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開導
林歡接下來的服裝設計，因為經常需要林月華試衣，三兩天就要往這邊來一次。她買了個紅色的北京現代，卻沒時間考駕照，就讓剛剛辭職的張克強給她當司機。
年前，天寒地凍，建築工地不得不停下來，林燕見張克強在家閑著，也沒當回事，竟然不知道他其實是失業了。下雪前的那天，風很大，塔吊上面擺動地厲害，張克強不願上去，可工頭要趕進度，在他跟前說話難聽了些，兩人吵了起來，他一氣之下辭職不幹了。
過了年，林歡讓他去考了駕照，也勸他換個工作，張克強覺得自己笨，剛開始很抵觸，但拗不過林歡，只得去學車，沒想到他的車開得很好，這讓他自信心大增，準備找個司機的工作乾乾。林歡要他等自己學會開車了再說，張克強只好先給老婆當一段時間的司機。
林月華和林歡接觸多了，和小姑姑也親近起來。林歡對這麼乖巧的小侄女也慢慢接受，開始指導她走步、站立等姿勢，還掏錢送她去了一家小模特培訓班，讓她周末去那裡做體型訓練。
林月華很勤奮，她放學若是回到林燕這邊，立刻開始寫作業，吃過晚飯，帶果兒玩一會兒，寫完作業，則開始念英語。她用夾子把書夾在落地燈柱上，一邊貼著牆練體型，一邊大聲念。就連黃母都對她喜愛得很，背後悄悄在林燕跟前嘀咕：「她媽媽好狠心，這麼好個女兒，怎能放得下啊。」
「那夫妻倆都是狼心狗肺，根本沒人性。」
黃母見媳婦說得這麼難聽，不敢接話茬。
這是個星期天，林歡把自己最後定下來的衣服樣板，拿給了林月華，林月華很奇怪地說道：「這個不是試過了嗎？」
「是啊，姑姑給你的。不喜歡嗎？」
「喜歡。可是姑姑，我上學穿校服就行，你不用把這衣服給我的，它還能賣錢呢。」
「呵呵。」林歡笑了一下。「樣板衣服我改來改去，是不能賣的。你沒看小馨和敏捷衣服很多嗎？這件是照著你的身材做的，就送給你穿啦。」
「謝謝姑姑！」林月華很激動，天氣一天天熱了，同學中好些人都在談論，媽媽給買了什麼新衣服，還抱怨學校要求太嚴。逼著大家穿校服等等，每次聽到這些，她都默默走開，姑姑送自己上這麼好的學校，她已經很感激了，哪裡還敢提其他要求呢？
「月月，公司今天要給衣服拍照，你願意當模特嗎？」
「我。我行不？」
「當然行啊，你要是願意，咱們就一起去吧。」
林歡牽著林月華的手。感覺到她在微微顫抖，心裡忽然感慨萬分，這個侄女，其實和她小時候一樣可憐。
公司里的員工，知道一旦拍出的照片被採用，都會有一定的報酬，這天，還幾個都帶著小孩子過去了，有是侄子的，有是外甥女的。
攝影師每個孩子先拍一組。讓林歡幾個服裝設計師挑選，然後再換第二套衣服拍。一套裙裝，林月華穿著最好看，還有林歡給她的那件衣服，也是她穿最好看。被選上兩張照片，林月華很激動。回家的路上。她怯怯地問林歡：「小姑，那照片真的會上到網上嗎？」
「是啊。姑姑公司還會給你發錢。等月底，我就把錢給你領回來。」
「有多少錢？」
「這個不多，有兩百，這是你自己掙得錢呢，好好努力，你二叔家的敏捷，每年都上二十多張相片，她讀書完全不用爸媽掏學費。」
林月華點點頭。回家的時候，林歡就讓她穿著新衣服：「讓你大姑看看，我這件衣服設計得好不好看。」
張克強送林月華到小區門口，就掉頭回去了。林月華覺得一路走過去，看她的人特別多，她心裡又羞又喜，激動地小心臟怦怦跳。以前，每一季媽媽都會給她買新衣的，她從來沒覺得，原來穿新衣服的感覺這麼美好。
「哎，這位小朋友，你的衣服哪裡買的？」還真有個阿姨攔住林月華問了一聲。
「我小姑做的。哦，對了，這衣服很快就在雲潔童裝的網站上推出了，我姑姑是那個網店的服裝設計師。」林月華很自豪地說道。
「你知道Y市有賣的不？」
「你等一下，我幫你問一聲，我家就在前面呢。」
看那個女的微微頜首，林月華小跑著回去。剛好林燕在家，她把路上碰上的，匆匆講了一遍。
林燕列印了一份公司的宣傳資料，讓林月華送過去了。
「大姑，我小姑好厲害啊，設計的衣服真漂亮。」林月華跑回來時很興奮，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嗯，你小姑設計衣服，那就是個天才。」
「大姑，我好好學習，長大能做服裝設計師不？」
「哦？那得先去學畫畫呢，你現在功課已經很重了，要是再去學畫畫，就沒時間玩兒了。」
「沒關係大姑，我願意去學。」
「我也去，我也去！」小果兒亟不可待地跑過來。
「你還太小了，過幾年大了再說吧。」
轉眼，又是星期五，林月華背著書包走出校門，大姑答應，送她去畫畫的學校去，讓老師看看，她對畫畫是不是有天分。
「月月！」忽然，聽到有人叫她，原來是姚靜雯。
「媽媽，你怎麼來了？」
「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嗎？」姚靜雯看到女兒冷冷的臉，心裡頓時覺得很受傷。
「你有事嗎？」
「月月，你跟媽媽回去好不好？媽媽現在好好工作，可以養活你了。」
「我不，你現在說得好聽，還不知道將來會怎樣。那時候你偷偷找到我，讓我跟了你，就是希望牽制爸爸，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次，我不上當了。」
「月月。你怎麼這麼說呢？我是你媽媽啊，我愛你呀。」
林月華嘲諷地嗤笑了一聲：「別騙我了，我不會相信的。」
林月華一邊說，一邊後退。見和媽媽距離遠了，扭身往前跑去。姚靜雯還穿著高跟鞋，知道追不上，黯然地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扭身走了。
林月華就躲在拐彎的牆後面，看到媽媽走了，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過了一會兒，她才小心地用紙巾擦了擦臉，慢慢走了回去。
林燕第二天有事，但她把林月華想學畫畫的事情給林歡說了，林歡剛好也要帶著小馨去畫校，三人便一起去了。
林歡之所以要小馨學畫畫，是因為小馨和她一樣，數學課很吃力。總是弄不清題目該用加法還是減法，現在又要開始學乘法，小馨就更糊塗了。
中午。林燕回到家，剛好林歡和小馨也在，林月華眼睛紅腫，好像大哭過一樣。
「怎麼回事？」林燕悄聲問林歡。
「老師讓畫畫，月月一看她畫得好醜，就哭了，還給我說，她學不好畫畫，就不能做服裝設計師了。」
「是不是沒天分？」
「可以這麼說吧，小馨今天也是第一次。兩人都是臨摹一張卡通人物。小馨就畫得有鼻子有眼的，月月的根本就不成比例，老師還給她糾正了幾次，都不行。」
林燕見家裡人多，又炒了個西紅柿雞蛋，涼拌了個胡蘿蔔絲。剝了一盤鹹鴨蛋，就開飯了。
林月華食不下咽，林歡頻頻看林燕，希望姐姐能開導開導她。
小果兒吃完了，眼巴巴地看著大表姐。林月華趕緊把碗里的飯扒拉進肚子，擦了嘴巴，帶著果兒離開飯桌。
「姐姐，給果兒講個故事吧。」
「哦？好吧。」雖然心情不太好，林月華還是沒有拒絕小表妹的請求。小馨也吃過飯了，聽見這倆說話，也趕緊過去，坐在果兒旁邊。
林燕第一次認真地聽林月華講故事，發現她講得繪聲繪色，語言很流暢，詞語用得也很準確。一個小故事講完了，她忍不住鼓起掌來：「講得好！真精彩！」
小果兒和張小馨也跟著鼓掌，林月華的臉紅了。
「小馨將來，說不定是個文學家，這語言又通順又精鍊，用詞也好。」林燕邊說，邊往沙發那邊走，林歡知道姐姐要給侄女說話，便開始收拾飯桌。
「大姑你說，我真的能當文學家嗎？」
「嗯，有可能。你現在還小，好好學習，大一點了根據自己的愛好特長，再決定今後幹什麼，好不好？」
「嗯！」林月華點點頭，過了一會兒，略有點黯然的樣子說道，「我反正不能像小姑那樣，當個服裝設計師了，小馨畫畫都比我好多了，嗚嗚」說著說著，竟然哭起來。
「好了，乖啊，別哭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所以，這世上才有分工啊，大家各司其責，我們才有吃有喝有電視有汽車，要是都畫畫去了，誰來給大家造汽車呢？」
林月華還是有點不高興。
「月月是不是見小姑能做出這麼漂亮的衣服，心裡羨慕了，才想當服裝設計師的？你以前的夢想是什麼？」
「我以前，想和爸爸一樣，當工程師呢。」
「呵呵，咱們女生，不適合當機械工程師，我看，月月很適合當文學家，聽老師說，你作文很棒啊。」
「你怎麼知道？你去學校問老師了？」
「是啊，姑姑害怕你在新學校不適應，去問了一下，老師說你可好了，又乖巧，又聰明，尤其是作文，寫得特別好，她還把你上星期的作文，推薦到作文周刊上去了。這麼光彩的事情，你怎麼都沒給姑姑說呢？」
「大姑！」林月華高興了，臉頰發紅，兩眼黑亮亮的，不會畫畫的煩惱，立刻丟到爪哇國去了。
「月月，少年宮六一有個講故事大賽，現在就有培訓班，你要是願意參加，姑姑給你報個名吧？」
「好的，姑姑！」林月華答應的生音又脆又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