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引狼入室
. 晉出公雖然在朝會上被四卿耍得像一個猴子那樣,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氣餒,反而被智瑤的諷刺激起他心中的多年來積累下來的怒火。
第二天,晉出公就下旨,宣傳范氏和中行氏的封邑,收歸國有。再任命四名大夫為范氏和中行氏封地的縣大夫,當然了,四名縣大夫是管理不了那麼大的封地的。出任的縣大夫都不過是管理范氏和中行氏封地當中,規模大的,或者地理位置重要的城邑。
同樣這也是晉出公一個試探,看看四卿他們怎麼應對。
但四卿對此早就達成一定的協議,那四名大夫才剛剛走入城邑,立刻被轟出城邑。四名縣大夫當即灰溜溜的回到國都,向晉出公哭訴四卿的驕橫跋扈。
晉出公一聽,豈有此理!你們這幫臣子,還真把寡人不當國君了?晉出公讓內侍來,親自執筆,書寫了一份新的旨意。這份大意就是說,四卿目無法紀,居然漠視國君的威嚴。限你們十天內,將無視國君任命的逆臣捉拿,否則將視汝等為謀逆!
智瑤他們呢?還真不甩晉出公,十天過去了,什麼動作都沒有,該怎麼干,還是怎麼干。哦不!智瑤他們沒有參加朝會了,他們也怕被晉出公扣在國都那裡。
「該死的!這就是君臣嗎?」晉出公臉上青筋暴起,猙獰的樣子就彷彿一頭受傷的猛獸。
「請主上息怒!四卿根深蒂固,從(晉)文公時代起已經開始紮根,至今已經近二百年,十二朝。主上如果想剷除他們,只能夠徐徐圖之j萬萬不能夠著急!否則恐怕會演變為殺虎不成,反被虎噬!」大夫公孫晗跪坐在地上,苦苦勸說道。
「息怒!寡人還是晉國國君嗎?寡人的命令被他們赤裸裸的無視,還將寡人任命的官員驅趕,這是什麼?等同於狠狠在寡人的臉上打一巴掌!無論怎麼樣,哪怕將晉國打殘了!寡人也有滅了四卿!」晉出公已經憤怒到極點,不!準確的來說,現在晉出公對智瑤他們已經不僅僅是憤怒了,還有刻骨銘心的仇恨。
這個仇恨還牽連到晉國第一任霸主晉文公,晉出公恨恨的說道:「當然先祖文公如果將趙衰、狐突、韓簡(六卿先祖)等人殺了,那裡有今日之禍!」
公孫晗聞言,登時大吃一驚,慌忙勸說道:「主上,慎言!慎言啊!」
晉出公好歹也知道自己埋怨晉文公這事情影響很,大,雖然依舊對晉文公有些不滿,但不再說出口了。沉默了良久,晉出公對公孫晗問道:「子明(公孫晗字),寡人決定起兵!將那些逆臣斬盡殺絕!」
公孫晗苦笑著說道:「主上,你最多不過是裝備五萬大軍,但四卿之中任何一家,也足以裝備起七八萬之眾!臣看這事情忍下來算了!」
「忍?你甘心,寡人也不甘心!難道你就不想恢復公室的榮光嗎?」晉出公說到這裡,又是怒火中燒起來。
公孫晗真的甘心嗎?他自然不甘心了!公孫晗和晉出公嚴格的來說是堂兄弟,而且其爺爺和晉出公的爺爺是一母同胞,正因為如此,晉出公和公孫晗的關係非常的不錯。另外公孫晗和晉出公的理念也相同,或者說利益是相同的。
他們都想恢復公室昔日的榮光,不敢說讓公室的勢力蓋過卿族,但起碼也有在卿族的打壓下,能夠擁有自保的實力。而假若分封公室,毫無疑問和晉出公關係非常好的公孫晗肯定會得到一塊不錯的封地,而眼下就是一個得到封地的良機。
公孫晗一咬牙,也被晉出公激起心中的野心了,抬起頭看著晉出公說道:「主上,如果主上你一定要起兵,那一定要有外援!」
「外援?你是說周天子那裡?」晉出公問道。
「不!周天子太弱了!而且他有沒有膽子出兵得罪四卿,這還是兩可!臣說的是漢國、齊國、秦國這些強國,只有他們才會敢不畏懼四卿的報復而出兵!」公孫晗此刻拋下負擔,人也變得瘋狂不少。
「你瘋了!這是引狼人室啊!」晉出公也被公孫晗的話嚇了一跳。
「不!主上,臣並非是瘋了!這是以毒攻毒,主上難道不明白,繼續這樣下去,晉國遲早滅亡的嗎?」公孫晗質問道。
晉出公沉默了,現在公室的勢力一日不比一日,而公室更是國君的基礎。繼續這樣下去,晉出公不知道是自己這一代,還是自己的兒子,抑或孫子那一代滅亡在四卿手中。
如果不採取劇烈的手段,公室是不大可能翻身的。四卿雖然互相有掣肘,但他們都知道公室佔據大義、大名,如果公室重新掌握大權,那麼就是他們這些昔日權臣倒霉的時候,被滅族都不為過。正因為這個原因,在掣肘中,他們都很有默契的不依不饒的打壓著公室。
而另外一方面,正所謂柿子都挑軟的捏,毫無疑問,在晉國當中,公室的勢力最弱。在能夠防止子孫被滅族的同時,又可能得到利益,四卿何樂而不為呢?
正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晉出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反倒之前勸說晉出公的公孫晗,此刻拋下心中的包袱,人也變得果斷了不少。「主上,漢國、秦國、齊國是狼,這話沒有錯。但四卿是什麼?是依附在晉國身上的水蛭,無時無刻都在吸著晉國的鮮血!被狼咬一口肉下來,固然是痛!但這不會死,但被水蛭吸血,卻是會死的!」
晉出公依舊沒有說話。
公孫晗心頭大急,想了半響,組織好語言,說道:「主上,你之前不是說哪怕打爛晉國也有沒了四卿嗎?怎麼現在反而猶豫起來呢?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難道主上想繼續過著被四卿肆意欺壓的日子嗎?」
晉出公被公孫晗一激,拋下因為邀請漢國等國為外援的壞處。皎著牙根說道:「好!子明就按照你說的去做!」
公孫晗點下頭,詢問道:「那不知道主上準備付出怎麼樣自勺代價呢?請主上說出來,臣也好有所決斷!」
「只有齊國肯出兵!黃河以東那三百里土地,部歸齊國所有!秦國如果肯出兵,河西二百里沃野,都歸其所有!漢國方面,只要楊子璐肯出兵,寡人就奉漢國為霸主!」晉出公咬著牙說道。他肉痛啊!這張張嘴就已經去了五百里土地!特別是秦國方面,秦國別看只是二百里土地,但那是什麼沃野啊!
也就是肥沃的土地啊!就算有人用一千里荒野來換,都沒有人拿去換。最後給漢國的許諾,晉出公心中滴血r嗣!晉國向來強大,就算和楚國爭霸失敗,也沒有向過楚國俯首稱臣。
但眼下卻向漢國俯首稱臣,奉其為霸主,損失的不僅僅是尊嚴,還需要每年給漢國進貢大量的財富。
公孫晗卻搖搖頭說道:「主上,雖然你的條件頗為豐厚,但今時不同往日,漢國大軍和鄭國對峙,兵力上就顯得有些不足。而齊國田氏掌權,卻不敢輕易動兵,唯恐被人趁機奪了國內基業。唯有秦國最為輕鬆的,但秦國和我晉國的關係……」
說到這裡,公孫晗搖搖頭,並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但意思顯然易見。而且晉國和秦國的仇恨可不少,曾經就爆發過三次崤之戰,晉國三戰兩勝一敗,兩次的勝利讓秦國土兵的屍骨遍布崤山。更是讓秦國人氣憤的是,勝負乃是兵家常事,敗了就敗了,但晉國人卻並沒有理會秦國士兵的屍體,而是任由其暴屍荒野。
直到第三次崤之戰中,秦國打敗了晉國人,這才得以讓戰死的士兵得以人士為安。而其中第一次崤之戰中,晉國偷襲當時還是盟國的秦國人,使得秦國三百來兵車,被晉國全殲。只是剩下三個將軍僥倖逃脫,可見此戰秦國輸得多麼慘。
這個也就罷了,經過時間的消磨,秦國和晉國的仇恨怎麼樣也應該消逝了。經過一段時間后,晉國國君晉襄公死了,那個時候晉襄公的兒子還年幼。晉國執政趙盾就建議立晉襄公的弟弟公子雍來當國君,雖然有人反對,但經過趙盾一番手腕后,最終公子雍還是被確立為國君。而公子雍當時在秦國為質,趙盾就派人到秦國,邀請公子雍來晉國接替國君之位。秦國也有心讓秦國和晉國的關係再次恢復到秦晉之好的程度,欣然答應了趙盾,並且考慮到當初秦國送晉文公重耳回國的時候,受到過一些敵對大夫的襲擊,當時晉文公也差點喪命。
再次秦國就派了大軍護送公子雍,也有給公子雍壯膽的緣故。本來一切都很好的,公子雍在秦國過得很好,還擔任著秦國大夫的職位,能力又不錯,但現實的殘酷超乎你想象。
前面說了,晉襄公的兒子太小了,於是立公子雍。但晉襄公自勺兒子小,他娘親可不小。
於是晉襄公的夫人到朝堂上哭罵,說我們母子苦啊!孤兒寡婦的!還被人欺負!
接著指著趙盾大罵,當初先君對待你就好像手足那裡,臨終前託付太子給你。但你怎麼做了?令先君有骨肉留在國部內,卻跑秦國擁立他人。日後你還有什麼面目到黃泉之下見先君啊?
不得不說,晉襄公的夫人非常厲害,這一下子逼得趙盾屈服了,轉而擁立晉襄公的兒子。但問題是,當初事情已經商量好了,要擁立公子雍為國君,而秦國人也護送著公子雍來到了晉國。
趙盾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夠打!但一般開打都要師出有名啊!要不然士兵都不知道為什麼而戰,士氣也沒有辦法提高。於是趙盾想到了一個強盜邏輯,對麾下士兵鼓勵道:「秦國人送人來了,人,我們接受!那麼秦國就是我們晉國的朋友。人,我們不接受!那麼秦國就是我們晉國的敵人!」
趙盾而且還極度腹黑,當時秦國人並不知道晉國發生的事情,雖然知道趙盾帶著大軍過來,但被趙盾以迎接公子雍糊弄過去。經過在半夜,晉國大軍突然襲擊,打得秦國落花流水。
你說,這是什麼道理啊?把老子耍了不說,還來了一個強盜邏輯,很好打了老子一頓。秦國上下激憤啊!接下來的時間裡面,幾乎每一代的秦國國君都和晉國開戰過,輸贏勿論,但這都已經成為了一個傳統。
可見秦國人對晉國的怨恨了,一個小國哪怕輸也要咬上你晉國一口。不過話又說回來,晉國也的確做的不夠厚道,所以晉出公聽了公孫晗的話,也難得的老臉一紅。「子明,那你說寡人應該許諾怎麼樣的承諾?」
公孫晗想了想,說道:「秦國方面,除了河西二百里沃野外,臣建議主上娶一名秦國公主來,為國后,秦國人就不好不出兵幫忙。特別現在主上國后,乃智氏出身,主上就算愛護其,但臣下會怎麼想?難道不怕主上被吹枕頭風,改變主意嗎?所以主上這一個動作,可以算得上一舉兩得!」
晉出公猶豫了半口向,用力的點點頭,說道:「好吧!就按你說的去做!那齊國和漢國呢?」。
「齊國就許諾七百里土地,但到底出兵不出兵,很難說!畢竟田氏才崛起沒有多長時間,根基不太穩固。我們不大可能為了利益也拋棄根基,所以這事情也只能夠盡人事。至於漢國,在臣看來,他們恐怕不大會出兵。不過臣認為,有齊國和秦國幫忙已經足夠了,至於漢國,只需要漢國公開支持主上,就足夠了!」公孫晗說得頭頭是道。
晉出公大喜,說道:「好!這一切就按子明你說的去辦!事成之後,子明當得首功!寡人定當封賜子明百里沃野為封地!」
「謝主上!」公孫晗興奮的朝晉出公跪拜道。他說這麼多,為的還不就是這一塊封地!
雖然還沒有到手,但總比什麼也沒有的好。特別是四卿當權的年代,他們這些公室子弟,都是被打壓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