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璞老爺
【謝璞】無字,生年不詳,南港說和人,幼年六親不在,長於市井,能言善辯,人脈廣布,主命星:巨門,生身垣:不詳
南港因碼頭而名,碼頭因臨水而成。南港的碼頭沒有冬天,一年四季商船繁忙,自許朝定鼎天下,重商補農的政策全麵推行,每一年從南港進出的貨物不計其數。
於是,碼頭成了整個南港的核心。
南港碼頭連接著大陸和東海,上百個泊位上錯落的停著各地的大小船隻,商船上掛著各色的旗號,碼頭裏貨倉林立,力士和腳夫們來往扛負,賺著辛苦錢。
碼頭外穿過正對著的永清正門,便是南港最大最繁華的萬商街,坐在街的另一頭,遙遙對著永清正門的是南港最大的銀號票局廣匯號。
從廣匯號門口的橫街向西不遠,有一個很特別的鋪麵,當街挑起兩個旗杆。其中一根挑懸著一個能裝得下人那麽大的鳥籠,鳥籠頂上帶有遮陽傘,籠子下方帶有可拆卸的便溺盤。碩大的鳥籠裏,裝著一隻金絲翡羽的血孔雀,正在籠子裏悠然的散步。另一根旗杆高挑著一麵旗幌子,上麵用金絲銀線勾就三個隸書大字:“尚靈苑”。
再看旗杆下麵,幾個夥計當街擺出了十幾個大小各異的籠子,有木的,竹的,銅的,金的,材質各異。但籠子裏全部都是天南地北的珍禽異獸。當街圍著好多路人商客,有駐足觀看的,有討價還價的,也有詢問了解的,好不熱鬧。
這尚靈苑是南港頭號的靈寵鋪子,放眼整個許國也是首屈一指。多少達官貴人懷裏抱著的靈貓雪貂,文人墨客手舉著的鸚鵡鷯哥,地痞流氓牽著的賽犬鬥雞,富商巨賈案頭的錦鯉銀龍都是出自這家尚靈苑。
此時雖三月中旬,但南港的上午,已然豔陽微醺,頗有些炎熱。一頂輕便敞轎,顫悠悠的停在了尚靈苑的門口。從轎子上走下一位團臉矮胖子,穿著一身青色輕紗褂子,搖著折扇,身後跟了一個姑娘,穿著水粉色的紗裙,打著一把遮陽傘,容貌嬌俏。
隻見商鋪門裏快步迎出一個中年長者,看穿著似乎是個掌櫃,滿臉堆著笑,說道:“哎呦喂,璞老爺,這是哪兒陣風把您吹來了?趕緊裏麵請。”一邊說,一邊把兩位客人迎進門。
謝璞一拱手,微笑禮道:“三掌櫃,生意興隆!”
一進到門裏,也全是各色的籠子,擺放得琳琅滿目,八九個夥計在招待著客人,滿屋子亂哄哄的。
“璞老爺,您直接後麵吧,這兒亂糟糟也說不了話。”
三掌櫃的伸手一引,謝璞帶著朝雲徑直繞過門市,進了中庭。尚靈苑是扇麵型的格局,過了門市後的中庭,有一個正廳,左右各有兩個偏廳,全部都作會客之用。
進了右手邊第一個偏廳,三掌櫃給謝璞和朝雲的讓了座,喊小夥計上了茶,等謝璞歇了口氣,問道:
“謝大老爺來我們小店,有什麽需要小的伺候的?”
謝璞放下茶碗,一擺手道:“三掌櫃客氣,我是來拜訪戈老爺的,煩請通報。”
三掌櫃麵帶難色,說道:“璞老爺,我家東主——不在啊。”
謝璞嗬嗬一笑,伸手有端起茶碗,低頭抿了口茶,眼皮也沒抬,說道:
“三掌櫃是取笑我麽?”
三掌櫃尷尬的扭曲著臉,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
朝雲在旁邊溫和的說道:“你就說我家老爺是來救他的,快去吧!”
三掌櫃為難的說:“那我去就給您再找一遍,您稍坐哈。”
說完轉身去了。
謝璞和朝雲對視一笑,朝雲道:“這汪家三掌櫃倒還算機敏?”
謝璞搖起折扇,長歎一聲,說道:
“苦了這汪戈,躲這兒大半月了,要不是小雀兒們得力,真難翻找他!”
朝雲點點頭,笑道:“放眼南港啊,還真沒有我們小雀兒們翻不著的人。”
謝璞也點頭認可。
朝雲俏臉一歪,問道:“老爺您費這麽大勁要找這個戈老爺,可是要談什麽生意?”
謝璞道:“唉,說來話長啊,要不是因為你和暮雨兩個丫頭,我也不用費這麽大的勁兒了。”
“啊?”朝雲臉色一下變得失落,悻悻說道:“是我和暮雨給您惹了什麽麻煩了麽?”
謝璞恍然自己走了嘴,掩口解釋道:“唉,你別多想,不是你們的問題。”
看著朝雲星目泛紅,像要哭一樣,謝璞趕緊繼續解釋道:“不是因為你倆,是因為我,這不是有事要找花家嗎,你也知道上次因為選花魁,評八豔的事情,得罪了花十四,隻能先找汪老頭,他跟花十四的關係最好。”
朝雲恍然大悟,轉憂為喜,問道:“他們關係很好麽?”
謝璞看她沒事了,鬆了口氣,端起茶碗吹了吹,說道:“你不知道那些東島的阿貓阿狗都是怎麽上岸的?”
朝雲也噙了口茶,忽地笑道:
“還好你這次沒帶著暮雨?”
謝璞一愣,問道:“怎麽?她不是主動要去找那個醉酒的書生蕭枝麽?”
朝雲解釋道:“她是不知道你來尚靈苑。”
謝璞恍然大悟,笑道:“想起來了,這丫頭跟我說了一回,想要買一隻東島馴化的靈寵。”
朝雲道:“所以老爺您回去可千萬別提起!”
謝璞笑道:“不妨不妨,些許銀錢,買給她就是啦!之前是忙,老記不得這茬兒。”
“老爺不用理她,估計她早忘了。”朝雲笑答。
謝璞攏了手裏的折扇,敲著桌子說道:“雲兒,你可有看中,老爺一並買給你。”
朝雲臉兒一紅,回道:“雲兒不喜歡這些。”
“那你喜歡什麽?這萬商街市上什麽都有,北地冰原打磨的晶鐲、西疆冶金士煆化的眉妝刀、海外博族人的香料、南澤陸族人燒的陸瓷……,這麽多你有沒有看上的?”
“老爺您也知道,這兒的貨鋪商家,比鄰皆是,看得人眼都花了!我每次來這兒,都隻去買些巴州的食材和亙州的藥材,最多再選些香料,別的都沒工夫細瞧。”朝雲說道,
“老爺我遇到你,算是有口福。以後喜歡什麽,不用跟老爺說,直接去買就是。”謝璞笑著說。
“謝老爺!”朝雲趕緊謝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閑天兒的時候,三掌櫃回來了,躬身低頭說道:“東主請二位後宅敘話。”
說完,領著謝璞主仆拐出偏廳,帶著兩人七拐八拐的從回廊連脊穿門過戶,到了一處格外幽靜的裏院,一指一間屋子,說道:“璞老爺,您請吧,我家東主有請。”
謝璞推門進了屋,小屋不大,一進門就看到一位滿臉青筋的幹瘦老頭正站在門口迎他,惶惶然的趕緊關上屋門。
這人正是尚靈苑東主汪戈,他穿著青衫便服,也未冠帶,腳上隨便趿了個靴子,臉上胡須也未梳理,看似頹廢已久,紅著眼睛裏全是血絲,腮邊枯瘦無肉,幹枯花白的眉毛深深的皺在一處。
看到謝璞笑著說道:“璞老爺,你真是神通廣大,沒人跟著吧?”
謝璞苦笑著搖頭說:“我說戈老爺,你這堂堂一個南港巨賈,馴獸汪家的嫡傳後人,就這麽縮頭縮腦的躲誰啊,這是?我可是找你好幾天了!”
汪戈搖搖頭,一邊招呼著兩位落座,一邊無奈的歎道:
“哎,家裏的母獸,難馴啊!”
“哦?戈老爺又得奇獸難馴,所以躲在這兒思忖馴化之法?”謝璞故意開玩笑逗著玩。
“哼,天下間有何等奇獸是我汪戈馴不來的?唯此悍婦罷了!!”說完,汪戈竟然老淚縱橫,仰天長歎。
“戈老爺,你忘了我家老爺最擅長什麽啦?”朝雲看不過去,忙安慰提醒道。
“對呀!”汪戈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你璞老爺是南港第一說和人,你幫我去說服那悍婦。”
謝璞眯著眼睛笑著說:“謝某自當盡力而為,可是到底緣何——??”
“哎!”汪戈先長歎一聲,接著講道:“說來話長,我汪家早在先祖之時,就是馴獸世家,傳說時代馴獸師傳下六姓,我汪姓乃是其一。怎奈何傳到我這一代人丁凋零,我又多年無子,隻有一女。我若不在,這輩子攢下的家底兒給了外姓不說,我這一身馴獸的本事也斷了姓氏,我不甘心呐。怎奈何家裏一直有個悍婦守著,年輕時還有些女子納上門,不是被她打走,就是主動退婚。這年歲大了更沒個接續了。這不是兩個月前,正好有人送我個美嬌娘作填房,不嫌我老,也肯不入門戶,就偷養在城外了。怎成想我沒忍住,去得勤了,被那悍婦發現,一路吵打。打跑了我的新妾,差點拆了我這把骨頭去,堪堪躲在這兒半個多月,算是撿回一條殘命,不知道我那苦命的蠶兒,如今如何?”
汪戈一邊說,一邊拍著大腿,鼻涕一把淚一把,聽得朝雲憋不住笑,好奇的問:“蠶兒?戈老爺你還養蠶?”
“養什麽蠶?我那小妾喚作蠶娘。”汪戈說道此處,顫抖著幹枯的手指捂著臉,更加傷心欲絕。
“哎,戈老爺,你先莫要悲傷。當務之急,你是想要跟夫人和好,還是想跟夫人決裂?”
汪老頭呆了,幹瞪著眼睛看著謝璞,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
謝璞看著他,嚴肅地說:“戈老爺,你要想和好,你也清楚尊夫人的脾氣,趁早斷了納妾生子的念想,況且你也這麽大年紀了,就算那個蠶娘真的有了身孕,你心裏有底麽?敢把家產傳給那孩子麽?”
汪戈聽了眼珠一轉,無奈的微微點點頭。
謝璞又說:“你要不想和好,那也簡單,我謝璞幫你找個殺手,保證神鬼不知,你回去辦喪事即可,以後要納幾個蠶娘、絲娘的,都不妨事。你看怎樣?”
汪戈大駭,怒道:“這怎麽行,怎麽能害我夫人性命!”
謝璞笑了,說道:“那如何選,你來說說。”
汪戈幹瞪著笑眯眯的謝璞主仆,歎道:“我也是老了老了,豬油蒙了心了!唉,璞老爺,你真不愧是南港第一說才,我服了。”
謝璞笑道:“謬讚了,戈老爺,你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
“是啊!”枯瘦的老者無比慨歎,悵然若失,繼而說道:“謝璞,你找我,不是專門為了開解我來的吧?”
謝璞笑了,麵色有些羞赧,說道:
“瞞不過您老的法眼,在下確實有事相求啊。”
汪戈這會兒神采複現,剛才的身心俱疲的狀態一掃而空,爽朗一笑道:
“璞老爺,你有話盡管講,隻要汪某力所能及,定當助你!”
謝璞如釋重負,欣然說道:“戈老爺,你若能幫謝某這個忙,謝某定當憑此三寸之舌說得尊夫人與你不計前嫌,破鏡重圓。”
汪戈一聽,眉毛一挑,瞪大了眼睛,說道:“那咱們就一言為定,你有何事為難,快快說給我聽。”
三天後,正午的南港花街。
“快去看啊,花十四娘與人鬥酒啦!!”
“快——快走,去瞧熱鬧!”
熙熙攘攘的萬商街、橫街、花街,不知道是誰喊著一嗓子,登時人流湧動,順著永清正門傾瀉而出。
穿過了南港城的南門——永清門,門外正對的就是南港碼頭,本來都是來往的腳夫和運貨推車,吆喝的工頭,合力的號子,遠處還有裝卸重貨的悶響。
而此時插滿了各色的旗杆的碼頭上,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碼頭正中的廣場上,被人用麻包貨堆壘起一個平台,台子正中放著一張大長桌子,桌子上下一排排的放著近百個未開封的酒壇子。
一個身材壯碩的婦人,一身緊繃的大紅衣靠,勒著胸口的刺繡抹胸向外凸著,粗腰粗腿大腳片子,蹬著一副木屐板兒。擼胳膊挽袖子,身上的皮膚曬得蓧麥尖兒的顏色。再瞧臉上,方方的一張大臉,漢子般的紫棠麵皮上擦著濃濃的胭脂粉,短發濃眉,左鬢紋了一個魚紋,耳朵上排排的穿了四五個耳骨,四五個銀燦燦的耳環在烈日下閃著光。
這婦人正一隻腳踩在一個油光鋥亮的紅木長條凳上,一手拄著膝蓋喊道:
“我花十四娘雖然是個女人,但也是花家打頭的,說一不二,你今天喝得過我,看在老汪的麵子上,咱們的舊賬就算清了!”
桌子對麵兩個男人,一個矮胖子對一個枯瘦老者,用手擋著嘴,苦著臉低聲說道:“老汪,這就是你說和的結果?”
“我說璞老爺,你們這梁子啊太深,這花家十四奶奶什麽脾氣,誰不曉得。”汪戈也是一臉苦相,用手捂著嘴,低聲回道。
“唉!兩個老爺們,嘀嘀咕咕的,要不要臉!”花十四娘用手一拍酒壇子,罵道,接著起哄道:“這下麵這麽多人可看著呢,要是慫了的話,也行,給我十四磕個頭,認個錯,以後見麵繞著走,就完了!”
“哈哈哈——哈哈——”下麵圍觀的人,已然是人潮人海,內圈全都是穿著大紅馬甲的壯年腳夫力士,馬甲背後,黑線繡了一個花字。這群人都在跟著起哄,說什麽的都有:
“璞老爺,磕頭吧!”
“璞老爺,別怕,跟他喝!!”
“爺們兒點嘿。”
……
汪戈衝著謝璞雙手一攤,意思是盡力了。
謝璞看著這一桌子酒,頭上沁出了汗。喝是肯定喝不過的,自己的酒量縱然算好的,但跟聞名南港的花十四娘比,那是小巫見大巫了。不喝的話,如今有求於花家,好不容易靠著汪戈的麵子,算是有機會能解之前的一些小矛盾,硬著頭皮也得往上衝。
謝璞微微一笑,這是他開始施展辯才的起手式,不疾不徐的說:
“十四娘你的酒量謝某是見識過的,但說到認慫也談不上,謝某雖不是千杯不醉,但也算是觥籌之間縱橫多年。如若這麽個鬥法,贏了,以男欺女,不算英雄;若輸了,更不用說,顏麵無存啊。”
“哈哈哈,你們這些人,滿腦子花花道道。來來來,你說,怎麽鬥,隻要是喝酒,我十四奉陪就是!”花十四娘一臉的不屑,但又很會煽動氣氛,一句話說完,下麵又是一頓起哄。
謝璞一擺手,等下麵安靜了,接著說道:
“酒是花家的酒,碼頭是花家的碼頭,我提個喝法,你看行不行?”
“你說!”花十四娘豪氣的說。
“我知道你十四娘海量,咱們鬥酒,怕是喝到天黑你也沒事,大夥兒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結果,白白的跟這兒站了一下午。要不這樣,咱們既比酒量,也比速度,每人二十壇,誰先喝完,又喝不倒,誰就贏。謝某不善牛飲,需要美酒配佳肴,讓我家小丫頭朝雲幫我準備點下酒菜,你可以先喝,這等菜的時間算我讓你的,如何?”
這一番話一說,全場一片驚呼。二十壇酒比快,這是酒神下界啊,恐怕今生也難看到這種場麵。
現場眾人紛紛表示認同,大家看著這兩位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確實乏味,這二十壇起碼有二十斤的玉冰燒酒,比個快,聽起來都讓人興奮。
謝璞一下子動員了現場的觀眾,又誇下海口讓花十四娘先喝,花十四娘隻得認可這個鬥法,但心裏頭確是極其不爽,自己的酒量放眼南港哪兒有敵手,這謝璞不聲不響的,還要讓自己一個備菜的時間,簡直是赤果果的嘲弄。於是歪著嘴角問道:
“好!你若是輸了怎麽說?”
“我若輸了,我磕頭認錯不說,從此以後穿上馬甲給你們花家當腳夫。”謝璞自信滿滿的說。
汪戈在旁邊嚇得直擺手,單薄幹枯的身體都要抖起來了,就差伸手上去捂住謝璞的嘴了。聽謝璞說完,又是跺腳,又是捶腿的。
倒是謝璞泰然自若,雲淡風輕,一副必勝的表情讓花十四娘更是無名火起,大聲的說道:“好!在場的花家兄弟們都聽到了!今天你要是喝死了,我花家的馬甲送你做壽衣!”
謝璞也不生氣,抬手也一拍桌上的酒壇子,挑釁道:“如果你花十四娘輸了,又怎麽說?”
“我花十四認你謝璞當大哥,以後唯你是從!”花十四娘的臉已然漲得青紫,滿腔的怒氣,無處宣泄,就等著說一說開始,三下五除二,喝完二十壇酒,撂翻對麵這個矮胖子。
“好!”謝璞一指花十四娘,說:“一言既出!”
花十四娘接道:“駟馬難追!”
謝璞一轉身,對著身後的侍女說道:“雲兒,去給老爺準備酒菜,我要同和順的醬驢筋兒,百饌樓的海府合家歡,氹橋張婆的臭豆腐,博姬酒肆的下酒聖品椒香烤白條。”
花十四娘越聽越氣,朝雲和汪戈也聽得目瞪口呆,現場圍觀的人群個個瞠目結舌。這幾家食檔遍布南港四處,這些菜備齊了,少說也要大半個時辰,這等於讓了花十四娘大半個時辰的時間,有這個功夫,五六壇酒也喝完了。
下麵的圍觀群眾一片嘩然,紛紛搖頭,說璞老爺輸定了。
“看什麽啊,快去啊!”謝璞笑著跟朝雲說道,“快著點兒,你老爺我跟人家鬥著酒呢。”
朝雲哪兒敢怠慢,飛一樣的跑去了。。
謝璞回頭看看叉著腰的花十四娘,說道:
“來,十四娘,別等了,喝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