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
齊鈞話畢, 比起茶肆外間的喧嘩紛亂, 結界之中卻是落針可聞。
??也不知是他心中有鬼, 還是體內魔蠱獸肆虐所致,在這一片安靜沉默之中, 齊鈞隻覺胸口的心髒跳動愈發猛烈,令他背後冷汗不止,連同內裳也已被浸得濕透。
??眼下和他一同落難的是個魔道女修, 不但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絕色佳人, 而且修為似是已至金丹後期,若是遇上危險,為著噬靈幡的主人下落,她還不得全力保得自己安全?
??而且齊鈞前生在現代時就已知曉一些把|妹|技巧,自是知道原本素不相識的陌生男女,在突破生死考驗以後, 感情便非尋常之力可以破除。
??是以有著佳人相伴,齊鈞很快便將心心念念的媛妹妹,和與他有著肌膚之親的綺綺姑娘拋之腦後。
??可惜他的算盤打得雖然響亮, 但在佳人的身體盡數恢複以後, 他的生活卻隻能以暗無天日一詞來形容。
??因他一直無法提供有關對方姐姐的下落, 於是在三個月前的一個夜晚,佳人便除去了周身衣物躺在自己床|上。
??那時齊鈞還以為對方為了姐姐的消息要對自己獻|身,正思考自己是提槍上陣, 還是等著二人感情更深一步再行此事, 哪知先前被他惦記的所謂“佳人”, 卻是將破損得七七|八八的噬靈幡,連同魔蠱獸一並埋入他體內,欲要以他肉|身為爐,抽幹自己的精氣蘊養於它。
??所幸早在秘境之時,齊鈞便得到了噬靈幡的使用權,加上逃離秘境後的諸多遭遇,也令他對這法器的了解與日俱增。
??是以在魔蠱獸發作之時,齊鈞雖然仍是痛苦難當,但他的修為卻是隨著那杆噬靈幡日益精進,甚至連同噬靈幡本體也已開始慢慢被他反向煉化。
??可即便如此,這種日子對他來說卻是度日如年。
??在魔女設下隔音結界以前,齊鈞便能聽到外間紛擾的嘈雜議論之聲,而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卻是碧鬆派下出戰弟子的名號。而作為一年前大比魁首的蘇媛,自然更不可能被眾人落下。
??齊鈞恍惚之間,回想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經曆。
??一朝穿越而來,齊鈞是帶著滿腔熱血欲在此間混出個名頭,不想現在卻是落到魔道女修手上,甚至幾次三番差點沒被對方玩死。
??在魔蠱獸的肆虐之下,齊鈞多少次差點就撐不下去,隻是或許在遇上絕境之時,人類都有一種尋找感情寄托,能在絕境之中憑著信念活下去的本能。
??是以他便將自己的感情皆都寄托在了將自己逐出師門的碧鬆派上。
??但即便如此,魔蠱獸所帶來的痛苦卻是與日俱增,齊鈞便不得不將心思放在其他地方上。
??比如他落到魔女手上的過程,比如他為何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隻是他的想法終是沒能得到一個回答,直到此刻,他也沒能想明白其中緣由。
??而在意識恍惚間,聽到外間傳來的熟悉名字時,齊鈞卻忽然想到了以前對他言聽計從的媛妹妹。
??自一年多前,門中發生了針對媛妹妹的流言風波開始……
??不,不對,準確來說,應當是在兩年前,媛妹妹再未去往外門尋找自己開始,事情便就發生了變化!
??雖然不知為何媛妹妹的態度會與從前天差地別,但此念一旦生出,眼下已然走投無路的齊鈞,滿腔的仇恨怨懟便立時轉移到了碧鬆派上。
??若非是碧鬆派裏有人教壞了媛妹妹,他們怎麽也不可能斷絕往來,再見陌路。
??思及此,生怕對方看出自己心虛氣短的齊鈞,便睜著一雙赤紅雙目,對上那魔女的含情鳳眼。
??此時廣場中的五條小艦已經準備完畢,正在開始啟動升空。
??見得這一情景,場外修者皆都不由開始興|奮起來,一時之間,街邊的熱鬧盛景,竟與去年大比開啟之際不遑多讓。
??可是外間的紛雜卻被一道隔音結界屏蔽在外,令得身處一片沉寂中的齊鈞心下又是忐忑起來。
??齊鈞並不確定對方是否會相信自己所言,他雖已能開始將那噬靈幡反向煉化,但一來時間嚴重不足,二來以這魔蠱獸的發作程度來看,對方對自己的耐心也已明顯將要告罄。
??是以若他不能將這女人的注意力移至其他地方,那麽自己極有可能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五條小艦皆已騰空衝上雲霄,在齊鈞表麵鎮定,心下卻已開始惴惴不安之際,女人豐潤的唇邊忽然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
??她睇著齊鈞,一雙鳳目瀲灩宛如春|水,似是對他含著無限情誼,“哦?既是她已被囚於碧鬆派,為何你現在才肯說出來?”
??齊鈞聞言一怔,接著卻見魔女向他探來一隻柔嫩的小手,熟門熟路地摸上了他的腹下丹田。
??見得此景,齊鈞暗道一聲糟糕,接著便感覺體內那隻魔蠱獸,立時之間便恢複了活力,開始在他的丹田之中興風作浪起來。
??隻是先前既然將噬靈幡主人的下落栽到碧鬆派上,若是此刻自己矢口否認先前所言自大巴掌,說不得就要完全耗光這女人對自己的耐心而失了性命。
??於是他又咬了咬牙,忍著難言痛楚說道:“因、因為我曾經,乃是碧鬆派下外門弟子,因、因著機緣巧合,我遇上了一位前輩,然後便被她帶、帶到秘境之內……”
??齊鈞說話極慢,並且吸取先前教訓,並未將話全部說死。
??“之後在那秘、秘境裏麵,我們遇上了碧、碧鬆派的人。他、他們見我逃離宗門,又、又跟魔修在一起,”
??見女人聽得“魔修”一詞時,雙目危險地眯了起來,齊鈞立時便就改了措辭,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們見我和前輩在一起,便、便要將我就地正法,結、結果我僥幸逃得一命,回、回去的時候,前、前輩卻是不見了……現、現在想來,應當是被他們抓走了……”
??聞得此言,魔女眉頭一蹙。
??道修魔修之間的隔閡有多巨大,魔女心知肚明,更不會憑齊鈞的一麵之詞而徑自與碧鬆派對上。但以她對魔蠱獸的了解,自然明白將其埋入修者體內後會帶來多大痛楚。
??隻是齊鈞現下所言,雖然看似將之前脫口而出的漏洞一一補上,但卻難保此人不是為了脫離自己的掌控而信口胡謅。
??即便他所說的消息與這一年多在這晉江城所聽聞的訊息能夠隱隱對上,但魔女心下卻仍是有些拿不太準。
??於是她心下一邊思索,一邊卻是站起身來,款款去了房中唯一一張木床邊上。
??魔女先是抬起柔荑在那被麵上輕輕一拂,將其上並不存在的塵埃拂掃一空,接著便就慵懶地斜躺下來,一襲做工質地極佳的法衣在床榻之上鋪散開來,精致柔軟的布料貼上她那曼妙妖嬈的身軀,使得原本簡陋雜亂的房間之內,一時竟是有些活色生香、蓬蓽生輝之感。
??經過這般動作,魔女已然平複疑惑,心下拿定了主意。
??她看向躺在地上因著疼痛而抽搐不休的齊鈞,輕笑一聲,便對他打了個法訣。
??感覺丹田裏肆虐的魔蠱獸很快就安靜下來,齊鈞不由鬆了一口氣,卻聽魔女淡聲道:“橫豎先前養傷已經浪費不少時間,既是仍未尋到姐姐下落,我就聽你所言,去將那碧鬆派查探一番。”
??聽得此話,齊鈞心中不由掠過一絲劫後餘生之感,哪知魔女卻又忽然嬌笑著補充道:“若那碧鬆派真有什麽趣事,便是沒有姐姐的消息,我也可以饒你一回。不過……”
??話到此處,魔女尾音拉長,還惡意地停頓了一瞬,直叫齊鈞那顆飽受摧殘的心髒直直吊到了嗓子眼。
??她睇著似是有些驚恐的齊鈞,一雙鳳目多情卻又無情,“若被查出你在利用我對付碧鬆派,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聞得此話,齊鈞心神劇震,接著氣力一泄,卻是立時躺倒在地。
??齊鈞雙目無神地看向房內懸梁,雖說他對噬靈幡原來主人的下落心知肚明,但眼下既是將這女人的心思轉到別處,自己多少還能再活一段時間。
??雖然他並不甘心被這女人玩弄於鼓掌之中,但實力既不如人,便隻能如此苟且偷生。
??此時五條小艦已離地不知其幾萬裏,待其衝破雲層,一艘巨大靈舟便映入眾人眼簾。
??那是一條長約七、八十丈,寬約十丈的巨大靈舟,船頭刻有一隻頭頂巨大晶石的銀狼雕刻,而在其船帆之上,則繪有一副在晶石山前對月呼嘯的銀狼圖案,正是此番將要帶著眾人去往晉海城的進寶齋靈舟。
??小艦駛入靈舟底倉,待其停穩以後,眾人便紛紛上了靈舟。
??此次因著碧鬆派所得分數最高,即便其中蘇媛奪得大比魁首似是運氣使然,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所以將修為在凝脈三層的蘇媛安排在條件最佳的房間,眾人並沒有什麽意見。
??隻是在將房間布置好以後,看著外間雲海,蘇媛卻莫名有些悵然。
??按照她的性子,自不可能會對一本書中人物產生什麽依賴之情,更遑論對宗門有什麽歸屬感。
??可在與原主融為一體以後,除開一年前的秘境之行,她還從未離開過宗門那麽長時間。
??雖說修者或是閉關或是曆練,皆都以年為單位計算,但不知為何,自離開碧鬆派後,她便感覺有些心慌意亂,仿佛接下來似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一般。
??眼下這股預感來得更是有些強烈,令她無法忽視它的存在,是以蘇媛便決定離開房間,去尋兩位師兄,詢問他們是否也有與她同樣的感受。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在她踏上甲板以後,卻見到了一個嬌豔無雙的男裝少女。
??蘇媛杏眸一眯,若她沒有記錯,此人當是在原著中,齊鈞的後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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