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風雲起，山河動3

  刀條臉也沒多廢話，他跳下馬鞍，向連長回了一個軍禮問道：「形勢緊急，我們邊跑邊說。對面敵人有多少？戰鬥情況怎樣？」


  連長現在知道的情況也不多，敵人的情況和戰鬥的情況都是那個班附回來說的。班附在交火的當時慌裡慌張，敵人的人數他不太清楚，所以回來盡量把情況說得嚴重些，因而連長只知道有幾十個鬼子，鬼子帶著機槍和火炮。他答道：「敵人有幾十個，有機槍有火炮，戰鬥正在激烈進行中。」


  正在這時，那邊又傳來「轟」的一聲。副營長皺皺眉頭自言自語道：「炮彈的聲音怎麼這麼小？」


  新兵們都沒上過戰場，班附回來以後，大家七嘴八舌問了他很多問題。李青林從他的描述中知道，那所謂的「炮」不過是一具擲彈筒而已。


  對於刀條臉這個人，李青林心裡還是很有些怨恨的。刀條臉僅僅為了能回部隊交差，就將自己抓了壯丁，看樣子就不是一個好人。在新兵營受苦的時候，李青林甚至幻想著如果哪一天在戰場上遇見刀條臉，自己會偷偷給他一槍才解恨。剛剛見到刀條臉的時候，李青林還下意識地摸了摸步槍，

  今天遇到刀條臉，卻見他很有軍人氣質，處理事情有條有理，聽到有敵情也是第一個衝到前邊，李青林開始改變了對他的一些看法。李青林認為，作為一個國軍少校軍官在國家危難之際能挺身而出，他即使不是一個英雄，也絕對不是一個狗熊。


  見刀條臉在那裡自言自語，李青林有了幫他一把的想法，於是忍不住答道：「哪裡是什麼炮，就是一個擲彈筒而已！」


  正在這時，「轟」、「轟」，又傳來兩聲爆炸聲，刀條臉側耳聽聽，點頭道：「這的確不是炮彈聲，應該就是擲彈筒的榴彈爆炸聲。」


  說完回頭看了看說話的人，驚奇道：「李立功，原來是你啊。你怎麼知道是擲彈筒的？」


  李青林邊跑邊回答道：「報告副營長，我不叫李立功，我叫……」


  刀條臉一擺手，道：「那個保安團的告訴我你叫李立功，所以當時登記你的名字就是李立功。其他的話不用多說了，你怎麼知道就是擲彈筒？」


  李青林答道：「我讀過《步兵操典》，再加上剛才班附介紹這個『炮』的形狀，所以我認定它就是擲彈筒。」


  刀條臉側過頭，驚奇地對李青林說道：「你讀過《步兵操典》，那以後……」


  他話還沒說完，山那邊「轟」、「轟」、「轟」連續傳來爆炸聲。


  此時一排的人馬上就要衝到山頂，三排也到了半山腰。鬼子擲彈筒的連續發射，說明要麼是敵人開始加強火力進攻，要麼就是利用火力掩護撤退。


  即使鬼子火力很猛，但是現在一個整連一百多人都上來了，而對方只有幾十個，並且我方還是居高臨下，如果打好了這一仗，將這一股小鬼子全部消滅掉也未可知。於是刀條臉命令：「快快快！，佔領制高點！」


  所有的官兵都在拚命往山上爬，等李青林他們爬到山脊，鬼子早就不見蹤影了。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硝煙氣味，槍炮聲驟然停止，小小的戰場上一片寧靜。


  敵人跑了，士兵們的氣也泄了。剛才拚命爬山確實很累人，士兵們一個個拄著槍在大喘氣。陣亡者的屍體正被人往下抬走，兩個傷兵已經包紮好，也被往下抬。先期上來的排長們拿著皮帶抽打幾個士兵，那幾個人就是剛才慌慌張張往回跑的人。


  這些人的槍被班長們下了，班長們拉開槍栓一個個檢查，其中有一個傢伙連保險都沒打開，彈倉裡子彈還是滿滿的。


  連長十分生氣，他也不用皮帶，揮起拳頭照著他的胸膛就砸過去：「媽拉個巴子，鬼子把你的弟兄都打死了，你他ma的一槍未發，還丟下受傷的兄弟逃跑，老子斃了你！」


  在老兵們的皮帶和拳腳下，這幾個兵不敢還手，只是抱著頭哭喊。


  這幾個人基本上都是新兵，李青林聽了聽他們哭喊的口音，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剛剛從萬安入伍的。畢竟算是老鄉，李青林動了惻隱之心，他在刀條臉耳邊輕聲說：「副營長，鬼子還沒跑遠，這些人還是等以後再處理吧！」


  刀條臉鼻子里冷哼了一聲，道：「還好只是小規模的接觸性戰鬥，要是兩軍大戰的時候，這種動搖軍心、臨陣脫逃的傢伙要當場槍斃。」


  李青林就坡下驢，跑過去拉開拳打腳踢的老兵們，用萬安話大聲對抱頭哭喊的士兵們罵道：「你們這些吃貨，鬼子還沒衝上來，長官也沒命令撤退，你們咋就軟蛋了呢？副營長念你們是第一次上戰場，這次就算是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懲罰，下次如果戰場逃跑，立刻槍斃。」


  刀條臉在一邊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李青林的說法。既然最高長官發話了，班排長們也就停下了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士兵們一個個領回自己的槍支，回到了隊伍當中。


  刀條臉拿著望遠鏡對日軍撤退的方向看了看，並沒有看到日軍的影子。他側臉問連長：「敵我傷亡情況怎麼樣？鬼子怎麼看不到影子呢？你們派人追擊了嗎？」


  連長道：「我方兩死兩傷，敵方隱蔽地點有一灘血跡但沒有屍體，估計最起碼有一個鬼子受傷了。鬼子轉過山腳順著大路撤退的，他們行動很迅速，我們已經派人追擊，具體情況要等追擊的人回來報告。」


  刀條臉臉色一整，道：「你現在是正常做法，也沒什麼大錯。但軍情如火，已經容不得我們再等待。我命令……」


  現場的軍官「咔」的一聲立正，刀條臉擺手道：「戰場上就別搞這些虛的了，關鍵是仗要打好。」


  接著他大聲命令道：「三排跟我去追擊偵察；連長帶一排二排留在原地立刻構築工事，固守待援；傳令兵立刻將此地情況報告營部。」


  連長急忙道：「副營長，您現在是最高長官，不能以身犯險，還是我帶人去追擊吧。」


  刀條臉一臉肅然，道：「瓦罐不離井沿破，將軍不免陣上亡！日寇欺我中華，我個人生死又算得了什麼？我倒要親自試試看，這小鬼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說完，刀條臉用手一指前進方向，發出口令：「三排，全體都有，一路縱隊，跑步走！」


  刀條臉剛才對潰兵的網開一面和現在乾淨利落的指揮，讓李青林對他頻生了一些好感，現在他已經將刀條臉當成了一個純粹的軍人看待。


  三排稍稍整好隊，立刻往刀條臉指揮的方向跑去。刀條臉從衛兵手裡拿過花機關衝鋒槍，也準備跟隊前進。


  真在這時，他忽然看到留在現場還有幾個兵，就是那幾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潰兵。


  刀條臉一拉花機關的槍栓，用槍指著這幾個潰兵，陰測測地說道：「你們幾個也跟上，到時候再逃跑，那就別怪老子子彈不長眼睛！」


  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幾個潰兵嚇得小腿肚子都打轉，此時他們再也顧不上渾身傷痛，拔腿跟上隊伍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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