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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八、柳鳳勉

  【柳鳳勉】字雨桐,許朝柳家家主柳龍廉的弟弟,禦監座下密諜,許都地下幫會首領。


  許都的人都知道,柳家二爺喜歡聽小戲兒,吃大餐。


  所以在他的府邸裏,有一個相當別致的水中戲台。


  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府邸裏,有個精巧別致的後花園,後花園圍在碧波蕩漾的湖邊。依照畫舫的樣式,在岸邊建了雙層的漢白玉石舫,上層是戲台,下層是樂班。


  而在湖心島上還有一座觀戲亭,隔水觀戲,偶有戲文裏有隔水看山的篇章,石舫後自有艄公劃著舢板,將船兒搖到戲台和湖心島之間,舢板上的戲子在水麵船上引吭高唱,別有一番樂趣。


  此時雖是午時剛過,石舫上卻在朗日晴空下開戲了。一個花旦正在咿咿呀呀的唱著,下層裏七八個樂師,各執樂器在認真的伴奏。


  湖心島的八角亭裏,有一個石製的大圓桌,此時上麵擺滿了山珍海味,鮮果佳釀,柳二爺一個人端坐在正位上大快朵頤,吃相十分豪放。


  旁邊有一個侍女伺候著美酒,另一個不斷地遞著口巾,還有兩個侍女在小心的按照指示挑夾著精菜,遞送到柳二爺的麵前。


  柳二爺大快朵頤,一通風卷殘雲,用口巾抹了抹嘴,漱了口宴茶,眼神瞟著湖上戲台上的花旦,看了一眼對麵正襟端坐一名二十歲出頭的宮裝少女,問道:


  “怎麽?二爺的菜不合胃口?”


  宮裝少女莞爾一笑,娥眉輕挑,雙手一端紗袖,這身朱紅色的宮裝,雖然不是什麽華麗裝飾,但這女子的舉手投足確是極致優雅,柔聲回答道:


  “謝過二爺,澄月不敢造次。“


  “那是二爺這小戲兒?不好看?”柳鳳勉有追問道。


  陸澄月柔眉低斂,得體的回答道:


  “二爺見諒,澄月見識淺薄,實在無此雅好。”


  柳鳳勉擺手示意伺候酒菜的侍女不吃了,端起茶杯又飲了一口,聽到戲台上的花旦唱到一個高腔,忍不住輕聲隨著哼哼了一聲,閉著眼睛,搖著腦袋,接著說道:


  “傳聞前朝末帝當政時,不理朝政,卻最喜扮鬼神唱山調,常令文武百官隨他一起裝神扮鬼,在朝堂上怪叫嚎哭,當作鬼神之歌。而這鬼神終歸沒有保住他的江山,但這山調卻傳落到民間,流傳至今衍生出這許都小戲兒,不知道說的可是真的?”


  陸澄月低頭蹙了下眉,低頭答道:


  “二爺說的正是,澄月也有耳聞。”


  柳二爺吃飽了樣子,像椅背上一靠,右手輕拍著自己的大腿,和著戲台上的一板一眼,忽然問:“你知道二爺為什麽喜歡聽戲麽?”


  陸澄月頭也沒有抬,背對戲台,輕聲答道:


  “澄月不知,請二爺賜告。”


  柳鳳勉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

  “如今這許都人,不知道多喜歡看小戲兒,祭神要來一段,壽誕節慶要請班子,廟會、鬧集更是少不了撂地演出的。小戲的好看就在於無論結局是喜是悲,都可以感受,卻不必承受。”


  “二爺說的很有道理,澄月懂了。”陸澄月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

  “嗬嗬,南麒錯可還容易親近?”柳鳳勉低頭啖了一顆侍女剝出的葡萄,突轉話風問道。


  “十三皇子仍對澄月有所顧忌,雖說漸有改觀,但應該還是有所保留吧。”陸澄月麵露慚愧。


  柳鳳勉輕歎了一聲,說道:“你知道麽?平日裏裝神弄鬼騙人的人,人人喊打唾棄,戲台上裝瘋賣傻哄人的人,看客們給他叫好喝彩,戲子們也以此為榮。”


  陸澄月歪著頭,認真的聽著,若有所思。


  柳鳳勉紫黑色的大眼皮一翻,冷冷的說道:“到什麽山,唱什麽歌,二爺希望你要懂得轉換好身份,能好好演,才能博得喝彩啊!”


  “澄月謹記!”陸澄月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恐懼,低垂粉頸把頭深埋。


  “這十三皇子自幼頗受冷落,處處警惕,心思極重,想獲得他的信任,也確實需要一點時間。他對禮祭座的安排,有什麽話說?”


  柳鳳勉打了個哈欠,有點困倦的感覺,兩個侍女,開始撤著桌子上的酒菜。


  “錯皇子欣然受命,沒有表示什麽,但應是有諸多不解,亦或有些不滿也不敢言吧,畢竟此時他還沒有自由選擇的餘地。”陸澄月解釋道,

  “唔,這是他的想法,掌握的還算準確,那你應該怎麽應對?”柳鳳勉問道。


  “澄月已對他耐心解釋,之所以如此安排,一則為了便於通過南麒銳,接近太子,二則曆練長進,了解皇親貴戚的家世底細。”


  陸澄月小心的措辭回答著,額頭已然沁出細密的汗珠,幾絲柔發貼在粉額和鬢邊,略現一絲狼狽。


  柳鳳勉目光雖懶散,卻如電般敏銳,看似專心的瞄著戲台,一掃對麵的陸澄月,便給侍女使了個眼色,說道:


  “天氣熱,給澄月姑娘換一杯涼茶吧。”


  旁邊的侍女,從身後冰桶裏浸著的茶壺裏倒了一杯涼茶遞了過來,陸澄月施禮謝賞。


  柳二爺拍著腿搖著頭看著戲,漫不經心的說:

  “你要學會唱戲啊,說的不如唱的,唱的不如扮的,懂麽?讓他知道,皇上還在呢,踏踏實實的學,認認真真的作,好好把握都是機會。”


  陸澄月一愣,一口涼茶剛飲入口,差點嗆到,低頭放下茶杯,慌忙受命道:

  “澄月知道了。”


  “嗯,對了,雖說南麒錯心知肚明你是我派的人,但是不代表你不能獲得他的信任,你有空可以看看台上這出《雙全法》。以後我這兒,你也不必再來了,有事的話我會派人給你傳信。”


  柳鳳勉閉上了眼睛,送客休息的意思了。


  陸澄月低頭咬了下嘴唇,說道:“二爺見諒,澄月還想多問一句,可有我爹的消息?”


  柳鳳勉眼睛一睜,麵無表情,卻並沒有動氣,陸澄月頭一次抬起頭,把眸子瞪的很大的盯著他,他也盯著陸澄月,答道:

  “南陸山高水遠,消息來往不便,放心,二爺許的諾,無有不踐,去吧,辦好你的事。”


  陸澄月臉上寫滿了失望,落寞地放下眼光,施禮起身,搖搖步出亭外。

  柳二爺起身走到亭邊,隔水向石舫上的戲台擺了擺手,戲台上駐了唱,下麵樂班也住了響器。


  柳二爺接過身後侍女遞過的冰絲巾淨了手,在一個躺椅上躺下來,把冰巾攤在臉上,長舒了一口氣。


  不多時,侍女引過一個帶著旦角兒扮相的戲子,正是剛剛台上唱戲的花旦,走進亭子裏的躺椅前,侍女上前報道:

  “二爺,水老板來了。”


  柳鳳勉直起身,拿下臉上的冰巾,丟給身邊的侍女,淡淡令道:“你們都下去吧!”


  兩侍女略作收拾,結伴去了,亭子裏隻剩下兩個人。


  “泓漣見過二爺!”那花旦躬身施禮,聲音低沉儼然是個男的。


  “坐下說!”柳二爺擺擺手算免了禮,一指對麵的圓凳,示意他坐下。


  “謝二爺!”水泓漣也沒客氣,撩了撩戲服,彎腰坐下。


  “怎麽樣,進展還順利?”柳鳳勉表情仍然是淡淡的,看不出一絲的喜怒。


  “回二爺,泓漣按照您的吩咐,接近潘侍居,這些日子完全獲得了他的信任。”說到這兒不由自主的頓了一頓,柳鳳勉無動於衷,仍在專心的聽著。


  水泓漣繼續說道:“我把潘小瑜背著他作的一些事,不漏痕跡的透漏給了他,潘兆理已經開始疏遠他了。同時我讓水娘扮作她姐姐玉香,把當年的舊信時不時的送一封給潘小瑜,如今這潘小瑜已經是惶然如末路,相信這幾日定會露出馬腳。”


  “唔!盯住他,隻要他去見魏之闊,先拿後問,什麽手段都可以上,務必審出證據來,我這邊也會派人協助你。”柳鳳勉。


  “是,泓漣知道。”水泓漣領命道。


  “可有查出這位潘兆理潘侍居在當年的舊案裏扮演什麽角色?”柳鳳勉追問道。


  “回二爺,目前尚無證據,泓漣試探了多次,但這潘兆理對當年的八個罪婢包括這水娘的姐姐玉香都沒什麽印象。現在看來,他應該隻是個音律癡兒,對別的事不感興趣。”


  柳鳳勉若有所思的在躺椅裏靠下去,仰頭望著亭子外的遠方,念念叨叨的說道:“看來這起舊案一開始就查錯了方向,幸好突然出來這個水娘,否則我們也不會懷疑到魏之闊。老魏不是太子一黨,即使當年事成,也不會有什麽好處,所以老魏的背後,定然還有別人在,可如果不是太子,那會是誰呢?”


  默不作聲的水泓漣也若有所思的聽著,臉上厚厚的戲妝,看不到臉色表情。


  “泓漣,還有什麽別的發現麽?”柳鳳勉忽然停下思考,又直起身,盯著水泓漣問道。


  “回二爺,前幾天秋閣老壽誕,請泓漣過去府裏演了幾堂,泓漣無意中發現秋閣老府裏的家將中,暗藏了幾名身手高絕的外八門狠角兒,其中一個是當年我在幻字門裏的小師弟無影甄天慶,不過他沒認出我來。”


  “唔,這個事兒我也聽說了,你還認得誰?”柳二爺追問道


  “泓漣還識得三個,線字門裏擅長操縱骷髏提線偶嚇人的陰家當家,專門下蠱煉毒的蟲字門裏毒手老唐嵩,借字門裏最愛逞強的少年神偷平無骨。”水泓漣頓了一頓繼續解釋道。“高門大戶養一些門客倒也平常,可這秋大人當朝一品,這些門客都是些雞鳴狗盜之輩,有的還有案底,泓漣就多留意了些。”

  “唔!”柳鳳勉點點頭,想了想說道:“泓漣,自你入我禦監座下三十六控鶴衛以來,這麽多年一直忠心辦差,沒有辜負二爺當年在我大哥麵前一力舉薦。”


  “二爺大恩,泓漣沒齒不忘。”水泓漣站起身來撲通跪下。


  “哎?泓漣,你快起來!”柳鳳勉眯著眼睛,擺手示意他起來,繼而說道:“我還沒說完,你雖然也出身外八門,但既然入了禦監座,就當為朝廷懲奸除惡,洗掉出身不易,千萬不可再學他們作奸犯科。”


  “泓漣謹記二爺教誨!”水泓漣低頭受命。


  “泓漣,你這個事做的很好,秋善正豢養外八門的罪犯,早有他人跟我報過,不過不如你這般詳細,我會如實上報,奏請旨意。你就不必管了,切不可打草驚蛇。”柳二爺的語氣忽然變得和藹。


  “是,那泓漣告退了!”水泓漣似乎也放鬆了一些,但還是隻看得到臉上的戲妝。


  “去吧。”柳鳳勉揮揮肥大的手掌,又懶洋洋的在躺椅上躺下了。


  柳鳳勉正恍然似睡似醒,突然一個陰冷的女人聲音響起:


  “男人真的是滿嘴謊話,騙了一個姑娘,又騙一個姑娘?”


  柳鳳勉不禁打了一個冷戰,躺著沒動也沒睜眼睛,說道:


  “二爺我怕冷,你不知道麽,離我遠點”


  “嗬哈哈——”一陣女人的詭異嬌笑聲寒徹骨髓,“你柳二爺還有害怕的事?!”


  “二爺我能活到今天,全靠害怕!”柳鳳勉嘴角微微牽動,冷笑著說。


  “想不到當年獨步天下的紅蓮花幻水泓漣,後來銷聲匿跡,就是入了禦監座當控鶴衛,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這樣的高手在你麵前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讓您害怕的?”陰冷的聲音忽遠忽近,就在亭子裏飄蕩,但是卻不見一絲人影。


  “天天舞著最鋒利的刀子,能不怕傷到自己麽?你也別恭維我,要不是知道你喜歡錢,你肯定是我害怕的人之一!”柳鳳勉仍然不動聲色的躺在躺椅上,臉上蓋著絲帕。


  “二爺您別開玩笑了,女人出來賺錢不容易,奴家不過是圖個自保而已。不像你們這些謀大事的男人。”冷冷的女人的聲音調侃著。


  “謀什麽大事,謀生而已,替主子看家。”柳鳳勉自謙道。


  “您這話,也就剛才那兩個‘姑娘’會信,我可不信。我來猜一猜,秋府那幾個外八門的,也是你派去的,對不對?”


  柳鳳勉忽然睜開了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一無所獲之後又把眼睛閉上了,說道:“唉,到底是瞞不過你,不過可惜,那甄天慶不是我的人,隻能再麻煩你了!”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份內的事兒,不過先說好,這幻字門甄天慶可不比別人,至少收五倍的價格。”陰冷的女人聲音開價道。


  “成交!”柳二爺這才滿意舒坦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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