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的自證
別人怎麽想,蘇祁管不了太多,但對上校場中跪伏在地、不住顫抖的齊鈞,他心中的怒火卻噌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世人皆知,修士修為越高,壽元則就越長。
??尋常修者若能修至築基,壽元便能延長至一百五十歲。
??隨著修為的提升,待其成功凝脈時,壽元便可提升至三百歲。
??而金丹期則是一個門檻,若可行至此等境界,便能將壽元升至五百歲。
??待其度過心動期,成就元嬰境界,壽元更可達到千年。
??媛兒天資極高,又是以養元著稱的水木極品雙靈根,隻要她能定心好好修煉,突破到金丹期隻是時間問題。
??相比之下,齊鈞不過一個資質低下、靈根駁雜的四靈體,登上仙途已是勉強,想要成就金丹,希望更是渺茫。
??但就是這麽個家夥,竟哄騙自家年幼的女兒,事後還敢倒打一耙,可見其人品之低劣!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蘇祁心頭一動,倏地就升起要將齊鈞修為盡數廢除,並將他逐出師門的念頭來。
??隻是氣在頭上的蘇祁卻忘了,他一個元嬰後期修士的氣息,對一個才練氣七層的小小弟子而言壓力有多大。
??見趴在地上的齊鈞一動不動,並且整個背部都已被冷汗浸得濕透,蘇媛發覺不對,上前拉住蘇祁的衣擺,喚道:“爹!”
??蘇祁陡然回神,疑惑地回頭看向蘇媛,不想卻聽她溫聲道:“宗主,畢竟弟子才是受害者,不如此事就交由弟子來處理吧?”
??蘇祁一愣,下意識便向齊鈞看去。
??見他那副模樣,蘇祁這才發覺自己竟差點就以靈壓直接將他給壓死了。
??但媛兒的請求他又不能不應,於是蘇祁便冷哼一聲,收回靈壓,去了蘇媛身後為她壓陣。
??終於脫離了蘇祁的靈壓,齊鈞隻覺方才自己像是死過一回,便不由生出一股劫後餘生之感。
??隻是他還未來得及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便倏地感覺一陣窒息。
??他立刻張口拚命呼吸,新鮮的空氣急速湧入肺腑,口中帶出一陣濃烈的鐵鏽味。齊鈞這才發覺自己方才在那巨大的壓力之下,不僅長時間保持跪伏的姿勢跪在地上,為了避免觸怒蘇祁,竟連呼吸都不敢。
??之前被蘇祁壓製,齊鈞覺得自己就像沉在海底,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強大威壓,似是要當場將他碾成一堆肉泥。
??齊鈞從未有過像方才這般直麵死亡的時候。
??前生死的太快,他還沒來得及感受死亡的痛苦就已死去,以致他對死亡的感觸並不明晰。
??可就在方才,齊鈞卻忽然想到前世不知從哪裏聽過的,那在岸邊擱淺的鯨魚是如何被自己壓死的傳言。
??彼時他還曾跟人爭辯過,鯨魚是因為窒息而死,還是因為水壓太大才把自己壓死的說法,可在方才那種情形下,他卻感覺無論鯨魚是什麽死的,可能都比不上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人壓成肉泥,卻無法反抗的痛苦死法。
??他雖然能感受到自己在高階修士麵前的渺小,但本著“人人平等”的念頭,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比高階修士要差上許多。
??而那種被四麵八方而來的壓迫下慢慢被壓縮窒息的感覺,齊鈞是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一次。
??他喘著粗氣正想動作,不想卻是手腳發軟,現在已是渾身脫力、無法動彈。
??待得眼前一個人影擋住初生的陽光,齊鈞恍惚抬眼,這才發現身前已站了一個窈窕的人影。
??此時的她背光站在齊鈞身前,朝暉從她身後照來,整個人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柔光,朦朧得讓齊鈞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這人是誰,看起來怎麽甚是眼熟……
??齊鈞意識有些遲滯地想。
??而瞧著表情呆滯茫然的齊鈞,蘇媛心頭卻莫名有些微妙。
??嘖,這貨就這麽點素質?不會是之前被壓製太過,現在傻了吧?
??不過即便心裏是如此想法,蘇媛臉上卻也看不出分毫。
??也不管癱在地上狼狽不堪的齊鈞,隻見蘇媛抬手一招,地上那隻被蘇祁擲下的精致玉瓶便倏地一下飛入她的手中。
??她把玩著手中小巧精致的玉瓶,也未做多餘的動作,隻等齊鈞慢慢恢複神誌。
??待見齊鈞眼中終於恢複些許光彩,蘇媛唇邊勾起一個淺淡疏離的弧度,道:“你醒了?”
??齊鈞見過來的人是蘇媛,心道還好來的人不是蘇祁宗主,接著臉上扯起一個自認堅毅的笑容,就要對蘇媛開口。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見蘇媛清冷疏淡的聲音在場中響起,“你既然醒了,那就來算算我們的賬吧。”
??方才還溫婉可人的“媛妹妹”,一轉眼就變得冷麵寒霜起來,仿佛他剛剛看到的“媛妹妹”隻是一個錯覺。
??這讓對自己魅力極有信心的齊鈞感覺有些挫敗。
??但想起蘇媛方才所言,齊鈞臉上不由升起些許困惑來。他沒料到蘇媛神情變化之快,更沒想到她會說出這般無情的話語。
??一年前的“媛妹妹”待他不是特別溫柔小意嗎?
??可他不是不知道“媛妹妹”給他拿出來的,都是她自己的修煉資源。
??都說夫妻一體,媛妹妹可是早就已經認定自己的,她提前給自己“投資”,這礙著誰了?
??雖然“媛妹妹”不愛修煉,但他早已將蘇媛當做自己的女人,所以用起那些資源時,齊鈞是既不心虛也不心疼。
??雖然中途出了些意外波折,但依齊鈞設想,隻要善良的“媛妹妹”見了自己這般狼狽萬狀的模樣,心裏便是有再多的怨氣惱意,氣也應當消得差不多,對他心生憐惜才對。
??齊鈞沒想到,“媛妹妹”不僅沒有心疼的跑過來對他噓寒問暖,也沒有為自己向宗主求情,甚至還說出聽起來要劃清界限的話來!
??媛妹妹這是怎麽了?
??難道是一年沒見,就被其他修士把心勾走了不成?
??思及此,齊鈞的心頭驀然就湧起一股惱意。但翟玉瑩的前車之鑒還曆曆在目,齊鈞自然也知這裏不是他能鬧事的地方。
??於是,他斟酌著開口,道:“不知師姐所說的‘算賬’,指的是什麽?”
??他隻是想試探一下蘇媛是何用意,不想蘇媛聽了他的話,卻冷笑一聲,道:“你不知要算什麽賬?”
??說著,她麵上帶了幾分漫不經心,道:“兩年前我在外門見你可憐,本著同門情誼,便將身上一些用不上的丹藥贈送於你。卻沒想到,你竟是一條貪心不足的白眼狼。”
??齊鈞聞言,隻覺羞恥、惱怒一湧而上,使得原本蒼白的麵孔,乍一看起來竟是紅潤不少。
??方才被宗主的氣息強製禁錮的後遺症還未消退,齊鈞仍是手軟腳軟使不上力,便隻能癱在原地看著蘇媛對他的指控。
??蘇媛見他漲紅的麵色竟是覺得十分有趣,諷笑道:“怎麽,現在覺得惱怒了?之前還不是汙蔑我對你巧取豪奪嗎?那我究竟搶了你多少丹藥,你可算過?”
??齊鈞無言以對,不想蘇媛卻是極為隨意地將之前那充作證物的玉瓶丟擲在他身前。
??也不等齊鈞反應,蘇媛從掛在腰間的乾坤袋中又掏出個一模一樣的玉瓶。
??齊鈞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便見蘇媛又將乾坤袋打開,又從中掏出個與其他兩瓶並無二致的玉瓶。
??她將那三個的玉瓶一並丟向齊鈞,道:“我奪了你幾顆丹藥?現在我還你好不好?一瓶夠不夠?兩瓶夠不夠?三瓶?四瓶?五瓶夠不夠?”
??一邊說,蘇媛一邊不斷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瓶一瓶又一瓶的丹藥丟擲到齊鈞身上。
??那如小山一般的玉瓶直將眾人驚得一陣目瞪口呆。
??要知道,外門練氣弟子一個月的月例攏共加起來才不過二十粒丹藥,一個玉瓶不光可盛五十粒靈丹,其本身也是儲納靈藥、保留藥性的最佳器具。
??哪有為了證明自己未曾霸淩,便將家底都拿出來丟到人家身上去的?
??這種簡單粗暴的自證方式,未免也太豪了吧?
??可蘇·土豪·媛的父親蘇宗主還在此處,他們心中便是有再多的感歎,也都不敢發出聲音。
??開什麽玩笑,蘇宗主自己就是個煉丹大師,蘇媛還需要去搶別人的低級修煉資源?簡直是貽笑大方!
??直到蘇媛將那整整一袋五十瓶丹藥全部丟完,齊鈞已是麵如死灰。
??“以前是我少不經事錯看於你,被你所賴也算是我活該。如今既已真相大白,你所行之事,自要按著門規處置。”
??齊鈞聞言,瞳孔不由一縮。
??他來到碧鬆兩年,自然不會不知宗門規矩。
??而按照碧鬆門規,犯下造謠惑眾、詭詞欺世者,皆要被封住修為,派去隸屬宗門的礦脈之中服苦役三年。
??而蘇祁卻對自家女兒的決定有些疑惑,這處罰未免太輕。
??照他所想,此子存心不良、心懷叵測,當是直接廢掉修為,將他逐出碧鬆才是。
??不想蘇媛卻忽然回頭,對他微微搖了搖頭。於是蘇祁便也不再作聲,待於原處看女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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