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8章 歸報爾主可速來
劉裕搖了搖頭:“大國師,你所言差矣,天下的戰事不斷,可是在我劉裕出生之前就有數十上百年了,這戰爭的根源,可推不到我的頭上。在我看來,這天下的戰亂不休,就在於人心喪亂,諸胡並起,把好端端的中原天下禍亂至此!”
“想要結束戰亂,就得平定那些篡權奪位的賊子們,恢複晉室天下的正統,而我劉裕,就是生來要做這個的。你們佛家講慈悲為懷,也講要用金剛之力降妖伏魔,而我劉裕,就是這降魔的金剛羅漢!”
鳩摩羅什的眉頭深鎖,麵沉如水,麵對劉裕的言論,卻無法反駁。
劉裕看著鳩摩羅什,笑道:“就算大師你自己,不也是戰亂的受害者嗎?你自幼出家禮佛,本是西域龜茲國的高僧,那前秦的天王苻堅為了自己稱霸天下的夢想,派呂光攻陷了龜茲,滅了大師的國家,還把你強行擄去涼州。之後後秦建國,又滅了後涼,大國師你繼續從姑臧城搬到了長安,成了後秦的國師,想必這幾次戰亂,屍橫遍野的慘狀,大師也很清楚吧。”
鳩摩羅什咬了咬牙:“正是因為親自經曆過,親眼目睹過這些慘狀,所以才不想這些事再次發生,所以才鬥膽請劉大帥你收回成命,帶著大軍返回東晉,去平定你們內部的事,南燕經過這次教訓,應該也知道了大晉的威力,想必以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而我秦主姚興,一向仁厚,也必然會勸說那幾個屬國撤兵,大家各守國界,世為盟好,這樣天下百姓就不會遭受戰亂之苦,方為長治久安啊!”
劉裕冷冷地說道:“吃過人的野獸,是不會停下吃人的做法的,如果南燕犯我大晉,殺我吏民而得不到應有的懲罰,那他們會以為大晉怕了他們,有後秦的撐腰,隻會更加凶惡。再說這齊魯之地本就是我漢家領土,當年中原戰亂,晉室東渡,這才暫時落入胡虜之手。我自幼就立下了收複漢家江山,結束百年戰亂的宏願,今天有機會實現這個願望,又怎麽可能半途而廢?”
鳩摩羅什沉聲道:“劉大帥,貧僧好言相勸,你卻是半點不肯相讓,那貧僧隻好把大秦國主的另一番話,直言相告了。”
劉敬宣沉聲道:“好個無禮的和尚,花言巧語不成,就想來威脅我們了?”
檀韶舔了舔嘴唇:“和尚,注意你的言辭,想好了再說話,你有話好好說,我們還認你是有道高僧,要是在這裏大言不慚,那我們就按敵國使者的待遇,教你做人了!”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阿壽,阿韶,別這樣,人家是秦國來使,無論說什麽,都是代表秦國,這是他的使命,讓他說完吧。”
鳩摩羅什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劉大帥,我們秦主說,當年他在你剛剛建義成功,取得晉國大權時,念及以往有過聯手之情,是蓋世英雄,要成全你的功業,所以把南陽十二郡拱手相送,本以為你會念及大秦的恩情,知恩圖報,我們大秦和大秦的屬國友好相處。”
“可你自恃兵強馬壯,這些年來橫行無忌,屢次興兵,攻伐他人別國,這次又是借口反擊南燕,起大兵欲滅我大秦的屬國,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大帥你繼續一意孤行,那我大秦也隻好興王師,起大兵,鐵騎十萬,現在已經集結完畢,就在洛陽中原,一個月內,必來向大帥討教兵法之奧義!”
此話一出,連劉敬宣和檀韶也是臉色大變,檀韶沉聲道:“吹什麽牛,十萬鐵騎?你秦國全國有這麽多兵馬嗎?”
鳩摩羅什冷冷地說道:“連甘涼的部落雇傭兵馬都隨便一來就是幾萬,我大秦地方千裏,帶甲百萬,乃是不比貴國小的北方大國,鐵騎十萬,南燕都能做得到,我大秦怎麽就沒有了?”
劉敬宣冷笑道:“行啊,我們在臨朐滅的燕軍都不止十萬了,你們可以試試公然出兵與我們為敵的結果!”
鳩摩羅什微微一笑:“這打打殺殺,征伐天下,是天下的君王雄主們做的事,貧僧並不知道這些,隻是把原話轉達。就貧僧看來,最好一個軍士也不要死,每死一個人,就是罪孽哪。”
劉裕突然笑了起來:“姚興的話,大國師全部轉達完了嗎?”
鳩摩羅什點了點頭:“一字不差,全部轉達,大帥有何回複,貧僧洗耳恭聽。”
劉裕點了點頭,神色嚴肅:“後秦國師鳩摩羅什,這是大晉對你秦國的正式回複,請歸報爾主!逆羌竊居關隴,占我中原,已曆經年,我大晉兩京,曆代皇陵,皆被汝等羌賊所占,大晉子民,無不切齒痛恨,隻是念及戰亂頻仍,百姓苦難,故而一時未取,希望爾等能改過自新,主動降伏,或者是退出中原,回爾故居,如此則可保全首領,榮華富貴,亦不足道!”
鳩摩羅什的麵沉如水,老臉也微微發紅,即使是這樣的高僧,給劉裕這樣指著鼻子當麵辱罵,也是難以忍受的。
他剛要開口,卻聽到劉裕厲聲道:“鳩摩羅什,語汝姚興,我本意滅燕之後,休兵三年,當取關洛,興複晉室,還於舊都,今爾欲自送,當即速來!”
劉裕這些話,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從嘴裏迸出,配合著他凜然的氣勢和不怒自威的神色,生生讓鳩摩羅什到嘴邊的話都全給頂了回去,手中的節杖一陣亂晃,那亂舞著的旌節,顯示著他內心的惶恐。
劉敬宣與檀韶放聲大笑:“寄奴哥,說得好啊,太解氣了!”
“就是,羌賊欲自送死,當即速來,我願領兵迎擊!”
鳩摩羅什定了定神,向著劉裕再次合什:“大帥的話,我已經全部記下,不會一字不差地轉達我秦主,沒有別的事的話,貧僧告退。”
劉裕點了點頭,擺擺手:“不送!”
當鳩摩羅什的腳步聲遠遠地消失在營帳外後,劉裕的身後帳門外,響起了一聲歎息:“寄奴,此等大事,豈可如此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