為兄活了四十多年,自詡替天行道,還沒有你想的明白。既然如此,這龜殼留在你這兒和我手上,沒有什麼兩樣。」


  他不接龜殼,蕭布衣也不好勉強,只好又把龜殼放在了懷中,好奇的問一句,「天書又稱天機,記載的千年之事,那地書和人書又是什麼內容,如何去找?」


  虯髯客道:「地書人書如何去找是記錄在天書之中,所以說只有聚齊四片龜殼,可說天地人三書在手。至於地書什麼內容。眾說不一。不過都說地書又叫做地勢,所以有的說是兵法布陣,有的說是藏寶地藏。因為當年張角用兵如神,所以以地字來看,倒是兵法布陣大有可能。」


  「那人書呢?」蕭布衣又問。


  「人書聽說是練兵之法,具體如何我也不清楚。」虯髯客搖頭道:「當初張角教徒三十六方,精兵強將不少,聽說都是他一手培育出來。此人實乃天才,看起來倒是無所不知。」


  蕭布衣心中有種怪異地想法,卻是無法捕捉,「既然如此,天地人三書在一些人眼中或許為寶,可在我眼中倒是沒有太多地意義。」


  虯髯客點頭,「兄弟說的沒錯,只是聽到你說什麼王圖霸業。盡歸塵土八個字的時候,我也有些意興闌珊。龜殼你收了也好,丟了也罷,總算為兄送你地一點禮物。情長話短,只望以後有緣再見。」


  蕭布衣倒是有些不舍。「大哥以後會去哪裡?」


  「我要先到東都。」虯髯客臉上有些不自然,「本來我想先去錫爾河一行,尋找汗血寶馬。可月光既然已經到手,想必汗血寶馬也是不過如此。我或許會在東都一段日子,然後去吉州寺尋訪下道信,聽聽他的高論,以後也是居無定所,倒沒有個確切之處。」


  蕭布衣知道天下之大,這個時代沒有手提電話,這樣的分手后再見面比中六合彩的幾率高不了多少,一時黯然。


  虯髯客卻是微笑道:「其實我也不舍兄弟,不過我想以你的本事,不日必將揚名天下,既然如此,我去找你倒是更方便一些。」


  蕭布衣大喜,拱手道:「既然如此,祝大哥一路順風,我們後會有期。」


  辭別虯髯客后,蕭布衣又把龜殼拿出來看看,多了一塊拼湊,可上面花花綠綠的還是讓人看不明白,說是地形?好像又不像,就算是地形,誰知道是哪裡,比例多少?蕭布衣聽到三書地內容后,本來就不算太有興趣,琢磨不明白,隨手又揣回了懷中。


  走回篝火旁,發現大多牧人已經東倒西歪,醉意蹣跚,莫風捧著個靴子,一直往嘴裡倒,口中一個勁的嘟囓,「我還能喝,不要攔我,今夜不醉不歸。」


  箭頭好心的拿把草遞上去,「莫風,只喝酒容易傷身,吃點菜吧。」


  周慕儒看著想笑,莫風卻是一把推開箭頭的手,「你以為我真的醉了,我告訴你,我不吃菜,我只吃肉。」


  蕭布衣一掃離愁的

  來,知道箭頭也算厚道,如果胖槐在這裡,說不定就過去讓莫風下酒。才坐到楊得志的身邊,突然聽到腳步聲踢踏,數個人走了過來,蕭布衣扭頭望過去,微微錯愕。


  來的是幾個草原壯小伙,哥勒赫然在內。哥勒是哥特地弟弟,上次因為誤以為兄長死命,拔刀相向。武功在蕭布衣眼中算是一般,可是摔跤手法很讓蕭布衣頭痛,他上回輕易的以刀法取勝,卻被這小子摔個跟頭,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手法古怪。草原人騎馬射箭摔跤都是嫻熟,蕭布衣前兩樣不讓眾人,可是對於摔跤一術卻是一竅不通。


  幾人走到蕭布衣面前,哥勒突然一拱手,挑起大拇指說了幾句。


  蕭布衣不懂,尋思這次如果回歸中原,一定要好好的學習下突厥語才行,求助的目光望向楊得志,楊得志低聲道:「他說你是條漢子,佩服你地身手和醫術,今天特意來找你來喝酒。」


  「告訴他,我也很佩服他的兄弟情深。」蕭布衣微笑道:「喝酒就免了吧。」


  聽到楊得志地翻譯,哥勒露出不滿,伸手從一旁拿個牛皮袋來,拔開瓶塞,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胳膊一伸,已把酒袋遞到蕭布衣面前。


  蕭布衣擺擺手,哥勒臉現怒容,大聲呼喝著什麼。


  楊得志低聲道:「他說你不喝,就是對他的不尊重,他希望再領教你的刀法。」


  蕭布衣雖然不會醉,但對於這種拼酒向來覺得乏味,他搞不懂為什麼不喝酒就是不尊重,知道酒鬼向來不可理喻。如果來逼酒的是別人,他多半一腳踢飛。可這人是哥特的弟弟。自己和他們關係本來不好,若打起來,也是麻煩。


  伸手從旁邊拿過一個皮袋。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口,蕭布衣微笑道:「這次他應該滿意了吧?」


  哥勒臉色稍微和緩些,對著皮袋又喝了幾口,挑釁般地望向蕭布衣。


  蕭布衣無奈跟著喝了幾口,目光從哥勒身邊望過去,見到哥勒的幾個手下目光不善。心中一動,這些人不見得像哥勒所說,只是特意來喝酒。


  哥勒說是喝酒,卻和拼酒無異,一皮袋的酒喝下一半,微醺地望著蕭布衣,又說了一句。楊得志翻譯的是,這是我們草原的馬神。你們都和他來喝一點。


  蕭布衣看了楊得志一眼,見到他緩緩搖頭,心中有底,這些人來意不明。但是想要灌醉他絕無可疑。


  一皮袋最少也有五六斤酒,哥勒喝了一半。蕭布衣也差不多喝了半袋。皮袋中都是青麥酒,入口辛辣,後勁十足,常人喝掉一半早就當場醉倒,哥勒只是微醉,當然是有些酒量。可饒是如此,喝下幾斤后也是有些支持不住,讓手下來敬蕭布衣。


  只是他就算有酒量,卻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人喝酒干喝不醉,蕭布衣手做顫抖,眼呈惺松,對於來敬酒的人倒是並不推搪。只是這些人想讓他酒醉出醜,還是別有目的,蕭布衣並不瞭然。


  既然知道對方的目地,蕭布衣喝酒的時候已經留了後手,喝的時候酒袋微傾,倒的滿身都是酒水。淋漓一片看似暢快,卻顯得醉意十足。


  轉瞬之間,二人連帶哥勒的手下已經喝了兩皮袋的青麥酒。蕭布衣半倒半喝,倒有小半倒在了身上,饒是如此,哥勒和他的幾個手下也有些駭然,覺得此人深藏不露,每次都是出人意表,武功高強,馬術精湛,殺人如入無人之境也就罷了,偏偏酒量也是驚人,難道世間真沒有他不行的地方?


  蕭布衣眯縫眼睛,假裝半醉半醒,看到幾人地表情,暗自琢磨他們的目的。楊得志及時的上前,低聲道:「布衣,你不能喝了,你醉了。」


  「我還能喝。」蕭布衣看似想要推開楊得志,一把推去,反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如莫風一樣地伸手,「拿酒來,拿酒來。」


  他一伸手,一人已經抓住了他的手掌,觸手溫和滑膩,蕭布衣微愕,斜睨望去,然後就見到一張略帶憂愁,滿是關切地臉。


  蒙陳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和空谷幽蘭一樣立在他的身邊,凝望著他的雙眸。她的眼眸如海,非花非霧,卻有花兒一樣的婉約,晨霧一樣的朦朧。


  「布衣,你不能再喝了。」


  她的聲音很低,其中的擔心無法抑制。


  望見蒙陳雪的眼眸,蕭布衣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下,他沒有想到蒙陳雪會來找他!

  他是裝醉,只怕哥勒看出來,又要灌他喝酒,斜眼望了眼韓雪道:「你是誰?」


  「我是蒙陳雪?」蒙陳雪在蕭布衣詢問是誰的時候,心中不經意的刺痛,他是醉的已把自己忘記,還是把多年以後的一句話提前說了出來?


  蒙陳雪心中刺痛,表面還是很平靜,扭頭望向楊得志,輕聲道:「得志,布衣醉了,你和我扶他回氈帳。」


  楊得志求之不得,哥勒卻是伸手來推韓雪,大聲說著什麼。韓雪眉頭微皺,握住蕭布衣的手卻沒有絲毫的放鬆,目光灼灼的望著哥勒,也是大聲的說著什麼。


  蕭布衣雖然聽不懂她說什麼,可卻知道她是愛護自己,心中不由有了暖意,又為自己不經意的欺騙她產生愧意。


  楊得志向蕭布衣緩緩點頭,印證了他的猜測。蕭布衣心中一動,伸手想要去推韓雪,大聲道:「我沒醉,我沒醉。」拿過皮袋喝了一口,突然『哇』的一聲,看起來想吐。


  他繞過了韓雪,一口向對面噴了過去,哥勒本來氣勢洶洶,見狀慌忙後退,讓蕭布衣一口吐在了地上。


  蕭布衣心中好笑,喉嚨做出嘔吐的聲音,伸手去拉哥勒道:「哥勒王子,來,來,我們再喝。」


  哥勒見到他的醉意蹣跚,眼中閃過詭異,卻是皺了下眉頭。大聲說了句什麼。掉頭離去。


  蕭布衣沒有拉住哥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還是在大聲說道:「來。來,我還要喝,拿酒來。」


  箭頭沒有拿過青草給蕭布衣下菜,只是望著楊得志。楊得志眼珠一轉,抑鬱的臉上有了笑意,扶起蕭布衣道:「布衣。你醉了,不能再喝。」


  誰說我醉了,我還要喝,得志,你陪我喝。」蕭布醉,可是裝起醉鬼倒是有模有樣。再說難免有人在暗中窺視,他又覺得哥勒來地莫名其妙,醉眼迷離。內心卻在琢磨著哥勒地用意。


  「我陪你喝。」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蕭布衣的耳邊響起,柔軟而又堅定。


  蕭布衣微微錯愕,轉瞬醉笑了起來,指著蒙陳雪道:「你還會喝酒?我可不信!」


  蒙陳雪溫柔可人。外柔內剛,可看起來地確不會喝酒的樣子。但她在氈帳內面對蕭布衣的時候,雙眸明亮,對著牛皮袋喝了一口青麥酒,坦然自若,就算蕭布衣都有些心驚。


  楊得志扶著蕭布衣進入氈帳,丟下兩牛皮袋酒後,就不見了蹤影。好在莫風已經爛醉,不然定會早早的過來聽房。


  蕭布衣現在不知道應該裝醉還是說明真相,想到哥勒有些古怪的來意,只是眯縫起眼睛望著韓雪,喃喃道:「沒有想到你還這麼能喝。」


  蒙陳雪說是來陪蕭布衣喝酒,並沒有把酒遞到他手上,自己卻是咕咚咕咚的又喝上兩口,蕭布衣斜倚在氈帳旁,微閉雙眼道:「雪兒,你走吧,我有些累了。」


  蒙陳雪沒有走,只是低呼聲,「蕭大哥。」


  蕭布衣心中一顫,蒙陳雪叫過他少當家,叫過他布衣,可是從沒有叫他過大哥,這一句大哥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事?」


  「你沒有醉。」蒙陳雪又喝了口酒,臉上酡紅,更增嫵媚。


  燈光下一耀,蒙陳雪白玉般地臉龐沒有半分可挑刺的瑕疵,層層紅暈湧上了一種讓人觸目驚心的美態。蕭布衣沒有醉,她看起來卻已經醉了,心已醉。


  蕭布衣終於睜開了眼睛,卻有點不敢去看蒙陳雪的驚艷,「你怎麼知道我沒醉?」


  「你若醉了,怎麼我扶你的時候,對我還是那麼有分寸?」蒙陳雪嫣然一笑,滿帳生春。


  蕭布衣搖頭苦笑道:「沒有想到你比那個哥勒還要細心。」


  「我不是細心,我只是了解你。」蒙陳雪目光如水,流淌在蕭布衣身上,「蕭大哥,我還沒有謝謝你。」


  「謝什麼?」蕭布衣明知故問。


  「謝謝你為我做了太多太多,包括為了蒙陳族向可敦求公正。」蒙陳雪從一旁拿過兩個海碗,咕咚咕咚的倒滿酒,端起一碗遞給蕭布衣,「蕭大哥,我敬你一碗。」


  蕭布衣聽著她稱呼蕭大哥總是有些彆扭,因為按照他那個時代的說法,一個女孩子稱呼你大哥,那就意味著你只能罩著她,不能追求她,蒙陳雪對他這個稱呼,是否要和他劃清界限?

  接過酒碗,蕭布衣含笑道:「我也為你們蒙陳族有希望干一杯。」


  蒙陳雪微微一笑,不等蕭布衣有動作,已經咕咚咕咚的把一碗酒喝下去。翻了下碗底,望了眼蕭布衣。


  蕭布衣只覺得有些肚漲,還是喝下了那碗酒,打個了飽嗝,心中好笑,自己喝酒喝到飽倒是頭一次。


  蒙陳雪話不多說,又是滿了兩碗酒,「這一碗,是為我們蒙陳族有希望乾杯。」


  蕭布衣愣住,「剛才那碗不算?」


  蒙陳雪明眸中有了絲狡黠,「我喜歡一碗一碗地算。」她一口氣又喝了下去,蕭布衣只能跟著又喝了一碗。


  一碗酒足有半斤,她喝了兩碗,臉上紅的嬌艷欲滴,一雙眼睛卻好像要滴出水來,空氣中滿是香氣,蕭布衣嗅到,想起了玉簪花粉,也想起了很多很多他和蒙陳雪的事情,平淡而又溫馨。


  「這第三碗酒,」蒙陳雪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我就要回蒙陳族,這第三碗酒,不如就祝我一路順風?」


  她問了一句,臉更紅,眼眸更亮,端起酒碗的手卻有些顫抖。


  才要送酒入口地時候,一隻穩定的手抓住了她地手腕,蕭布衣終於凝望著蒙陳雪的眼眸,沉聲道:「不能再喝,再喝恐怕要醉了。」


  「你很怕我醉?」蒙陳雪吃吃笑了起來,「蕭大哥,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獨特的一個男人。」


  「哦?」蕭布衣只覺得觸手柔滑,暗香浮動,不由心中一盪。


  如玉般的一截手腕本是冰冷,被他一握,片刻已經變的火熱,蕭布衣想要放手,又怕蒙陳雪真的喝下第三碗酒。青麥酒的後勁十足,他雖然沒有體會,卻是知道,蒙陳雪其實並沒有酒量,喝酒喝的快的人,向來醉的也快。或許他不是怕蒙陳雪喝醉,只是有些不舍的放手,不知什麼時候,蒙陳雪明澈的眼眸中起了一層迷霧,霧中藏著千絲萬縷的情感,讓他頭一回想要去研究。


  「要說狠,你比任何人都狠,當初你才下山就殺了十幾個突厥兵,眼睛都不眨一下。」蒙陳雪還是吃吃的笑,「要說心軟,你比任何人都心軟,你對一個搶來的女人都很憐惜,對兄弟很大義,為兄弟不顧生死,就算對夢蝶姑娘一個青樓女子都是守之以禮,你把所有人都當人看,除非他不把自己當人。要說聰明,你比很多人要聰明,陸安右武功贏過你,哥特地位高過你,李志雄等人經驗勝過你,歷山飛狂妄強過你,可是他們誰和你斗,都是你的手下敗將,這不是運氣,而是睿智和聰明。可要說你笨,你比誰都要笨……」


  說到這裡,蒙陳雪突然停了下來,剪水雙瞳霧氣朦朧。


  蕭布衣聽到蒙陳雪的評價,忍不住的問,「我笨在哪裡?」


  蒙陳雪手腕發燙,反手輕輕抓住蕭布衣的手掌,喁喁低語,「你笨就笨在,我都知道了對你的感情不可遏制,蕭大哥,你還不知道嗎?」


  她一聲蕭大哥叫的蕩氣迴腸,柔情百轉,蕭布衣聽到,就算是極為冷靜,鐵打的神經,卻也忍不住的心情激蕩,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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