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冰雪奶糕
沈夫人總算離開虞城,不僅沒說動顧子青跟她回京城娶個女子為妻，甚至連弘哥兒都沒說服他再留身邊,沈夫人無法,只能帶著弘哥兒回京,臨走時候,沈夫人始終板著張臉，弘哥兒則是哭哭啼啼,還特意到顧子青跟前梆梆梆磕了三頭，情深意切說了一堆話,顧子青居高臨下瞧著毫無反應,倒讓一旁看著沈夫人十分動容，嘴裡一個勁說顧子青糊塗，又說弘哥兒是個忠心不忘舊。
看著那隊車馬漸行漸遠,鴛鴦居下人差點喜極而泣。
連顧子青都鬆了一大口氣，中午安安靜靜吃了飯，他再次將林忘叫到跟前。
自從上次林忘輸了和沈夫人家廚郎比試，顧子青再沒叫過他，大多數人以為二爺生他氣，這沈夫人剛走，又給林忘叫到跟前，便猜測是二爺要發作。林忘人緣也不至於太壞，這些日子以來相處，也有和他交好，忍不住替他擔心，勸他待會說些好話。
誰知二爺提也不提那事，而是道：「上次聽你說準備糕點，其中一樣冰雪奶糕，聽著就沁心涼，正好近悶熱，晚上你就做來吧。」
顧子青身邊下人跟林忘沒有利益衝突，他們見二爺不提那事，也沒什麼別情緒，倒是多半冰雪奶糕名字吸引，也有些饞了。
林忘也沒想到他會提起糕點事，則說：「這是道冰品，做好后需要放到冰窖藏一藏，我聽說府上有冰窖，當初才想了這道。」
顧子青點點頭：「這個簡單，等你做好后，讓小昭送去冰窖，或是需要冰，就讓他取來。」
小昭上前應是。
顧子青按了按衣襟領口，微微斜了身子，聲音有些慵懶：「昨天晚上還能感到一絲涼風，不成想今天就熱成這樣，往年這會兒可沒這麼熱，都有些邪乎了。」
他說沒錯，今天確實格外熱，一出門，股股熱浪撲面而來，就像是站火盆旁邊。
一些個對沈夫人心生不滿下人則偷偷腹誹，說她今天動身返京，就忽然熱這麼邪乎，連老天爺都看她不順眼，要讓她路上不舒服。
顧子青自然不知道身邊人心思，他看著林忘道：「我是不耐熱，這屋子裡擺了冰，我還覺得受不了，你們廚房豈不成了火爐？」
這句話還真說到林忘心坎里了，灶下生著火，往那通風不好廚房一待，不一會就跟置身火爐里一樣，一腦袋汗。
顧子青側了側頭，說：「小昭，待會你去冰窖取盆冰送去廚房，往後每日送一盆，你們出來討生活，也都不容易。」
眾人被他那句「不容易」勾起了惆悵，越發覺得自家二爺心善，心中感念他好。
林忘愣了愣，忙說：「多謝二爺體恤。」
林忘回了廚房，不一會，小昭果然領著一個三等抱著盆冰來，吩咐搬個凳子擺不礙事角落裡，廚房裡人頓時圍了上來，嘰嘰喳喳鬧著，許是心裡作用，站冰旁，立馬覺得有了絲涼意。
等小昭帶著人走了，眾人加肆無忌憚往前湊，又有人伸手摸一摸，被冰得一個激靈，面上卻是一臉享受，眉毛都舒展開了：「好涼啊。」
這時，當中小綠擠到前面，他摸了幾把，然後趁人反應過來之前，竟傾了傾身子，彎下腰，湊到冰前舔了一下，咂咂嘴，又舔一下。
小綠是廚房裡年紀小一個，只比林忘早來半年，受三巧影響不大，也是這群人中，先和林忘混熟。小綠又正是火力旺年紀，耐不得熱，前幾天眾人覺得還能忍受時候，小綠就熱啊熱叫喚。
小綠身邊梅哥兒笑著拉了他一把，打趣道：「這個冰是二爺賞大夥降溫，你可不能吃了。」
他不過是舔了幾口，沒有真吃，大家都不意，劉鑫這會卻蹦躂出來找存感，哎呦了一聲，說：「這個冰可不能吃，你看它結厚實，又不純潔，這是從河裡啟出來，專門讓人置冰盆里降溫用，只有窮人家才買這種冰吃。」
小綠吐了吐舌頭：「我還沒夏天吃過冰呢。」
劉鑫露出不屑神色，那意思是你竟然連冰都沒吃過，他也不懂得掩飾，眾人全看出了他意思，小綠當下就沉了臉，重重哼了一聲，扭頭沖林忘說：「林小哥，二爺不是讓你做冰飲嗎？些動手吧，有什麼需要幫忙？」
「並不麻煩，我自己來就好。」
雖說如此，眾人也沒散開，都守旁邊聽候差遣，林忘再怎麼說也是廚房裡一把手。
那冰雪奶糕不過就是牛奶冰激凌，讓林忘取了個好聽點名字，做法不難。他先是取來四個雞蛋，打碗里，只要蛋黃，然後加了些糖，這就開始攪拌，這裡沒有打蛋器，林忘只能拿著三雙筷子攪，眾人以為他攪勻了就行，沒想到看林忘攪了一刻鐘，還不見停。
小綠看了半天，湊過來說：「林小哥，我幫你攪會？」
連續攪了一刻鐘，林忘胳膊已經酸了，碗里蛋黃總算不再發黃，而是一點點變淺，上面起了一層沫子，只不過停止攪拌后，那沫子只有上面一層，底下還是液體。
林忘點點頭，將碗遞過去：「順著我剛才方向攪，你先替我會，一會我再攪。」
小綠是覺得好玩，接過碗后這就開始攪了起來，他速度比林忘還，只不過攪了一會，就慢了下來，皺著眉問：「林小哥，這樣好了嗎？要攪到什麼時候啊？」
林忘看了眼：「還要再攪，要攪成乳白色，成沫狀。」
小綠也看了眼碗里，發現還是淺淺黃色，只能苦著臉繼續攪拌。
林忘活動了下胳膊，嫌小綠攪沒章法，時時慢，就又換他來攪拌，眾人也有想幫忙，林忘想著第一次做，怕弄砸了，後面就一直是自己攪。
一邊攪拌，林忘一邊想日後該找人做個打蛋器，還可以做蛋糕，又打了會，總算打成了林忘想要狀態。
林忘又取來牛奶，倒進小鍋里，放灶上，不出片刻，牛奶就燒開了，上面結了一層奶皮，林忘用勺子將煮好牛奶慢慢舀進打好蛋黃泡里，邊舀邊攪拌，等混合好后，再倒入鍋里重煮開。
煮好后液體非常濃稠，有點像剛做出豆腐，還沒完全凝固，鍋中飄出一股濃濃奶香，若是冬天，不用冷藏，這麼直接吃便又是一道甜品。
將這濃稠牛奶盛碗里，便大功告成了，林忘看向站旁邊圍觀了好一會眾人，道：「去把小昭叫來吧，告他做好了，讓他送進冰窖里。」
守門邊一人應了一聲跑了出去，不一會，就將小昭帶了過來，小昭看了眼碗里液體，乍一看和牛奶無異，便以為不過是跟外面賣牛奶冰類似，僅僅是將牛奶凍成奶塊，再磨成冰沙。
碗上扣了蓋子，小昭接過，沖林忘點點頭，就給端走了。
鍋里還剩一點點牛奶底，這會也涼了，小綠用手指沾了沾，放嘴裡舔了口，笑眯眯地道：「好甜啊！」
牛奶凍了三個時辰，取出來后，又稍微讓它融化一會，林忘將其倒扣一個精緻小碗里，周圍淋上自製果醬，上頭點綴一顆櫻桃，這就讓小昭端到顧子青跟前。
顧子青接過來一看，也以為不過跟外面賣差不多，心中並沒多期待，等舀了一口，吃到嘴裡后卻眼前一亮，細小冰碴刺激著舌尖，帶來絲絲涼意，口感加細膩柔滑，根本不是之前吃那種牛奶沙冰，這冰奶味十足，又十分香甜，搭配果醬卻略帶酸味，透心沁齒，讓人不想停口。
這種不加乳化劑冰激凌，雖比不過真正，但口感也類似，重要是沒有亂七八糟添加劑，林忘現代時候，一到夏天就做給自己吃，只不過他有電動打蛋器，整個過程用不了十分鐘就能搞定。
顧子青向來不吝給予讚賞，他點點頭，沖著周圍人道：「我原本以為和外面賣類似，不想竟不同，口感細膩，奶味濃郁。」
眾人沒嘗到，也想象不出具體什麼滋味，只能眼巴巴看著、聽著。
「去將林哥兒叫來，我要問問他如何做。」
林忘再次被帶到顧子青跟前，顧子青看著跟前垂首而立人，漆黑眼睛閃了閃，緩聲問：「你那冰雪奶糕是如何做？口感和往日吃很不同。」
林忘便將步驟說了遍，只說將蛋黃混合糖攪拌成沫狀，卻沒叫苦說到底要攪多長時間，顧子青也沒察覺，只道簡單，於是說：「明日你還給我做來，這次多做一些。」
顧子青又自言自語道：「楊檢由那小子愛吃甜，明天將這法子告訴他，讓他自己做去。」
說完，又笑了，沖著周圍人說：「就是那總是板著一張臉、你們口中楊公子，想不到吧？他愛吃甜食了。」
周圍聽了，輕輕笑了起來，屋中倒是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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