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偏激的慕容淵
慕容淵幾日不上朝已弄得文武百官猜測不斷,人心惶惶,左右兩相努力壓製人心。年輕的左相威望不及三朝老臣,劉源借機打壓王博紹及王梁部下勢力以樹立自己在百官之中的威望,前朝左右兩派勢力明爭暗鬥,彼此暗中收集或捏造對方的罪證,以莫須有的罪名拿下各地官員,北冥各地官員更換頻繁,而各地買官捐官現象日趨嚴重,土匪山賊和官府都有了裙帶關係。
而自詡三朝元老的劉源憑借自己多年積攢的勢力又加之後宮有一劉嬪,可謂是勢力聲望日趨見漲。不少官員打著劉相旗號媚上欺下,魚肉百姓。
王博紹初出茅廬頂替父職,其父部下有一部分暗中觀察這位新左相,一部分人則已倒戈相向,隻餘一部分人依舊願意追隨,麵對如此局麵,王博紹冷眼觀看,泰然處之,父親先前撥給他的胡先生和吳先生如今成為王博紹的謀士,王梁於他們有恩,王博紹也是有才能和手段的人,他們誓死相隨,在明州發了毒誓定要將烏王挫骨揚灰!
王博紹在書房和胡先生和吳先生商議完政事,一個人坐在書房裏看著曾經父親用過的墨硯出神,眼裏的神『色』從懷念到悲痛再到戾氣……門口的敲門聲讓他眼裏的情緒瞬間化為平靜,抬眼看著房門,帶著平淡,“進來。”
“相公,妾為你熬了米粥,趁熱喝了吧。”著殷氏從手裏的托盤端出米粥擺在王博紹麵前,看著日漸沉穩的同時也越發冷淡的男人。
王博紹看了眼擺放在麵前晶瑩剔透的米粥,看了眼眼裏帶著關心和些許期待的女子,心中思慮一番開口帶著些許絕情的意味:“殷氏,你我雖是陛下賜婚,然我如今身陷囹圄朝不保夕,朝堂之上腹背受敵,朝堂之下我身負滅門之恨,本應給你的我給不了,你還年輕,你若願意我定會為你找一個殷實的家庭,夫妻和睦,孝敬公婆,子女繞膝,這才適合你,而我,不適合你。”
殷氏聽完呆愣了許久,看著麵前麵『色』平靜,眼底毫無波瀾地與她對視的男人,淚水奪眶而出,淚眼朦朧帶著愛慕和痛心看著冷淡中夾著絕情的男人,道“我即嫁與你,心中便容不下他人,我雖出身平民卻明白何為三從四德。你痛失雙親嫡妹,麵對朝臣質疑,看著你獨自承受煎熬,我無能為力隻有守護,隻有幫你打點好家中瑣事讓你少些煩惱。看著你痛苦,我也痛心。如今你問我是否願意,我不願意!我不願意離開你!”
完,殷氏撲在王博紹的膝蓋上,扶著他,“夫君,我知道我沒能幫上你的忙,可我亦不會給你添『亂』,你不要趕我離開,我不想離開你。”
看著嫡妻淚眼朦朧帶著哀求,王博紹抬手輕輕撫去殷氏臉上的淚水,“你不願意就當我胡吧,莫哭了。”心中有感觸有動容也有歎息。
……
前朝風雲暗湧,後宮人心叵測。
[湘音宮]
如妃無端晉封貴妃位,不知惹多少人眼花嫉妒,從進宮之後除了兩次侍寢,劉湘是再也沒見到慕容淵一麵,加之慕容淵那一次暈倒,身邊服侍的人隻有皇後和如妃,其他妃嬪是想見一麵都不能。
不是皇後阻撓也不是如妃恃寵而驕,而是慕容淵見著其他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隻會惹來一頓莫名其妙的責罰,要麽禁足要麽降了品級。
沒晉位反而降位,誰沒事閑著自己品級太高要降一降,故而無召便不會往禦書房那裏湊。
無帝王寵愛,更無子嗣陪伴,劉湘在宮中是度日如年。
想當初被點名進宮選秀她是何等興奮……劉湘想著看著手裏上等絲織雙繡荷花手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心中堵得慌,這樣的狀況與她原本想象的不一樣……怎麽皇上偏偏對如妃這麽上心呢?聽如妃是真正的寵冠六宮的,聽如妃高燒皇上衣不解帶地守了一夜,聽……如果這些聽是自己那該多好。
自己……或許…“福源。”
“奴才在。”身邊的大太監趕緊站出來應道。
“禦書房那邊有什麽動靜?”劉湘『揉』了『揉』手裏的帕子問道。
“回主子的話,章美人和金貴人都提著膳食去見皇上,人沒見著,東西也送著,就被趕出去被禁了足。”福源聽著一五一十地個明白,對於這個劉主子福源原本以為是個蠢的,得了幾寵就得意得忘乎所以,吃了幾次啞巴虧人是越來越精,如垂是個明白人。
“禁了足?陛下竟會因此禁她們的足。”劉湘皺著眉頭喃喃地重複著。這皇上的脾氣怎的越來越怪異?看了眼低頭乖順地福源,劉湘問道:“福源,你在宮中當差幾年了?”
“回主子的話,奴才進宮已經有五個年頭了,最初是在禦膳房當差,後來在尚衣局當過差,在之後就得娘娘賞識恩賜到了娘娘身邊服侍。”
劉湘聽著嘴角微勾繼而放平,“本宮聽聞陛下是最寬宏大量的,對後宮妃嬪也是仁慈聖眷。”
“是啊。”福源聽著立馬應出聲,而後意識到什麽眼睛轉了轉,道,“陛下對各位娘娘是憐惜的,不過這其中最得陛下歡心的便是如貴妃娘娘了。”
“這個本宮知曉。”纖纖玉手摩挲這絹帕上的荷花圖案,道:“你即然入宮五年便跟本宮好好咱們這位如貴妃。”
“是。”
……
[情芳殿]
潘亦如揮退了左右,有無貴妃之位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從來隻有一個人,可是禦書房那一見,她的心就一直緊緊地揪著,慕容淵那瘦弱的模樣讓她擔憂,他眼下的淡青『色』卻是讓她心如刀絞。是她讓他成了這模樣……這般想著,淚水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潘亦如轉身看著站在一邊臉『色』冷淡平靜近乎無情的女子,跪下懇求道:“惠姑,我求你,讓我見主子,主子要我的命都無所謂,隻要解了陛下的毒,把我千刀萬剮都行,惠姑,我求你。”
“沒用。已成定局。”惠姑靜靜地看著跪在她腳邊的女人。
“求你了,你跟主子,一命換一命,拿我的命換陛下的命,我不想看著他痛苦,惠姑我求你了。”
惠姑看著揪著她裙裾的女子,眉頭擰成一條,這些日子這個女人沒少哭,跪她求她,這個女人不覺得累,她都覺得煩。她煩的同時也好奇,究竟慕容淵有多好值得她如此懇求她?“你不過是主子的棋子,殺慕容淵的工具,一顆棋子一個工具不應該有感情。”
“我……”
“娘娘,陛下來了。”門外的丫頭打斷了屋內不正常的談話。
潘亦如怔了一會兒,便連忙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趕緊收拾心情,才走到門口,門便被推開了,“臣妾接駕來遲,望皇上恕罪。”
聽著在這鼻音的聲音,慕容淵道了句免禮便將潘亦如扶起來,看著通紅的兩眼,蹙著眉問道:“哭了?蘇明!將這些蠢貨拉下去杖斃!”
一句話,情芳殿裏的宮婢嚇得麵如死灰,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看著慕容淵憔悴的臉,潘亦如忍不住掉眼淚,趕緊搖搖頭道:“陛下息怒,下人伺候得盡心,是……是臣妾見著陛下這般憔悴,心中難受。”
看著飽含真情擔心的帶水的眸子,慕容淵覺得疲憊的心有一個安慰,俯身輕輕環住身前哭泣的女子繼而抱緊,疲憊地道:“如兒,在你這裏,我才能感到我是個人。”
一旁站著靜看兩個相擁的人,惠姑眼神淡如水,看了眼被慕容淵緊抱著的滿臉淚水的女人,嘴角帶著一絲嗤笑,所以一顆棋子不應該有感情。
……
夜間,看著沉睡的人依舊緊鎖眉頭,潘亦如抬手輕輕撫著眼前憔悴的臉。將頭靠近那饒肩膀,無聲落下一滴淚……
“如兒。”
聽著略帶沙啞的聲音,潘亦如趕緊應道:“臣妾在。”
慕容淵抬手握著搭在他胸前的柔荑,“如兒,朕一定會將那個逆賊碎屍萬段!”
“逆賊?什麽逆賊?”潘亦如有些詫異,慕容淵從來不跟她朝政的。有的也不過是對那些朝臣的不滿而已。
慕容淵的眼睛在黑夜裏閃著亮光,靜默許久拍了拍手裏柔荑,“如兒,睡吧。”
潘亦如聽著想了想問道:“那陛下可有危險?”
“不會的,朕不會有事,而那人必死!”
“是,陛下總會鴻福齊。”
慕容淵聽著卻不大在意,摟著身邊的人,心中心緒萬千,他暗中派人去皇陵查探,帶回來的消息卻是讓他背脊一涼,慕容痕真的在父皇的棺槨裏填滿糞便,這是讓父皇死後遺臭萬年!他怎麽敢?!
這些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將慕容痕置於死地,叫皇後召見蔣玉蓉,雖然他也沒覺得蔣玉蓉會進宮來不過是試一試。
忽而想到什麽,慕容淵翻身坐起,“蘇明!”
門口守著的蘇明聽到傳喚趕緊推門站在門口候著,“奴才在。”
“皇上?”潘亦如看著忽然坐起身的慕容淵,喚道。
“更衣!”
蘇明知道這話是跟他的,趕緊領命走上前去幫慕容淵更衣。
潘亦如看著慕容淵不理會她,以為自己哪裏做錯了惹怒了慕容淵,淚眼婆娑,“皇上,可是……可是臣妾哪裏做錯了惹怒了陛下?”
慕容淵聽著,這才稍微側身看著有些惶恐的潘亦如,安撫一笑道:“如兒想多了,朕忽然有一要事要處理,朕先去禦書房,得空就過來看你。”
“是。”潘亦如看著,蘇明在給慕容淵穿戴,掀開被子,才要起身就被攔著。
“晚了,你睡吧。朕得空就來看你。”完,慕容淵看著差不多就帶著蘇明離開。
看著人影已消失的寢殿,潘亦如重新躺下心中愁緒萬千。
……
禦書房
一進門,便對著空氣喊了一聲“龍衛!”
黑影現,待慕容淵走上龍椅坐定,跪在地上候命的人才聽到,“跟蹤烏王府膳食采買的丫頭婆子,找個機會。”著從暗格裏拿出一包東西拿給蘇明,繼續道,“找個機會將東西撒上。”
“是!”
看著黑影消失,瑞鳳眼帶起一絲瘋狂的殺意。
上書房。
兩位丞相及各位尚書難得地齊聚一堂。
兵部尚書甘淩,不『惑』之年本應踔厲風發卻已見老態,坐在太師椅上看著上頭的劉相一言不發,安靜地品茶,便也不開口。
坐在劉源旁邊的王博紹,掃視一圈,看著眾位尚書不發一言,轉了轉戴在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開口道:“今日,本相和右相約各位大人齊聚上書房,是為了商討國事,至於私人恩怨……”
“朝堂之上隻有國事,今晚誰敢言語之間挾帶私人恩怨,便莫怪本相不念舊情!”劉源接著王博紹的話道。
“是。”坐下的官員都點頭應道。
王博紹眼裏劃過一絲情緒,繼而恢複平淡。
劉源點頭,看向王博紹,頗有居高臨下的意味道:“左相可以了。”
王博紹,點頭,對著眾壤:“陛下幾日不上朝,本相的意思是由本相與右相出麵請柬陛下,呈明利害,由各尚書簽名呈於陛下,誠請陛下以國事危重,北冥危在旦夕,不可再如此蕭條下去。”轉眼看向劉源問道:“右相,你看如何?”
“嗯,確該如此,陛下已有好幾日不上朝,如此下去北冥隻會越發困難。你們待會便簽了字,也拿給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簽字聯名。”劉源點頭道。
“是。”
“至於聯姻之事,今晚便拿出個決定。本相的看法是,西河內部不穩,如今西河皇帝是名存實亡,而翼王則控製整個西河,加之西河皇室與翼王的矛盾頻發,如此局麵,西河便不在咱們的聯姻範圍內。東惠國國力不及西河與逸國,與我北冥沒多大助力。如此,隻有逸國。”王博紹看著眾壤。
“臣以為,盡管西河內部不穩,但其國力之雄厚不是東惠、逸國國可比的。”吏部尚書白琪站了起來看著王博紹道,又看向其他大臣,對著劉源道:“依臣之見,這聯姻還是與西河聯姻於咱北冥的助力遠大於其他幾個國。”
其他幾個大臣聽著並沒有表示,趙謙想了想道:“臣覺得不妥,西河內部不穩,西河皇室自己都不保如何保得了北冥?”
白琪看了眼趙謙,對著劉源道:“如若助西河皇奪回皇權,咱們與西河的聯姻便是平等交易,如此既保住我北冥的尊嚴又能得到庇護,咱們休養生息幾年,不怕恢複不了國力。”
“幫西河皇奪回皇權?!你自己幾斤幾兩你不知道?咱們有多少兵力你不清楚?北冥軍隊的狀態如何?這些你若不清楚,就讓兵部尚書跟你吧。”王博紹開口立刻反駁道,瞥了一眼白琪,眼神不再停留其身上。
被點名的甘淩,看了眼年輕的左相王博紹,看著有些窘迫的吏部尚書道:“兵力不足,軍隊不強,無法。”
戶部尚書秦坷:“西河軍隊從來就是把控在翼王手中,翼王在西河的威望早已高過西河皇,西河翼王能讓西河皇聽命於他也是因其手中的兵符和其聲望。若要幫西河皇奪回皇權,必定會發起西河北冥之間的戰爭,這不是引火燒身?咱們國庫已經虧空,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更別提什麽打戰,這人怎麽想出這麽一個爛法子?
白琪隻能訕訕地坐回座位。
劉源看了其他人,問道:“你們的意見呢?”
刑部尚書張宇看了王博紹一眼,道:“臣以為與西河聯姻不妥,聯姻對象隻能在東惠和逸國之間選,臣以為逸國更合適。”
工部尚書上官鵬:“臣覺得,東惠國,但其國內資源豐富,倘若與東惠國聯姻,得到的益處並不比與逸國聯姻的益處少。”
“東惠可商業來往,但其國力比不上逸國,沒法給北冥帶來更大的安穩,臣覺得還是以逸國聯姻為好。”秦坷。
“如此,便決定與逸國聯姻,至於聯姻對象,本相記得逸國皇帝有四個公主。”劉源點頭道。
“是,尚未出閣的有三公主和四公主,三公主為嫡出但長相平庸,四公主貌美卻是宮女所出,出身卑微。”趙謙道。
“如此,便於三公主聯姻,左相覺得如何?”劉源看向王博紹問道。
“如此甚好。”
……
禦書房。
“陛下,左相右相求見。”蘇明道。
坐在龍椅上的發愣慕容淵回過神,“傳。”
“臣王博紹/劉源,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何事?”
……
坤寧宮。
“娘娘,該去慈寧宮了。”紫鳶喚道。
正看書的吳氏翻了一頁書才道:“更衣。”
“是。”
稍作裝扮,吳氏便帶著一幫隨從往慈寧宮走去,所有宮婢都候在慈寧宮外,吳氏一人站在空『蕩』『蕩』的慈寧宮裏,看著裝飾奢華的宮殿,心中百味。
為了不被人懷疑,她不得不配合慕容淵每定時來慈寧宮坐坐,想想真實可笑又荒唐。
靜坐了一會兒,吳氏便離開,看著氣不錯便帶著宮婢們往禦花園走去,迎頭見著明黃『色』衣服的男子的背影,才要上前行禮,就聽著那本該熟悉的聲音竟有些覺得陌生。
“你位居貴嬪就是如此裝扮?!”
“回……回皇上,臣妾一向如此穿著,這是尚衣局撥給婢妾的宮裝,請……請陛下明察。”那鄒貴嬪被慕容淵臉上似笑非笑似冷非冷的笑意嚇得顫著音道。
“如此花俏,不像尚衣局會裁製的。”
“皇……皇上,臣妾從來隻拿尚衣局分撥的宮裝,從來不敢出宮私製宮裝,這確實是臣妾在尚衣局領的,尚衣局也都有登記,請皇上明察。”鄒氏嚇得眼眶通紅,特別是觸及慕容淵眼底的神『色』。
“好啊,連你都敢頂撞朕!不錯。”
“皇……皇上?!臣妾……臣妾沒迎…”鄒忽然覺得自己怎麽都不對,急得沒了主意,眼裏淚水直流。
“蘇明。”
“奴才在!”
“剝奪鄒氏貴嬪之位,廢為庶人。賜其車裂。”
“不!陛下,臣妾知錯!臣妾知錯!求陛下開恩!”鄒貴嬪哭著喊著求饒,她就不該抱著能見著陛下的心來逛禦花園!
“帶走吧。”蘇明招招手,兩個禦林軍就上前一左一右將扯著嗓子的女人拉走。
慕容淵轉身看著身後的吳氏,蹙眉問道:“你看到了?”
“是,臣妾都看到了。”
“為何不求請?”
“皇上是一國之君,鄒貴嬪頂撞陛下,確實有罪。”
慕容淵看著吳氏許久,忽而走上前,抬起吳氏的下巴,審視吳氏的眼睛,許久,抬手輕輕覆蓋住麵前毫無波瀾的眼睛,“不一樣了,為什麽?”
“臣妾還是臣妾。”而陛下已不是三皇子。
慕容淵拿開覆蓋著吳氏眼睛的手,同時鬆開抬著吳氏下巴的手,冷淡地點頭道:“皇後還是皇後。”完便轉身離開。
吳氏看著那明黃『色』的身影離開,嘴角苦澀,也隻是皇後,不是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