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開始了就停不下來
根本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朝著一個方向一直走。
??就算溫嘉木有超於這個年紀的膽識,但他年紀小,體力透支很快,要比別人多出一倍的時間才能走到。
??“我說,我們不知道。”付唯嘉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在用力:“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是嗎?”那人眼中閃過一絲毒辣,一巴掌狠狠拍在付唯嘉的臉上。
??付唯嘉的臉很快腫了一大半,嘴角也有一絲血跡從嘴角流出。
??很好看的一張臉,此時麵目猙獰,狼狽不堪。那時溫嘉木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如此狼狽,就算再苛刻的條件付唯嘉也會將自己打扮的很漂亮。
??“我們早就接到線報,你們是共|和軍|人,以為我們那麽容易上當呢!臭婊子,我他媽打死你。”
??“我們拿著這東西就是過來交易多要點錢,誰給我們放的竊聽器我們根本不知道,我們不是共|和軍|人。”溫世玉用力掙紮,他滿身的傷。
??溫嘉木躲在草叢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他在之前能猜到會發生什麽,隻是毫無預兆地看到,血液在身體裏倒流,逐漸凝固。
??不敢發出聲音,不敢衝出去,他沒有那個勇氣,是他膽怯了。
??“放心,我不會這麽快殺了你們,我還沒得到我想要呢。”那人冷笑,狠狠抬起付唯嘉的下巴:“你這張臉,我也舍不得刮花啊。”
??“你想幹什麽?我呸……”
??付唯嘉一口唾沫吐在那個人的臉上:“惡心!”
??“臭娘們兒,給你臉了是吧!”
??然後那人抓住付唯嘉的頭皮,將她從架子上撤過來。
??頭皮撕裂,付唯嘉半個身子都被拽起來,搖搖欲墜,那種輕飄飄的樣子似乎下一刻就能被隨便扔出去。
??“放開她,你們放開她。”溫世玉青筋暴起,歇斯底裏地大吼:“你們這幫畜生,畜生。”
??付唯嘉大喊,拚命掙紮:“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老子就要當著你男人的麵幹|死你,我看看是不是你們夫妻情深。”
??說完,那個人用力撕扯付唯嘉的衣服。包括兩邊的兩個人也一起用力撕扯付唯嘉的衣服,幾塊破布很容易被撕扯下來。
??完全暴露在空氣當中,從頭到腳的冷意,還有哭喊聲。
??“你這個畜生,畜生……”
??“不要碰我,你們不要碰我……”
??“放開她,有種就殺了我。你殺了我吧,有種就捅死我。”
??後麵罵了什麽溫嘉木一點都不記得,他渾身顫抖用力咬著下唇,他能感覺到嘴角溢出來的鮮血是腥味兒的。溫嘉木特別清醒,到希望自己能暈死過去。
??從溫世玉的辱罵,還有付唯嘉的尖叫,到最後沒了生氣。
??溫嘉木好想衝出去,他馬上衝出去。
??付唯嘉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用力衝他的方向搖頭,然後淒慘的一笑。
??她嘴唇動了兩下,似乎是在說什麽話,溫嘉木還沒有看清,下一秒付唯嘉咬舌自盡。
??“草,這娘們兒真烈,不就幹一下嗎,又不是沒幹過。”
??那人吐了一口唾沫,隨便拿幾塊破布擦了擦白色的液|體。穿上褲子還在罵罵咧咧,要不是時間有限還能再爽爽。
??“畜生,畜生……”
??“你們連畜生都不如……”
??溫世玉一直在喊這兩個字,到最後已經沒了力氣。
??張著嘴,像是缺氧的魚拚命要得到氧氣一樣。
??溫世玉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受盡折磨,所有能上的刑具全部招呼上去。最後他一聲沒吭不是因為自己意誌力頑強,而是已經說不出話來,就是單音節也發不出來。
??溫嘉木躲在草叢裏咬牙切齒,怒目圓睜,他想哭,想嘶吼,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草,這人也要不行了。”那人跟旁邊的人道:“怎麽整?做掉?”
??“什麽也問不出來,沒什麽用處。”旁邊的人伸個懶腰,像是看臭蟲的眼神看向溫世玉:“殺了算了。”
??“媽的,便宜這孫子了。”那人皺眉,似乎不像這麽放棄折磨人的快感。
??“這男的長得挺精致,斯文的我喜歡。可惜了,我不是同性戀。”
??說著惡心的話,但那人卻做著最殘忍的事情。
??溫嘉木眼睜睜看著那個碰了他母親的人大手扣在溫世玉的腦袋上,然後兩隻手用力,腦袋被擰下來,以一個奇怪的姿勢。
??溫世玉麵目猙獰,七竅流血。他睜著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而前麵的草叢裏是溫嘉木躲藏的地方。
??後來的聲音溫嘉木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想吐,胃裏泛著酸水。
??因為沒怎麽吃東西,就連酸水也吐不出來。除了不停地幹嘔,溫嘉木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
??人都走光了,全部都寂靜下來,甚至鳥獸的聲音也聽不清楚。溫嘉木才連滾帶爬跑上前,跌倒在溫世玉身旁。
??“爸,爸……”
??“媽……”
??“醒醒啊,你們醒醒啊……”
??溫嘉木哭了好久好久,最後哭暈在溫世玉旁邊。
??他不怎麽哭,性子太冷清的緣故,甚至很小的時候也不會因為想到而到什麽而哭泣。他知道哭泣不會得到什麽,反而爭取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不知怎麽,溫嘉木現在隻想嚎啕大哭,最好永遠都醒不過來。
??還是醒來了,還是會睜開眼睛麵對這一切。
??醒來時周圍也空無一人,溫嘉木的父母的屍|體已經完全僵硬。付唯嘉的腳不知道被禿鷲還是什麽野獸吃沒了,隻剩下白骨。
??旁邊又有烏鴉虎視眈眈盯著付唯嘉的屍體,也有禿鷲在那裏直勾勾盯著。
??隻要溫嘉木不在,這些鳥獸就會撲上來撕咬屍|體。
??“滾開。”溫嘉木嘶吼:“都給我滾開,不要碰他們,滾啊……”
??他的嘶吼根本沒有起到作用,聲音小的隻有自己能聽見。反而烏鴉撲棱兩下翅膀,站在前麵一個不高的石頭上。
??溫嘉木試了兩下,他搬不動兩具屍|體。小小的他,經過一天一夜的滴水未進,要如何能搬動兩個人。
??隻能驅趕所有惦記這兩具屍|體的鳥獸,有鳥獸動他就揮動大片樹葉趕走一次。
??他滴水未進,隻是瞪著猩紅的眼睛,誰都不能靠近,蒼蠅蚊子都不行。
??溫嘉木甚至有錯覺,那些禿鷲和烏鴉不是惦記那兩具屍|體,而是惦記著他的肉體,是想要在他瀕死之前把他生吞活剝。
??要睜著眼睛,必須時時刻刻睜著眼睛才能活下去。除了過度悲傷,溫嘉木更想活下去。
??這是本能!
??葉曉峰找到溫嘉木的時候,本來精致的少年此時衣衫襤褸。
??他在兩具腐爛的屍|體中間,一左一右包圍著他。溫嘉木唇部幹裂,周圍散發著一股惡氣。
??溫嘉木見到葉曉峰時舉起槍,眸光陰冷。
??他哪有什麽力氣上膛,他連開槍都不會。但他手邊隻有這一個武器用來保護自己,所以這東西就算不會用也要拿著。
??“我要你滾……”
??“滾,滾啊。”
??聲音嘶啞,難聽到極致。
??就像是大風車搖擺的聲音,聽起來特別不舒服。
??溫嘉木的槍隻舉起了三秒,最後由於體力不支暈倒在溫世玉旁邊。
??暈倒時,他手裏還握著槍,怎樣都不鬆手。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想活著能依靠的武器隻有這個東西。
??再後來溫嘉木醒來是在醫院,他身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隻能用呼吸機維持生命。他沒問他父母在哪裏,沒有任何幼稚的問題。
??他知道他的父母不在了,一切的為什麽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再後來葉曉峰把溫嘉木帶到葉家,取名葉沂南。東南方向發現的葉沂南,沂南,東南。
??葉沂南恨葉曉峰也隻能依靠葉曉峰,他對葉曉峰的感情很複雜。
??“你知道殺死我父母的那個人是誰嗎?”葉沂南眯起眼睛,長長歎一口氣。
??葉林溪搖頭:“不知道。”
??“等以後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葉沂南的過去讓葉林溪震驚,她隻知道葉家欠溫家的,隻是沒想到欠的是兩條命。這讓她,讓他們拿什麽償還溫嘉木?
??到底又是怎樣一種感情,溫嘉木才原因留在葉家?
??太國震驚,以至於葉林溪明明還有其他的問題想要問,最後也因為驚訝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心疼,除了心疼葉林溪沒有其他感情。
??葉沂南摸了摸葉林溪的腦袋,語氣裏是隱藏不住的溫柔:“很晚了,早些休息。這些事情不要想了,我告訴你隻是不想隱瞞你。”
??葉林溪見葉沂南已經走到門口,急忙道:“那你還恨葉家嗎?”
??葉沂南沒回頭,停下腳步:“很早之前我就說過,葉家欠我的葉曉峰去世那天就還給我了。”
??葉曉峰離世,那是另一個故事。
??但別人欠他的,還沒還呢。他一定要一一還回來,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不能停下。
??他……早就停不下來了。
??這一夜,葉林溪沒有睡著,睜眼到天明。
??明明很累,身體累,腦子也不轉。就是異常清醒,怎麽也睡不著。
??第二天葉林溪頂著黑眼圈去的醫院,都快成醫院的一級國寶——熊貓。
??“完了,想男人想的。”楚望舒幽幽過來:“不就是你男人半個多月都沒給你發消息嗎,軍人都這樣,好幾個月不回來正常,萬一半年沒回來可怎麽過?”
??“才不是,別亂說。”葉林溪紅著臉,他沒想鹿丞,在想葉沂南的事情。
??但這些也不能跟別人多說,不理解是一方麵,還有那是葉沂南的隱私,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傷疤這種東西,無論好與不好,隻要掀開一次,足以疼好久。
??所以,昨晚葉林溪睡不著,一夜無眠的還有葉沂南吧。想要把風塵記憶的事情翻出來,也是需要莫大勇氣。
??“我單純白天睡多了而已,晚上睡不著了。”葉林溪吸吸鼻子:“我現在也沒有特別困。”
??楚望舒意味深長地點頭:“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呀……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鹿丞。你隻是白天睡的太多,晚上睡不著而已。”
??葉林溪臉色微紅,總覺得楚望舒話裏有話:“好了,工作,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工作做完了嗎!”
??楚望舒笑笑,葉林溪現在這樣子一看就是害羞了。
??葉林溪害羞可容易發現了,隻要臉紅,眼神飄忽不定就是在害羞。這麽大人,一點偶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比如……現在這個樣子。
??不能再調侃葉林溪,這孩子調侃幾句更害羞,到時候一句話不說就不好玩了。
??下午,葉林溪沒什麽事,沒有門診也沒有手術。回到辦公室想隨便查查資料,或者休息一下。
??剛進辦公室,窗戶突然敲了兩下。
??葉林溪一驚,驚覺地靠向門口。
??鹿丞的臉露在窗戶後麵,他扶著一個瓷磚,全身重力都放在窗台的一個小邊邊上。
??這是需要多強大的臂力才能在牆壁上抓住一個東西,牢牢站穩?
??原來在她家小區,鹿丞都是直接翻進來,沒有堵在外麵進不來的時候。
??突然看到窗戶旁邊掛著一個人,葉林溪都震驚了!
??自從上次見到鹿丞已經二十天了,二十天鹿丞像消失一樣,像是沒有這個人出現。如今猝不及防的看到他,葉林溪愣愣的站在那裏。
??鹿丞又敲了兩下窗戶,窗戶反鎖,他進不來。
??葉林溪終於反應過來那是鹿丞,她趕忙開窗讓出位置,讓鹿丞跳進來。
??“鹿先生,不要翻窗……”
??話還沒說完,鹿丞用力抱住葉林溪:“我想你了,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我隻有半天時間,半天後要去別的地方。”鹿丞用力抱著葉林溪,貪婪的想要將懷裏人的餓味道留下來:“這半天,你把時間都給我吧。”
??葉林溪頓了一下,鼻子酸酸的:“好。”
??話音剛落,敲門的聲音響起。敲門急促,但不失禮貌,顯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葉林溪驚覺,推開鹿丞退後好幾步。
??鹿丞可不爽了,有人在這時候打擾他們。
??他們現在相處的每一分鍾都彌足珍貴,真想一分鍾掰開成幾瓣來用!
??鹿丞死死盯著門口那個人,恨不得把站在那裏的安瀾射穿。最好射出好幾個洞,讓他有自知之明的離開。
??“葉醫生。”安瀾看到鹿丞,一頓。
??鹿丞的眼神要吃人一樣,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怎麽了?”葉林溪側身:“要進來嗎?”
??“哦哦,不進來。”安瀾連連擺手,這才想起來自己是有事情找葉林溪:“急診來了一個槍傷和刀傷的患者……還有警|察也在。”
??“張玉主任叫您過去,那個槍傷……是警|察,怕是……”
??後麵的話安瀾沒有說,沉默很久。
??醫院裏,誰都不會突然說死亡兩個人。尤其是對於心生敬畏之人,都默契的保持沉默,但所有人都懂。
??每年他們醫院都會有執行任務受傷的警|察,也有因公殉職,每一個人都值得他們尊重。
??“好,我知道了。”
??葉林溪頭也沒回往前走,披上白大褂,她是醫生。 剛才還說好要陪鹿丞的,結果五秒鍾還沒到呢就走,鹿丞氣鼓鼓的。
??他很不爽,也隻能跟著過去。
??本來見麵時間就短,鹿丞才不舍得把時間浪費在不高興上。
??“為什麽要救?為什麽要救他?”一個女人拉著一個穿警|服的男人,死死攥著他的衣襟:“他罪該萬死,他該死。你為什麽還要救他?”
??刑偵韞盡量保持冷靜,他也在強忍著悲痛:“阿姨,您冷靜一下。小旗也是我的同事,我……”
??“怎麽冷靜?你要我怎麽冷靜?”
??“他殺死了我兒子,如今你們還要救他,我兒子白死了?”
??那個女人幾乎吊在刑偵韞身上,哭到不能自己:“他白死了,他白死了……告訴他不要參加危險的任務,他就是不聽。”
??身後還有幾個穿警|服的人,顯然是刑偵韞手下的人。
??他們所有人神情悲痛,甚至有的抱成一團不顧及所有人,嚎啕大哭。
??八尺男兒,哭到腿軟站不起來。
??沒有什麽比經曆生死的人離世更擊潰人心的事情!
??葉林溪冷靜檢查躺在病床上的人的傷口,有一個槍傷的死透了,應該就是那個女人說的兒子,這個人身上還穿著警|服,年紀不大。
??還有一個刀傷很嚴重,也快不行了。
??“準備手術。”葉林溪快速判斷:“叫黃然然進來,安瀾二助。”
??“不行,不能手術。”那個女人大吼,聲音犀利,刺痛耳膜:“他是殺|人犯,他殺了我兒子,我兒子是警|察啊,他殺了我兒子。”
??“他該死,他該死。你們為什麽要救一個殺|人犯?”
??鹿丞皺眉,他討厭有人跟葉林溪吼。
??無論對方是對的還是錯的,隻要跟葉林溪吼就是對方的錯。
??什麽死不死的,還是殺人犯,鹿丞感覺不到痛苦,也理解不了為什麽有人去世會哭成這樣。他共情能力低,無法理解。
??剛要說什麽,葉林溪按住他低聲道:“醫院的事情,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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