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2章 八郡響應三吳傾
孫恩的眼中光芒閃閃,透出一股子興奮之色:“我們這時候出手,連吳地的這些土豪都會支持,看看沈穆夫他們吧,要不是連沈家都要給抓差從軍,你以為他們這回會這麽積極,主動串聯吳地的各中小莊園土豪們響應我們?”
盧循嘿嘿一笑:“佃農們是為了報仇,他們則是為了保家業,哼,不過現在都正好可以為神教所用。大哥,我們什麽時候進軍會稽?這回那個人取代了謝酋為會稽內史,應該就是想來消滅我們的。”
孫恩的臉上閃過一絲可怕的神色:“是時候跟我們的好師父,最後作個了斷啦!”
會稽郡治所,山陰縣。
三吳之地,是大晉非常特殊的一個地區,這裏基本上是那些南渡的開國北方世家們的自留地,名義上歸揚州統治,但實際上是各郡自治,所謂領揚州刺史,一般也隻是個虛銜,真正實際控製這一地區的,是各地的世家門閥,由於沒有一個郡守有能力治得了這些盤根錯節,同氣連枝的高門世家,所以東晉自開國以來幹脆不設郡守一職,而是以內史職務來代替各郡的行政長官,尤其是會稽郡和吳郡這兩個地方,郡內史一職,基本上是以最強大的世家高門子弟充任,直到高素這個寒門武人出任吳國內史之前,大晉甚至近百年都沒讓各郡內史出讓過他人。
現在的會稽郡守大堂之上,氣氛卻是非常的凝重,一個四十餘歲,白麵微須的中年人,正是現任內史謝酋,他一身便服,坐在大案之後,而那內史大印,則放在他麵前的大案上,在他的麵前,站著一個全身便裝,儒服綸巾,氣度不凡的花甲老者,一把漂亮的白色長髯,直及胸部,飄然若仙,而他的身邊,站著一位中年美婦,慈眉善目,宛若觀音,若是倒回三十年前,那一定是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侶,隻怕連天上的神仙,也會見之羨慕呢。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頂級世家的聯姻夫婦,琅玡王氏的王凝之,以及陳郡謝氏的謝道韞,而坐在大案之後的這位高官,則是現任會稽內史,同樣是陳郡謝氏的子弟,謝安的幼弟謝石的幼子,謝酋是也。(這個酋字是左車右酋,字庫裏沒有,就用酋字代替了,見諒)
謝酋一臉的愁容,看著王凝之夫婦,歎道:“家國不幸,妖賊作亂,在這個時候,我作為一方鎮守,是不應該離開的,大姐,能不能請你勸勸姐夫,上表朝廷,暫且不要讓我離開,咱們可以留下來,並肩抗賊!小弟這回不需要功名利祿,隻求為國討賊!”
謝道韞麵容嚴肅,搖了搖頭:“慶延(謝酋的字),這次讓你離開,不止是正常的交接,也是要你迅速向朝廷請求救兵,王恭作亂剛剛被平定,而荊州兵馬又虎視眈眈,劉牢之雖然掌握了北府軍,但他現在投靠了司馬道子,跟我們謝家往日的交情,隻怕也剩不下多少了,這些人全都不能指望,至於司馬道子,更是當年與相公大人一直為敵,仇深似海,在這個時候,他巴不得看到我們謝家遭難呢,這次是他們父子提出征調吳地佃農為樂屬,這才給了妖賊可乘之機,煽動大批民眾造反,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我們謝家,都給他司馬道子害慘了!現在要保我們的家園,產業,族人,誰也不能指望了,隻有瑗度(謝琰),才是我們唯一的依靠啊!”
謝酋咬了咬牙:“大姐,我懂了,你是讓我回去,向朝廷求救,讓瑗度出兵是嗎?可是,就算朝廷同意,以現在妖賊的囂張氣焰,來得及嗎?”
王凝之平靜地說道:“慶延,你也是謝家子弟,你先父大人也曾經領兵多年,淝水之戰時就統領右軍,取得大勝,記得當時你就隨父從軍,並非不知兵事,後來你在內史任上設計誘殺孫泰父子,為國立下大功,這回你回京城,給加五州都督,就是對你上次功勞的獎賞,你應該服從朝廷的命令才是。”
謝酋歎了口氣:“要是在平時,小弟自然二話不說,與姐夫交接了就走,可是現在情勢危急,自從妖賊三天前登陸以來,各地的反賊,一時蜂起,吳郡陸瑰,吳興丘汪,義興許允之,臨海周胄,永嘉張永,上虞沈穆夫,全都反了,引著各地潛伏下來的妖賊,還有潛伏在州郡官軍之中的天師道弟子,同時作亂,幾乎是一夜之間,就殺盡了各地的郡守,內史,統兵的將校。”
“吳興太守謝邈,永嘉太守謝逸,嘉興公顧胤,南康公謝明慧,黃門郎謝衝,張琨,中書郎孔道,太子冼馬孔福,烏程令夏候音這些高門世家子弟,也都盡遭其毒手!吳國內史桓謙,義興太守魏焉,臨海太守王崇也都棄城逃跑。”
“現在除了這會稽郡冶山陰外,吳地八郡,幾乎盡入妖賊之手,其部眾二十餘萬,拖家帶口,氣勢衝天!正向這裏進發呢。大姐,姐夫,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你們,你們要麽讓我留下來共同禦敵,我畢竟在這裏任職多年,對這裏的情況熟悉,要麽跟我一起走吧,趁現在妖賊還沒攻城,走還來得及!”
王凝之冷笑道:“姓陸的,姓丘的,姓許的,姓周的,姓張的,姓沈的!好啊,這些東吳時期就盤踞此地的吳地土豪門,終於還是集體地造反了!終於還是要報百年之前,大晉南渡初立時,我北方世家奪他們吳地土豪莊園,奴仆的深仇大恨了!慶延,你還沒看清楚嗎?天師道的妖賊隻不過是一麵大旗,真正能為他們發動這幾十萬人的,是這些平時對我們一向恭順的吳地土豪們!”
謝道韞點了點頭:“不錯,不過這些吳地土豪,顯然也是借助了天師道那蠱惑人心和組織串聯的能力,要不然,就他們百年前都給咱們北方世家分而化之,各個擊破,內鬥不止的德性,又怎麽會掀起這場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