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陽光福利院
到了去陽光福利院那天，林錦和林老爺子坐在後座。林錦沉默坐著，支著下巴望著窗外，腦袋裏在思考那天晚上段明輝的話。
??因為在一個新的世界，有了一個新的身份，所以她以前堅持的東西都是不合當下的麽？她應該改變麽？
??林老爺子看了眼林錦，緊接著收回了眼神。
??陽光福利院門口，院長一幹人員都在門口嚴陣以待。看到熟悉的車輛，連忙讓旁邊的人都站直了。
??錢叔和段明輝下車，分別打開車門。林老爺子走下車，拄著拐杖來到院長麵前，兩人握手。
??“林老身體可還康健？”
??林老爺子笑著說，“勞你擔心，我的身體很好。”
??江海昌看向一旁的林錦，她穿著一身休閑服，年紀看起來不大。心下一轉，江海昌再看兩人之間眉眼間的相似，便知曉了，“這位就是林少了吧？爺倆還挺像。”
??林錦扯起唇角，禮貌地點了點頭。
??進到裏麵，林老爺子和錢叔就被請到了院長辦公室。林錦和段明輝就在院裏，這個時候，院裏的孩子都在花園裏做遊戲，他們兩個就站在不遠處看著。
??主任拿來了兩瓶水，分別遞給他們。
??“今年又多來了幾個孩子，等一下讓你見見。”主任說。
??聞言，林錦多看了眼段明輝。察覺到林錦的眼神，段明輝笑著解釋，“我好像忘了和您說，我也是這裏出來的。”
??“想當年，明輝的成績可是在院裏拔尖的。高中畢業，直接就被海外的學校錄取了。”
??段明輝見主任還想說什麽，便打斷了他的話，“主任，不如你現在就帶我過去看看新來的那幾個小孩子。”
??“那林少……”
??林錦抬了抬手，“我在這裏呆著就好，你們隨意。”
??段明輝和主任離開了。林錦找個木椅坐下，目光落在遠處玩耍的孩童身上。
??或許段明輝說得對，她有些想法確實是應該改變。如果林氏集團的形象無法維護，那造成的損失一部分就要反饋在慈善事業上。慈善事業的資金如果不充足，那這些孩子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她忍不住長歎了口氣。
??這種彎彎繞繞的東西真心不適合她。
??隨著太陽上升，院子裏的孩子都被帶了回去。林錦把手搭在扶手上，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之後耳畔邊傳來喧鬧的聲音，她被吵到，才緩緩睜開了眼。
??“這群小孩子還真是安分不了。”帶著幾分起床氣，林錦頗為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短發。站起身，她循著聲找過去。
??扒開樹叢，林錦就看到一個孩子被一拳打倒在地上。另外一個男孩子騎在他身上，這一拳那一拳，旁邊的孩子非但不阻止，還拍手助威。
??“你們在什麽？”林錦走過去。
??男孩子見到有人，愣愣地從人身上站起來。隨著林錦靠近，他緩緩後退，最後調頭跑了。其他人見狀，也連忙跑走了。
??林錦也沒攔著他們，反而看向地上鼻青臉腫的少年。少年的年紀有十一二歲，比起剛才那幾個看起來年紀大了不少。
??“白長個子了？不會打回去麽？”林錦朝他伸出了手。
??少年望了望林錦白淨的手，把自己磨破的手藏到了身後，垂著腦袋，自顧自地爬了起來。林錦看出來他掉頭就想跑，於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
??“你要做什麽？！”少年害怕地掙紮起來。
??林錦無奈地聳了下肩，一隻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手磨破了，得處理一下。”
??被林錦連拖帶拽到水池邊，少年抿著嘴不吭氣。林錦從衣兜裏掏出了手帕，用水浸濕，擰幹後拿起了他的手。
??段明輝和主任回來的時候，沒在原地看到林錦。在院子裏找了一會兒，就看到了眼前這幕。
??林錦輕輕地給少年擦手，少年一臉不耐煩但耳尖卻是紅了。
??段明輝心情頓時複雜起來，合著他其實也能這麽溫柔，可為什麽所有的暴躁都落到他身上了？
??“他們為什麽打你？”林錦問。
??少年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林錦忍不住抬眼，“現在這麽硬氣，剛才怎麽不還手？”說著，她手下力度略重了一分。
??少年倒抽了口氣，慌慌張張收回手，向後退了一步。
??林錦沒再說話，反而在水龍頭下仔細地清洗沾了血的手帕。少年拿眼睛小心翼翼地望著她，見她忽然就不說話了，臉上就多了一絲緊張。
??他張了張嘴，“……他們討厭我。”
??“討厭你你就不能還手了？”林錦可不信是這個理由，“到底是他們討厭你，還是你討厭你自己？”
??少年垂下了眼。
??主任走過來，他認出了少年，“小澤，你怎麽又打架了？”
??肖澤抿著唇沒有說話。
??一旁的林錦淡淡開口，“不是他打架，而是被打。”她擰幹了手帕，把手帕疊好，在肖澤的手心係好，“我倒是好奇啊，主任怎麽一開口，就料定了是他打架呢？”
??“這……”主任被問倒了，在林錦說之前，他確實是這樣以為的，“以前也發現他渾身是傷，和他一起的孩子都說是他，他自己也承認了的。”
??肖澤此時此刻也沒有辯解，隻是身側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
??林錦注意到了他的反應，垂了下眼，道，“看來福利院裏還是在監控死角也安裝一些監控的好。”說到這裏，林錦眸色冷了一下，“同樣都是二十三對染色體，沒有誰比誰特殊。”
??主任張了張嘴，最終歎了口氣，“好，我會上報院長的。”
??“還有，你，”林錦又看向肖澤，“既然染色體歸屬男性的話，就不要做比女孩子還弱的事情。簡直對不起你的DNA。”
??林錦的眼中透著惋惜。
??主任：“……”林少的話好奇怪。
??肖澤：“……”這家夥是在嘲諷他麽？
??唯獨段明輝，聽見這話之後，忍不住把臉側到一邊，肩膀一抖一抖的。
??肖澤被主任帶走上藥，段明輝和林錦準備再去別處轉轉。林錦往前走，段明輝走在她身邊，“剛才那個孩子是因為家庭緣故被欺負的。”
??“嗯？”
??“他的父親是殺人犯。”段明輝眸中微微一暗，似乎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因為這個出身，他一直以來都是被欺負的對象。大概，確實容易被人厭惡吧。”
??林錦倒是有些意外這個理由，“就因為這個？”
??段明輝看著她。
??“我還以為是他真的比較體弱，連幾個小屁孩都打不過。”林錦聳了聳肩。
??段明輝的步子忽然停了下來。林錦察覺到他沒跟上來，也停下了步子。她轉過身，看向神色不明的段明輝，納悶道，“怎麽了？”
??“……您對於這個出身，不覺得反感，不覺得厭惡麽？”段明輝問。
??“為什麽要厭惡？”林錦更納悶了，“他是他，又不是他的父親，同樣都是受精卵分裂出來的產物，就因為DNA相關就判定成同一個事物了？這是違反生物學。”
??段明輝聞言失語了片刻，過了半晌，他忽然笑了一下，“您的回答，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另類。”
??“我這叫邏輯通順。”林錦辯解道，“再說了，難道不是這個理？以他的父親來評論他這個人，本身就是錯誤。”
??“……如果他們和您的想法一樣，就不會發生這類的事情了。”段明輝垂著眼，輕喃一語後笑了一聲。
??林錦歪了歪腦袋，“你剛才念叨什麽呢？”
??“沒什麽。”段明輝勾起唇角，邁開步子走向她，“就是發現，我好想越來越喜歡您了。”
??林錦：“……”
??她搓了搓胳膊，一臉惡寒，“這是什麽新的惡心人的方式麽？”
??段明輝：“……您若是覺得是那便是吧。”這年頭，說真話都不讓說了麽？
??在福利院吃過午飯，到了快要傍晚的時候，林老爺子才帶著林錦離開。段明輝打開車門，林錦剛要鑽進車裏的時候，肖澤突然衝了上來。
??他惴惴不安地把一塊巧克力遞向林錦，“今天……謝謝你。”
??林錦看了眼巧克力。巧克力上麵的那雙手輕輕顫抖著，仿佛用盡了它主人的全部勇氣。
??她接了過來。
??“每個人的誕生都是這世上獨特的生命體，沒有特別的存在，也沒有該消失的存在。你活在這世上，就要先學會愛自己。”
??林錦看著肖澤愣神的模樣，輕笑了一下，晃了晃手裏的巧克力，“這個謝了，我們扯平了。”
??車門關上，車輪緩緩轉動離開了福利院門口。林老爺子瞥著林錦唇邊的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問，“我不在的時候，有發生什麽事麽？”
??“沒什麽，隻是想通一些事情。”林錦撕開巧克力的包裝，掰下來一塊放進嘴裏。口腔中蔓延著巧克力的醇厚味道，林錦看著窗外的夕陽，補充道，“就像段特助說的，有些東西確實需要改變。”
??或許確實不是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但卻遠比自己以前想的要有意義得多。
??林老爺子挑起眉，看向副駕駛的段明輝，“你們在打什麽啞謎？”
??段明輝笑了笑，“這不太好和林老您說，畢竟……”他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林錦，嘴角也上揚起來，“這是我和少爺之間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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