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回城
倆人一前一後地走，男人步子稍微有些慢，林忘沒過去攙扶，他想畢竟一個是小哥，一個是公子，太親昵總歸不好。
幸好現是夏天，天黑晚，倆人一路上再也沒說過話，只是一個勁地低頭悶走，等天剛有些黑時候，漸漸能看到一些路人，路人大多是急著出城或是往家趕，行色匆匆，沒功夫四處觀望。
又走了一刻鐘，總算看見未關城門，林忘和那男人離老遠，外人看不出倆人是同路而來，倆人進城，又往相同方向走了一會，雖說現天已黑，可街上還有不少閑人亂晃，見了林忘無不看他齊肩短髮，或是聚一起小聲議論，所幸天色已晚，還有一些眼神不好就這麼走過去了。
林忘放慢了速度，磨磨蹭蹭，等那男人要和他並排，林忘停了一下，側頭看眼他，嘴裡輕吐：「保重！」
說完，也不待男人有反應，林忘再次邁開大步，拐了個方向走了。
男人頓住身子，站原地看著那抹身影一點點消失夜色中，心中竟無比期待對方扭過頭，再往這邊看一眼，可由始至終，都只是一個逐漸模糊背影，男人微微有些出神，等反應過來時，眼前只剩下攢動人頭，他轉回頭，沖著另一個方向看了眼，臉上換上陰狠表情，這就邁開了步子。
男人沒走多遠，衝過來幾個男人，為首那個焦急地喊：「老大，聽說你遇埋伏了？」
那人見男人身形有些遲鈍，當下欲扶，結果摸到了一手血和灰混合物，臉色也跟著變了：「老大，你受傷了？」
「回去再說。」男人揮開了對方手，昂首闊步地走了前頭，身後幾人一頓，立刻跟了上去。
卻說林忘這邊回到羊女後巷，這巷子窄，兩邊是二層木樓，遮住月光，漆黑一片，不少人家連燈都不捨得點，偏偏門口堆放不少雜物，好林忘走了半個月，多少也熟了，摸著黑繞開兩邊阻礙，沒一會就走到了家門口，他遠遠瞧著自家門口好像堆著什麼東西，以為是別人看他不順眼扔這垃圾了，剛要發火，只見那團黑影動了動，林忘一驚，還不待做反應，對方卻先他一步猛地竄起，驚叫道：「林小哥？」
林忘拍著胸口平復心跳，經過之前郊外發生事，他可怕別人忽然蹦出來嚇他，很他反應過來那聲音是吳大，這才說：「是吳大啊，你自己回來了啊，下午那會咱倆竟然走散了。」
吳大見林忘說話如常，就知道他沒出什麼事，當下長吐一口氣，宛如哭喪一般臉終於有所放鬆，因這巷子黑，林忘沒看見他表情，吳大也沒看出林忘短髮。
兩人相對站了會，都平復下緊張心跳，然後吳大說：「都怪我，只顧著采野菜，竟沒注意到你不見了，想那荒郊野外，即便沒有猛獸，也會有蛇蟲，而且那會天黑了，若是害你遇見了壞人，我真是，我真是」
吳大聲音里有濃濃自責，林忘心想可不就遇上了個莫名其妙人嗎，猛地想起當時匕首離自己眼睛只有幾寸距離，他覺得之前發生一切都有點不真實，林忘有點恍惚，走了一天，也累了，這會才感覺腳底如有無數針扎著一般，他一邊開鎖，一邊有氣無力地說：「不怨你，也是我自己瞎轉悠。」
開開門后，吳大跟著林忘進屋，林忘點上了燈，吳大一眼就看見他齊肩短髮，當時就蹦了起來，聲音都變了，喊：「林小哥，你頭髮怎麼了？」
林忘被他那嗓子嚇了一跳，渾身一個激靈，想今天怎麼總是被嚇，他嘆了口氣，說話語氣卻不甚意：「沒什麼，回來時候遇見只野獸，跑急了，被樹枝掛住了頭髮，情急之下就割斷它了。」
吳大聽野獸二字，注意力頓時轉到這上面來了，於是急著問：「什麼野獸？可有傷到你？」
林忘本就是瞎編，一時也說不出是什麼，只能支支吾吾：「我跑急，不曾看見是什麼，只感覺後面有大動靜追著我，後來被我甩開了。」
吳大長吁短嘆，眼神一直盯著林忘頭髮斷茬，心裡替林忘覺得疼慌，又怕他難過，嘴裡一個勁地說著安慰話，說著一半時候，吳大肚子忽然發出咕嚕嚕一連串聲音，他立刻不說話了，不好意思地搔著腦袋。
林忘看看他，見他臉上都是一綹一綹黑道子，手裡還拎著盛野菜包袱，就知他回城后根本沒回養濟院，也知對方擔心自己，心中有點貼心，於是說：「你還沒吃飯吧？正好我也餓了，我懶做了，你去街上買點餅子醬菜吧。」
吳大怕林忘餓著，接過錢后，撒丫子就跑了，林忘能聽見他巷子里橫衝直撞動靜，趁著這會功夫，林忘將籃子和野菜放好，又喝了點水，等吳大揣著餅子和醬菜回來了，林忘坐凳上都睡著了，比起餓，他加累和困，這會也沒什麼胃口，就說：「你回養濟院吃吧，順帶把東西放回去，戌時正時候再來找我。」
林忘說不過是借口，吳大看他發蔫樣子，就知道林忘想睡一會，自己畢竟是公子，倆人獨處一室容易叫人說閑話，吳大拿了兩張餅，嘴裡應了一聲，拎著小包袱就走了。
吳大走後，林忘就回屋了，他將門關好，躺床上不到片刻就睡著了。
林忘回來時候已經不早了，到吳大外敲門喊他，其實只睡了半個時辰左右，但這一覺睡極沉，雖然醒了后渾身加酸疼沉重，但精神好多了。
林忘從卧室走出來，邊走邊打哈欠，他將頭髮好歹梳了個髻，剪完頭髮，覺得整個腦袋都輕了，活動起來也利索多了，十分得勁。林忘先像平時那樣切蘋果燒水，趁著這會時間，他吃了兩張餅子，等都弄好后，他就推著車子，和吳大兩個人出了屋。
吳大雖然同樣折騰了一天，可他體力自然和林忘不同，倒不會覺得太累，且他看出林忘疲憊，又想起林忘割斷頭髮，心中埋怨自己，若不是自己多事貪玩，今天也不會出城，也不會有這一系列事，越想心中越彆扭，到後來表情都訕訕，根本不敢看林忘，倆人一路無話。
林忘渾身累，步伐也慢了些，等他走到每日所老地方時，周圍其他賣醒酒飲都已經來了有一會，林忘這會有些發蔫，強打起精神吆喝，可聽聲音能聽出有些無力，吳大心中是過意不去，這就也一旁跟著喊，有時他見客人徑自去別攤位，都恨不得衝過去給對方攤子砸了。
好林忘賣出了些名聲，不少經常來這附近吃飯喝酒老顧客知道林忘醒酒飲跟別人不同，稀稀拉拉，客源到是不斷，子時定梆子敲過沒一會，林忘三大桶醒酒飲就都買光了。
林忘是真心吐了口大氣，喝了口自帶水，說：「總算賣完了，我們回去吧。」
吳大也由衷高興，一晚上總算露出一個笑模樣，他搶先推起了車子：「趕緊回去。」
因林忘是自個願意割頭髮，所以他一點也沒怪吳大，只是因為累了，懶得說話，倒讓讓吳大以為還埋怨他了，林忘伸手要拉小車，說：「我來推吧。」
吳大躲開林忘伸來手，推著車兀自往前走：「我來推，我來推。」
林忘知他是好意，心中感激，他這會有點熬驚了，反而不困了，回去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吳大見狀，是來了勁，絞腦汁說了一些市井間笑話，就為逗林忘笑。
倆人邊走邊說話，感覺比來時路程短似，沒一會就回到了羊女後巷。林忘家離巷口沒多遠，之前吳大他們都是送林忘到巷口就走，今天因出了之前那事，吳大有點驚弓之鳥，非要送林忘回家，替他把車推進去。
林忘也懶得矯情，就讓吳大幫他把車推回去，吳大卻一刻不停留，放下車子扭身就走，嘴裡囑咐著：「林小哥你鎖好門，早些休息。」
「嗯，你也早些回去吧。」
吳大回身看了眼林忘，然後就低頭走了。
林忘鎖好門，這就回屋，也懶得整理今天賺錢財，只給它們都放好，燒水擦了遍身子，就回屋睡覺了，原本是不困了，可剛沾枕頭沒一會，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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