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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節

  第三百七十七節

  燈火通明的襄陽太守府。


  招待龐統這樣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自然要用心些。


  蔡家、張家,從自己府上撥了一大批懂事伶俐的丫環下人來幫忙。除了龐統,更不可避免的要邀請一些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然是「名士」居多。


  比如說,「八駿」,龐德公、司馬徽等人。


  可是,也不是什麼人都會來的。


  司馬徽就沒來。


  其實上曹一到荊州就請過他出山為官,被他拒絕了。


  因為他清楚,曹也清楚,這不過是一種姿態,並不是曹真的很需要他。


  可是黃家卻很奇怪,人去樓空,一個人都沒有,大多數的東西都沒動,只有書和錢財被帶走了。


  那麼就不會是兵禍,肯定是主人自己走的,沒有一個強盜或者兵痞會去搶劫書的。大多數的書都是竹簡,又重又不方便攜帶,而且對於他們這種高風險高收入的行業來說,這玩意實在沒什麼價值。


  曹私下問蔡瑁,問蒯氏兄弟,都不知道。


  然後問到了張鋒頭上,因為畢竟是親戚關係。


  「姑父為關羽所迫,受了些傷,又恐荊州戰事再起,於是小婿安排他們全家遷去了濮陽。」


  張鋒沒想到曹為這種小事居然會親自過問,不過也相信曹不可能看穿他的打算。


  龐統和張鋒居然不約而同的穿了同色的白袍。按官職來說,張鋒應該穿黑色或者絳紅色,可惜他喜歡白色的原因只是因為比較帥而已。


  可惜今天有一個又黑又丑的人跟他撞色了……


  這讓張鋒覺得很尷尬。


  大廳四個角落的落地銅燈都澆上了燈油,丫環們熟練的撥長了燈芯,點上火石,然後各自退到牆邊站好,遠遠的看去,全在陰影之中,偏偏又能看見個人形,就象是一排鬼一樣。


  什麼時候發明電,再發明個燈泡好了,這樣晚上也不會變成睜眼瞎了。


  張鋒坐在曹下首第一位,與之對應的是郭嘉,這傢伙穿了一身黑袍,又舉著把白色的扇子搖啊搖,弄得象個黑白無常。


  郭嘉依然一付嘻皮笑臉的樣子,好象總也長不大的孩子,可是張鋒知道,這傢伙一肚子壞水。他跟賈詡最大的不同是,他讓人覺得壞在表面,而賈詡。那個冷冰冰不言苟笑的老傢伙,一看就是個很難對付的人。


  「大將軍,聽聞你與承彥公是姻親?」龐統坐了郭嘉下首,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地位了。平時這個位置都是程昱或者荀攸的。


  兩下隔得近,龐統也極力想與曹的手下套套交情,或者是想著,說不定哪天被捉了也好留條活路?

  「不錯,黃夫人乃家母之姊。」張鋒很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打交道,他也知道,自己其實並不喜歡把情緒寫在表面上。而現在自己很不喜歡這個人。


  張鋒話很少,任誰都看出來他不是很喜歡談話。龐統偏生象沒感覺到一樣,繼續有禮而恭敬的與他有一茬沒一茬的客套著。


  「魏王也請了承彥公,不知道為何未見其人。」龐統一句無心的話,讓張鋒有些留意起來,這是在試探我么?

  「關羽賊子知本將與姑父的關係,迫其害我,姑父總算逃出生天,但也受了些傷,於是我讓表妹照顧他,去濮陽休養。」


  「原來如此。」龐統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可張鋒卻有種感覺,這個笑的醜人好象看出什麼問題了。


  一隊持著笛、排簫的男女低著頭步入,遠遠的朝著曹跪下,曹揮了揮手,這隊人搬了些編鐘進來,放在大廳的最角落,敲了幾下試試音質。


  「這是?」龐統身為名士,琴棋書畫自然都是懂一些的,只不過沒有周瑜那麼出名罷了。他看見了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樂器。似笛而非,止有三孔,兩頭有角。


  「這是胡茄,先匈奴右賢王所進之器。」劉曄看見這位讓人挺有好感的黑人問起,便代為作答道。


  「那麼,請問這個又是?」龐統好奇的又指著雙管的樂器問道。


  「這是羌笛,」似乎劉曄也挺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偷偷的朝張鋒那裡一瞥,「那個瘋子發布『殺胡令』后,羌人怕了,上貢給魏王的禮物。」


  「哦?有趣有趣。」龐統笑了起來,朝著張鋒的位置瞄了幾眼,也不知是說張鋒有趣,還是羌笛有趣,又或者是劉曄的話有趣。


  「奏樂!」


  首先是編鐘,這次極為古老的樂器是正式進入各朝各代王室的,張鋒不懂樂律,只是覺得叮叮咚咚敲得很好聽。


  可是文人們好象聽起來很滿足似的,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彷彿是在慢搖一般。


  待到編鐘聲慢慢落下,一股亦剛亦弱的樂聲響起,眾人都彷彿被驚醒一樣渾身一振,正是剛才劉曄介紹的胡茄。


  而同時一陣婉轉的蕭聲響起,兩股樂器之聲如纏似繞,時而高亢,時而低語,就算不懂樂律的張鋒,也能明白的聽出樂聲中所表達的凄愴之意,如泣似訴,一股哀怨的情緒慢慢的在眾人心裡滋生開來,緩慢但堅定的侵蝕著各自的心神,最終匯成強大而極具穿透的震撼力,讓不少人紅了眼睛,偷偷的用袖遮了擦拭起眼淚來。


  張鋒也好象聽見遠方家中諸女的思念一般,心神也為之所奪,眼前也開始迷濛起來,卻聽龐統跳將起來一聲大叫:「好曲!敢問何名?」


  眾人都有些懊喪的樣子,又不便發作出來,一致將頭轉向正在閉目緬懷的曹身上。


  曹也是一付有所思的樣子,卻沒有被人打斷的負面情緒,驕傲的說道:「是孤的愛妾所作。正是故蔡中郎之女,少年失母,流離失所,又曾為匈奴所擄,幸得為知機所救。」


  張鋒適時的站了起來,向著四方領導般的點點頭,又坐下了。


  「極善樂曲,頗有蔡中郎當年之風,又以其悲苦的經歷為基調,譜此曲以示富貴不忘憂患。」


  「真奇女子也,當敬一大浮!」龐統也不言苟笑了起來,恭恭敬敬向曹舉杯,自己先飲了。


  「曲雖美,卻有些蕭瑟悲涼之意。不合適在此時行樂。」曹回了酒,示意換別的曲子。


  龐統放下酒杯回到座位,不自覺的又朝張鋒看去,「怎麼什麼事都跟他有關?」


  如果知道導演一詞,龐統此時的感覺好象一切都象是這位瘋將軍導演的一部戲一般,什麼都有他參與其中的影子。


  龐統忽然有一種自己都好笑的想法,他該不會知道自己的計劃吧?


  那怎麼可能!


  除了自己和周瑜、魯肅,卻孫權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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