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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烏鴉與白鴿的各自心思

  第385章烏鴉與白鴿的各自心思


  第385章烏鴉與白鴿的各自心思


  汗血寶馬啊,宋江雖然沒有看過汗血寶馬的具體形狀,但想當年為了幾匹汗血寶馬,漢武帝不惜發動傾國之戰,瞧場下那些戰馬的雄峻靈巧,簡直是力量與美的結合,這樣的戰馬,當然應該是汗血寶馬了。


  但實際上,這些馬種是阿拉伯馬與一種非洲馬的雜交品種,現代稱之為「西班牙馬」,它的皮膚很像黑白花奶牛,都有著大塊黑白斑。這是介於輕騎兵與重騎兵之間的戰馬品種,短途衝刺能力強,負重能力也不錯,卻不適合長途賓士。


  孫立趕緊拱手:「哥哥休要為難兄弟了,這些戰馬每次配種都有嚴格規定,那群崑崙奴根本不懂人話,跟他們通融不得。這些人每次配種完畢,都要記錄馬的父親是誰,母親是誰,生下的孩子還要命名——修武郎把這稱為『建立譜系圖』,平常的戰馬壓根就不許它們靠近這些馬種。」


  孫立話中隱隱有一種驕傲,宋江就知道這次自己來的目的落空了。也是,無論作為員工有多大委屈,給你發一輛法拉利讓你代步,你你你,你擁有一匹汗血寶馬,什麼樣的委屈,都不是委屈。


  即使騎乘這種寶馬規矩是很多的,平常摸都不能摸一下這些戰馬,可那終究是汗血寶馬啊,這種傳說中的寶馬,無論誰能夠擁有,都不會覺得生活中還會有什麼遺憾。


  宋江神色怏怏的召回企圖湊近那戰馬的兄弟們,隨著孫立的招呼前去就餐。


  早聽說修武郎家裡做菜的手藝好——這方面的傳聞都是團練作坊里、享受免費午餐的手藝人們傳出來的,沒有那個古人像時穿這樣,各種香料想不要錢似地大把用……可是宋江吃的這頓飯卻如同嚼蠟,兄弟們在飯間調笑玩鬧,宋江也沒心情迎合……


  這頓飯好不容易吃完了,隨行的小吏一直催促宋江動身,宋江正巴不得告辭。臨走之時,免不了又作一番秀,垂淚告別、誠懇道謝招待等等,隨後宋江帶領弟兄跨過了沭陽河,回身望著個對岸的十六連環塢,他嘆息說:「孫立兄弟的心,已不再梁山了。」


  梁山頭領算上張岑與宋江共三十八人,到時穿哪裡上班的有六人,相當於六分之一武力。這次宋江告別,史斌躲在勾欄瓦舍不見人影,其餘的人也都迴避了。兄弟一場落在各分東西的下場,宋江心中說不出的黯然。


  ……


  此刻,時穿其實並不在沭陽,把孫立、林沖支到沭陽;把張橫張岑支到水軍后,他秘密返回海州城中,與張叔夜進行最後的談判。


  張叔夜慣例先問了梁山好漢的情況,知道時穿把他們都支出去,讓宋江沒機會與他們溝通,他滿意的點點頭,順嘴閑扯起這次宋江的使命:「修武郎,你知道方臘的消息是怎麼上達天聽的?哈哈,王相當初私下隱瞞方臘起事的消息,我聽說藉助上繳春賦的時機,戶部把消息私下透露給某御史……」


  接下來,張叔夜描述一個鐵面御史如何抓住機會,在徽宗皇帝御狐朋狗友一起玩耍的時候,告訴徽宗皇帝杭州失陷、淮西失陷,河北又出現張迪叛亂的事情,據說當時徽宗皇帝的一位宰相——尚書左丞、號稱「浪子」丞相的李邦彥,正抱著柱子扭捏作態的學狗叫以討好徽宗。


  御史上前厲聲說:「陛下,東南失陷已久,今年春賦未曾遞交,戶部上下都在等待陛下處置,兩浙路轉運使請調禁軍出剿,當此之時,陛下身邊的人位列諸侯之上,李邦彥如此做,不算過分嗎?。」


  道君皇帝這時候哪有心思聽自己城池失陷的消息,不過,由於御史的文采很好,接下來的長篇大論,辭藻華美,言詞極盡蠱惑人心之能事,頓時讓皇帝覺得,出了京師汴梁三五里都不安寧,天底下全是叛賊,這樣由丞相抱著柱子逗自己笑的快活日子,恐怕不長久了。


  於是,徽宗皇帝勉強下令各地征繳叛……當然,那位倒霉的御史隨後也被徽宗的「抱柱宰相」收拾了,徽宗對此表示歡欣鼓舞——從此在沒有人敢打攪他玩耍了,哦,除了以後的金人。


  張叔夜講的慷慨激昂,時穿聽的昏昏欲睡,心說:這跟我有毛的關係,江山不是我的江山,這個江山的主人要敗家,身為潛伏民間的小小野心家,巴不得他早點死了算了。


  張叔夜見到自己的講話沒有引起預期的熱血沸騰,他嘆了口氣,收回煽動的語調,改用冷峻的語氣說:「官家下令征討叛賊,可是如今吏治敗壞,官家修建艮岳、景福宮,並大肆運送花石綱,花了大筆錢財,戶部今年又少收了兩千貫,所以,從京師調動禁軍去東南征繳……唉,軍費不足啊,加上軍官剋扣,怕又像王慶那樣引起軍隊兵變,所以官家決定:調集各方團練前去征繳叛賊,咳咳,老夫把你的名字報上去了。」


  時穿抬起眼睛看了張叔夜一眼,輕聲回答:「大尹,崔庄團練並不是校閱團練。」


  不是校閱團練,朝廷平常並不給發軍餉,連武器都是大家掏錢備的——主要是時穿自己掏腰包。皇帝這次調團練上陣,大約又是想賴了軍餉——這能成么,地主豪紳能答應么?

  張叔夜平靜的回答:「陛下這次下旨,調遣的團練全都不是『校閱團練』。


  也就是說皇帝這次打仗,派遣的全是不發軍餉,自備武器的,沒準還要自帶乾糧的地主武裝。


  稍停,張叔夜決定在透**什麼,他輕輕補充:「朝廷的軍火已經渡海前往金國。」


  在張叔夜的心目中,時穿就是一個喜歡橫衝直闖喜歡直來直去的楞子,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絕不用嘴,但張叔夜心中也承認,跟時穿說話是很輕鬆的,有些關竅他只要輕輕點出,對方馬上就能明白。比如這次,張叔夜只說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別人聽了,可能會覺得猶在夢裡。但時穿馬上很清晰的回答:「這就是說,朝廷馬上就要聯金攻遼了,所以北方的禁軍、廂軍不能輕易調動,朝廷怕他們陷入戰爭,到時從戰場上抽調不下來。」


  這話可不是俺張叔夜說的,是你時穿自己猜出來的——張叔夜是個嚴謹的人,這種重量級軍事秘密,他絕不會給無關緊要的小人物透露……他覺得自己很謹慎了,這個重要的軍事秘密不能由自己嘴中說出去,但他不知道,在一個權力體制內,掌控權力人很清楚:信息決定判斷。而平民百姓雖然說不出這麼深刻的道理,但也知道最重要的信息都是有最重要的官員掌控——所以那些掌握秘密的人,都喜歡在閑聊中,用重量級的消息來炫耀自己身份重要,顯示自己乃是身處國家決策中心,故而在這個愚民社會裡,探知最隱秘的消息。


  所以宋金海上之盟的消息,其實早已在士大夫、百姓的閑扯中傳的街頭巷尾全知道。在宋徽宗猶豫反覆當中,甚至在童貫帶回來遼人馬植的時候,汴梁城看廁所的老漢都知道朝廷要聯金攻遼了。


  知道事情的原因的,並不代表時穿打算親身參與這場鬧劇,更何況張叔夜是鐵腕人物,他剛剛重新坐上海州知府那雙椅子,立刻把州里勢力最大的「豪紳」支出海州府,時穿可不想前腳帶著隊伍出去,給別人一腔熱血的打天下,後腳被人將家中勢力收拾的一乾二淨。


  「大尹,我手下的隊伍你也清楚,他們雖然在民間享有赫赫名聲,但實際上沒經過真正的惡戰苦戰。而且我的隊伍都是火器部隊,一場仗打下來,消耗的火藥與炮子死貴死沉的,朝廷連軍餉都不發,每一戰我都要自掏腰包……這買賣可划不來……別跟我說什麼燕雲之志,被跟我說什麼顧大局,對於我們小民來說,國家大局不歸我們管,家裡的局面就是小民最大的『局』,拿什麼我都不換。」


  這話隱含著深意,張叔夜一下子笑了:「人都說你是個傻子,果然傻的可愛,朝廷有些話不能明說,但規矩大家都知道:但凡調團練武裝上去,打完仗,若有繳獲,朝廷從不過問——比如你們這次繳獲梁山水寇,本官給你們發了賞金,可曾問你們討要過梁山戰馬?」


  時穿頓時覺得無比的憋屈:「哎呀,大尹你怎麼早不說,我還想著梁山水寇是招降的,所以事後也不曾對他們搜搜身,這伙匪寇可是四處搶劫了十幾年,每個回家的梁山好漢,財物都裝了好幾車回家……要不,老大人,我送你幾匹馬,然後我派人追上梁山賊寇,嗯,把戰場上沒辦完的事情順便辦了?」


  張叔夜點頭:「正該如此——朝廷這次招降梁山賊寇,做的很不地道。這件事要麼不做,要做,就應該做的漂漂亮亮,給他們每位頭領都按一個合適的高位,讓他們各個滿意,從此再無叛亂之心。怎能像如今這樣不上不下的,扔了幾個不起眼的小官職,讓他們心存怨恨。


  這伙兒梁山賊寇,論起行軍打仗來,還是有點本事的,此刻他們前往杭州平叛,萬一在軍前鬧了起來,弄不好要攪亂了朝廷平叛大計——他們既然由我招安,那麼就讓我來徹底把此事徹底了結。


  杭州富饒,梁山寇必定私藏財寶很多,你去到陣前,幫我監控梁山寇,萬一他們再有反心,你立刻給我埋葬了他們,怎麼樣?這種小活輕鬆吧。」


  時穿想了想相關的歷史記錄,難怪方臘等人的叛亂被平息,各處報捷的奏章都沒有談論繳獲,而韓世忠一個統制官名下的「準備將(相當於副將)」,打完這場仗后,據說到了富可敵國的程度,並一舉成為南宋初期、與岳飛並列的「中興四將」,原來這廝在征剿方臘的時候,提前完成了「第一桶金」。


  時穿一直對崔庄團練不太滿意,這支隊伍操練很好,平常的時候一聲號令,大家也能令行禁止。可是一上戰場,表現的自信心十分不足,他們缺少一股殺氣,以及必勝的信念——說的更嚴苛點,是這群人不敢戰鬥。


  如果能有機會前去杭州戰場上鍛煉一番,確實是時穿心中所想,沒準,走過這一趟,能讓這支隊伍脫胎換骨。但……


  時穿猶豫地回答:「大尹,聽說今年開恩科,我還想著今年秋天去秋闈上混個舉人名頭,這一次出去,萬一誤了考試,豈不又要等三年?」


  科舉出身的張叔夜也認為,這個理由足夠了,他點了點頭:「即然這樣,我先把你的名字報上去,等朝廷下了正式的調遣令,也不著急,朝廷允許各軍花時間調遣糧草……這麼算起來,拖延到秋闈后動身不成問題,你就一邊安心備考,一邊籌備軍械。我給你個文書,讓你有權去密州搜購火藥……」


  這卻不是時穿想要的,時穿想要的只是一個保證而已。


  見到張叔夜總是迴避這個話題,時穿心中顯得很不耐煩,他冷下臉來繼續推脫:「大尹,要對付梁山好漢的話,我隊伍里本來就有幾名梁山人,萬一到時候他們下不了手,反而跟我鬧了起來……」


  時穿現在也有資格跟知州大人冷著臉說話了——即使他名叫「張叔夜」。


  如今錦繡街越來越興旺,而錦繡會館成了除茶葉貿易以外,海州另一大交易中心,與此同時,崔庄則變成商品加工中心,白虎山莊成為全國最大的葡萄酒生產基地,再加上海州商人不久前組織下南洋的商船隊出發,使得海州的稅源都集中在時穿手裡,惹惱了時穿,時穿只要使個小絆子,讓稅收稍稍降低,就足以讓張叔夜考評下降。


  這才是真正的豪紳,惡霸一類的人物。


  所以張叔夜現在要哄著時穿幹活。


  張叔夜確實感到海州四大稅源操之與時穿一人之手,令他這個知州的位子坐的有點不爽,他確實想先把時穿指使出去,然後使點小手腕,進行分化離間,但……都說時穿人傻,怎麼這傢伙倔強的像一頭牛,無論如何不上鉤。


  張叔夜決定再拋出一點誘餌:「你帶兵出去,官上總要給個名義,好吧,海州一直不曾有主簿,等你考中舉人,本官出面保准你為縣主簿。」


  稍停,張叔夜繼續說:「你以主簿的身份帶團練出去,梁山賊寇如有不穩,你給我全殺了——休得放走一個。」


  時穿越發明白了張叔夜的打算,他坐在那裡屁股不動輕聲提醒:「大人,我現在擔任拔頭水軍防禦使——這可是大人親口任命的。」


  張叔夜暗自嘆了口氣,罷了,原來眼前這個傻子一點也不傻

  你說老夫精明一世,怎麼就被人誤導了呢?

  張叔夜有氣無力的勸說:「修武郎,防禦使這樣一個武職算什麼?我大宋官員,一人頭上三四個官銜那是平常現象,即使你擔任了主簿,若還覺得防禦使好玩,那就繼續任著吧。」


  張叔夜還在裝糊塗,時穿不願兜圈子,他明明白白的回答:「老大人,這防禦使的官,我做上之後,前前後後已經花了十來萬整頓拔頭水軍,不僅新購置了許多戰船,還招錄了無數水手,如今攤子剛剛擺開,突然間我不是防禦使了,誰能還我這十萬貫?」


  張叔夜也覺得有點委屈——拔頭水軍爛,你就讓他爛去我給你的賞金是犒賞擒賊將領的,誰讓你去拯救拔頭水軍的?如今,你還在拔頭水軍里搞什麼股份制,還談什麼分紅……你你你,你把朝廷的軍隊當什麼?當你家開的作坊?我不收拾你,怎麼應付監州(通判)大人的彈劾?


  張叔夜真想說:愛誰誰?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但宋朝是個有道德的社會,士大夫之間終究要講究信義的。


  拔頭水軍是因為張叔夜的命令,放置縱火船封鎖梁山水寇從而殘廢的,他們很好的執行了張叔夜的命令,張叔夜不能因此懲罰他們。如今朝廷沒有撥付重建拔頭水軍的款項,時穿自己掏腰包了——誰投資誰受益,不是嗎?誰是老闆,這經營策略就得聽誰的,不是嗎?


  為了重新建立起這支龐大的水軍部隊,時穿招商引資的策略,雖然很不符合朝廷體制,但重建后的水軍,把該承擔的巡邏任務都承擔起來了,而且做的很完美……當然,他們可能做的更多了點,比如說上個月,他們的巡邏終點已經標記為:日本國平安京。


  張叔夜幾次張了張嘴,最終一揮手,說:「罷了,你要怎麼做?」


  事情都擺在桌面上,那就一切好商量。


  政治就是一種妥協的藝術,時穿打算用小小的讓步,換取最大的收益,他目視著張叔夜,平靜的說:「我若不出戰,保住現有的一切不出問題。如今朝廷不付軍餉讓我上戰場,老大人又讓我出去幫忙盯著梁山水寇……我做這麼多事,皇帝不差餓兵,我的收益在哪裡?」


  你當這是去菜市場買菜,還要討價還價的?——張叔夜有點惱怒,而這一刻,時穿也有的惱怒。


  他很想像某部影片中,馮小剛在警察局叫囂的那段台詞一樣叫囂一番:怎麼?我是豪紳惹誰了?我照章納稅,認認真真開工廠,養活了多少工人啊?給官府增收多少啊?我不過就是勢力大了一點,為人比較凶了點,可咱沒有干犯法的事呀?


  怎麼滴,自古以來只要勢力大,別人瞧著就不順眼,總要過來削弱一番——這不是逼人造反么,咱好好一個認真納稅的良民,非要逼的沖你們瞪著眼睛說話,你們才舒服么?勢力稍稍大了,必要欺負一下官員,你們這些官們才肯服軟嗎?


  第385章烏鴉與白鴿的各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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