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弟
「二舅」黃鵬翔喊了一聲。
林佳平抬頭看到姐姐，臉上也沒什麼喜色，聲音低沉地喊了一聲：「姐」便沒了話。
林燕看著弟弟猥瑣的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但想到他脾氣古怪，便沒說話。
「你和小翔先在家等會，我再去買點菜去。」林燕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弟弟，回身往外走，她得再買斤豬肉，這點雞翅，還不夠弟弟一個人吃的。
林燕買了一斤五花肉，還買了點蒜苔萵筍回來，不管弟弟怎樣不好，好久沒見，林燕還是忍不住要好好招待他一下。
回到家，林燕在衣櫃里翻了半天，找到丈夫幾年前的一身衣服，又把自己在市場上買來的一身男士內衣裝進一個大塑料袋裡。
「小平，我在家做飯，你幫我給小翔洗澡去。」她還不敢說弟弟穿的衣服太臟，怕他不講理的勁兒上來和自己胡咧咧。
「我不去」林佳平穿著臟衣服，打算半躺到姐姐床上，被林燕一把拉了起來。
看到姐姐眼裡的怒氣，林佳平撇了一下嘴，儘管他移開目光，還是覺得姐姐的目光跟錐子一樣盯過來，讓他心裡直發毛，他忍不住瓮聲瓮氣地說道：「去就去。」
伸手接過姐姐手裡的袋子。
「裡面有你換洗的衣服，你把臟衣服拿回來，在這裡洗洗。」林燕見弟弟還是和記憶里的一樣，語氣有點怒意。
「嗯」林佳平很少看到姐姐這樣，縮了縮肩膀答應下來。
林燕又收拾了兒子換洗的衣服，裝好了洗髮水香皂毛巾遞給兒子，黃鵬翔很懂事地拉了舅舅一下，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林燕這才急急忙忙去水房洗菜，回來把肉切了，和雞翅一起紅燒，弟弟愛吃大肥肉，估計雞翅還能給兒子留下來。
想到沒讓弟弟再理個髮，林燕忍不住搖了搖頭，她的娘只管生，不管養，除了大弟弟，其餘的都是她的包袱，二弟這次來，還不知道會給她提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
鍋里的肉悶熟了，全樓道都聞到了香味，鄰居張超英的女兒小芸，才六歲，流著口水眼巴巴看著林燕，讓林燕心裡十分不忍，張超英肯為了燙個頭髮花上幾十元錢，也不會捨得給孩子買點好吃的，就算偶爾有那麼一次，也是大半進了自己的嘴巴。
林燕拿了個小碗，給裡面夾了一塊瘦肉，又夾了一小塊雞翅，用嘴吹涼，遞給小芸。
「我不要，大媽。」小芸不好意思了，跑進自己屋裡。
林燕見張超英不在，追進去硬塞給孩子：「吃吧，大媽還有呢。」
把做好的肉裝了一個盤子，其餘倒進盆里，準備晾涼了放進冰箱，林燕開始炒菜，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兩個洗澡的也該回來了。
電飯鍋里的米飯熟了，香氣四溢，兒子和弟弟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林燕把菜裝盤，盛了三碗米飯，坐在桌子前等候。
二弟洗過澡，臉上白凈了許多，頭髮平順，看著精神多了，他進門隨手把臟衣服往地上一丟。
「撿起來，放洗衣盆里。」林燕不悅地道，她剛才仔細考慮，二弟之所以這麼差勁，是家裡沒人管教他。
二弟差異地看了姐姐一眼，桌子上的美食在吸引著他，這時和姐姐頂嘴，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他乖乖撿起塑料袋，放進洗衣盆，黃鵬翔也把手裡的臟衣服放進洗衣盆，然後端了出去。
「媽媽，吃過飯再去洗衣服吧，我餓了。」他不好意思地對媽媽一笑。
「嗯，一會兒和你二舅一起洗。」
林佳平已經坐在桌子跟前，夾了一塊大肥肉在嘴裡咀嚼起來，聽到洗衣服，瞪了外甥一眼。
「瞪他幹啥，難不成你讓小翔給你洗衣服？」林燕狠狠瞪了弟弟一眼，以往，這些活兒都是她包了，娘家人來到她這裡，她就徹底成了一個大奴才。
林佳平覺得姐姐這次變凶了，他有點不高興地移開視線。
「媽媽，剛才在水房，張阿姨說，沒想到二舅還挺帥的。」黃鵬翔吃著雞翅，和媽媽聊天。
「是啊，你二舅好好收拾，不那麼又臟又邋遢，是挺帥的。」林燕看著二弟說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都沒有好好看過二弟的長相，上一世，她忙前忙後為了他們，最重要的心理溝通卻忽視了。
聽到姐姐和外甥讚揚自己，林佳平臉上湧出笑意：「其實小翔最像我。」
「我哪裡像你，整天髒兮兮的。」黃鵬翔立刻反駁。
「你二舅今後會幹凈的，他馬上要娶媳婦了，不幹凈沒人嫁。」林燕調侃地說道，她希望二弟有所改變，不然，真有可能打光棍兒。
林燕本來是想讓弟弟注意儀錶，沒想到林佳平聽見她這麼說，放下筷子憤怒地說道：「我哪有要結婚？連對象都沒有，爹爹過來求你，聽說你竟然一分錢不掏。」
「我有義務給你娶媳婦嗎？你自己攢了多少錢？」二弟遊手好閒，林燕以前告誡過他很多次，他根本不聽。
林佳平張張嘴，沒話說。
「就你那懶樣子，哪個女人肯跟你，我就是花錢給你娶了媳婦，你能守得住嗎不跳字。想到上一世自己省吃儉用的心血就那麼白白浪費，林燕的眼裡都能噴出火星，她這些天每次回想到上一世的悲慘經歷，都憤怒不已，她也反覆思量了，對自己的娘家人，不能心太軟。
林佳平沒想到林燕這麼厲害，嘴裡還咬著蒜苔，吃驚地看著姐姐，好一會兒才說道：「姐姐，我其實也不懶，就是，就是——」
「你不想在農村呆，現在在城裡發展的農村人也很多，我們樓下有個木工，正想找個徒弟，你肯去不？那可不比在農村輕鬆，也是又臟又累的。」
林佳平憋了半天，點頭道：「行」
「那，我告訴你，那個木工，從來不肯教人，你跟他就是一個做苦力的，能不能學到本事，全靠你自己在心裡琢磨，你考慮一下要不要去。」林佳平小時候挺喜歡做手工，手倒是挺巧，林燕希望他能學有所成。
只要不被送回農村去，林佳平什麼都答應。
林燕見弟弟頻頻點頭，猜到了他的心思，對他的要求便一條一條提了出來：「你要在城裡生活，不準每天邋裡邋遢，要勤洗澡，頭髮也不許亂糟糟跟個鳥窩一樣，不許見到漂亮女孩盯著狠看——」
「咳咳」當著外甥面，讓姐姐這麼訓斥，林佳平有點忍不住，但他實在不想回農村，只好硬忍著，憋得他滿面通紅。
林燕這才不嘮叨，見兒子和弟弟都放下了筷子，便起身收拾了飯桌：「你倆去洗衣服。」
林燕把屋子拾掇好，到樓下找趙木匠。
趙木匠原是機械廠的，有六十多歲，退休后在外面幫人打傢具，掙雙份錢。他年齡大了，精力有限，幹活都是靠徒弟，可他太過摳門，掙了錢全部拿走不算，連口飯都不肯幫徒弟買，所有跟他的，都一學會就跑了。他現在也不肯好好教，完全把徒弟當成免費使用的勞動力。上個月那個徒弟又棄他而去，他在樓下罵人時林燕聽見了，這才有了讓二弟去學習的想法。
趙木匠沒在，他老婆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見人連招呼都不打，林燕也沒和她說過話，沒奈何，這時候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趙大媽，趙師傅是不是要找個徒弟呀？」
「嗯」還真是不愛說話，惜字如金也罷了，連頭都不抬。
林燕咽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弟弟想跟著趙師傅，你幫我問問，看他答應不。」
「他在李宏民家裡。」總算是一句話。
「那大媽，我去李師傅家找他了。」
趙老太不說話，頭也不抬，林燕退出來，去李宏民家。
趙木匠正生氣沒人幫他呢，林燕找上門來。
「跟我學，可沒有工錢。」
「沒關係。」
「也不管飯。」
林燕心裡把趙木匠狠罵，嘴裡卻答應說：「沒關係，趙師傅，你只要肯教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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