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征服者的起始
威廉對蠕行城的人類群體的了解並不深刻，他只是感覺這個飽經苦難的群體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吸引著他，讓他忍不住想要把他們收攏起來，保護起來。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威廉都以為這次事件是自己過於泛濫的同情心在作祟。直到很久以後，威廉（或者說他手下的學者們）參透了集群智慧體系的奧秘，方才明白這種情況的發生，並非是某個人的同情心的問題，而是刻在人類基因深處的某種集群意識的潛默化。
蠕行城的這群人類因為艱苦之極的環境，迸發出了整個人類種族最強有力的潛質——團結和犧牲精神。這讓這群人類哪怕深處無間地獄，卻依然保持著人類這個族群最美好的一面。
這些人團結一心，公正無私，每個人有充分的發揮著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一切只為了整個種群的生存和延續，這種美好的願景充斥著每一個人的潛意識，繼而匯聚成一股不可阻擋的源動力。
這股集群源動力會在潛移默化中，主導著這個群體爆發出令人震驚的潛力——如果他們的發展沒有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打斷的話。
這種潛力表現在現實中就是，這個人類種群必然會如井噴一般的人才輩出，英傑遍地，最終將會孕育出一位驚天動地的大英雄，帶領這個族群走出困境，迎來新生。
亦或者這個人類種群在復興成長的過程中，有可能會被某種不可抗拒的敵人所毀滅，而在焦炎地獄這種並非人類主場的地域，這種可能性卻是極大概率的。在這種客觀存在的危機之下，集群源動力就會在潛意識中呼喚那些強力的外來（人類）支援，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救世主理論。
當然，前提是整個泛人類族群中確實存在著擁有救世主資格的個體，否則集群智慧對救世主的潛意識呼喚也只是一種毀滅前的哀嘆。
毫無疑問，威廉正是一個有著救世主資質的人類，他的肩膀足以扛起這副重擔，所以他不可避免的被蠕行城的人類的集群潛意識在潛意識中所影響了。
不過這種影響並不是絕對的，一切只看被影響者的心性和觀念。如果威廉認為這個族群值得拯救，他也願意為之付出犧牲，並且證明了自己有這個能力，雙方之間自然是一拍即合；如果雙方三觀不合，威廉不願意承擔責任，那這個人類族群對他也沒有任何約束力，除了在他的良心上有所影響。
事實上當前的焦炎地獄，不僅僅只有威廉一個人擁有被呼喚的（救世主）潛質，那個他前來救援的老法師同樣也是一個很硬的肩膀，也能扛起這份救世主的責任。
很顯然，尹爾明斯特並沒有被救世主的名頭所打動，畢竟在他一千多年的漫長人生當中，老法師早已不知承擔過多少次類似的責任了。
可以說尹爾明斯特早就麻木了，他已經沒有繼續承擔這種重負的心氣兒，正所謂世界沉淪，眾生皆苦，尹爾明斯特自感能力有限，救不了世上所有應該被拯救的人，徒留下無盡的遺憾和愧疚，這也是這位有大賢者之稱的老法師常年隱居陰影谷的原因之一。
當威廉和他的烈焰軍團部下開始打掃戰場的時候，周圍藏在亂石堆一般的房子里的人們紛紛走出了家門。他們自發的來到威廉身邊，幫著分割那些墜落在地上的觸手、觸鬚，撿拾遺落的物品，然後分類別類的送到威廉的面前。
這些人穿著破爛，面帶菜色，明顯過的十分清苦，哪怕鮮肉成堆（來自蝸牛殼浮空船的觸手），財寶物資滿地，但他們在幫助威廉收拾戰利品時，卻未曾私藏哪怕一分一毫，只這一點就讓威廉心生莫名的好感，這些人當真是很不錯，都是頂好頂好的銳士苗子。
蠕行城的人類基本上都是以年輕人和半大孩童（指那種已經可以幫忙幹活的少年，如小賊女就是此類）為主，他們幾乎撐起了整個人類群體的嵴梁，然後輔以少許年長之輩充當頭腦，當然真正佔據大多數的，還是那些沒有自食能力的幼崽孩童。
至於絕大多數正經的成年人，看看那艘蝸牛殼浮空船的載貨倉里的主要捕獲對象就知道，他們大都成為了被外族捕獲掠奪的目標。
實際上從浮空船里解救出來的人口不僅僅只有人類，還包括獸人、矮人、混血精靈等等一系列的種族，顯然在附近的某個區域，也有著這些種族的聚集區。不過這些曾經被怪物沒擄掠的類人種族當中，佔大多數的卻是剛剛長成的年輕人，或者體型比較瘦弱的成年個體，明顯與人類這一方的情況有所差別。
威廉很快就了解到，這浮空船的本名叫做螺殼艦，原本是屬於靈吸怪一族特有的魔法船，不過它卻是被巫妖從落難的靈吸怪手裡奪取並改造后的殘廢品，遠沒有原版的螺殼艦那般動力強勁，火力凶勐。
而孤望城的巫妖與流落於此的靈吸怪群落狼狽為奸，它們彼此合作在蠕行城的弱勢群體種族當中攫取人頭稅。
所謂的人頭稅，就是掠奪捕獵目標種族一定數量的成年個體，這個成年的判斷依據並不是按照年齡，而是獵物成年體應該具有的腦袋尺寸，就這一點而言靈吸怪是最專業的，且出錯率出乎意料的少。
而且靈吸怪們甚至還有一種專門的工具——顱尺，用來測量捕獲的獵物是否合格。
而這些被捕獲的獵物則會被巫妖和靈吸怪相互瓜分，獵物的腦子歸屬靈吸怪，而剩下的軀體則會成為巫妖們製作亡靈的素材。
在面對魔怪們的掠奪時，人類族群當中較為年長的成年個體總是自動站出來走向犧牲，為年輕的同伴留下活命的機會，這種散發著人性光輝的傳統，卻是源於幾個善良傾向的人類世界被來自焦炎地獄的大軍攻破並掠奪，許多被帶到蠕行城的人類奴隸因為種種原因，成為了人類聚集區的主要人口。
同時一個善良的人類強者為了拯救被掠奪於此的家人，幾經周折后潛入了蠕行城，她的救援並沒有成功，卻為整個人類族群留下了最珍貴的信念傳承。
當然，經歷了無數時光和磨難摧折的人類族群，如今雖然仍舊保持著近乎無私的傳統，但這種傳統已經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原因很簡單，成年的中堅個體大量的損耗，年輕人難撐大梁，而且周圍的其它種族也經常趁火打劫，這讓整個人類聚集區過的愈發艱難。
所以當威廉表露出他想要接手這個人類族群的時候，人們幾乎毫不猶豫的就接受了他的領導。
從改造版螺殼艦的囚室中救出了十七名人類，三十名混血精靈，三十名矮人，三十名大地精，顯然如果沒有威廉的插手，至少還會有十三個不幸的人類遭受劫難。
當這些俘虜被釋放出來之後，大地精們卻滿懷惡意的窺視著人類的聚集區，尤其是那些被堆疊在威廉身邊的戰利品，簡直讓它們嫉妒的發狂。
混血精靈們則表現的有些躊躇不定，而矮人們卻抱成團冷眼旁觀，他們當中也不乏充滿了貪婪與惡意的目光。
不過火巨人的身影卻是讓矮人們的有些驚慌，作為篆刻於血脈中的仇敵種族，其實矮人與巨人的關係並不僅僅是仇人那麼簡單，雖然矮人極度仇視巨人，但是他們被巨人奴役的幾率同樣也遠遠大於其他種族。
被解救的人類與更多的人類站在了一起，他們拿起簡陋的武器，毅然擋在了威廉與大地精之間，這讓威廉的心再一次被狠狠的打動了。
威廉當然不需要這些可憐而又勇敢的人類的保護，他對多芙笑了笑，然後手握秋水刀，如狂暴的野牛一般撞進了大地精群中，數名強壯的大地精被撞的筋斷骨折，哀嚎著橫飛出去。
就在威廉於大地精群中掀起血肉狂瀾的時候，多芙也揮動【碧藍之怒】沖了上去，然後是那些有點愣神的成年人類，接著連那些未成年的幼崽也嗷嗷叫著沖了上去。
不過這些士氣高漲的「勇士」基本上一個人頭也沒撈著，包括多芙也只是撿了兩顆潰逃的大地精腦袋。因為大地精幾乎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裡就被威廉給屠殺了一半，然後剩下的直接潰散逃亡，被一群人像攆鴨子一般趕出了人類聚集區。
而剩下的混血精靈和矮人則毫不猶豫的向威廉獻上了臣服為奴僕的意願，畢竟在焦炎地獄，活著比自由更加重要。不過三十個矮人卻被威廉交給了火巨人統管，在管理矮人這方面大部分巨人都是非常專業的。
而混血精靈威廉卻交給了多芙管理，畢竟多芙的精靈語甚至說的比通用語還要熘，只這一點她就佔了很大的優勢，當然多芙和其它銀髮姐妹與精靈一族的關係也確實不一般。
從螺殼艦上砍下來的觸手（人們稱之為螺腳）對蠕行城的人們來說已經算是很不錯的肉食了，不過這玩意兒的味道著實不怎麼好。當它們被烤熟以後，蠕行城人類聚集區的原首領長老，兩位放在費倫應該算是少女的女士將第一口肉食獻給了威廉，這是作為老首領向新首領交權的儀式，或許也是所有智慧群體當中最簡陋、最溫和的交權方式了。
威廉只是咬了一口螺腳肉，卻感覺像是在撕咬一塊老化腐朽的橡膠輪胎，分為的彈牙，同時帶著一口沙沙的感覺，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螺腳肉中蘊含著一股纏綿不去的腐肉臭味，讓人頗有種想要嘔吐的欲——望。
威廉艱難的咽下了一口肉，然後把剩下的交給了跪坐在旁邊的小賊女，小丫頭絲毫不在乎食物糟糕的口味，狼吞虎咽的吃掉了它。
當然小賊女有名字，她的名字是賽琳娜·斯蒂爾。
斯蒂爾是兩位原首領長老中的一位的名字，這些首領長老的職責不僅僅統管族群，更是擔負著繁衍後代的責任，任何一個進入了育齡期的女性人類都有資格成為新的長老（在她生下健康的孩子之後）。
在蠕行城也不是沒有可口的食物，比如一種被叫做火地龍的巨大蟲類，它們是生活在岩漿和岩石中的真正土著怪物，據說這種蟲子的肉質比小雞仔肉還要鮮嫩，不過它們本身很危險，切總是成群的穿梭於岩漿之中，想要捕獲成功非常的困難。
在大傢伙兒吃飽了之後，威廉開始全面的了解他所接手的這片區域的詳細現狀，而得到的結果絕對不容樂觀。
人類在蠕行城有五個聚集區，而巫妖與靈吸怪的螺殼艦每年都會來掠奪一次人口，每次三十個成年人，螺殼艦會在五個聚集區次第輪流搜刮，抓夠了數量就走，不夠就去下一個聚集區接著抓。
人類這裡倒是還好，每次五個聚集區一起湊人頭，勉強還能支撐，像精靈、矮人、大地精、獸人之流的聚集區就不那麼團結了，已經不知有多少聚集區因為人口搜刮過甚而衰敗覆滅。
不過蠕行城最不缺的就是外來的奴隸和戰俘，幾乎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各族戰俘從其他世界被帶到蠕行城，每當一個聚集區覆滅后，就會有新的被釋放奴隸填充進來。然後組成新的聚集區。
而像大地精、獸人一類的好戰種族，卻會在螺殼艦「徵稅」過後再對周圍的其它族群進行攻殺掠奪，不管是人類還是精靈亦或是其它比較老實的種族都深受其害。
威廉在思索籌謀了一陣之後，決定將五個聚集區的人類都給聚攏起來，在這座城市裡建造堅固的城堡作為容身之地，而他則需要向那些對人類懷有惡意的存在進行殺猴儆猴，保證它們在威廉不在的時候不會對人類族群下手。
而威廉所選擇的下手猴也已經有了目標，比如孤望城就是一個很好的靶子。相信每天扔幾顆核平級的大煙花，應該能讓這個世界的大部分蠢貨都能放聰明一點。
順便的，威廉還得找那位焦炎將軍再談一談，比如給他劃一塊租界區什麼的，再弄個領事裁判權相信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