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先拆后建

  在破壞者看來，大義就是個一戳就破的裱糊紙，蒙蔽無知者的迷魂符，驅使正義者的雞毛令箭。


  所以，這年頭，一個強盜也學會了撥動大義，利用公理的時候，那他就是一個即將邁上成功的流氓強盜。


  當然，如果一個強盜被大義給洗腦反控了的話，那他肯定是一個假強盜。


  矮人博諾格·鋼足現在就希望自己是一個假強盜，因為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面對的傢伙——術士，哪怕這個術士只是一個貌似嬌弱的人類小姑娘。但是，只看著一連串的火球從她的手中砸出來，將一群地精和它們的食人魔夥伴燒成了滿地亂跑的火炬，矮人和他的隊友們就感覺脊背發涼。


  沒有人喜歡被一發大火球糊臉，當然博諾格他們更不喜歡被很多大火球糊臉，這不是他們膽怯，實在是法術的詭異令人驚懼，他們曾經不止一次在散提爾堡人的隨軍牧師或者術士身上吃虧。


  而菲妮雅隨手砍翻三頭巨魔，然後用火把點燃那些怪物殘軀的輕鬆表現，同樣讓一干腦子還算清醒的強盜變得更為乖巧。


  於是，矮人和他的同伴們貌似很不情願的直接放棄了索要前領主所欠酬金的計劃，但是他們卻有些忐忑的提出了交換的條件：作為他們放棄自己的權益的補償，威廉這位新領主必須雇傭他們，並且每天要為他們提供足夠的食物和酒飲。


  好吧，這才是博諾格和他的夥伴們的最終目的。


  因為這年月當強盜是最沒有出路的選擇，你以為你搶掠了一票就能安心的享用戰利品？朋友，往兩邊和身後看看，那地精的小骨板，獸人的大獠牙，食人魔的硬腦殼···記住！你只是一隻捕蟬的螳螂而已，後面的黃雀卻足以組成一個加強連呢。


  出於消弭荒野盜匪數量的考量，威廉卻是勉為其難的收下了矮人和他的同伴，並為這些投靠者依照種族和能力分配了任務。


  大隊人馬的遷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群總數五六百人的隊伍，中間還有拖拽物資的馬車，卻拉成一條近兩百米長的隊伍，而且老人婦孺都有，再加上道路確實不怎麼好走，哪怕是常年行走商隊的大道，也多是雜草叢生，坑坑窪窪的土路，行進速度自然是快不起來。


  隊伍走了近乎一個白天，卻也只趕了一半多一點的路，這還是大部分人經過幾天的修養和肉食補充，體力獲得了一定程度的提升的結果。


  在野外宿營，只有幾個人的冒險隊與數百平民組成的遷徙大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對於大隊人馬來說，野外的安營紮寨絕對是一項不可或缺的大學問。威廉手底下並沒有這種戰略級別的人才，就連他自己也只是一個略知皮毛的半吊子。


  威廉按照前世的現在紮營的超級簡化魔改版，在一片空闊的空地上設立的簡陋營地。他將四輪馬車放在營地的最核心處，所有的孩子和部分婦人被安排在這裡，大部分人圍繞著馬車在外圍歇息，，再往外則圍了一圈近似於籬笆一般的柵欄，上面綁了很多鈴鐺，籬笆外的空地上則每隔十幾步點燃一堆篝火。


  一些有經驗的獵人和巡林客還在一些防禦薄弱的地方設下了不少簡陋的陷阱。


  威廉甚至在每個方向上安排了雙數的哨兵站崗放哨，以防備可能前來的侵襲者。包括他自己也坐在馬車的頂棚上，充當最後一道警戒。


  威廉的紮營漏洞著實不少，卻也勉強抵住了來自地面的侵襲。護衛們在白天行路的時候已經打殺了不少膽子大的怪物和窺探者，讓剩下的怪物們對營地頗有些驚懼，但它們仍然派出了不少地精炮灰探路。


  應該說在潛入方面地精是很有天賦的，它們中最出色的一個甚至可以瞞過哨兵的眼睛，潛入到籬笆柵欄附近，然後觸動了鈴鐺，被巡林客們的亂箭射殺。


  不過威廉所設計的警戒措施防得了地面，卻防不住天空。費倫的天空在夜晚要比白天更加危險，很多喜歡躲在陰暗中的飛行怪物，都會趁機跑出來撒野。


  比如吸血蝙蝠、吸血鬼、幽魂、夜影之類的怪物，都喜歡趁著夜色出來覓食，而它們最喜歡的獵物，就是在野外宿營的冒險者，像威廉手下的這種遷徙隊伍更是它們的最愛，畢竟可下手的獵物多了，更容易成功。


  首先來打秋風的是吸血蝙蝠。


  它們是一種變異蝙蝠，有一個類似小孩臉一般的腦袋，嗜食各種活物的血液，它們甚至可以在十公裡外感應到正在流血的傷口。正是吸血蝙蝠的這種特異能力，讓它們成為了吸血鬼們最好的偵察兵和寵物，一般出現吸血蝙蝠的地方總是少不了那些墮落的血貴族的身影。


  說起吸血鬼，就不能不提一下匕首谷的來歷。這是一個所有的匕首谷原住居民都不願意提及的禁忌，要不是前書記官利威爾急於向新任領主表現自己，以彌合他和兒子在之前冒犯威廉家人的罪過，恐怕他也不會對威廉說出這麽個本地的隱秘事件。


  匕首谷在最早的時候叫做快樂谷，這裡的人們過著富饒而又歡快的生活，他們享受著美妙動人的音樂和藝術，和各種獨特的美食，甚至歡樂女神黎兒菈都有將歡樂谷視作祂在主物質位面的地上神國的打算。


  這是這一切都在一場恐怖而又殘酷的吸血鬼入侵事件中戛然而止，和平而又充滿了樂趣的生活被徹底打破，無數人死在吸血鬼的獠牙之下，更多的人則死在了吸血鬼新轉化的奴僕的利爪之下。


  在這場入侵裡面有一個極為驚悚的情況，吸血鬼轉化的奴僕都是歡樂谷的孩子，而且是所有的孩子，故而這些貌似弱小的吸血鬼奴僕所殺死的人類大都是它們的至親，這對整個地區的人們來說簡直是不能承受之打擊。


  很多不夠堅定地人承受不住心理的打擊而悲慘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更多選擇活下去的人們則用削尖的木樁親手釘死了自己變成不死生物的孩子。


  當吸血鬼銷聲匿跡之後，快樂谷里再也找不到一點快樂，人們總是陰沉著臉，他們將這段歷史視為禁忌，並放棄了「歡樂谷」這個名字，直到後來泰瑟亞瑪矮人的到來，為這座谷地帶來了興盛和財富，並賦予了此地「匕首谷」之名。


  雖然無數歲月過去了，甚至曾經的矮人王國泰瑟亞瑪都隕落在獸人、食人魔等怪物組成的大軍掃蕩之下，但匕首谷的本地人卻卻仍然未曾忘卻與吸血鬼之間的仇恨，傳說當年的吸血鬼入侵者的首領，正在匕首谷周邊的某個角落裡沉睡著。


  匕首谷的人們渴望復仇，卻又擔心吵醒可怕的不死怪物而為自己了引來又一場可怕的浩劫。


  當然這些吸血蝙蝠雖然來的悄無聲息，但是坐在馬車棚頂作為最後一道警戒線的威廉卻也不是擺設，它們瞞不過他的知覺，於是這些可憐的怪物被他一一點名在半空中，成為首場空難的墜亡者。


  稍後，一些人面梟也來偷偷的湊熱鬧，人面梟是一種人面鷲身的怪物，喜歡掠奪類人生物的幼崽為食，偶爾它們也會打半身人、侏儒、地精等小體型類人生物的主意。這些生性邪惡的怪物最終也倒在了威廉的強弓鐵箭之下。


  最危險的訪客則是一頭恐怖的黑暗陰影怪物，它就像是用純粹的黑暗所構成的巨大蝙蝠，以隱形的姿態劃過夜空，哪怕是目光最銳利的人，也只能看到它的身影劃過星辰時所造成的星光衰減，卻又以為那只是自己的眼睛錯覺而忽視它。


  這種可怕的怪物卻是飛翼夜影，一種由等量黑暗和純粹邪惡所混合而成的強大不死生物。夜影是意志極為堅強且邪惡的凡人的幽影，它們通常存在於墮影冥界的最深處，是散播死亡與苦難的使者。當夜影出現在主物質位面的某個地方時，也就意味著附近即將出現或者已經出現了大規模的死亡事件。


  不過這個飛翼夜影很聰明，或者說所有的夜影都很聰明，它感應到了威廉的不好惹，所以只是在高空中打了個逛兒就知趣的離開了。


  此後卻是一夜無事。


  清晨，燉肉的香氣讓所有的人都口齒生津，尤其是剛剛投效的博諾格等人，簡直饞的眼珠子往外蹦，口水更是止不住的流成了小溪。


  沒辦法，由於擔心怪物們的侵襲，昨晚誰都沒有來得及吃頓熱騰騰的飽飯，最多能有口熱湯就著啃肉乾而已。


  一碗燉的爛乎的大肉塊兒簡直讓所有的人都吞掉舌頭，矮人和他的隊友們不由的慶幸他們這回可算是跟對了主子。


  吃過了早飯，又做了些為午間準備的吃食，還有足量的開水后，遷徙的隊伍重新上路。一路上雖然仍然有些紛擾，但是在下午的時候大家終於趕到了瀑布鎮。


  當然，最吸引人眼球的並不是瀑布鎮，而是瀑布鎮不遠處的匕首瀑布。一直以來，威廉就比較納悶一件事情，匕首瀑布鎮的築城者到底有多傻，才會在一座瀑布跟前建立城鎮，他們平日里怎麼受得了瀑布那巨大的雜訊的。


  此刻威廉才明白，並不是瀑布鎮的初代居民犯傻，而是他不了解實際情況。


  匕首瀑布的落差足夠高，但是水流量卻沒有那麽大，而且這裡的地形非常奇怪，瀑布下面並不是深水潭，而是一片兩邊被岩石峭壁包圍的灘涂，當瀑布砸落的聲音響起時，大部分被灘涂和峭壁束縛著往泰莎河下游的方向傳去，站在瀑布的頂端所聽的水聲幾乎跟站在十里之外聽普通瀑布的聲音沒什麼兩樣。


  但是，這只是將瀑布鎮建在此處的一個非否定性原因。


  當匕首瀑布的水流落下時，卻會在瀑布的半腰處形成一道水簾，水簾的後面則是一道連通泰莎河兩岸的石質通道，這條通道既可以走人畜，也能通行車輛。


  也就是說，過河的人們和貨物在無須換乘渡河工具的情況下，就可以順利的到達河對岸。


  而匕首瀑布鎮正好坐落於水簾通道與北岸商道相交匯的節點上，從而坐收漁利。當年泰瑟亞瑪矮人王國興盛的時候，匕首瀑布鎮藉助這條被稱作泰瑟亞瑪之路的商道可是興旺非常，他們從中賺取了大量的財富。


  以至於泰瑟亞瑪的國王都不得不感嘆，矮人們辛辛苦苦賺取的每兩個金幣中，就有一個被匕首谷的小偷領主和他的子民給巧取豪奪走了。


  當初的匕首谷領主們為了榨取更多的過路稅，他們甚至計劃在瀑布的另一端也修築一座匕首瀑布鎮的衛星城，只可惜隨著泰瑟亞瑪王國的衰亡，雙城計劃破滅了。


  南岸的城鎮只剩下一片廢墟和幾座無法被摧毀的建築，比如治安官之塔和洛山達之光神殿。


  相比之下北岸的城鎮則要完整的多，不過現在城市的狀況並不是很好。剛剛經歷了水淹的瀑布鎮已經坍塌了大半的石頭城牆，許多房屋也被沖泡的坍塌了不少。城市的大街小巷上，更是滿街的淤泥和各種水草枯木，被腌漬過的小鎮里充滿了魚腥的臭味。


  這座城鎮明顯已經不適合居住，至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是這樣，否則住進去的人非病即疫，甚至有可能被潛藏其中的怪物襲擊而喪命。


  但是絕大多數本地人明顯不想放棄他們原本的家園，就算威廉強行進行壓制搬遷他處，也保不住有人會偷偷跑回來住老房子。


  說白了就是這座城鎮優越的地理位置讓人無法割捨，尤其是明白它的價值的那些聰明人。


  既然挪地方容易犯眾怒，威廉自然也不會過於頭鐵，非得一意孤行的自找麻煩，不過他也不會任由這些急切想要回家的愚蠢傢伙自行其是。


  威廉現在的威望還是很高的，當距離城鎮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他大聲喝止了那些想要脫離隊伍回家的鎮民，然後他指著瀑布鎮說道：「我的子民們！我以你們的領主的身份警告你們，這座城鎮現在是一塊死亡之地。裡面充斥著各種導致疾病和瘟疫的毒素，還有潛伏的各種怪物和邪魔。難道你們真想一頭扎進去，然後被那些怪物吞吃掉嗎？」


  一眾難民頓時嘩然，他們或驚恐，或半信半疑的相互討論著，爭吵著，雖然有很多人都覺得這只是一種杞人憂天的說法，但是再也沒有人膽敢不顧一切的往家裡闖去。


  幾個威望比較高的民意代表，同樣也是威廉任命的臨時治安員的傢伙湊到他們的領主面前，其中一個年齡最大的說道：「向您致敬，尊敬的領主閣下。您確定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嗎？」


  威廉不悅道：「你們應該相信你們的領主！當然稍後我會向所有人證明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題外話－－－－－－


  已修正，可以正常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