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讀華章句
近晚,書房之中。
在5年之前,劉得宜以少年心性,一直很鬱悶,為什麼有人竟然可以看古籍看的津津有味,畢竟既無故事又無情節,看的還不鬱悶死,有這樣的感覺的,還有一些京劇之類的玩意。
而到現在,才知道隨著閱歷的增加,那些情節小說反而打動不了人心,如果在書中看見一二處不合意之處,反是自找鬱悶了,而那些古籍,字少意深,反可以看的甚是入味,符合得性情。
「等閑閱得華章句。」這是一定修養者才會體會的。
因此,書房之中,也就是不多的幾百冊書籍,和一般人放滿了書籍的習慣不同,不過,窗口之前,倒也是有一張桌子,上面有著上好的宣紙。
劉得宜這幾日倒是附庸風雅,弄了點毛筆也想練點字,雖然說房間之中沒有燈火,但是月光如水,也可臨摹寫字,而一旁的李笑顏知根知底,知道他的字只能說是一種臨摹,見到他寫了幾個字,瞟了幾眼,就吃吃的笑了,然後上前用筆寫上,其字靈轉寫意,比起劉得宜連形也沒有臨摹得幾分的字,當真相差的十萬八千里。
「山不在高,有仙者靈,字不在好,有心就可。」劉得宜也和她說來笑笑,自嘲一下,也就在此時,又有一陣風吹過了窗戶,幾點雨絲落了下來,當下就停筆不寫,說道:「起欲題書簡。霎時風怒。倒翻筆硯,天也只教吾懶。又何事。催詩雨急,片雲斗暗。」
「扯,自己寫不好字,想偷懶,就怪到風雨身上了。」李笑顏不由失笑「如果稼軒先生知道你將他的詞這樣用,一定會高喊今人不古了。」
說罷,卻見劉得宜並未回應。提筆半途,神色微凝,她知道他絕對不會為這點取笑而發怒,當下又奇怪地問:「怎麼了,又有什麼事情?」
「恩,想不到來了一個老朋友了。」劉得宜頓了一頓。才回答,李笑顏很是詫異,上前看去,卻見得他筆尖本是黑墨,一瞬間轉成嫣紅,如一滴鮮血一樣,就算午夜之中,仍舊閃爍紅光,當真是詭異。
這點血墨,晶瑩透亮。卻完全沒有半點水氣。感覺上反如燃燒的血火,李笑顏雖然不專修於道。但是也當深深感到這點血紅之中隱藏地雖然不強。但是連綿不息的力量。
她看見劉得宜嘴唇之上浮現一絲冷笑,當就在宣紙上寫了一個「誅」字。論到書法,這字當真露醜,見不得人,可是這種隱含的殺意的感覺……
夏雨短暫就過,不一會兒,黑雲散去,又見月亮高掛於半樹之上,而在sz市的一處地下水道鐵蓋已經打開,立在半人深的井中,對著傾瀉而來的月光,周臘淋浴著月光,貪婪地吸取著月亮的力量,雖然不是滿月,但是力量仍舊緩緩流入身體,被已經接近充滿的身體所吸取。
周臘凝視著月亮,感慨萬千,如果說吸血鬼的生涯之中,雖然不過是百年,但是可以說是人事皆非,當年種種,如夢如幻,現在種種,陌生疏遠,一時間除了眼前的月亮之外,當真毫無歸屬。
任何一個強大而悠久的家族和體系,都不會輕易接納陌生人,更不會讓外人一飛衝天,獲得能夠動搖家族和體系平衡地地位。亞洲血族,對那些千年家族來說,也許永遠是一個外來者,甚至是威脅者。
一團黑夜之下,在一處地下水道中,周臘苦笑的昂望著傾瀉而下的月光,不時有著車子從稍遠一點的一條道路上轟隆而過,震動的地下水道,如一團黑暗中的睡袋一樣給他一種安全感。
也就是三日前,自己就受到了雷霆一樣的打擊,雖然說自己苦心培育了五十年的各種各樣力量,誰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全盤剷除,但是主幹卻沒有絲毫機會能夠隱瞞過有心人,直接被莫名的力量所徹底剷除,培養的十幾個嫡系吸血鬼,死地死,背叛地背叛,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
來不及感慨所謂地忠誠在力量差距下地脆弱,就說眼前吧,自己在華夏區域內被追殺,如果說其中沒有華夏的配合,那是不可能地事情,當西方吸血鬼勢力動手時,也就是華夏方面動手起網之時。
周臘進入了深沉的冥思,他的身體接住了這些月光,隨著月光的輸入,一種舒服之感滲透到了每個細胞之內,生死之間十幾次來回,千里亡命,他的力量已經達到直接吸取月能的階段,他自信,只要再給他五十年時間,他完全可以跳過子爵的階級而成為吸血鬼中的強者-——伯爵!
「已經是sz市了,離他那家還有三公里之遙。」周臘思度著,他才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全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脫離有關方面的重點注意和追捕而千里逃亡到這裡,自己能夠走到sz市,也許就是為了引出那個賜予月神印記的存在。
如果說西方吸血鬼是直接追殺,那華夏方面必是以靜而試,靜觀其變!
不管有關方面,有關力量是怎麼樣考慮,自己就算是一枚引出大魚的棋子,也不得不按照這樣的劇本演下去,活過了百年,除了力量上的差距外,他已經對許多事情洞如觀火,在最初的恐懼和仇恨之後,他深知自己的唯一生路就是能夠逃到那個人的領域內。
過河的小兵才有機會生存,可惜的是追殺他的那些人不會知道這僅僅是一個局,或者說知道也只能全力追殺,因為一個棋子必須演好自己的角色,所以他們追殺起來毫不放水。
突然之間。一陣陰寒地感覺迅速襲來,瞬間冷靜下來周臘肌肉突然繃緊。黑暗的能量從心核之中爆發,他猛烈地跳了出來,衝出了下水道,直接向外掠走——他知道,又一次追捕已經來了。
速度都是極快,但是幾乎同時,一團黑團就迅速追了上來。然後從他的身邊擦過,那熟悉的能量波動,使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
「是黑暗血箭!」一種吸血鬼密傳的法術,周臘連頭也不回,直接拔出了槍,槍中還存有二顆浸過神聖力量的銀制子彈。誰也沒有想到他身為吸血鬼,卻苦心弄到了這種專門殺傷吸血鬼的武器,也靠著這個,他才堪堪殺出追捕,雙眼立刻變得一片血紅,一種獰笑立刻浮上了心頭,憑藉著能量的感應,他並不回身,就是一槍。
一聲短暫地輕響,一聲悶哼。不遠處一團黑暗隱現出一個人形。一處血花噴濺而出,那方面立刻傳來了壓抑又憤怒的咆哮。
出於自己仍舊屬於年輕的吸血鬼。又加上是亞裔。周臘自己學不到許多秘傳的血術,但是這幾十年他可沒有浪費。槍法和武術是他研究練習的重點,可以說,他的槍法和武術都達到了一個顛峰。
果然,在這幾天,就用上了,有備無患才是最關鍵地,而且吸血鬼在華夏不敢公開用槍械,只能用血術,但是對於他來說,死亡就在眼前,任何禁令都對他沒有意義——眼前就是死亡,度過了才考慮後果。
心到手到,彈無虛發,神槍手的境界,可惜的是對上速度與反應遠超過人類的吸血鬼,效果上就差了一些,未必能夠致死,可惜的這種子彈已經不多了。
「報告,周臘再次使用槍械。」
「嚴密監視,嚴密監視,阻擊手準備,阻擊手準備。」耳機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就算在某一方面遠跟不上吸血鬼的速度,但是現代化的力量,以及組織的力量,完全可以在準備區內完成監督和控制。
「明白!」監督者觀看著屏幕,畫面上閃過快速的人形,迅速越過了許多房屋和街道,其速度超過人體極限地3倍以上,但是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再強大地個人在組織面前都不過螞蟻。
在空中交錯,雙方都沉默不言,只是狠命搏殺,一交錯之間,周臘又吐出一口鮮血,說起來,他已經可以算是自豪了,區區一百年的吸血鬼,戰鬥技巧竟然不遜色於專門剷除叛逆地吸血鬼執行者,只是力量積累上地差距,是很難彌補的。
身體一道翻滾,周臘地眼睛已經看到了那道圍牆,當下不顧傷痕纍纍,肋骨已經斷了二根的痛苦,已經接近枯竭的能量,在那股求生衝動的驅使下,竟然使他的動作更加敏捷,翻身而上,就在這時,一擊帶著黑暗能量,擊到了他的背上,後背頓時炸開,他的身體在半空中翻過了圍牆之後,撞翻了一處小樹木,然後滾在了地上,在他的後面,四個吸血鬼毫不猶豫的翻牆而過。
沒有絲毫的預警,空中突然之間浮現一個紅色的字,四個吸血鬼當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旁人卻毫無困難的看見這個「誅」字,四個越過圍牆的吸血鬼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突然之間就覺得身體內的黑暗能量猛烈的向外一爆,四個身體就在空中炸開,隱含著力量的鮮血就噴濺了空中,淋漓盡致的飄灑,但是卻沒有落到地上,周臘翻過身來,他喘息了幾下,才明白過來——四個子爵位的吸血鬼,就如螞蟻一樣在眼前被殺死。
這一幕同樣錄入了監督屏幕之上,使看見的人一陣沉默。
「這裡沒有人血,不過血還是有的。」平靜從容的聲音,劉得宜正從不遠處的路上走了過來,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周圍的環境,悠閑自在的走了過來,笑著對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周臘說著,空中的血霧,頓時彙集在他的手上,形成了一團嫣紅的血團,那是吸血鬼的鮮血。
這股鮮血自空中流了下來,落到他的口中,周臘來不及說話,直接張口吸取。一部分灌到口中,一部分就飛濺到地上。周臘來不及可惜,大口的將鮮血咽了下去,隨著鮮血地入口,出於吸血鬼的本能,受傷地部位在緩慢而明顯的恢復。
「真是太強大了,你剛才用了什麼力量?」周臘緩過氣來的第一句話,竟然問的就是這個。
「天地之間有莫大之力存在。得之,翻掌之間甚易耳。」劉得宜笑了笑,輕鬆的說:「對我現在的程度來說,使用它們很方便,和用現代武器一樣,只要扣下扳機就可以了。」
「意動有法?」周臘也讀過許多書。他慢慢的站起來。
「意動就有法,舉手投足之間自有雷霆。」劉得宜點頭讚許,一種自信,溢於言表:「可惜,你是吸血鬼,不然地話,修我門也不錯。」
「你下手可真狠,一瞬間就殺了他們。」
「既然出手自然不必容情,當生者生,當殺者殺。雖千萬人而吾往也。又何必拖泥帶水呢?」
「那你為什麼救我?」
「要來的總要來,救你也無妨。」
說到這裡。周臘與他二人對視。都不由哈哈大笑,心神領會。默契十足,周臘的問話,並不是廢話,而劉得宜的回答,也明顯說明他已經完全明白其中的奧秘,既然有些事情不可避免,那就坦然面對。
「其實,有些事情,當事人當局者看的非常嚴重,好象是動不動就可以殺身成仁,天地為之翻轉,不惜前赴後繼,不惜犧牲,但是如果在另一種角度來看,這同小孩子玩遊戲一樣簡單,一樣地……無意義。」劉得宜面目的空中出現一團水,他慢慢的洗乾淨了手上的鮮血,輕描淡寫的說:「吾輩,應作如是觀才是正道啊。」
「這我不懂,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覺。」周臘似乎恢復了精神:「洗個澡,把我身上的衣服換一下,反正以後的事情由不得我來作主,大不了天塌下來,也要先個睡個好覺。」
就算是吸血鬼,也是要休息的,周臘的確是一個好男人,時到現在,周臘現在地一切努力都已經到了極限,是生是死都由不得他了,與其恐懼與戒懼,不如索性吃好睡好,反見得男人地氣度。
「恩,你什麼也不用擔心。」殺不殺周蠟,怎麼樣處置於他,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劉得宜僅僅點頭:「祝你睡個好覺去。」
周臘聳了聳肩,就向裡面走去,雖然身經生死大變,幾番亡命,衣服破爛,但是上百年壽命,幾十年閱歷,仍舊使他在關鍵時自有一種氣度,非常人所能及。
走了一會,李笑顏才走了過來,正好與他擦身而過,李笑顏奇怪地望著他,當然感覺到了他地異形,但是看見劉得宜什麼也沒有說,也就點頭示意,等他走遠了,她才上前。
「得宜,這是誰?」
伸手握住她的手,李笑顏有些不安地心情立刻被驅除了,劉得宜不經意的說道:「他是一個大麻煩,不過,沒有這個麻煩也有另外的麻煩,還不如索性把這個麻煩接了,也算合了一些人的意。」
望著月光下李笑顏的略帶憂愁的容顏,劉得宜也是一聲嘆息,擁有強大的力量,自然不能真正合與世俗,受到一些猜忌和試探也是應有之舉,而他,也無法事事控制掌握,能夠使二人得以超脫,已經算了不起的成就了,他自許自己無情無義,能夠顧得二人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至於其它人等,那只有看各自的運氣和福緣了,他是照顧不了,也不可能照顧,以免受到了牽制,不過這樣的話,當真又不忍直接對她說,說了也沒有用,還是這句話,應該來的,避得了一時逼不了一世。
「那你要當心。」李笑顏默默的與他一起走著,本想說些什麼的,但是到了口中,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她自然是聰明人,對局勢也有自己的考慮和看法,但是,卻說不得什麼,甚至也無話可說。
「不必擔心,沒有大事,如果真的不堪了,那也不過是見得本性決斷而已。」劉得宜又是一絲冷笑,時到今日,他能夠乾的事情多的是,其中一些,也當是根本上解決為好,至於後果,倒也是無所謂了,不會有半點猶豫,只不過不必先說出來,自己明白就可。
與世人的組織類的力量有所不同,世人的力量其實是一個個人所結合起來,因此大可分化、架空、滲透,但是現在力量是掌握在劉得宜一人之手,無論誰也分化不了,限制不了,所謂的權術與謀略,因此大半就是無用功而已,因此不管周蠟此來有什麼深意,大可當他沒有任何意思-——事實上就這樣簡單。
風雨欲來,而心早綢繆,有此,就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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