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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一、秋善正

  【秋善正】生於樂年,秋家家主,內書台掌筆,掌許朝上下行政大權,極人臣,女兒是當朝皇後秋瑩,主星:天相,生身垣:姑州

  巡城督衙門統領宮宴一身玄甲黑氅,,全副武裝披掛整齊的站在屋子門口,雖然鐵盔已經他摘下來,夾在腋下,但頭上還是不斷地沁出汗珠。短短一個月,許都又出案,剛把燙手的書齋案推給法刑座手,算是抽身事外,但現在這個案,顯然加棘手。


  這個詭異的案發現場處處透著詭異,詭異的屍體,詭異的人,加上他們詭異的背景,讓宮宵一個頭兩個大。


  盡時是炎炎的夏日,但這座十方禪院仍然是冷冷。


  自從帝崇信門,傳的釋門就日漸微。有一些底層的信眾,沒麽香火,苛捐雜稅,應納盡納,沙門僧眾,死走逃亡。許都境內的許多寺廟破敗多年也無人整修。


  這十方禪院是許都的大寺,若幹年前也曾是許朝釋門的聖地,統領天下釋門禪院。廋死的駱駝比馬大,所以雖然冷,但香火未斷,偶有一些虔誠的信眾來燒香拜佛。


  這裏的亭台樓閣,寶殿尊像,宏偉開闊,古樸淨肅,不失莊嚴的氣度。故而也有些鬱鬱不得的文人雅士,會來這裏聚會飲茶,食齋修行,談古論今,說文賦詩,詠懷銘。漸漸成為一個恬寧隱秘的所在。


  而潘小瑜就死在這禪院靠的一間禪室裏,榻上還剩著半盞茶,似乎在等人會客。而從他睜著的眼睛,抽搐的四肢,還有抓進榻沿兒木頭裏的甲,應是肝膽俱裂,嚇死的。


  另外一屍體倒懸在屋內的梁上,血已經幹了,在禪室正中的地麵上渥住一灘血,時腥味刺鼻,蠅蟲亂飛。這人身上穿著一身侍衛的勁裝,雙腿攏,腿上似乎用極細的絲線胡亂纏著,倒掛在梁上,上麵的是一坨亂八糟的彩色碎布片像一團亂麻一樣,糾結在一處。


  巡城督衙門的巡城衛早把這個禪院圍了個水泄不,禪院的老住持瑟瑟發抖,貼在牆邊不住的念著往生咒,幾個小沙門擠在身邊低頭不語,不敢抬眼。


  方才已有人認出了這兩個人,一個是禮祭座侍居潘兆理的長隨潘小瑜,另一個倒懸的穿著似乎是當朝內書台掌筆秋善正的護衛扮。


  宮宴時臉色鐵青深沉,撚著下巴上短小黝黑的胡子,一雙濃眉都擰到一起去了。


  而涉事的當朝尚書台掌筆秋閣老,時穩如泰山的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慈眉壽目,須發白,氣色紅潤,一言不發,正在閉目養神。


  秋善正身後站著長隨秋臉色凝重,身後還帶著幾個近衛,這幾個近衛的服飾扮跟懸在梁上的死屍一模一樣,表也是死一樣的凝重,不發一言。


  “禮祭座侍居潘兆理潘大人到!”


  一陣吵雜的腳步聲伴隨門外衙衛的高聲報,一身素色服的潘兆理,一臉的驚慌的撥開堵在門口的一幹人等衝進屋裏,看到禪室內倒懸的屍體和地上的血,忍不住幹嘔了一下,本就白皙的臉色,嚇得加煞白。


  隨他看到斜在榻上嚇死的潘小瑜,又驚又悲,嘴裏失聲:“這這這——這是誰幹的?”


  一個衙衛湊到宮宴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宮宴微微點了點頭,上前一步說:“潘大人,在下巡城督衙門統領宮宴,您稍勿躁,請問這榻上的死您可識得?”


  潘兆理定了定神,看到了旁邊端坐的秋善正,沒理宮宴,連忙上前見禮:“下官潘兆理見過秋閣,不秋閣在,多有失禮!”


  秋善正眼睛微微睜開,抬抬手,說:“潘大人不必多禮,事急從權,非所在,快宮統領的話吧。”


  潘兆理冷靜了一下,轉身衝宮宴躬身示了一下,表凝重的觀察了一下榻上的死屍,低頭了個腹稿,轉身對宮宴和秋善正說:

  “這榻上的死是我的長隨潘小瑜。”


  宮宴點點頭,跟著問:“那敢問大人,您可他如何會出現在處?”


  潘兆理看了看秋善正,這秋閣老時又閉上眼睛,像一尊佛一樣不動不響。


  “宮統領,這個本官也奇怪。近日他行蹤不定,府內早有人舉告他不軌多,我近日正找個機會訓誡一下,誰——”


  潘兆理話說一半,開始感慨嗟歎不已。


  宮宴追問:“那麽說,潘大人也不,您的長隨為何來,又因何殺?”


  潘兆理竟然的紅了眼圈,悲傷的點了點頭。


  “也罷,如今這兩死雖然都已明確身份,但因何至,又因何殞,兩大人均不,案巡城督衙門就手偵辦,兩大人還有何要說的麽?”宮宴無奈的說。


  “那就勞煩宮統領徹查,為死昭雪。”潘兆理聲調悲傷,言辭懇切的說。


  秋善正半張開眼說:“本閣年事已高,政務繁多,本來處躲幾天靜,卻不出惡事。秋府家不嚴,混入這等咎由自的凶徒,也要勞煩宮統領徹查,還本閣一個白,關於人過往底細,盡可找秋府的家秋,必當全力配合宮統領偵辦。”

  秋善正這一番話,應該是坐在哪兒忖度半天的結,當中有了好幾層的,說了因,也說了緣由,排了以後,又擺脫了自己,聽起來大無私,又暗示了辦案的尺度。


  宮宴點點頭,躬身領。大家都是官場中人,便宮宴是武將出身,也能聽出來個中的潛台詞。


  秋善正說,整衣起身,帶著家秋和一幹侍衛,在宮宴和潘兆理的躬身施禮下,群簇而去。


  禪院外的車駕早已備好,一乘華麗寬大的八馬駢駕的豪華馬車,那是身份的征。在許朝除了皇家的禦輦,就有當朝閣老秋善正才敢有這樣的規製。


  赭石色的絲綢車簾上繡著秋月棠的徽記,跟侍衛隊騎手高挑的家徽徽旗一樣的富貴華麗。


  看到秋善正過來,早有下人擺好了登車的腳踏,長隨秋抬手扶著秋善正步上腳踏,挑起車簾上車,就在這個當口,忽聽得背後一聲大喊,嚇得秋善正手一抖,手裏的車簾,刷的一下又落了下來。


  “這登車的大人,可是當朝首輔秋閣?”一聲頗磁性的聲音,在遠處響起,聲音不響,卻極穿透力,讓個人都有振聾發聵的感覺。


  秋善正頭一看,卻是一個眉目秀,俊朗雋的青年子,身後跟著兩個隨從。


  “水老板,有何貴幹?”秋善正臉色有些不悅,多年宰相的涵養,讓他習慣性的禮節應。


  可能水泓漣也覺得唐突了,腳下趕緊快上幾步,走到近前施禮:“泓漣遠遠望來,認出大人車駕,能在地偶遇,實在是小人祖上陰德,內心十分激動,故而冒昧驚駕,請大人見諒。”


  這番言語誠懇切,搞得秋善正也不好冷臉相對,抬手:

  “罷了,水老板客氣。”


  秋善正眼皮一垂,長隨秋馬上心領神會,伸手一攔,話:

  “水老板,今日大人已經累了,如您沒麽的事,我家大人要府休息了?”


  “這——”水泓漣眉頭一皺,麵露難色的說:“稟大人——其實,小人是有些隱秘的要事,須大人單獨密告,不可否——”


  “既是密告,地人多眼雜,秋,為水老板備車,帶他一起府吧!”秋善正也不等水泓漣話,轉身挑開車簾進了馬車車廂。


  水泓漣抬頭似乎還有話說,看到這個架勢,得硬生生的了來,衝秋:“不勞秋家備車,既然今日大人已然勞累,那小人晚些時間自去登門密告罷。”


  說也不秋如何反應,轉身帶著隨從就走。


  豪華馬車在衛隊的簇擁下,緩緩離開了十方禪院。


  秋善正盤坐在車廂內的棠繡蒲團上,像尊泥塑一樣閉幕養神,臉色深沉如水。


  車廂裏空間大,大到竟然還藏著一個人,他就跪坐在秋善正的下首,麵色凝重,歪著腦袋,一言不發。


  這已逾之年,穿著一身不合身份的粗布服,紫暗色的臉龐,身材微胖的人,正是經邦座長居——魏之闊。


  兩個人都一言不發,車內的氣氛異的詭異,一個不動如山,一個如坐針氈;隨著馬車的搖晃,兩人微微的晃動。


  就這樣,車隊走了一個多時辰的,忽然車子停下,聽得外麵秋家侍衛高喊:


  “尚書台掌筆秋善正秋大人,欽賜天平宮內行車,進宮探視當朝皇後,請開中門。”


  嘎啦嘎啦——


  一陣巨門洞開的聲音響起之後,馬車繼續前行。


  “現在說吧!這裏應該全了!”秋善正沒有睜眼,冷冷的說。


  車廂內的魏之闊這才如釋重負的長籲了一口氣,無比沮喪的說:


  “這是幸好有秋閣您——”


  “說廢話,說正事兒!”秋善正的聲音裏已然帶著克製至極的慍怒。


  “是是是——當年的事,憑空出來個宮女的姐姐,不哪兒來的當年的信找到潘家,這潘小瑜逼急了,實在扛不住,給我遞了幾帖子,我也是怕他狗急跳牆——!”魏之闊磕磕巴巴,吞吞吐吐地說。


  “善後不力!”秋善正咬著牙罵。


  “下官也是著,一決——”魏之闊顫抖著聲音釋。


  “決個屁!”秋善正咬著牙,啞著嗓子罵,“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我折了的侍衛,跟了我多少年嗎?”


  “下官無無無無——能,沒沒沒——到人盯上了!一定是,一定是皇——”魏之闊已然口吃。


  “閉嘴,這是麽地方!”秋善正猛然睜開眼,二目炯炯如炬,怒火魏之闊傾瀉,嚇得他肝膽俱裂,雙手下識的捂住嘴,皺紋橫生的臉上剩下怯弱祈的眼神。


  “前麵宮廊,趕緊下車走。去天王廟焚香著急眾天王!”秋善正又閉上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是!下官告退,謝大人救之恩!”魏之闊俯身施禮稱謝。


  馬車在天平宮的東角宮廊略停了下,魏之闊偷偷摸摸的下了車,狼狽之極的反方小跑而去。

  車隊已然不是在十方禪院出發時的前呼後擁,剩下秋和幾隨從。馬車轉出宮廊,行至一條上坡的石板前停了下來。


  秋善正在長隨秋的攙扶下下了車。頭跟幾個隨從擺了擺手,示他們不要跟著,帶著長隨秋,二人順著小徑,坡上走。


  繞過幾蓬荒竹,一片一人多高的敗草之間有八級石階,顯露出坡上一處荒涼的宮苑,破敗的宮牆,有幾處大洞,簡單的用籬笆補上,宮門兩扇緊閉,都掉了漆,鏽蝕斑駁。門上的匾額積塵掉色,隱隱看得三個字“冷月閣”。


  一主一仆走到門口,秋善正抬頭看了看,閉上眼睛搖頭歎息,抬手示秋去叫門。


  “噇噇——”秋輕叩了兩下鏽蝕的門環,喊了一句:“福姑姑在麽?福姑姑,老爺來看小姐——”


  半晌兒一個饅頭白發的老姑姑,穿著一身破舊的宮娥裝束,顫巍巍的開了門,看到是秋善正,屈身見禮,趕忙迎進去。


  秋善正問:“皇後近日如何?”


  福姑姑搖搖晃晃的邊引走,邊啞著嗓子答:


  “太子月前來探視過,皇後殿下罵走了。自那以後啊,皇後殿下就不太好,藥哄不下了,還吵著要找鋒皇子。”


  “鋒皇子來過麽?”秋善正問。


  “穀雨前來過一趟,也有些日子了。”福姑姑。


  “侍衛們還來探查麽?”秋善正問。


  “不來了,妃嬪們也都是繞著這裏走,倒也淨。”福姑姑帶著兩人穿過庭院,奔後堂。


  院子不大,倒還算幹淨,兩個婆子正在漿洗晾曬換洗的衣服,看見有人來了,趕緊跪拜見禮。


  福姑姑帶著兩人徑來到後堂一處二層的小樓門口,恭恭敬敬的喊:“啟稟殿下!秋大人來看您了!”


  不多時,聽的房門‘哐’的一聲突然開,一個披頭散發,穿著褻衣,滿臉汙漬的女人赤著腳站在門口,哭叫:“爹!爹您來了!”


  突然出現的秋後,一個趔趄撲倒在秋善正的腳邊,讓三個人都嚇一跳。


  “瑩兒,你——你這是!”秋善正也是大吃一驚。


  秋後環抱著父親的腿,聲大哭。


  福姑姑大驚失色,略帶尷尬的釋:“這——這是怎麽了,中午還好好的,這會兒子是撞了邪了麽?”


  趕忙上去攙扶勸慰:“殿下,殿下哭了,讓老爺進屋說話吧。”


  秋也趕緊上去攙起秋後,勸:“小姐,您起來吧!”


  秋善正猝不防的看到女兒委屈的模樣,心裏湧起無邊的酸楚,老淚差點掉下來,看著兩人攙扶起女兒,進到房內坐定。


  這間小樓是冷月閣院內的一幢木製殿閣,若幹年前是妃子們賞月消夏的所在,因為在背陽的山坡,十分陰冷,後來也不出了麽事,便廢棄了,成為宮內不人待見的冷宮,多年無人修繕。屋內素淨簡陋,但還算雅致,家桌椅,紗帳綾羅雖然有些舊了,但該有的陳設,樣樣俱全,也還算規整。


  秋善正撿了一張椅子,跟女兒麵對麵坐下,頭看了看環境,說:“這宮內該有的用度,也不給麽?”


  “哎!”福姑姑站在秋皇後的身後,一邊伸手揉著秋皇後的肩膀,一邊歎氣說:“大人您還不,現在宮內事的都是士,除了撈錢,麽也不,說這冷月閣,各宮用度都是各憑本事自找。”


  “秋。”秋善正一個眼神,秋自然領會,趕忙從腰裏摘下一個鼓囊囊的錦袋,遞給福姑姑,嘴裏說。


  “給福姑姑點用的,費心照顧好我家小姐。”


  福姑姑一臉為難的說:“也罷,幸好有秋大人和鋒皇子照拂,之前給的還有,總不至於讓皇後委屈。”


  這會兒秋後一臉淚痕,呆呆的望著門外。


  “怎麽不為皇後梳洗?”秋善正問。


  “這幾日又不喝藥了,怔病反複,晨起怎麽也不肯梳洗,我們又怕撕扯傷到,左右這裏也沒人來,是不大人今日駕到,是老身照顧不周,請大人恕罪。”福姑姑嚇得撲一下跪在堂下釋。


  “不吃藥!——不吃!——有毒!——不吃!”一聽說到吃藥,秋皇後好像喚醒了一般,從呆望中轉醒。


  “好好好!不吃,不吃!”福姑姑趕緊起來,兩手捋著秋後的胳膊,撫。


  秋善正麵色凝重,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曾經的許朝皇後,內心味雜陳,不是滋味。


  “這病怎地好像又重了呢?”秋奇怪的問。


  “是啊,大人您也有時日沒來,今年開始,就一不太好,鋒皇子之前也帶了神醫來看,說是舊病複發,也沒瞧出個麽問。宮裏的醫也來看,說是中邪,又是焚香又是燒黃紙,結皇後罵走了。”福姑姑一邊仍然捏著秋後的肩膀,一邊碎碎念的說。


  秋善正終於忍不住了,眼角淚水湧出,顫著聲音說:“孩兒啊,爹讓你委屈了,爹——”

  “鬼——,有鬼——!”秋皇後忽然發作,跳上椅子,身抱住福姑姑的頭大叫。


  “鬼啊——,屋子裏有鬼——!”喊罷,大哭,大叫,渾身篩糠一般的抖。


  嚇得秋善正和秋都瞠目結舌,不所措。


  還是福姑姑有經驗的,把披頭散發秋皇後,攬在懷裏,超半空狂吐口水,嘴裏罵:“孤魂野鬼,快滾快滾,莫要驚擾皇後殿下。”


  不多時,秋皇後逐漸平靜,秋善正和秋二人自然嚇得不輕。福姑姑把秋皇後從椅子上扶下來,哄著去床上休息。


  秋後頭看了秋善正一眼,忽然施禮:“女兒不孝,嚇到父親大人了。”說,順從的床上去休息。


  秋善正走到床前,看著女兒躺下,伸手拉著女兒的手,說:“多叫鋒兒來看看你,他是習武之人,鎮得住邪祟,不行,叫他替你去廟裏燒個法會。”


  秋皇後乖巧的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秋善正轉身衝福姑姑點了點頭,示照顧好皇後。福姑姑也是一臉的無奈和哀怨,也不說話,靜的送秋善正主仆二人出了屋子,送至院門之外。


  許都城內有這麽一座山,山坎陽,山不高,但卻極為俊秀,也不大,但卻幽密森然,山地靠天平宮牆,形似寶座,又稱龍椅山,所以天平宮選址背靠龍椅山,麵若仙湖,乃許朝一等一的風水上佳之地。


  夜色中的坎陽山中青石小徑,卻出現一飄忽的燈火,穿行其間,煞是詭異。那兩個黑色鬥篷的人,一主一從,盞燈籠火,燈罩上隱隱約約的有秋月棠的剪影,忽暗忽明的在上閃動。


  沙沙的腳步聲,伴著夜風刷過樹林的抖動的葉子,還有辟辟破破的燈籠火苗,吱吱呀呀的燈罩穿線摩擦聲,在這寂靜的黑暗山林裏,格外的晰可聽。


  兩人走到一處石牆圍著的小院,仆從敲了兩下緊閉的院門,不多時,門開一條縫,也沒有,也沒出聲,兩人的身形就隱入了門內。


  兩個黑袍人,輕車熟的走進院子,那看門人開了門就不見了,仍是仆從燈籠,照出院裏的一條石徑,奔後院的一處假山。假山外一觸旁邊的機關,聽得幾聲卡簧機括的聲響,然後這仆從在地上摸索了一會兒,驀地一拉,地上喀拉拉開了一個窖口,露出一截往地下的樓梯。


  兩人拾級而下,黑衣仆從沒入全身,抬頭一伸手,又從下麵關上了暗門。暗門下竟然是一處狹窄的暗,燈籠在這處暗裏雖照不多遠,但已足夠兩人前行。這是一條沒有分叉的暗,一人高,兩人寬。黑鬥篷的主仆一前一後,緩緩地沿著暗前行。


  行不近,但兩人始終沒有作聲,到盡頭稍微開闊的一處地下暗室,僅有一張桌兩把椅。旁邊的牆上還靠立著一把梯子,梯子順到頂上開著的洞延伸上去,黑鬥篷仆從從燈裏出蠟燭,點燃了桌子上的現有的蠟燭,遞給了另一個人,黑鬥篷主人過燭台,吩咐:“秋,你守好這裏。”


  “是,老爺!”仆從應了一聲。


  原來這黑袍主人正是秋善正,說他一手拖著燭台,另一手艱難的攀梯而上,攀上去是卻是一個奇形怪狀的空間,有兩個眼睛一般的孔洞望出去。


  望到外麵是一個破舊的殿閣,裏麵空間大,成字供奉著尊橫眉瞪目的天王,尊天王像都有兩三人高,尺寸巨大,卻栩栩如生,像圍坐開會的神祗。


  這大天王,本是門上應天的大星官,分是方太白天王,方辰昏天王、東方太歲天王、方熒惑天王、中央鎮填天王,為天穹劃分方的司職星官,統領太微各大星垣。


  秋善正登梯上去的,正在居中這尊天王中空的腹中,而望出去的,正是這天王的眼睛。


  這天王手執一對金鞭,身跨一巨虎,背後搭著彩綾,凶神惡煞,好不威風。燭順著天王的眼睛射進幽暗的大殿裏,猶如天神蘇醒,降臨凡塵了一般,格外讓人心驚膽戰。


  秋善正擺好了燭台,選個舒服的置坐好,恰好可以順著孔洞望出去,就看到居左的另一個天王像眼孔亮了起來,這尊天王手持一把巨傘,身下站在一巨鼇之上,翻江倒,身上還纏著一條蛟龍,也是栩栩如生,正是辰昏天王。


  緊著右手邊,三個身背石碑的鎮填天王、四個手托火珠的熒惑天王,兩尊天王像的眼孔幾乎同時亮起,但尊天王像卻遲遲沒有亮。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手托火珠的熒惑天王像內,傳出了甕聲甕氣的不耐煩的年輕人的聲音,“還沒到!不等了吧?”


  秋善正趕緊撫:“熒惑,稍,等等!”蒼老的話音剛落,個反背木琴,身騎青龍的天王像眼睛亮了。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諸久等,來遲了!”


  手持巨傘的辰昏天王像裏,一個老年的聲音說:“不要緊的,太歲,你能來就好。”


  “太白征召,怎敢不到!”叫太歲的人在反背木琴的太歲天王像內友好的答。

  “咳咳!”秋善正了嗓子說:“這征召大家,宣布一事。”


  看來這是一秘密的集會,秋善正是召集人也是主腦,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各方時機已到,可以行事了。”


  其他四個人都傳來了嗟啞的驚歎聲。


  “太白,你如何斷定?”身背石碑的天王內傳出的一個老男人的聲音。


  “鎮填,莫急,咱們聽太歲說下近況!”太白沒有答問,而是轉給了太歲。


  好一會兒,似乎是太歲在準備措辭。


  “大家已經,如今聖上避居仙極宮,為煉丹,實則仍對年前舊案頗為忌憚,對太子頗有疑慮;如今線傳來急報,戰事一觸發,如今宮家怕是會傾巢馳援。但國庫已然全空,各地拖欠稅款,逐級推諉,軍費無法籌集,方民怨極重,暴亂是時間問。宮家已然腹背敵,內外無援。”太歲冷冷的說了。


  “這麽說,當下,朝廷的形勢豈非岌岌可危?”辰昏反問。


  “沒錯,時是好的時機。”太白秋善正蒼老的聲音肯定。“如今太子無處籌措錢糧,宮家正在施壓。要宮家將駐紮在京師的兵力調走,我們稍加撬動,就可以裏應外合,廢掉儲君,推坐擁兵權的鋒皇子執掌朝局!屆時一舉剪除宮家上下。大家下如何。”


  眾人都沒有說話,像是都在慮,辰昏問:“確是成熟的時機,但不如何發動?”


  太白秋善正答:“當今聖上仍然忌憚年前舊案,疑為太子使,需略填些柴火,當下之勢可促使聖上下旨廢掉儲君,鋒皇子乃皇後親子,皇上的嫡長子,要朝堂同推舉,皇上立其為太子,順理成章。”


  “哼!”一聲輕蔑地笑聲從身背石碑的天王腹內傳出,繼而又:“太白,皇上豈能聽你擺布,如若不下旨又待如何?下了旨若不肯立鋒皇子怎麽辦?你也如今秋後已永久禁錮,所謂子憑母貴,哪還有麽嫡長子?說了,便太子倒了,你又如何皇上不會重掌朝局?我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蠢才!”手持火珠的熒惑天王一沒出聲,一說話就是年輕人冷冷的嘲笑。


  “熒惑,你!”身背石碑的天王有些發火,“出言不遜,無禮至極!”


  “鎮填,熒惑說的沒錯!”太歲天王內傳來冷冷的聲音,“如今的皇上,讓他下麽旨,都可以!”


  “嘶!”身背石碑的天王嘴裏倒吸了一口冷氣,聽起來震驚的樣子。


  “鎮填!”秋善正令,“這要從你開始發難!我會把住三台,辰昏盯牢八座,太歲負責矯聖上旨,熒惑調動兵力封鎖城,太子,要儲君易,就一舉剪除宮家。”


  “太白,你要我們天王,可不僅僅為了除掉宮家?”辰昏天王像內的聲音總是陰陽怪氣。


  “辰昏,不要著急,我分天下,各自為王,是我們的終目標。但有宮家人在,我們無法全掌控朝局,除明家,除宮家,本就是既定之策,——咳咳——要沒了這兩塊絆腳石,還愁大事不成!”秋善正嗓子有點啞了。


  “辰昏,你是怕不到那時候麽!”手持火珠的年輕人揶揄。


  “熒惑,你說麽!?”稱作辰昏的老怒火中燒,反問。


  “我說你不到!”年輕人火氣盛。


  “熒惑,若不是你的前出了事,看在太白的麵子上補了你。否則,你年紀輕輕,有麽本事可與我等稱天王?”辰昏天王怒。


  “辰昏,熒惑,吵了!若時不能一心,還成麽大事?”太歲冷冷的聲音讓人心底激起陣陣寒。


  兩個人頓時不聲,金鞭天王太白秋善正著說:“太歲所言極是,如今有齊心一致,才能像年前一樣,成就大事,如各自為正,錯過良機,可能就今生難搬倒宮家和太子了。”


  “太白,我等籌謀半生,就是為了今日,勢必同心戮力,圖大事!”鎮填天王像裝作躊躇滿,卻是和事佬的態度。


  “那就這樣,晚些我會分傳信各,一經發動,各心裏有數!”


  “好!”


  太白秋善正一聲令下,其他四人竟齊聲允諾。


  “那散了罷!”說,那尊居中手執金鞭的太白天王像,眼裏射出的漸漸的暗了。


  其他四個天王像,也慢慢的暗了眼裏的。


  秋善正爬下梯子,地下暗室裏的仆從已然聽到聲響,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扶順梯而下的主人。等到他下到暗室,下蠟燭,一手拉下頭上的帽兜,露出了一張蒼老的臉,這張臉慈眉善目,須發白,時已然是大汗淋漓。


  仆從哭聲說:“老爺,重身體要緊啊!”


  秋善正長歎一聲,答:“秋,秋家不能敗在我的手上啊。”。


  說罷坐在椅子上,撩起袍袖擦了擦汗,無限慨然的歎:

  “我的女兒,我的外孫,能不能翻盤就看這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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