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毫無預警的相遇
一連下了幾天的春雨,難得太陽公公肯露臉,讓路上的行人紛紛忍不住仰頭接受溫煦陽光的照拂。
大地經過一天的陽光照射,都露出了溫暖之意。此時,溫柔的昏黃穿過雲層,向大地投射出黑暗前最後一絲金光,讓原本明媚的城市,籠罩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
然而這個城市的角落裏,卻有個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這裏的氣氛硬滯冰冷,沒有歡笑聲,隻有平複不了的傷感與迷茫。
客廳裏,薑峻麵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他兩雙交握,眼眸不時的抬起,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抬手著隱隱作痛的額頭,閉目養神。
他待在唐夢慈身邊已經三年,無論工作有多忙,他都把她放在第一位,照顧她,嗬護她,可這麽多年,她的心依然沒有他的位置,她愛的……依然是成佑陽。
上帝真的很有趣,既要製造男人,又要製造女人,賜給他們愛情,然後贈送分手,讓他們愛的時候要生要死,不愛的時候,你想我死,我想你死,原來愛情就是這樣,上帝製造這種東西,到底是贈品還是作弄,是大贈送呢?還是大作弄呢?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就算自己對她再好,她寧願繼續痛下去,也永遠不會選擇自己。
緩緩站起身,走到房門邊,輕輕轉動門把,開啟房門——
凝視著坐在窗邊掉淚的唐夢慈,他心裏一陣氣憤,握緊拳頭,緊繃著臉龐,“今天晚上到外麵吃吧?”
唐夢慈聞聲,慌張的低下頭,連忙擦拭臉頰上的淚痕,抬臉淺笑,“好的。”
見她緊張的躲避開自己,薑峻全身僵硬,“我先下去拿車,在大門口等你。”
沒有等唐夢慈的回答,薑峻已經將房門合上,手沒有離開門把,緊繃的臉也沒有鬆弛下來,或許回來首爾,他是該麵對現實了,強求的感情根本不會幸福,就像從前的“她”與自己,到最後,都逃不開命運的抓弄。
兩人坐在車上異常沉默,各自都懷著心思,開過幾個路口,薑峻終於忍不住出聲打破靜默。
“你……做好見他的準備了嗎?”他聲音平靜,但卻能聽出他在壓抑自己。
隻見身旁座位的唐夢慈身體明顯一僵,別開臉不回話,薑峻歎息了聲,轉臉看了看她,“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沒有告訴你,他失去創作能力的事?”
“沒有。”她聲音中有著無奈。
“如果沒有,為什麽不和我說話?”她在口是心非還是無法麵對?
“我隻是在想事情?”她聲音很無力,這說明她對成佑陽失去創作能力的事還沒有想法嗎?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
愛上一個永遠不愛你的人,需要多少勇氣?
這三年來,他不斷反複問著自己的心。
三年前,他離開徐迎芯,全心投注在工作上,並不是為了名利。隻是純粹不想讓自己有靜下來的時間。
他痛恨枯坐無事時,心中的恐慌。
現在的他變得很憂鬱,也變得很冷漠……或者他真的變了好多……
記得離開徐迎芯後第一次見到沈靖,他說他變了,變得不再像自己,這話他一直深藏腦海。
他一直以為,自己完全沒變。
又或者,他不是以為自己沒變,而是刻意不想讓自己改變。他要向自己證明,那個滿口謊言的女人消失之後,他的生活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然而,他似乎還是變了!變得冷漠、變得毫無笑容、變成生活糜爛。記憶,對他來說向來不是件困難的事,遺忘,才是最難的課題。
但是他相信自己,絕對有辦法能辦得到!
遺忘一個當他是救生圈的女人,遺忘一個虛偽、毫無真心的女人,有何困難?
冰冷的諷刺一笑。
像是響應他的冥想,餐廳大門開啟——“歡迎光臨!”
最濃的思念,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徹底遺忘?
最深的傷痛,又得需要多長的時間,才會康複?
從離開療養院開始,她徐迎芯經常不斷的這麽詢問自己。
她穿著整齊的白色製服,對著進門的客人笑著有禮的喊了句,卻在看見薑峻的霎那,整個人瞬間石化,宛如被魔女的魔杖點到一般僵硬。
原來思念無法遺忘,隻能隱藏,傷痛無法痊愈,隻會麻痹。
因為思念會痛,她選擇逃避。因為愛情很苦,她選擇了從此不再去愛。她心碎,是因為她知道,白馬王子與灰姑娘般的戀曲,是一個隻在童話故事裏才會出現的美夢,而現實是殘酷冰冷的,就像他拋棄她一樣,無情而殘忍。
而僵立在門口的薑峻,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在霎那間看見她,他麵容原已緊繃的臉更是鐵青,瞪視著她,淩厲的眼神,像是在責備她不該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麵前。
是的!毫無預警……他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表麵看上去他像是很鎮定,其實微微顫抖的大手已顯示出他的心有多慌亂,但他緊握輪椅手柄,不願讓人發現,原來她對自己還有影響力。
相隔了三年光景,相遇的這一瞬間,他們都恍然失神地凝望著對方,而徐迎芯更是忘了招呼他們入座。
坐在輪椅上的唐夢慈見兩人都僵硬的站著,她微微揚起一抹笑容,“小姐,我們兩位。”
徐迎芯聽到唐夢慈的聲音,立刻從冥想中清醒,她臉色蒼白的低下頭,佯裝不認識的招呼著兩人,然後把兩人所點的餐點送上後,便飛奔離去。
薑峻那雙嚴厲防備的眼眸說明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但是卻一點也不值得高興,因為他眼神裏的冷漠與憤怒,都在說明,他並不高興再次遇見自己。而且,當輪椅上的女孩笑著開口與她說話,他就很快別開視線,仿佛再多看她一眼,就會立刻失明。
在他們用餐的過程中,她一步也不敢靠近,因為她害怕看見他眼裏的輕蔑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