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蒼生大義忍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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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蘭咬了咬牙:“鄴城之中還有三十多萬百姓,還有十餘萬將士的家屬,一旦強攻,那必然多有傷亡,你結怨的就不止是我們慕容氏,而是整個鮮卑部落了,為了這些生靈,也為了你以後在河北的人心,我必須要走這一趟,放心,慕容寶懦弱無能,小段氏又缺乏主見,他們一定會聽我的!”
劉裕咬了咬牙:“這件事情我之所以從頭開始就瞞著你,就是因為我怕你難以選擇,你一心想為了救慕容部的族人,可他們未必會領你的情,慕容垂我好不容易才說動了翟釗的丁零人出兵絆住,代價就是把鄴城的府存絹帛都給他們。所以,我不能讓慕容寶帶著這些東西離開,作勢攻打,迫其出逃,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慕容蘭的秀眉一蹙:“那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這支大軍從何而來?劉敬宣帶的才是主力,他們是些什麽人?”
劉裕正色道:“阿壽帶的是他爹新組建的北府軍,和我們這些老北府軍不同,多是這幾年來流落於淮泗之間的散兵,遊俠,我一路之上也觀察了這些人,他們的身手都很不錯,不比我們當年的差。”
慕容蘭歎了口氣:“你也說了,這些是強盜,遊勇出身,缺乏紀律,而劉牢之治軍,我們都清楚,是以擄掠和搶劫為刺激的手段,當年對你們這些京口人都如此,現在招了這些強盜,更是會縱兵無度,鄴城是北方戰亂多年,唯一還幸存的繁華城市,我看你的部下剛才奔走向鄴城時,個個兩眼放光,他們可沒你這麽高尚的情報,破城之後,搶搶搶才是他們要做的事。”
劉裕咬了咬牙:“我會嚴格約束軍紀,不讓他們亂來的。”
慕容蘭搖了搖頭:“人性如此,絕不是你的軍紀可以約束,再說破城之後,玉石俱焚,他們就是明火執仗地搶劫殺人,奸淫擄掠,也可以說是粉碎敵軍的抵抗,你說你要平定河北是為了還天下太平,給百姓仁義,可是你用這些虎狼來攻城,真的可以做到你想要的事嗎?”
劉裕沒有說話,低頭開始深思,確實,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所擔心的。
慕容蘭正色道:“除了這些新北府軍,還有那些丁零強盜,這些人貪婪成性,一旦鄴城失守,我大哥一定會退兵冀北,伺機而動,而這些丁零人自認為有功,必然會回鄴城,你空了庫府給他們也沒用,他們必然會進城洗劫,屠掠,到頭來,你趕走了我大哥,卻讓丁零這幫野獸在河北肆虐,隻怕民眾之苦,會比我大哥在位時更深。”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可是我放你回去,就會有所區別嗎?你是不是要說我就不應該來河北,是我的收複失地的舉動,會讓河北百姓再受兵災?愛親,別的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但就是這次行動,我是絕不會讓步的,天賜良機如果因為顧念一點傷亡,害怕一些後果而放棄,那才是對百姓們千秋萬代的不負責任!”
慕容蘭歎了口氣:“所以,我必須走這一趟,你的軍隊不要進城,我會讓我的手下代管鄴城,換上晉國的旗號,我也曾經是北府軍中人,你可以讓從京口跟來的老弟兄們入城維持治安,但千萬別讓劉敬宣的部下入城,更不能讓丁零人來,如此一來,城中的鮮卑人能得到安全保證,慕容寶他們也能平安離開,我大哥那裏,將士們如果知道自己的家人沒有受到傷害,戰意自然全無,到時候你隻要肯放歸這些人的家屬,讓其自行選擇去留,要麽留晉為百姓,要麽隨我大哥出塞回遼東,我想,這仗就打不起來了。”
劉裕拉住了慕容蘭的手:“不行,這樣太危險,他們之前肯聽你的話,是因為你站在燕國的角度上對付我,可你這一去,卻成了我的說客,在他們眼裏,就是敵人了,慕容寶也許懦弱,怕死,會逃跑,可是城中別的慕容氏的宗室,將校,隻怕不會這麽容易說服的,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慕容蘭決然地擺脫了劉裕的大手,沉聲道:“狼哥哥,這是我必須做的事,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的族人,為了河北的百姓不受戰火之苦。這一趟,我必須走,你在城外等我的好消息,如果到了晚上,城頭還沒有換回大晉的旗幟,你就攻城,不用以為我念。”
劉裕咬了咬牙:“愛親,你就不想想興弟嗎?你萬一回不來,我怎麽跟女兒說,她的娘去了哪裏?”
慕容蘭的嬌軀微微一震,喃喃地說道:“是啊,興弟,如果現在見到她,應該也有兩歲多了,我這個娘實在是不稱職,女兒長這麽大,卻狠心沒有撫養過她,我,我不配有這樣的女兒。”
劉裕正色道:“所以,我們的女兒,不能沒有娘,我所做的一切,既想建功名於萬世,也想保全河北百姓免受戰火塗炭,更是希望從此我們能永鎮邊關,家人團聚,不再受那些權謀家的威脅和控製,愛親,留下來,和我們的家人永遠在一起,不要走。”
慕容蘭的眼中淚光閃閃,喃喃道:“狼哥哥,城中也有千千萬萬個我們鮮卑人的家庭,也有無數的女兒,妻子,在盼著能和他們的父親,丈夫團聚,如果我不去,那他們很可能會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如果我今天和你在這裏,不去保護她們,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告訴興弟,娘對不起她,但娘永遠愛她,這一趟,我不後悔!”
她說著,轉身就飛奔而去,身形幾個起落,沒入了路邊的草叢之中,是那麽地決絕,不帶一點的留戀。
劉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當伊人的餘香,消散在空氣中時,一邊的草叢中,響起了一陣掌聲,盧循麵帶微笑,緩步而出,身後,則是密密麻麻的藍衣弟子,他一邊鼓掌,一邊笑道:“好感人的愛情啊,有妻如此,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