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節
第一百二十八節
顏良似乎忘記了自己先前對張鋒的評價——他幾乎沒與對手硬碰硬,除了單挑。可是當那個剛剛有了一嘴絨毛的少年將軍老是一臉微笑的丟給他一個水囊,笑盈盈的看著他喝完,他幾乎就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鄰家大男孩子。
可是當顏良今天一大早起來點兵出營門一看,空曠的大地里又哪裡有張鋒人馬的一點影子?
顏良自己人為製造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雖然張鋒一臉無害的樣子,卻偏偏存心想活活玩死自己這九萬餘人!
最多兩天,清水就將告窯。那時也就是張鋒出手的機會了,甚至還有那個一直沒露過面的夏候淵。
顏良下令全軍急速退回朝歌,那裡有乾淨的水源。
可是有這麼容易退回去嗎?
顏良手下把輜重全部打點好,前隊變后隊退回去,自己親率精兵殿後,那隻神出鬼沒的打點張鋒旗號的弓騎又出現了。
昨天顏良單槍匹馬跑去問張鋒,其實還有一個目的,想看看張鋒率領的這隻人馬不足一千的隊伍的裝備如何。
可是讓他心驚的是,不談張鋒和黃忠,特別是那個神箭手居然身上背著的是一張鐵胎弓!這種在弓臂上鑲了鐵條的弓無論是威力還是射程,遠程一般的弓,可想而知如果黃忠存心要自己的命,還可不可能活到今天?
而更讓他心悸的是,包括張鋒在內的七百多騎兵居然是全是一人雙馬,人人背弓帶槍,另一匹空空的馬背上背著兩個老大的箭袋,不用說裡面至少也裝了五十支箭!
想想這隻弓騎兵建立已來的那些戰績,雖然被後來出手的夏候淵的光芒遮蓋了不少,但是至今只死亡兩人的神話傳說一般的戰績就算是袁紹提起也是嘆息不已。
偏偏這隻攻擊力無比犀利的部隊還有騎兵的機動力,現在配了兩匹馬,加上那種普通弓箭無法造成有效殺傷的鎖子甲。顏良心裡盤算了六、七種戰法,可是一一被自己否定。
這隻機動力超強的騎軍還好人數不多,如果到達上萬人,天下沒有他們去不了的地方。除非是攻城!
「步兵結盾陣!騎兵分左右包抄敵軍!」顏良一時也無計可施,只有作出表面上看起來最為保險,也最為妥當的辦法。
命令被一層層傳達下去,不愧是顏良手下,近十萬人的大部隊除了輜重等非戰鬥部隊,所有人都按命令以最快的速度進行執行。
步兵站成一個以五人為基數的小方陣,每個小方陣又相距五米左右,這樣形成一個巨大的魚鱗陣,而每個步兵又都有一把木盾,加上間距站得比較開,這種看似鬆散的陣形是對付遠程打擊的弓箭兵最有效的陣形之一。
然後近兩萬騎兵則分為左右兩翼,除了五千人護衛著顏良,其餘人二話不說在副將帶領下直撲遠處的張鋒軍。
步兵的防身是中規中矩,然而對於這一萬多騎兵來說,這樣的方式試圖掩護步軍及輜重部隊的撤退卻是一敗筆。
因為張鋒的弓騎怎麼可能會正面迎擊人數是自己幾乎二十倍的敵人,而且自己馬力是對方的兩倍。
雖然袁軍的副將都比較有經驗,面對還有一箭之地外的張鋒軍,為了積蓄馬力,選擇了緩行,等到了張鋒軍的衝擊範圍內再發起衝擊,可是不等他們進入預定目的,張鋒軍已經不慌不忙的調頭,似乎等著地方追上來一樣,慢騰騰的後退。
袁軍的副將並不傻,知道對方是準備利用兩騎的優勢拉開距離再以弓箭定勝負,除了人數居多,自己這邊可沒有一點勝面。
可為了八萬步軍的撤退,明知是坑還是得硬著頭皮往裡跳。
距離越來越近,袁軍終於發起了第一波攻擊,頭排騎軍在副將的帶領下夾緊馬腹,喝打馬鞭,可是當三分之一的人進入張鋒軍射程后,還是迎來預料中密集如蝗的箭雨。
雖然平時的郝昭傻頭傻腦,一旦手中的弓箭沾上血,好象喝了興奮劑一樣變得嗜血起來:「哈哈,來啊!第一次知道騎兵還可以這樣輕鬆對付!」
第一波衝擊的袁軍騎軍立即出現了一個小的斷層,前面的士兵已經死傷大半,死屍和傷員已經堵在與張鋒軍之間的道路上,影響了後面騎軍的進程,不得已,後面的騎軍只得選擇繞了一個小圈,避開踐踏自己同胞的行為。
而一旦兩軍之間不再有立即就正面交鋒的可能,張鋒軍立即全體收弓,再次掉轉馬頭後退,行動整齊劃一,不是長久的訓練加上良好的素質,根本做不到這麼默契,如臂使指。
吃了一個小虧,兩個領兵的副將也學聰明了,張鋒慢慢後退,他們也慢慢跟著,不過於近逼。
雖然他們這樣想得好,但是這樣就難得倒張鋒?
張鋒、黃忠一人各率一半弓騎,居然開始倒向袁軍發起了衝鋒!
當然不是正面,而是斜方向從兩翼與袁軍擦肩而過。
雖然弓箭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拉弓,上弦,就算再熟練的弓箭手,近身了不用瞄準,可短暫的空檔仍可以讓數量上佔據絕對上風的袁軍一擁而上,徹底擊潰張鋒軍。
可問題就是這,張鋒軍每人都有兩匹馬,袁軍人再怎麼多,四條腿總有累的時候,而張鋒軍不一樣,可以換騎。
幾波你來我往的相互追逐之後,袁軍兩位副將已經吃不消了。七百五十人,使自己這邊至少減員了一千多人。還僅僅只是半個時辰!
還好張鋒軍的箭矢數量也不多了,沒有繼續追擊,否則有足夠數量箭矢的支持,七百五十人團滅一萬五千人也不是不可能。
袁軍的步軍趁著騎軍與張鋒軍糾纏,帶著輜重急速退了五十里,可是這樣的速度離朝歌還有兩天,可是水已經支持不了那麼久了!
特別是馬,也要喝水的,一匹馬比一個人喝的水量要大得多。
怎麼辦?
顏良看著兩個一臉灰塵的副將,身上乾乾淨淨,一點血跡都沒有,不用說,肯定是連張鋒軍的毛都沒摸著。
「將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張鋒總會一點點把我們人馬全都蠶食完的!面且最大的問題是缺水,已經許多士兵嘴皮上都起泡了,怕這樣下去,沒到朝歌士兵已經嘩變了。」
顏良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總不能下令讓士兵喝自己的尿吧?
「將軍,末將還有一個辦法,只是……」副將之一囁嚅道。
「什麼時候了,還吞吞吐吐!有話快說!」
「末將以為,馬匹比人還耗水,不如……」他作了一個切的動作。
顏良的心一沉,殺掉馬匹對於一個常年在戰場廝殺的將領來說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一匹忠心的馬,甚至比常年在一張床上睡覺的夫妻感情還要深,老婆可能會偷人,但馬不會,老婆會變心愛上別人,而馬對於自己的主人是認得比誰都清楚。你可以暫時用武力征服一匹馬,但是它主人一個口哨召喚,它馬上就會反抗。
而與自己戰馬常年相伴的士兵們也肯定會捨不得這樣做,但是不這樣做,這裡九萬人馬就全完了。
顏良覺得自己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危機。
如何選擇?
「還有那些騎兵,如果下令殺馬,他們可能會嘩變……必要時不如……一併殺之!」那副將雖然聲音很輕,但是臉上已經扭曲成一團的五官說明他心裡也是很難受。
顏良在帥位上站起來又坐下去,如此反覆幾次,始終也難下決心,他現在唯一後悔的是,當時怎麼沒一刀砍死張鋒這壞胚,拼著挨上黃忠一箭也值得!
「將軍,快下令吧,如果遲了,這八萬步軍也難保啊!」兩個副將一起懇求道。
怎麼自己會被逼得到這一步?被七百五十人逼得自己要殺死所有的戰馬?
顏良眼角悄然滑出兩滴淚水,順著臉龐一直滑到鬍子上,密篷的鬍鬚阻止了淚水的繼續下滑,象兩顆小小的珍珠,看著兩個副將心中一片慘然。
「也罷,就依你二人之計!張鋒,這仇我顏某人一定要跟你討回來!」
公元195年9月,袁軍大將顏良中郭嘉之計困在朝歌以南三百里之地,水源斷絕,為救大部士兵之命,不得已派全部騎兵向張鋒軍發起自殺攻擊,拖著寶貴時間使步軍安全反回朝歌。而騎軍被張鋒以及一直虎視眈眈的夏候淵部圍殲,降者五千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