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八、宮棠

  【宮棠】字重栩,生於玄元二年,許朝宮家家主,輔國大將軍兼軍兵座長居,封宇州侯,加太子太保,主命星:武曲,生身垣:宇州


  雨夜已深,馬蹄聲急,濺水而來,馬上的驛卒背插的三麵紅色角旗雖然濕透,卻仍在風雨中揚起,許都便門值夜的兵丁哪兒敢怠慢,趕緊開門放進。


  宮棠上了年紀,睡眠愈加輕浮,半夢半醒的恍惚間總會深陷於過往征戰的夢魘。


  恍然醒來,聽見外麵夜雨淅瀝的下,扶床榻直起身來,叫道:“來人呐!”


  外間屋子裏睡著值夜的侍女,趕忙起身應道:“侯爺,您起夜麽?”


  “什麽時辰了?”宮棠迷迷糊糊的問。


  “四更天了,侯爺您需要伺候麽?”說著一個侍女擎著燭台推門進來,小心的問。


  “聽到馬蹄聲了麽?好像來人了?”宮棠問道。


  “婢子耳沉,未曾聽得。”侍女邊回答從衣架上取了一件薄衫,小心的罩在宮棠的身上。


  “那就是夢啊——”宮棠慨歎一聲。


  突然,噇噇噇——,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趕進後院,緊接著是啪啪的拍門。


  “侯爺,侯爺,西邊兒緊急軍情。”老管家宮勇聲音很輕,但聲音裏透著焦急。


  宮棠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趕忙去開屋門,老管家一手打著傘,一手提著一個包裹,站在門口。


  以往的軍情,最多是一封信,這次是個包裹,裏麵是四方的似乎是個匣子,這種一般不是什麽好消息。


  門外風雨飄忽,一股濕氣卷上須髯,宮棠遲疑了一下,顫抖的手接過包裹,轉身返至書房,放在桌上,吩咐侍女掌燈。


  “侯爺,別著急,要不老奴先打開看看。”老管家宮勇試探著問。


  宮棠如釋重負般坐下,一揮手,示意管家去打開。宮勇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袱,裏麵是個紅漆木匣,匣子口用了加印封條封住,宮勇仔細的驗看了封條沒有拆開的跡象,小心的撕下,深吸了口氣,打開了匣子。


  宮棠盯著老管家的動作,看到匣子開了,忍不住直起身來探看,隻見匣子裏整齊的疊放著一麵血汙的旗子,還有一封很厚的信。


  宮棠趕緊伸手拿起信來,抽出信紙,足有七八頁之多,看了一眼,宮棠放下書信,從匣子裏拿出旗子一抖,一股腥風頓起,管家和侍女都直捂鼻子,這麵宮家的虎頭血旗真真的變成了一麵血旗,幾乎整麵被血染透了。


  老管家聲音顫抖的問:“大大大少爺他——沒事吧!”


  宮棠搖搖頭,咬緊牙說道:“沒事,這是宮家軍其他的兒郎!”說完,宮抬頭吩咐道:“去備茶,本侯要夜讀軍報!”


  “好嘞!”老管家這才放心,趕緊指揮侍女忙活起來。


  宮棠紅著眼眶把血旗放在一邊,就著跳曜的燭光看到信紙上是大兒子宮宵熟悉的筆法——虎書,寫道:


  “父帥大人如晤:啟信謹祝康健,不肖孩兒善先頓首三拜,軍情急緊,容專稟不恭。


  昨日,西關外派斥候小隊攜輕騎一隊四十五人、弓弩一隊三十四人,於返營時遭遇賀族狼騎……”


  宮棠認真的讀完了兒子的急報,又重讀了一遍,看落款的日期,這是半月前西牛關寄出的。宮宵鎮守西關十年了,從未用如此急迫的言語:

  “廢沙堡一戰,斥候隊七存其二,弓弩隊三十四存其三,騎兵隊全軍覆沒,敵方未遺一屍一骸……”


  廢沙堡血戰的戰報隨同信件一起,三十四人的整編弓弩隊和四十五人的騎兵隊,據要塞死守,麵對三百多不善攻城的狼騎兵,竟然幾乎全軍覆沒,僅生還個位數,對麵的戰損還無法估量,因為戰場上沒有留下一具敵兵的屍體。


  宮宵的信,字裏行間透露著的急迫都在這細枝末節的戰報裏展露無遺,西洲的賀族百年來從未成氣候,西七州武備廢弛已久,即便是戎馬一生的宮棠自己,也一直沒有領兵與賀族戰鬥的經驗。

  西出關外,千裏漠海,魔鬼居所,寸草不生,再年輕十歲,或許有信心掛帥西征,但如今,竟也想不出該如何抵禦集結之後的賀族狼騎。


  座狼、狼糞煙、半月矛、鞭鈴、驅狼攻城……,敵人的每一個戰術都詳細的記到戰報裏。


  想到這些,宮棠心亂如麻,老管家輕輕的叩門而進,送上茶來。宮棠輕輕端起茶杯,帶著思索啜了幾口。


  “咚”的一聲把茶杯往書桌上一放,說道:“更衣,備馬。”


  “老爺,還沒到五更天,是不是太早了!要不您再睡一會兒?”


  宮棠心急如焚,哪兒還能睡得著。急匆匆收拾好了軍報和血旗,老管家喚起了侍衛一幹人等,穿戴整齊備馬出門。


  天微明時雨小了,隻有一絲絲淋漓,宮侯爺的馬隊踏過空無一人的長街,細碎的馬蹄聲在夜雨裏回蕩。


  此時晨露濕重,透著甲胄滲進關節,惹得宮棠各處舊傷隱隱作痛。他臉色愈加陰沉。天還沒亮,馬隊已經到了神威門,門前值守的金羽衛叫徐三兒,看到遠遠的馬隊嚇了一跳,走到近處才看清是宮家的旗號,趕緊提著燈過來問安:

  “侯爺,您這是——”


  “緊急軍情,要麵見聖上!”宮棠未加思索,脫口而出。


  徐三兒嚇得退了幾步,心裏直打鼓,都知道如今聖上已不見外臣,這個時辰有緊急軍情,不是要兵變吧。


  徐三兒四處眺了一下,遠處並沒有大隊的兵甲,才結結巴巴的說道:“侯爺——,咱——咱這宮門破曉才能開,此時太子——還沒起,您若是有緊急軍報,小的能給您送進去——您看成——”


  宮棠這才恍然,低頭歎了口氣,心想自己可能是太急了,又當作是以前的時候了,如今聖上閉關煉丹,已是太子日常主政了。於是翻身下馬,走到近前說道:“無妨,馬上就天明了,本侯就在這裏等”


  徐三兒這才安心,趕忙舉燈引道:“侯爺,您來這邊門房裏避避雨吧。”


  宮棠在神威門的門房裏坐了一會兒,天色微明時,梆子一響,神威門開了。他整整朝服,跨步就進,也不等身後的徐三兒說什麽話。


  天平宮此時才方蘇醒,各宮宮女起床洗漱,早晚班侍衛交接,宮棠就在這雜亂中穿行,他沒有去靜至廳,繞過靜至廳,走上長廊,直奔仙極宮。


  若是往日,宮內的金羽衛定是會引領安排,今時趕了個巧時,宮棠竟然一路走到仙極宮的北門,而平日裏這裏值守的金羽衛,此時也在交班,這個空當就讓宮棠長驅而入,毫無阻攔的走到長生殿下。


  五年了,宮棠從未踏足過仙極宮。其一是因為宮家曆來不結交三門中人,對道門更是全無好感;其二是因為宮棠認為翔雲帝閉關煉丹或許是件好事,這五年再沒有大興征伐。


  所以當今天他不得不來到仙極宮時,一切讓他陌生又感慨,呆呆的怔了半晌。


  晨霧氤氳,伴隨著丹房裏熱氣的彌散,兩個小童在仙氣裏走出,大概是早上傾倒丹渣。看到宮棠大喊:“你是誰?你怎麽在這裏,這裏是你來的地方麽?”


  宮棠看到兩個小道童,氣就不打一處來,但終歸還是忍住了,大聲道:“本侯是宇州侯加太子太保軍兵座長居宮棠,快去回報聖上,我有緊急軍情需要麵聖!”


  小童顯然被這一串名頭嚇住了,倆人麵麵相覷,心想這人既然能走到這裏毫無阻攔,應該是有些來頭的。於是其中一個小道童說:“你不要動啊,我去找師傅。”說完給另一個小童使了一個眼色,意思你在這兒看著他,轉身噔噔噔的跑回長生殿去了。

  宮棠訕笑了一下,負手傲立,在殿前靜待,抬頭仰望高聳入雲的塔樓,心內焦躁又澎湃。


  宮棠和小童一老一小正在殿前階下對峙的功夫,一個金羽衛穿著的將領從門口跑進來,邊跑邊說:“哎呦,我的侯爺,一眼沒瞧到您怎麽跑這兒來了?”


  來人正是仙極宮守門侍衛統領英世琦,這英世琦是靖南侯英越的長子,天平宮的金羽衛統領。


  宮棠一看到他,眼睛一眯說道:“英將軍,本侯到此,自是有要事要麵聖!”


  “我的宮侯爺,您就別為難晚輩了,這裏是什麽地方,聖上早有旨意,不見外臣,您這闖進來,這可是違抗聖命。”英世琦話裏話外透著撇清自己的意思。


  宮棠看了看他,畢竟是老戰友英越的長子,忍了忍心裏得到鄙視,說道:“本侯是走進來的,不是闖進來的,小童已去通報了,你自回去值你的守罷,如有怪罪,本侯一力承擔就是了。”


  “侯爺,這不是害我麽,這定要算我玩忽職守了。”英世琦一臉沮喪,摘了頭上的亮金盔,滿額頭的汗珠。


  宮棠沒理他,抬頭看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從台階上走下,見到宮棠,施禮道:“宮侯爺,英將軍,貧道陶景之有禮了!”


  宮棠拱手回了個禮,道:“陶真人,本侯要覲見聖上,有緊急軍情呈報。”


  “皇上正在閉關,恐怕不能見你,宮侯爺請回吧。”


  宮棠伸手從懷中拿出疊好的血旗,甩手一展,將一麵七八尺長帶著血汙的軍旗鋪在殿前,撲通一聲跪在階下,說道:


  “這麵旗是西關戍邊的宮家健兒獻血染就的軍旗,今天本侯就是死在這兒,也一定要見到聖上,誰動這麵血旗,宮家人視其為宗敵!”


  這舉動讓陶真人和英世琦怔在當場不知所措。兩人對視一下,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陶真人搖了搖頭,嘴裏念道:“執念、執念。”說完帶著兩個小童,轉身上殿去了。


  英世琦也不敢勸,也不敢動,想了想,轉身也走了。


  宮棠大喊:“臣,軍兵座長居宮棠,求見陛下!”


  整個仙極宮悄無聲息,隻聽這聲蒼老的喊聲,反複回蕩。


  直至回聲漸漸消無,宮棠就再喊一聲,滄桑聲音裏,即有無奈也有哀傷,宮棠自己每喊一聲,都能回想起曾近的過往,無數次的壯行,無數次的殺伐,無數次的征服,無數次的凱旋。回想起曾經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南鶴雲,回想起把酒言歡、歃血為盟的宮家軍,回想起離亭送別,一晃數年未歸的大兒子。


  五年彈指一揮而已,他早該來揪出那個一害怕就躲起來的膽小鬼,不該任由朝局鬆散,群龍無首到今天這個局麵。


  想到這兒,宮棠的喊聲中又多了幾分悲憤,幾分愧疚。


  從破曉到大亮,宮棠一直跪一直喊,聲音漸漸喑啞,殿上一個小道童捧著一個竹製的茶盤,裏麵放了一盞清茶,送到宮棠麵前,說道:

  “皇上不會見你,賞你一盞清茶,免你擅闖之罪,讓你走罷。”


  宮棠接過茶盞,真想站起來大罵一句:“懦夫,賀族就要殺來了,江山社稷你不要了麽?黎民百姓你不管了麽?你要是不想管就幹脆禪位!”


  但到底理智告訴自己,泄憤幫不到自己遠在西關的兒子。


  宮棠把茶盞高高舉起,澆到地上,喊道:“宮家陣亡的二郎們,這杯茶是皇上賞你們的,你們安息吧!”


  話音剛落,一陣邪風平地卷起,鋪在地上的軍旗,竟然顛簸了幾下。


  從仙極宮出來的宮棠,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再無上將軍的挺拔氣勢,儼然一個頹喪的老者。


  跨出北門,門口跪著三個人,一個是守門金羽衛將領英世琦,一個是禦監座長居柳龍廉,一個是兒子宮宴。一見宮棠,宮宴連忙起身。

  宮棠看了看柳龍廉,說道:“柳長居是來勸我的麽?”


  柳龍廉鵝蛋白的臉更白了,低頭說道:“本座自問沒有那個臉麵,本座是來請罪的。”


  “你何罪之有?”


  “這些年來,但凡軍國大事都是由本座來仙極宮上奏,驚動了侯爺闖宮,定是龍廉辦事不力。”


  “那你怎麽不進去?”


  “沒有皇上召見,本座沒有侯爺的膽量,隻敢在此處請罪。”柳龍廉的回答始終是淡淡的。


  真說話的功夫,又是小道童從門裏走出,站在仙極宮北門的門階上說道:“皇上口諭,禦監座長居柳龍廉貽誤軍機,守門金羽衛將領英世琦玩忽職守,自去內書台領罰。”


  說完小童轉身去了,英世琦垂頭喪氣的嘟囔著,柳龍廉起身彈彈官府,對著宮棠施禮告退。


  宮棠看看英世琦,又看看柳龍廉,冷哼了一聲,摸摸疊在胸口的軍旗,揚天一聲長歎,一個搖晃差點摔倒,宮宴趕忙上去扶住父帥,一聲也不敢吭。


  夜,無比靜謐,諾大個侯爺府裏竟然悄無聲息,鼓樓的鼓聲,已經響過,二更梆子聲和守夜人的警示語,也遙遙的傳來。


  古樸的書房裏,有一盞昏黃的油燈,油煙嫋嫋在燈罩裏跳蕩,像一個黑色的妖精。


  一個麵色青紫、兩鬢斑白的老人,枯坐在書桌前發呆,不言不語,不動不搖。


  “侯爺,茶涼了,我幫您再換一壺吧!”


  老管家宮勇看他發怔了半晌,提醒道。


  “哦?”宮棠蠶眉一挑,從恍惚中回過神歎道。


  “哎,宮勇啊,你說我是不是老啦?”


  老管家答道:“侯爺您雄風不減,身強體健,何出此言啊?”


  宮棠直起身子慢悠悠的說:

  “你也不必安慰我,我自己春秋幾何,心裏有數,雄風壯誌都在當年,如今哪裏還能殺伐征戰?”


  老管家精神一振,大聲道:“侯爺何必失落,我宮勇追隨您南征北戰數十年,這幾年雖然過了點安穩日子,但隻要您一聲令下,咱照樣陪您上馬出征,殺他個酣暢!”


  “嗬嗬!”宮棠苦笑一聲,眉毛胡須凝在一處,“宮勇啊宮勇,你是不服老啊,上馬出征?怕是還沒出百裏,這把老骨頭都顛散了!”


  老管家也跟著苦笑起來,搖著頭,伸手端起了茶壺,說道:“侯爺您說的是,該服老還得服老啊,老仆還是幫您去換壺熱茶來吧!”


  宮棠站起身,臉上雖然凝重,心情卻略輕鬆了些,說道:“宴兒又去祠堂跪著了?”


  “是,老爺您不是罰他跪一個月麽,這不是還沒到時候麽,二少爺一回來就去祠堂跪著了”宮勇回道。


  “你叫他別跪了,過來吧,我有事兒問他。”宮棠搓搓臉,說道。


  “哎!”老仆人宮勇應了聲,轉身出去半晌又回來。“侯爺,二少爺去更衣了,馬上過來。”


  “嗯,你叫後廚備些簡單的宵夜,不必麻煩,你端到這裏來就行了,我跟他有要事商量。”


  “明白!”老管家應聲而去。


  等老管家宮勇引著一身便裝的宮宴進到書房時,宮侯爺單臂拄著書桌睡著了。


  渾黃的燈光下,蒼老的臉和灰白的眉須不停的抖,老管家輕聲喚了句:


  “侯爺,二少爺來了!”


  “嗯?”宮棠豁然轉醒,“哦,睡著了,宴兒,您來了!”


  宮宴單膝跪倒行禮:“孩兒見過父帥!”


  “起來吧!”宮棠一擺手,站起身問老管家,“宵夜準備好了麽?來來來,還是先來吃點東西吧。”

  父子二人轉向書房對麵偏廳內的圓桌,桌子上擺好了幾樣精致的小菜和點心,一壺清釀已然燙好,宮棠招呼愛子坐下邊吃邊聊,宮宴畢恭畢敬,動作不敢有一絲的僭越。


  “對了,那個廢書齋案怎麽樣了?”宮棠突然問道。


  “稟父帥,按您的吩咐,全部交割給法刑座了。”宮宴躬身答複道。


  “哦,有什麽進展麽?”宮棠舉手示意宮宴動手吃飯。


  “回父帥,我去軍兵座查完行軍劄記,將仵作驗屍的詳細爰書,一並把所有的檔案資料和證物都交給法刑座的人了,連屍體也直接送去了,因為牽扯明家,淩長居在外公幹,就交辦給石捕司了,我說了是機要重案,應由法刑座專審。”


  “哦!”宮棠點點頭,一捋須髯,問道:“之後呢?”


  “孩兒跟明耀是太學同窗,便跟法刑座請托了一下,不過孩兒絕無徇私之心。”宮宴小心翼翼的動著筷子,也小心的回著話。


  “唔,理當盡同窗之誼。”宮棠點頭表示讚許,接著慈祥的問道:“罰你跪祠堂,怨不怨父帥?”


  宮棠一邊招呼宮宴吃東西,一邊斟滿了自己的杯子,宮宴趕忙答道:“孩兒怎敢,這段時間孩兒想得很明白,以後決不會再魯莽行事。”


  宮棠點點頭示意他自己斟上酒,父子對飲了一盅,開口說道:


  “有一個壞消息,你大哥在西關遭遇到賀族……”


  “啊?”宮宴聽了大驚失色,筷子一下掉在桌上,隨即他又馬上拾起筷子,抬頭心虛的看著宮棠問道:“父帥今天去見皇上,就是為了此事,可是西關破了?”


  “你不要擔心,目前還沒有,不過斥候隊遭遇了賀族的狼騎,而且已經確定賀族在集結大軍,起戰事是遲早的事兒。”宮棠幽幽的說。


  “孩兒請纓去支援大哥!”宮宴站起身來慷慨言道。


  “不行,你坐下!”宮棠立刻否定道。


  “父帥為何不讓我去?”宮宴慢慢的坐下問,

  “京中此時更需穩定!”宮棠解釋道,“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你爹我打了一輩子的仗,就明白一件事——戰爭絕對不是兩軍陣前的勝負,所以越是邊關有亂,越要京城安然。”


  “孩兒明白!”宮宴恍然大悟,

  “你大哥現在需要我們支援的,無非人、錢、糧而已!錢糧籌措,隻能父帥說服太子眾臣。至於兵員調配……”宮棠欲言又止。


  “如今皇上沉迷丹道,又不肯見父帥,如何調動大軍?”宮宴問道。


  “近五年武備馳廢,各地衛所吃空額空餉,兵力十去三四,即便皇上下旨,可供調度的兵力有多少,我心裏也還不清楚嗎。”宮棠慨歎的說。


  “父帥勿憂,西關事關重大,一旦攻破,關中長驅直入西七州,再無屏障可守,想必太子和眾朝臣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定有應對之策。”宮宴安慰道。


  “狼騎奔襲,朝夕可至,過不了西關隻是苦於沒有給養,若以戰養戰,半月即可殺進許都。”宮棠正色道。


  “西關會破麽?”宮宴凝著眉毛,小心的問。


  “西牛關地勢險要,犀牛之頸背,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要相信你大哥!”宮棠安慰宮宴說道,“但也需要支援”。


  “父帥有何良策?”宮宴問道。


  宮棠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這個消息不可泄露,留意京中的流言,做好京師防務,其他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孩兒明白,父帥也不要太過擔心,事關祖宗社稷,當今聖上畢竟尚在人世,絕不會坐視不理。”宮宵低著頭夾著菜,隨口無心的說。


  宮棠忽然盯著他,蠶眉一皺,感覺兒子好像話裏有話,但又沒聽懂他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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