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偷雞不成蝕把米
「讓我來!」
李沐聽他這麼說,忍不住挑了挑眉,聲音略微拔高:「你?」
林忘點點頭,沖馬掌柜使了個眼色,後者立時笑逐顏開,邁大步往外走,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平時說的腿腳不利索
不多時,外面不知打哪湧出一群官差,當即就把那些人攔住了,那些無賴不畏懼李沐,可見出來的是穿衙役服的,卻是怕了,鳥獸散般地想跑,可官差們得了林忘的好處,又怎會讓他們跑,這就下死手一個個都逮了回來,牢牢捆住,末了,還衝林忘笑了笑:「林老闆,放心,有我們呢,哪會讓這群無賴給你攪局。」
那群無賴又驚又慌,這就叫嚷了起來,有的更是沖酒樓裡面喊叫:「夫人,救救我們。」
「有勞幾位差爺了,林某之後必有重謝。」林忘臉上笑容未變,雙手拱了拱,脆生生地向幾位官差說道,然後別有深意向酒樓里望去。
那群官差也不是傻子,一個個精著呢,當下猜到是怎麼回事,心中竊喜,臉上樂開了花,想有又能錢撈了,但面上卻裝作不知情,其中一個踹了喊的最大聲的那人一腳,罵罵咧咧道:「喊什麼?打擾了裡面貴客,饒不了你們。」
那無賴嗷地一嗓子,直接撲倒在地上,摔得灰頭土臉,哪裡還有之前的囂張。
等事情解決,林忘匆匆回了酒樓,直接進了夫人們包間,雙手揖了揖,嘴上告了罪,神情仍一派從容,故意道:「眾位夫人受驚了,不過是幾個無賴上門惹事,我原本擔心遇見這種情況……
」
林忘其實是完整地說的一句話,但聽在某些人耳里,他似乎是故意停頓了一下:「便特意提前請了一些官差為夫人們護衛,如今已將人都抓走了,說來也有意思,那無賴還衝裡面喊『夫人,救命』呢!」
如今酒樓被包了下來,少了閑雜人等,實際非常安靜,尤其剛剛鬧出動靜時,大家被嚇得已收了聲,對外面的喊叫自然聽得一清二楚,當下也都猜到是怎麼回事,於是若有似無看向宋小姐,心中恨她拿大家的名譽當砝碼,卻礙於對方身份,不敢說什麼,只得暗自咬牙。
宋小姐心中已有些慌亂,她原本只是想讓一些無賴上門搗亂,好讓眾位夫人和林忘結怨,不成想對方竟提前找了官差護衛,比她的人先一步趕走那群無賴。宋小姐只得面上強作鎮定,桌子下緊握拳頭,小拇指的指甲都掰斷了一隻,她這會也顧不上其他人反應,勉強擠了個笑容:「沒事就好。」
「到底是我疏忽大意,擾了諸位雅緻,特為各位備上一匣盒一心樓自製點心,權當給諸位壓驚。」
說完,便進來八個人,每人手裡端著一隻竹木匣子,裡面裝的全是特製的點心,有奶香芋頭布丁、香酥餅、蜜豆奶糕、杏仁酥、牛奶開花甜、山楂糕、蜜汁豬肉鋪、消食脆餅,具是涼后食用也不影響口感的。
有了宋小姐做對比,眾位夫人再看林忘,就覺得格外順眼,這就讓隨身下人接過匣子,嘴上恭維的話說個不停,又開口贊一心樓環境雅緻,食物味美。
其實這會還未到中午,但有了剛才那些人來攪局,眾位夫人都失了興緻,宋小姐倒不至於太沒眼色,見狀后也只能說幾句場面話,就散了茶會。
在場每個人都悄悄鬆了口氣,眾位夫人各自寒暄一下,便帶上蓋頭,扶著下人出了酒樓鑽進小轎,讓人抬了回去。
宋小姐臨上轎之前,蓋頭底下狠狠剜了一眼送出來的林忘,轉而又看向抬向四面八方的小轎,知道自己這次得罪眾位夫人,氣得她差點沒忍住,當場翻臉。
「回府!」這兩個字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帶著一股子陰沉恨意。
回府後的宋小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卻又不得不花錢將那些無賴從衙門裡撈出,這是后話。
又說京城,當初沈夫人苦於沈步帥被貶,一直走動卻無任何回應,這才有了後來和宋太師嫡女宋曉蓮勾搭上,共同設計顧子青的事。
在某方面來說,宋太師也確實信守承諾,顧子青和宋曉蓮成親后沒多久,宋太師就出手了,只不過卻不是讓沈步帥官復原職,而是保薦他為大理寺卿。
大理寺是本國最高執法機構,按理說能坐上這個位置簡直是一步登天,但是沈步帥原本是武將啊,一時間又哪裡理的清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更是被各派系間的明爭暗鬥弄得焦頭爛額。
最初,沈夫人見靠宋太師保薦,自己夫君當上了大理寺卿,頓時又恢復了往日的囂張,腰杆子極硬,但在沈步帥心裡,已經不待見她了,即便是准許她重新出來和其餘官太太交際,平日回府,也都是不搭理她的。
沈府有個地位超群的妾,名喚西哥兒,算是和沈步帥青梅竹馬,在之前,沈夫人還沒幹出這些事的時候,那個小哥就已經很受沈步帥寵愛,如今沈步帥徹底厭煩沈夫人,更是整晚宿在西哥兒房裡,沒多久,就傳來西哥兒懷孕的消息。
這回沈夫人徹底受不了了,整日發脾氣,她也知這會不能動手打西哥兒,便沒事就要挑他些錯來,動輒罰跪一兩個時辰。
那西哥兒也是個溫柔膽小的,再加上多年來活在沈夫人陰影下,被罰跪,竟絲毫不敢跟沈步帥說,最後還是他見了紅,不得不請大夫,沈步帥這才知道。
好一通折騰,西哥兒總算保住了胎,那大夫不敢擔責任,只說雖暫時保住了,但仍不穩定,日後會如何,他也不敢保證。
沈步帥強忍怒意送走了大夫,沈夫人也知惹了禍,站在一旁有些訕訕的,說話底氣稍有不足:「不過就是讓他跪了一個時辰,誰知他身體這麼弱。」
沈步帥被她那句不冷不熱的話拱得火冒三丈,胸口都開始發疼,他本就是武將出身,脾氣稍有暴躁,以前在軍營里打人打慣了,這會兒再也不容她說第二句,回身抬手就是一巴掌,只見他臉色漲紅,喘著粗氣:「我做的最錯一件事,就是當初為了面子娶了你。」
響脆的聲音在屋中回蕩,沈夫人被打了一個踉蹌,耳邊嗡嗡作響,沈步帥那句話她只聽見了後半句,但也夠讓她猜出整句是什麼,對於沈夫人來說,那句話簡直是往她胸口上刺刀,她捂著臉,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
「七出三不去,你給我爹良服了三年喪,我休你不得,但我卻再也不想看見你,有你在一天,府上就不得安寧,你也別留在京城了,明日就動身,回同州老家去給我爹良守靈吧。」沈步帥眼中熊熊怒火,咬牙切齒說出這些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倆人有深仇大恨。
沈夫人嗷地一嗓子叫了起來,渾身顫抖地指著他,聲音尖利:「你竟然趕我走?你也不想想你能當上大理寺卿是托誰的福?」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沈步帥簡直怒不可遏,原來最近有個案子,涉嫌兩位官員,其中一位官員也是武官,且是沈步帥舊識,而另一位官員,卻得宋太師親口關照,弄得沈步帥左右為難,遲遲不能定奪。
沈步帥被她這種「沒有我你沒有今天」的語氣氣的身子都晃了晃,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真恨不得立刻給她趕出去,在家裡,他是一家之主,想幹什麼,也不必忍耐,再加上之前因公事憋了氣,兩相相加,沈步帥刷地舉起手,指著門口:「我看也別等什麼明日了,趁著今日天色尚早,即刻收拾行李動身吧。」
「你敢!」沈夫人歇斯底里大叫。
沈步帥咬牙咬得咯吱咯吱響,沖著屋中拚命低頭裝不存在的下人吼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送她回房收拾行禮,吉祥,你去備車。」
如今,沈步帥連「夫人」那兩字都不願意稱呼了。
沈夫人此時如瘋了一般,竟要衝上來和沈步帥拚命,沈步帥絲毫不留情地推開她,將她推到在一旁欲攔著的下人手裡,沈步帥見他們還拉扯不清,又是急吼吼地催道:「還不快點?」
那些下人哪裡敢忤逆沈步帥,加上如今見沈夫人失了勢,這其中又有不少曾被沈夫人暴脾氣發作過的,當下也不再顧慮,他們都是當下人的,有一膀子力氣,三下五除二就攔住了沈夫人。
沈夫人知這次事態嚴重,又哭又鬧,拚命掙扎,她這會急瘋了,幾個下人一時間僅僅能攔住她,卻制不住她,臉上被抓了好幾道子,有人偷偷看向沈步帥,見後者將臉扭向別處,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放心大膽下了死力氣,饒是她真瘋了拼了全力,也不是三四個人的對手,很快,沈夫人便被拉出了門外,連推帶搡推出了院落。
她破音的叫聲傳出去老遠,嘶啞凄厲。
等人被拖走,沈步帥長長出了口氣,一想到她不在府上了,整個人都輕鬆了些,沈步帥快步走進內室,一眼看見床上臉色慘白的西哥兒,仔細一瞧,哪裡有懷孕之人的樣子,分明比之前還瘦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
沈步帥這會眼圈已經紅了,站在門邊呆立了好一會,直到床上的人輕聲叫一句:「竟哥。」
沈步帥使勁閉了下眼,然後匆匆走到床邊坐下,他將人摟進懷裡,聲音有些沙啞:「是我.……對不起你,當初為了面子,又不敢忤逆爹良.……這才娶她進門,以為只要我心意在你身上,便不會虧待你,誰知……這些年,你受苦了。」
西哥兒眼中瞬間蓄滿淚水,又往對方身上靠了靠,半響,也只說出三個字:「沒關係。」
倆人默默相擁,隔了會,沈步帥似感嘆:「她的弟弟,倒是個好的,跟她真是天壤之別,也比我強.……」
沈步帥放輕了力道,安撫似的一下一下拍著懷中人的肩膀。
西哥兒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安安靜靜聽著,也不說話。
「當初他要明媒正娶那個小哥,要給他正室的身份,而且後來我聽如鑒說,那個小哥曾經嫁過人。」
西哥兒一聲驚呼,身子劇烈動了一下。
沈步帥緊緊摟住他:「如鑒曾經見過那個小哥,他其實早就忘了,但是,如鑒身邊的人卻沒忘啊。」
「如鑒到底還小,分不清好壞,那次又是他娘的命令,他只能看著自己舅舅落入圈套.……」
西哥兒就這麼聽著,聽到後來,他心裡十分羨慕那個有福氣的小哥,能得一人如此喜愛。
「而且我後來才聽如鑒說,那位小哥是個心思通透的,有一次,阻了如鑒做傻事,若他做了,可就給家裡闖下大禍了,哎,說這些你也不懂……」
沈步帥一聲長嘆,話鋒又一轉,倆人對話中,基本不提名字,就用「他」字代替,但西哥兒清清楚楚能聽懂對方說的,甚至沈步帥口中忽然換了個人,他也能立刻分辨的出來。
「那是他姐姐,卻也是我夫人,是我累了他,讓他不得不與心愛之人和離,而娶另外一個人。」
西哥兒並不了解事情具體經過,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話安慰沈步帥,只得雙手換上他的腰,柔順地靠在他肩膀上,輕輕地說:「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七夕快樂\(^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