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往事
丁柔輕聲的將畫作上的詩詞誦讀一遍,畫幅有兩尺長,向旁邊移動腳步,丁柔盯著畫面,在一塊大石上坐著一名女子,雖然鼻著著盔甲,但她看得出是女子,臨水而坐,手在湖面拂過真真如同詩詞上所言「有美一人,清揚婉兮。」當仔細她的眼眸時,丁柔怔住了怎麼可能,像柳氏,亦像她,柳氏溫婉恭順,相似的眸子氣勢不同,而丁柔自己,也遠沒她的鋒芒或者悠然,那女子是戰後的悠然別居住,畫家很細心,將女子盔甲上的血跡勾畫得很清楚,有一種生死相搏的硝煙味道,同環境衝突,卻不矛盾,等候著丈夫來接她嗎?
「她是我師傅,大秦開國皇后。」
丁柔身子輕顫,難怪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在落鳳山見到的幻影就是她一穿越前輩呢。「據祖父說,太祖皇后臨終前焚燒了手稿,畫好的肖像,沒想到信陽王府中會保存得如此之好,讓後生晚輩再見太祖皇后不弱於世間男兒的英姿,不弱於絕色美人的嫵媚。」
丁柔轉身,盈盈下拜,從畫作左上角殘留的燃燒過的痕迹可知,這副畫是信陽王太妃私藏下來的。料想也是,太祖帝后最後拔刀相向,
這副畫太祖皇后豈會留著?應當是最先毀去的……
「你想錯了,這副畫是師傅送我的,之所以有燃燒過的痕迹是我,是我燒的。」信陽王太妃一襲松香色衣衫,如同在萬梅別院,質樸不見任何華麗,眼前的老婦人,不知道很難相像她就是信陽王太妃,被當今陛下稱之為皇妹的人。
太祖皇后一生生了三個兒子,雖然太祖皇帝也留下兩三位公主,然唯有信陽王太妃安國夫人以皇妹相稱。
「木太妃安。」
丁柔屈膝下拜,低垂著眼瞼盯著竹子地面,偶見竹簾微動,在竹子香中,浮現一抹檀木念珠的香味「陪我坐坐可好?」「是。
能說不好嗎?被周媽媽引來此處,不就是同木太妃詳談?丁柔雖不知究竟,但看了畫像,估算了太祖皇后的年齡,如何都生不出柳氏來。同木太妃對面跪坐,竹子茶几上,擺放著茶杯,茶壺。
木太妃抬手倒茶,同樣是竹筒做成茶杯,茶水溫熱,丁柔欠了欠身子,恭敬的接過茶杯,攥在手心裡,溫熱的觸感,緩解了丁柔內心深處的幾分緊張。
事情註定會發生,她緊張又有何用?眸子重新平靜了,微展開笑意,似尋常般道:「多謝木太妃。」木太妃眉頭鬆緩,見丁柔小口的喝著茶水,唇邊的笑意越濃了一分,嘆道:「你比我強。」
丁柔不解的抬眸,木太妃卻緩緩的道:「師傅臨終前,燒了很多的東西,她說,她這一輩子值了,不需要後世之人記住她,也不想後世之人研究議論她的功過,我阻止不了師傅,眼看著火苗竄起這一點我比不上你祖父。」
丁柔臉微紅,看來祖父有太祖皇后的手札的事她已經知曉了「祖父同我說起過,他不忍一代巾幗女傑隱於太祖皇帝身後,後人只記得太祖皇帝,而忽略同樣為天將神女的太祖皇后。」
「哈哈,哈哈。」木太妃笑了「你不用拍馬屁,真如果怪罪你祖父,丁家主人早就被檢察院拘禁起來了。」
丁柔垂頭看著茶杯,圓圓的竹筒里裝著清茶,茶麵上浮現她的倒影,輕聲道:「太祖皇后之才學,斷了太可惜了。」「丁敏的所做的詩詞,是我師傅留下的。」丁柔咬著下唇,這是最難辦的一點,借用太祖皇后的詩詞揚名,雖然她也是抄襲的,但沒人知道啊,但丁敏做出來,能瞞過旁人,瞞不過木太妃,左想右想,不解釋不行,可解釋全然說不通,最後回了一句:「天下文章一大抄。」
「噗。」木太妃差一點噴茶水,咳嗽了兩聲「你丫頭,到真真是讓我意外。」丁柔勾了笑容,其實她沒說錯,都是抄的嘛,聽見木太妃問話:「師傅留下的都被丁敏得了?」
「不,只有幾首詩詞或散落在書中的紙張,太祖皇后的手稿祖父賜予我保管。」
「手札?是師傅最後留下的那批?,…
「是。」
木太妃緩和子語氣,道:「無事的時候看看也好,世上的人怕是都忘記了師傅。」
丁柔抬眸,堅決說道:「不會忘記太祖皇后,亦不會忘記太妃您。」木太妃眼底光亮閃過,抿了。茶水,悵然道:「這副畫是師傅親自畫的。」
丁柔再次看向了懸挂的畫作,穿越前輩在現代怕就是才女,能有此等繪畫的功力,沒十幾年功底做不到,聽著太妃的聲音「繪於隨太祖皇帝親巨賦首朱元璋后密林之戰,朱元璋夥同元蒙,陳友諒設伏太祖皇帝中計損兵折將,幾乎陷於死地,是師傅帶人引開了緊追不捨的追兵,太祖皇帝得以脫險,得到援軍后,發下血誓復仇,將使用命,朱元璋投靠元蒙傳開后,天下之人啜泣,漢王陳友諒又是陰險之人,失了民心,難敵太祖宴帝就此南方一統,重挫元蒙騎兵,天下兩分,大勢划江而治。他在南京登基稱帝並命人尋找為他引開追兵的師傅。」
「太祖皇后當時是無悔的。」
「當時這詞用得好,用得太好了,師傅在窮鄉僻壤養傷一整年,幾次因重傷差一點…不是一直跟在師傅身邊的他相救,師傅活不下來。」
他是誰呢?情人嗎?丁柔努力會想開國功臣的名字,木太妃道:「他是師傅的表哥,曾同師傅有過婚約,后因撞天婚師傅同太祖皇帝結緣,他便寫了退婚的文書,以他德行不休般配不上師傅為理由,過了幾年便出家雲遊四方。師傅落難時,恰好碰見了他,養傷一年多,唯有他陪著師傅,上山採集草藥為師傅治病,當時戰亂紛紛,師傅又落難在敵酋的地盤,他們東躲西藏躲避搜捕。
丁柔腦子裡能描繪出當時的狀況有多兇險,聽木太妃所言,那位表哥倒是有擔當的痴情之人,為情退婚,為情出家,又為情保護太祖皇后,如果不是他們夫妻穿越的話,表哥表妹許是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逃難養病時,以夫妻相稱,這便是太祖皇帝懷疑師傅不守婦道的原因,剛把師傅接回去時還好些。」太妃抬手指著上面的畫作「那首詩詞便是當時師傅寫了上闕后,太祖皇帝回答,師傅以為太祖皇帝同她心心相印,彼此信任,然師傅從鄉下接回了我矛盾就此埋下。」
木太妃放在桌上的手輕顫著,這段往事是她最痛苦的吧,那個種馬男一定以為木太妃是太祖皇后同表哥所生的孽種,丁柔眼底閃過鋒芒,握住了木太妃的手「男人變了心,永遠都挽不回來,我記得我記得就是稱帝后,太祖皇帝廣納後宮的吧,就是那一年在林間偶遇天仙絕色的皇貴妃,是不是?是不是他將變心的理由推給了太祖皇后,當初什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江山同辛桐共享,他都美色迷昏了頭,早就忘記了吧,太祖皇后的「背叛,成了他變心的最好理由,無恥,無恥之極。」
木太妃眼見著丁柔暴起,噼里啪啦說了一堆,彷彿是她親眼所見一樣,當世之人敢咒太祖皇帝的太少了「你相信師傅不曾偷情?」
「為何不信?」丁柔看著畫作「有一美人清揚婉兮,太妃殿下丁柔含笑道:「我猜測您的閨名,是婉清可對?」
木太妃點點頭「你如何猜到的?」
木婉清,不是太祖皇后的惡趣味,非要拷貝金庸大俠,而是對太祖皇帝的嘲諷,天龍八部里秦紅棉一生唯有段正淳一個男人,親生母女以師徒相稱,即便太祖皇后最後明白相信了,太祖皇后也沒讓木太妃叫他一聲爹,難怪信陽王府比王爺王府還華美,不僅是因信陽王功勛卓著,更深層次的是太祖皇帝對女兒的補償,可笑,可笑之極,他以為榮華富貴就能補償得木太妃早年受到的輕視傷害?
就如同她的父親拿著銀行卡,拿著珠寶首飾,拿著房產來補償她一樣,丁柔道:「因為詩詞,更因為唯有木太妃才配得上這兩個字。」
「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太妃殿下協助太祖皇后平定隱王之亂,何等的巾幗不讓鬚眉?」
木太妃抿了抿髮鬢,淡淡道:「因我當時殺戮過重,血色瀰漫京城。傷了天和,丈夫兒子戰死,唯一的女兒死於城頭。」
丁柔心一顫,死於城頭?是定性了?木太妃目光灼灼的看著丁柔「如果你是師傅,當如何?」
「我我」丁柔眼底隱含著鋒芒「我會在南稟時設計對付太祖皇帝,即便我將半壁江山砸了,也不會留給他一分一毫,我想看看落魄的他,用什麼來嬌寵皇貴妃,而天仙絕色美人會不會看上他,以為自己是情聖?」
錄了皇帝的皮,他還剩下什麼?當時太祖皇后已經有兒子了,子承父業相比打天下的大臣也不敢說什麼,太祖皇帝多享受了十幾年的富貴。
木太妃闔眼「師傅臨終最後一句話也是如此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