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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共享飯食見親情

  劉裕的聲音緩慢而沉重,幾年前的往事,曆曆在目:“可是沒有想到,這盧悚收信徒的目的,居然是謀反作亂,就在六年前的一個夜裏,他突然召集了幾百家的信眾,男女老少都有,欺騙他們說皇宮中有妖氣,要他們跟他夜行降妖。”


  “由於大家都對他深信不疑,就跟他去了建康,也不知他用了什麽妖法,居然一路之上的看守士兵對這上千號信徒一路放行,他們夜裏直接衝進了宮城,打開武庫,想要謀反作亂,刺殺陛下。”


  “幸虧當時值守宮庭的將校舉措得力,一舉平定了叛亂,盧悚兵敗自殺,他這一死不足惜,可是,我們當時京口受此牽連的足有兩百多家!”


  “自京口鎮設立以來,從沒有過這樣的慘劇,幾乎家家都有親朋好友死於這場盧大妖人挑起的叛亂,所以現在在我們這裏,一提起天師道,都是切齒痛恨!”


  檀憑之皺了皺眉頭,說道:“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會有,不排除有些個別的野心家混進神教,利用教中兄弟的信任,為已謀私利。這樣的人,不僅是朝廷會消滅,我們神教也會清理門戶的。”


  劉裕歎了口氣:“檀兄弟,經過盧妖人的那次煽動,京口這裏,已經很少有人再信這個天師道了。”


  “你看我這兄弟,他叫徐羨之,名字裏和你一樣帶了之字,他家原是天師道的鐵杆信眾,但上次之亂,他的幾個叔伯都被盧大妖人所騙,白白地丟了性命。”


  “而他家也因此受了牽連,官爵不保,要知道他的爺爺可是當過江州刺史的高官,他這樣一個士人子弟,現在隻能過這樣的日子,這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化解的仇恨啊。”


  檀憑之歎了口氣:“想不到在這京口,居然還跟神教有這樣的往事,隻怕這誤會是極深了。難怪教主不邀請本地的百姓參加社戲,而隻在北方道民中布道傳教。既然如此,那兄弟也不好勉強劉大哥參加了,告辭。”


  劉裕的眼珠子一動,心中暗忖道:那個天師道的現任教主孫泰,乃是西晉滅亡前八王之亂時的禍首趙王司馬倫的軍師,有白衣秀士之稱的孫秀的後代。


  其人家學淵緣,本是士人之列,卻因為祖上是禍國殃民,挑起天下大亂的狗頭軍師,而不得進入升遷體製。


  於是孫泰一怒之下幹脆拜當時名滿江南的活神仙杜子恭為師,這杜子恭有各種神法幻術,就連在上層的士族之中,也有眾多的信徒與崇拜者,孫泰藝滿出師後,靠著其祖傳的政治天賦,很快成了整個天師道的師君,也就是大教主。


  這回此人前來京口,卻隻在北方流民中組織這種宗教活動,甚至這些北方流民也是他派了祭酒們去北方動員南下的,這個教主在京口做這種事情,想要做什麽?

  難道這孫泰也是想趁著北方強胡南下,東晉大軍北上抗敵,建康城空虛的時候,再來一次盧悚之亂嗎?


  想到這裏,劉裕倒吸一口冷氣,一下子打定了主意,不管怎麽說,這個社戲,也要探它一探。


  他轉而掛起一副笑臉,說道:“檀兄弟,我想,可能我們京口百姓,對於貴教,有些誤會。你說的有道理,盧悚作亂,並不是孫教主的指使,如果此事與他有關係,天師道肯定也早就給朝廷下令取締了。”


  檀憑之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劉大哥這麽想就對了。大教主心係天下受苦受難的蒼生,又怎麽可能主動作亂呢?”


  徐羨之的眉頭一皺,沉聲道:“劉大哥,你怎麽能這樣說呢,天師道是什麽樣的宗教,我們京口人還不清楚嗎?”


  劉裕搖了搖頭:“羨之,我知道你家給以前的盧悚害得夠慘,但姓盧的是姓盧的,天師道是天師道,他們能號召北方流民們南下,保衛大晉,就是好樣的。”


  “而且,昨天檀兄弟他們得罪了刁弘,想必這刁家還會找他們的麻煩。我劉裕畢竟不過一個裏正,人微言輕,如果他們是得到了天師道的保護,想必即使是那刁刺史,隔壁不敢隨便欺負他們了。”


  說到這裏,劉裕拍了拍徐羨之的肩膀:“羨之啊,將心比心,檀兄弟可沒對不起我們吧。”


  徐羨之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陘直走開。劉裕看著檀憑之,清了清嗓子,說道:“那麽,檀兄弟,咱們這就走吧!”


  京口,東南,平虜村。


  這裏是僑置的南徐州直轄地區,專門用於安置來自北方的流民所用,幾十年下來,已經形成了一個四五百戶的大村子。


  河水環繞四周,村外良田千頃,耕牛與農人來回其間,而鑼鼓與歌唱之聲,幾裏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其中很多帶著明顯的北方口音,一下就能聽出其中的激動與歡樂。


  劉裕跟著檀憑之走進了這個村鎮,一眼就看到村邊的一大片空地上,人山人海,足有兩千多男女老少,在這裏唱唱跳跳,正中的一處給許多人圍著的地方,五六十人的腰間係著花鼓,跟隨著鼓點,翩翩起舞,動作剛勁有力,引起了圍觀人眾一浪接一浪的喝彩之聲。


  劉裕注意到,在這廣場上的一半多民眾,都穿著檀憑之這一身天青色的布衣,藍色的頭巾,跟著這些擊鼓的人們一起,又唱又跳,而魏詠之和他的幾個兄弟,也正在一邊圍觀的人群之眾,他的那三片兔唇,隨著他的開懷一笑,一裂一裂,活象隻開心的大兔子。


  劉裕皺了皺眉頭,盡管所有人都很歡樂,但他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四周巡視的有不少穿著道袍,戴著黑色道僮帽的人。


  與一般的道人不同,他們個個都身佩利劍,掛在腰帶之上,而這些道人也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壯年,麵色狠厲,全無一般道觀佛寺裏的那些出家人的寧靜祥和。


  劉裕的警覺性一下子上來了,他低聲對一邊的檀憑之說道:“檀兄弟,這些道人是哪裏來的?孫教主帶來的嗎,怎麽個個都佩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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