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四、崔岷誌
【崔岷】無字，生於鳳棲年，新州太守全喆的隨從，青年劍客，憤嫉俗。主命星：伏兵，生身垣：苗州。
新州的夏夜，幹爽朗，夜色沉寂，月溫潤，梆子過，已是三時分，千家燈滅，萬籟俱寂，隻聽得幾聲蟲鳴。
新州大牢緊靠著新州將軍府的角，修葺一新的高牆，圍住了十幾畝的土地。
原本胡族的建築，都是齊腰高的矮牆為主，此處高聳的圍牆，明顯是許朝建築的風格。兩丈多高的牆外，還挖了丈餘深的壕，壕下的水窪和淤泥裏密布著倒豎的竹刺。
圍壕上有一個簡易的木吊橋，著府牢的大門，木石結構的門樓壁壘森嚴，高挑著長明燈籠，駐守著弓箭手。
然而，外麵看上去防衛嚴密高牆裏麵，卻是另一番破敗粗陋的景，兩排半截下沉的土牢房，好多間都已經棚頂坍塌，隻能胡亂用茅草遮蓋。靠著牆邊還有一間起過火的，黑焦焦的斷壁殘垣間荒草叢生，塌陷的地牢積成了個水坑。坑後麵有砍成一半的雜草，留著新茬兒，該是守衛們懶得鋤掉，胡亂用刀砍斷，防止草叢過高，藏得住人的。
這些掛著不同字號燈籠，破破爛爛的土牢裏，有幾個還透著燈火，該是關押著犯人。場院內，不時還有三成群的兵丁，著火把在高牆下，像模像樣的巡查一圈。
在監牢的深處，也是靠近新州將軍府的那邊，有一處稍像樣一點的房子，那是牢頭辦的簽押房。三間門房，一邊可將軍府，一邊可大牢，是隨時押解犯人過府審問的簽押之所。
此時兩個守夜的牢吏從簽押房走出，其中一個是個跛子，一手著燈籠，一手著一壺酒；另一個牢吏有些上了年紀，白的胡子，一手裏托著一隻燒雞，一手拿著一個紙包。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下了門廊的台階走向簽押房右手邊的一處土牢房，牢門口的杆子上挑著兩掛燈籠，上寫著“天字重監”。
兩人不緊不慢、晃晃悠悠的走著，其中跛子說道：
“老頭，你說這‘矮冬瓜’是動了哪門子鬼心？又娘的瞄上大家閨秀了。本來大半夜的還能偷瞄個娘們兒泄火，現在可好，他麽的玩夠了，全娘的給了。”
牢吏老頭警惕的頭看看，罵道：“牛瘸子，你小子膩了吧，我看你那條好腿也不要了！”
兩人一前一後踹開牢門，裏麵還有一個黑瘦的牢吏，穿著班服，拄著水火棍，沒好氣的迎過來說道：
“太磨嘰了你們！買個酒肉，個把時辰，我還當你們在外麵吃醉了，不來了呢！”
“急麽！敢下你買去！”牛瘸子沒好氣的道，“老子這條破腿，能快得了麽!”
“該！又不是我瘸的！”黑瘦牢吏懟道。
牛瘸子剛翻臉，老頭趕忙勸住。
“唉唉唉，黑子，瘸子，你倆都少說兩句，坐下喝酒，喝酒！”
三人在牢房拐角的一處方桌處坐好，碼定了酒肉，拆開了牛皮紙裏的炸生，開始推杯換盞，大快朵頤。
牢房裏昏黃的火把，鬆煙跳蕩，把牢房裏晃得宛如地獄般邪詭。碗口粗的木籠，隔出來兩排十多個囚室，在深處的一個囚室裏，有一個一身勁裝，麵容削瘦的青年，無聊賴的靠著木籠，盯著潮濕的地麵上柴草堆成的鋪發呆。
柴草上黝黑的是成年累月，無數囚犯汗浸的痕跡，下麵是蟑螂、潮蟲和虱子的天堂。
他不會躺在這上麵，他可是用劍的翩翩君子，是年少有為的青年俠士，所以這幾天他隻能坐靠牆而眠，但晚他卻無法入眠。
聽著牢房裏那群鼾聲如雷的囚徒，崔岷內心翻湧。
因為刺殺新州將軍英瑋，他當場緝拿，連衣服都沒換，就關進這新州大牢。如快半月了，沒人理他，也沒人審他，英瑋好像也把他都給忘了。而他，等了幾天，罵了幾天，喊了幾天，鬧了幾天，如也累了，可是這裏的人好像司見慣了，不聞不問，不理不睬，自己好像要困在這個死牢裏，木然地像一座雕塑一樣僵著。
“你說這英將軍的是看上那小妮子了？”黑子的黑瘦牢吏嘴裏嗦著雞腿，含混的說。
“八成是，我聽說，那丫頭——也是大有來頭。”老頭撇著嘴，故作神秘的說道。
“麽來頭，難不成比這鷹爪子還有勢力？”牛瘸子深呷了一口酒，挑釁的問道。
“嘿嘿，那定是皇帝老兒的親戚咯？”黑子吐掉雞腿一臉猥瑣的說。
“現在這丫頭，在矮冬瓜哪兒，可是比皇親都親。矮冬瓜從早到晚是啥也不幹，大事小全扔在一邊，就圍著一個人轉。可是便宜了這郭大杆兒，聽說的那些娘們，他全給去了，我看呐，過一陣子，不齊連這將軍也給了他坐了！”牛瘸子恨恨地說。
“呸！”黑子撕了塊雞肉，鄙夷的說道：“癩蛤蟆淨吃天鵝肉！”
“甭是不是天鵝，是不是皇親，我看著那丫頭，派頭著實不小哇。愣是轟出去了十幾個老媽子，這騎兵隊可著新州，抓女人過來，排著隊的給選，愣是挑了八十個選中一個侍婢！”老頭歎道。
“你們聽說了麽，這太陽從邊出來了，隻要是來的，不選沒選上，都給了銀貝，過兩天還說要選車夫，這要是挑上，那可發了！”黑子瞪著眼睛說道。
“我聽說這丫頭也是抓來的！抓人的時候，身邊伺候的車夫奶娘都給‘哢嚓’啦，這惹火了！”老頭嘴裏嚼著生，壓低了聲音，把頭湊到二人近前說道。
“這有麽稀罕的，矮冬瓜搶男霸女，殺人貨的事兒，幹得還少麽？”牛瘸子高聲說道。
“你麽小聲點！”老頭皺了皺眉頭，抖著白的胡子，警惕的醒他。
“哼！”牛瘸子屁股一歪，抬起右腳踩在木凳上，把手肘墊在膝蓋上，讓自己舒服的抖著，一臉無所畏懼的說：“怎麽，這大牢裏還有細作不成。”
黑子扔嘴裏兩顆生，低頭對老頭說道：“這廝又來了！”
老頭撇著嘴，問道：“牛瘸子，你就不怕哪一天，在這群死囚裏，有人為了脫罪，舉告你？”
“哈哈——”牛瘸子狂笑幾聲，怒飲一杯，把前襟一撕，露出了胸口的護心毛，紅著臉站起身，走到監室前麵罵道：“你說這群醃臢麽？誰麽敢舉告老子？”
老頭和黑子兩人見怪不怪，又無可奈何的坐在後麵搖頭。
牛瘸子爹罵娘的罵了一，頭說道：“你們看，這群醃臢，都離死不遠了，舉告我？”
牛瘸子正搖搖晃晃的轉過身坐下繼續吃喝，隻聽得大牢深處晰卻幽遠的傳來一個聲音：“我要舉告你！”
三個牢吏同時一驚，眼珠子瞪了個溜圓，牛瘸子是氣的竅生煙，怒喝：“是誰，誰？”
“是我！我要舉告你！”牢房深處傳來的聲音，雲淡風輕，充滿了不屑一顧。
牛瘸子跛著腳，從牆上抄起長鞭，奔牢房深處衝過去，另外兩個牢吏怎麽也沒住。
“你他娘的還是的膩了，早點死——”
“啪！啪！”兩聲鞭子抽在木籠上的爆響，“噗——砰——嘣——”緊著是幾聲沉悶的聲音，僅僅片刻之間，火把不能照到的牢房深處，沒了動靜。
年老的牢吏老頭喊了一聲：“牛瘸子？”
沒有人應，當了半輩子牢吏的老頭道出事了，身就去抓牆上的腰刀，刀鞘在手，一把抽出刀來。
黑子也抄起了水火棍，兩人亦亦趨的往牢房深處試探這走去，一邊喊著：“牛瘸子！？”
兩人擎著火把，走到深處，隻見牛瘸子靠在木欄上不省人事，腰裏的鑰匙不翼而飛，旁邊囚室的牢門已經開了。
老頭和黑子麵麵相覷，黑子試了試牛瘸子的鼻息，還著，應該是暈了。老頭探頭看了看囚室裏麵，無一人，還沒來得轉身，忽然感覺脖頸上一涼，低頭一看，長鞭環在了脖子上，還沒有勒緊。
“當啷”一聲，老頭的刀就嚇掉在了地上。
崔岷把三個牢吏大綁，用布塞住嘴，丟進裏麵的囚室，又鎖了門。緊著四下尋找自己的武，結毫無蹤跡，他心：定是英瑋為己有了。那配劍可是臨時，師傅親手所贈，這讓他十分心疼。他低頭抄起來地上的腰刀，掂了掂，不稱手，無奈的丟在一旁。
崔岷走到桌子旁，這幾天的牢飯都是幹硬的窩頭，難以下咽，此時他早已餓的前心貼後背。在身上蹭了蹭手，抓起燒雞和酒，補充體力說。風卷殘雲罷了，崔岷在旁邊的淨水桶裏洗了把臉，還從容的重新挽了一下發髻，這躡足身形，準備順著門廊潛出牢房。
他忽然頭看了一下牢裏的囚室，木籠裏幾雙膽怯的眼睛默默的盯著他，或是救，或是祝福。崔岷駐足了下，以防節外生枝，還是了，沒理他們。
此時已然夜深，各處巡視的衛兵早就睡下了，諾大的新州大牢裏，隻有牢舍裏傳出來的鼾聲。
崔岷分辨了一下方向，他還是尋自己的配劍，於是奔簽押房。
簽押房是將軍府和大牢之間的門戶，入夜之後，這裏本來應該有個小吏值守，已備夜間府衙臨時審，自從太守府英瑋成了新州將軍府，在這裏駐紮之後，沒有夜審過犯人，所以也沒人熬這個班，牢頭早早都家睡覺了。
崔岷裏裏外外轉了一圈，本來存物和犯人寄存的牢庫裏，都是些落了灰塵的卷宗和破爛玩意兒。
崔岷輕輕的捶了一下牆，心裏暗罵了一句。要不然就了？還是逃出生天說，躑躅徘徊了一下，終還是舍不得，咬咬牙，奔簽押房的屋後。在這裏有一個月亮門，穿過月亮門就是新州將軍府的後園。
這個月亮門本來夜間是落鎖的，使沒有鎖，崔岷也不敢輕易推門，畢竟門後有沒有哨兵衛隊守夜不定。
到這兒，他靠著牆走遠了幾丈，側身聽了聽，隔牆那邊靜悄悄的沒有聲響。崔岷小跑幾輕蹬一下牆麵，伸手攀住牆頭，腰裏一吃力，縱上隔牆。
崔岷屈著身子伏在牆頭上，謹慎的觀察了半天。將軍府後院都熄了燈火，隻有後門不遠處，有個巡夜兵丁的哨房，此時亮著燈，傳出一些吵雜聲，似乎是兵丁們在賭錢。除此之外，就隻有遠處有個地方透著昏黃的燈火，還氤氳著白氣，應該是廚灶之所。
崔岷悄無聲息的翻下牆，這個府邸雖然不大，但是房間也多，崔岷不冒失，潛行至哨房的窗下。
裏麵然是巡夜的兵丁們在賭錢，不時的傳出嘩楞楞的骰子落在瓷碗裏脆響的聲音，伴隨八個人的嘶吼“四、豹子！豹子！——”，看來晚多半不會出來巡夜了。
崔岷從容了多，躡手躡腳的走過廊，穿過院落，拐八拐的走到有燈火的廚房。將軍府的廚房大，在一個單獨的偏院兒裏。穿過院門，遠遠的就看到，一個胖胖的中年廚娘，坐在廚房的門檻上，斜靠門邊盹兒，身後昏黃的灶間裏，有一陣陣的白氣飄出來。
崔岷怕喊，在黑暗裏隱住了身形，撿了個石子，扔到了廚房的屋頂上，石子順著瓦片“咕嚕咕嚕”的滾下來，正好掉在那廚娘的頭上。
廚娘一驚而起，驚問:“誰！?”定了定神，站起身，走到院子四下裏查看了一下，自我慰的拍拍胸脯，身坐下，準備換個姿勢睡。忽然感覺脖頸後一涼，一把菜刀架在了脖頸後，一個低啞的聲音低喊：
“動出聲!出聲弄死你！”
廚娘嚇得一把捂住了嘴，小雞吃米一般拚了命的點頭，身後的聲音問：“這裏就你自己麽？”
廚娘點點頭，又好像起麽似的搖搖頭，身後的聲音怒道：
“到底是不是？”
廚娘了廚房對麵緊閉的廂房，仔細分辨，從那間廂房裏傳出幾聲輕鼾，身後的又問：“沒睡的，是不是就你自己？”
廚娘點點頭。
“好，告訴我，英瑋在哪個屋子裏？”身後的的人問道。
“誰？”廚娘顫抖著問？顯然嚇得不行？
“英瑋！”
“英瑋是誰？”廚娘都要嚇哭了。
“你找死是不是！？”
“我不認識！”廚娘身上已然開始抖了。
“這裏的將軍你不認識？”身後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
“認識認識，將軍在大堂後麵正對的正廳東間住啊！”廚娘低聲顫抖的說，“就是那屋，對——”
啪！一聲悶響，崔岷一記手刀劈在廚娘的後腦，昏了。
探到英瑋的住所，崔岷絲毫不敢遲疑，奔正廳東間。剛出偏院的門，遠遠的就傳來一陣嘈雜，似乎是賭局散了，兵丁們八八的出來，上廁所的上廁所。
崔岷暗不好，剛走的匆忙，沒把那廚娘藏好，這會兒去，顯然來不了，硬著頭皮還是找到英瑋說。
還沒等他順著廊拐進正院，就聽見迎麵有兩個兵丁罵罵咧咧的走過來，似乎是準備過來廚房討水討吃的。崔岷低身，趕緊躲進旁邊的一叢矮灌木裏，躲過這兩個奔廚房的兵丁。
等兩人過去，崔岷疾轉進正院，自向東，從門廊下穿過去，就是東間。此時他心急如焚，腳如飛，就在此時，聽得廚房那邊有人大喊：
“有刺客！有刺客！”
緊著不道從哪兒傳出一棒銅鑼響，“嘡嘡嘡——”。崔岷有點慌了，起身子飛奔起來，奔東間而去。
突然，崔岷隻覺身側房門一開，一個纖細的身猛然把自己進屋裏，緊著“砰”的一下關上門。
這人動作利落，背靠住門，說道：“快！快藏起來。”
顯然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屋裏沒有，黑漆漆的，崔岷仔細辨認，看輪廓似乎是個侍女。轉頭看屋內，這是一間臥房，裏間還有張床，貌似還有個人，比這個侍女略矮，那人說道：“快來，藏到床下！”
也是一個女聲，而聽起來加年輕。
院子裏逐漸亮了起來，而聲音來嘈雜，兵丁們也在結搜查，崔岷慌不擇，無選擇，隻得點點頭，順從的奔床下，藏了起來。
火折子一響，屋子有了點，崔岷在床下卻麽也看不見。“咕吱咯吱”的幾聲床板響，應該是那個年輕的女子又躺下了，崔岷鼻子裏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不一會，一陣敲門聲傳來，有人在外麵喚道：“明小姐，明小姐，你還好麽？”
“吱呀”一聲，是門開的聲音，第一個侍女說道：“將軍，我家小姐睡下了，何事如此嘈雜？”
“府裏邊進了刺客，我這不是擔心明小姐的危嘛，趕緊過來探看探看！”一個難聽的鴨嗓音說道。
“小姐沒麽事，剛也嚇醒了，剛剛又躺下了。”侍女道。
“不行不行不行，我得瞧瞧明小姐沒事行。”鴨嗓好像試圖要闖進來。
咯吱咯吱的床板一響，床上女子似乎坐了起來，帶著慍怒喊道：“本小姐沒事，將軍要夜闖我的閨房麽？”
“瑋豈敢豈敢呐，這不是擔心小姐慰，瑋這失禮，失禮啊，這賊子夜闖將軍府，也是忒膽大——”
“報——將軍！”鴨嗓還在絮絮叨叨的解釋，一個疾奔來的兵丁斷，沒好氣的了句：
“麽事兒？”
“將軍，那個——那個——”
“有話快說，有屁——說！”鴨嗓顯然覺得在小姐的閨房門口說粗話不太好，硬生生地把後半句話憋了去。
“是，稟將軍，廚娘醒過來了，說這刺客問您在哪兒住，是衝著您來的！”
床板咯吱一震，崔岷的心也一顫，看來發現了。
“刺殺我的？奶奶的，還沒了，走，趕緊給我搜！”鴨嗓說罷，恍然起還在小姐的閨房，慌忙致歉道：“抱歉，明小姐，讓你驚了哈，你心，我晚排兵丁守住這裏，你的全。”
崔岷聽到這兒心裏一沉，如若這般，晚如何逃走，到了明天，大牢那邊定然露餡，自己就難脫身了。
“將軍多慮了，既然這人是奔著刺殺您來的，當把重兵都派到護您是！”床上的女子柔和的說道。
其實話外音就是，你離這兒遠點，這兒就全了，鴨嗓沒聽出來，反而傻笑了幾聲，說道：“對對對對！小姐聰明慧智，聰明慧智，說的沒錯，那我告辭了，小姐歇吧！”
一陣嘈雜加上關門聲，熄滅了燈火，外麵還能聽到不時有來奔跑的衛兵在搜查。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院內逐漸靜下來，崔岷在床下，感覺差不多可以出來了，但苦於這是女子的閨房，不敢擅動，尷尬的在床下不道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又聽得床板‘咯吱咯吱’的聲音，著床上的女子撩起床簾，低聲說道：“大俠，大俠你可以出來了！”
崔岷有些狼狽的爬出床底，拍了拍身上的土，躬身施禮道：“在下崔岷，多謝姑娘仗義相救。”
那侍女不道麽時候也在黑暗中出現，問道：“大俠為何刺殺英瑋？”
崔岷歎了口氣，說道：“不也罷，在新州，哪個不殺他。剛剛聽你們對話，似乎他對這小姐禮敬有加，卻不為何要冒險救在下呢？”
“這事兒說來話長，大俠請坐下吧。”坐在床邊的那小姐了對麵的矮凳，崔岷也累了，說了聲多謝，便坐了下來。
那侍女站在小姐旁邊說道：“不瞞你說，這小姐正是當許朝內四家裏，明家的小姐，我是的侍女凰鳴。”
黑暗裏，看不到崔岷的表，隻聽得他淡淡的說道：“失敬失敬，在下唐突了。”
明把自己一的經曆，簡單扼要的說了，一講到新州城門英瑋行走，同時看到崔岷刺殺抓。
崔岷一邊聽，一邊感慨，聽到這兒，忽然起麽似的，彈身而起，伸手奔那個侍女，哪那侍女雖然驚愕，身法卻有，黑暗中閃身躲了過去。
“咦？”崔岷一擊不中，是駭然大驚，雙手輪番上。
“大俠住手！”明有些急了，但卻不敢高喊，壓著嗓子喊道！“你這是幹麽？”
侍女退出丈許，黑暗裏沒有動，冷冷的問：“大俠莫不是要恩將仇報？”
崔岷急忙解釋說：“這侍女有功夫，必是那英瑋派來監視你的！”
明忙說：“不不不，這是我姨媽的手下，我母親是地玄文家的長女，這是我姨媽派來救我的，之前途中，在壞人手裏要救我，雖然沒救成，但我識得，道定然是我姨媽派來我的。我看那英瑋沒好心，也怕在他麵前漏了風聲，這以找侍婢的方尋，虧了終也聽聞此事進府應聘，與我會合，你心，是可靠的人。”
崔岷聽得有點繞，消化了一會兒，這明白了，不僅稱讚道：“不到姑娘小小年紀，如此聰明！”
“大俠過獎，不瞞你說，我們也是軟禁在這兒的。”明悠悠的說道。
“姑娘這侍女身手過人，出入這將軍府應該不成問啊？”崔岷身又坐下，了在黑暗中又站在了明旁邊的凰鳴。
“我雖然能走，但小姐沒人護，這英瑋像隻惡心的蒼蠅，怎麽能讓小姐獨自在這兒與他周旋。”
“倒是有理。”崔岷點點頭表示認同。
“所以我救大俠也是有事相。”明誠懇的說。
“姑娘有事盡說。”
“希望大俠能幫我傳個，到高州，找善女酒肆的掌櫃，也是我姨媽，告這裏的形，請盡快辦法來我。”明哀著說道。
“此事好辦，隻是口無憑，如何我。”崔岷問道。
凰鳴從手上褪下一個玉鐲，遞給崔岷說道：“這是我的物，你拿著這個到善女酒肆，自會有人引你見家主。”
崔岷過鐲子，仔細認的好，說道：“玄文家是地胡族人尊敬的家族，心，此事定當辦妥。”
說罷，崔岷起身準備告辭，明趕忙站起身來說道：“那英瑋膽小如鼠，晚屋內屋外定然是重兵看護，大俠還是不要魯莽為好。”
崔岷頓了頓，無奈的點點頭說道：“他命大吧。”轉身頭說道：“對了，姑娘，在下也有一事拜托。”
“大俠請說！”
“在下的佩劍，刺殺時英瑋繳了，此劍乃是家師臨所贈，劍上刻有‘乾惕’二字，如姑娘方便的話，請替在下留意。”
“君子日乾夜惕，大俠心，明定當盡力。”明允諾道。
“姑娘既聰明，又有俠義心腸，出身內四家的人，不凡，讓崔某見識了！”崔岷感慨道，“在下這就去了，兩姑娘重。”
“等等!”崔岷剛開門而去，卻聽得明一聲阻攔，頭一看，黑暗中隻見在床上摸索了麽，走出裏間，手裏拿著一個匕首。
明把匕首遞給了崔岷，說道：“大俠豈能沒有兵，這把書匕是臨行時三哥所贈，如我要它無用，就轉送給大俠防身吧。”
崔岷有些感動，還有些猶豫，明看他遲疑，說道：“就當給大俠一個物吧，如我姨媽不，此乃明家之物，定能讓深不疑。”
崔岷歎了口氣，伸手下，感動的說：
“姑娘此恩，崔岷來日定當報答！”
出了明的房間，崔岷的沒麽阻礙，看來實如明所說，所有的兵都去護英瑋了。
崔岷不敢走門，翻過三道牆出了將軍府。他不敢往城裏走，滿城雞飛狗跳。將軍府有兩隊人著火把，正在挨家挨戶的搜查他。
好在燈下黑，將軍府附近卻沒人注意，他辯了方向，奔城牆，準備找一處城牆殘破的所在盡快出城。
到了城下，他沿著城牆，摸索著向前走，新州城牆自從當年攻破就沒修繕過，有幾處坍塌的地方，也無人值守，翻出城外易如反掌。
崔岷伸手攀住牆磚，向上爬了兩丈來高，眼前破敗的一處磚縫裏，插著一支詭異的白紙鶴，嚇得他差點脫手，驚愕之餘，他趕緊把紙鶴下，藏在懷裏，三兩下爬上城頭斷垣上，小心翼翼的隔牆順下。
新州的護城河早就幹了，他過幹涸的城壕，一向城外狂奔，到跑不動了，找一處大樹，背身靠著樹幹坐了下來，燃起火折子，出懷裏的白紙鶴，拆開折紙是一張較厚的熟宣，上畫著一個奇怪劍形的符號，崔岷一看就懂了，趕緊拿火折子燒了紙。看著那張紙一點一點的燃盡，四周又重新一片黑暗籠罩起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崔岷已經來到新州城外蛇盤嶺上的一處道觀，道觀正門上的匾額寫著三個金漆大字“紫薇觀”。道門在地不興旺，這處道觀還有香火實屬不易。
進了道觀內，晨起的灑掃火工正各自忙，崔岷熟門熟的長驅入，自顧自走進正殿。正殿內有一灰袍老道，此時剛好在敬香禮拜。崔岷見到背，趕緊疾走幾邁入正殿，撲一聲就跪倒在地，衝道人拜道：“師傅在上，徒兒岷拜見師傅！”
道人充耳不聞，一板一眼的敬香插香，擺好供奉，左右撣撣道袍寬大的雲廣袖，在蒲團上跪下，嘴裏念念有詞，三跪叩，成儀軌。
崔岷跪在地上持著俯首拜姿，絲毫不敢亂動。
待那道人轉過身，卻是個胖憨憨的紫麵老，白的眉毛高高翹起，嚴厲的目如電般嚴苛，嘴都一臉的髯須蓋住，身材好似農夫一般又高又壯。
“終於看到我的傳啦？”
“徒兒一看到師傅您留下的記號，連夜趕到此。”崔岷抬頭道。
“你的劍呢？”老道背著手走到正殿門口，麵朝外背身站著，冷冷的說。
“徒兒的劍——，繳了。”崔岷低聲道。
“劍客沒了劍，豈非成了廢物。”老道冷笑道。
崔岷無語，驟然起身從懷中拿出匕首，一把抽出刀來，便要自裁。電火石之間，隻聽得“嘡”的一聲，老道一腳踢在崔岷的手腕上，寸關尺吃痛，匕首脫手而飛。
“劍丟了，就用匕首？還在貧道麵前自裁麽？你的氣度呢！？不長進！”老道勃然大怒，劍眉倒豎，發抖，罵道。
“徒兒——徒兒錯了——，師傅請息怒！”崔岷拜倒，有些哭腔。
“說，怎麽會繳了劍！”老道轉身對著門外，氣得不看到他。
“徒兒去刺殺英瑋，結失敗囚——”崔岷喪氣的說。
“這刺客還的是你啊，你瘋了麽？”老道語氣中帶著不出所的滿腹狐疑。
“徒兒，徒兒——本一舉三得，第一，全喆不會起疑會我，第二，隻有這樣可以單獨近英瑋，能把兒傳給他，第三，可以——激化——新州的民意。”崔岷說到後也沒了底氣。
“結呢？”老道不屑的質問道。
“徒兒——實在是沒到那英瑋，一天到晚圍著一個丫頭，對刺殺自己的刺客都不聞不問，本就沒有審我，我也見不到他。”崔岷無奈的說。
“自作聰明，所以你現在又逃出大牢？那你要如何到全喆那裏？！”老道怒問！
“啟稟師傅，那——”崔岷咽了口唾沫解釋道，“那英瑋已然把我忘在腦後，待在牢裏也是徒然。徒兒道師傅已到，怕您老人家擔心。至於全大人那裏，英瑋沒審我，未能明我的來曆，等風聲一過，徒兒應該可以到全喆身邊。”
“你還記得我會來啊！啊？”老道罵道：“我不是早就傳給你，刻到達新州，為何要在我到之前自作主張！？”
“徒兒實在是辦好此事，迎師傅，不在新州三年，寸功未立，沒臉見師父！”崔岷趕緊解釋道。
“嗬！”老道苦笑一聲，氣略消了一些，罵道：“蠢材，說過你多少，好分內之責，你的務，就是讓全喆你，豈能節外生枝。”
“是徒兒愚蠢！”崔岷又拜
“哎！”老道歎了口氣，說道：“起來吧，念在你年輕氣盛，也是立功心切，饒你這一！”
“謝師傅！”崔岷感泣涕零的鬆了一口氣。。
“跟我來吧，計劃有變，趕緊把你這幾年到這幾天的事，詳說與我吧！”
老道抬腳出了大殿，崔岷趕緊快跟在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向後院的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