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願意只活一年
東海，明珠島。
「姑娘，您要下海？不行啊，會有暴風雨。姑娘你就是問任何一個船家他們也不會租船給你的。」東海海岸一個老漁夫正在收拾海貨，對著北翎玉連連擺手。
北翎玉眉頭一蹙，「暴風雨？多大的暴風雨？如果危險我可以加錢。」
她曾經在那個不知名的小漁村經歷過一次暴風雨，那一次將陸漁歌他們家的房子都給掀了。她知道海上的暴風雨更恐怖。
「加多少錢都不幹，錢再多命都沒了要錢能幹什麼。」那老漁夫連連晃手，「姑娘，如果您真的要下海，我勸你還是一個月以後再來。這場暴風雨早有徵兆，大約會持續一個多月，你現在想下海，那就是送死。」
一個月，那就真的連慕容昭的屍體都撈不著了。
「弄結實一點的船怎麼樣？我一定要出海。」北翎玉堅持。
那老漁夫道，「多結實的船被浪打了都只有沉，真不行，姑娘你就別玩命了！」
「大爺，這漁船多少錢，我買了！」北翎玉突然說道。
既然沒有人願意帶她下海，那她就自己去。趁現在暴風雨還沒開始，如果真的遇上了，附近這麼多海島，只要提前半個時辰找個地方落腳也並非死路一條。
她不能在這裡干坐著。而且北翎玉當初跟陸漁歌他們生活了一段時間，也多少了解暴風雨。確實，暴風雨是季節性的，一旦出現至少半個月，多則兩三個月不會停歇。
她不能留在這裡，必須沿著海島一路找過去。
「你這姑娘怎麼就說不聽，好端端的要往這海底送命！」那老漁夫道，「算了，姑娘你要真買，那就挑這艘吧。雖然它速度不是最快，但是勝在結實，上面還有指南針羅盤。姑娘你會開船吧？」
北翎玉將手中的銀袋子遞給老漁夫，「謝謝大爺。」
正在北翎玉打算出海的時候，桑煙急匆匆的趕過來了。
「玉姑娘，我剛剛聽說今天會有暴風雨。你還是別去了，留在這裡吧。如果慕容昭他還活著，他上岸就一定要經過這裡，你乾脆在這裡等著。如果等不到，那就說明他真的死了。」桑煙看見北翎玉已經上了海船，連忙阻止道。
北翎玉抿唇，眼中有種赴死的執著和瘋狂，「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要去找他。」
見北翎玉執意如此，桑煙猶豫了會，將手中的一份地圖遞給她，「這是根據慕容昭的逃跑路線繪製的海圖。他們有不少人，除了他和白薇之外，還有赫連琛和另外一個會巫術的女子，索拉還帶著的一部分士兵也都在船上。」
北翎玉神色莫名，「你的意思是他沒有掉進海里？他沒有死？」
「是。我沒有追上他，但是他確實極有可能中箭了，他們一起的好像死了一個。而且你也知道有暴風雨，只怕凶多吉少。他們開的最快的海船，你不一定能夠追上他們。」桑煙誠摯說道，「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去冒險。如果他們能夠逃過這場暴風雨，以昭帝的性格絕對還會回來。如果他逃不過……你去也沒用……」
北翎玉緊緊攥著那份地圖，心裡突然就安穩下來。得知他的確切消息，雖然明知道會有暴風雨，但是也沒有之前那麼害怕。
慕容昭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找到他的。不論任何時候，她都不會放棄他。
「謝謝你，桑煙。」北翎玉將地圖小心收好，「你這份人情，我銘記在心。」
桑煙嘆了口氣，「玉姑娘，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變成敵人，太突然了。我不清楚你們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從我眼中來看，不論是汗皇還是首領都曾情真意切的對你，別看首領現在對你冷嘲熱諷，卻也沒有真的拿你怎麼樣。就說明珠島這麼多軍隊，如果真的想要你的性命，你也不可能現在還這麼自由。首領他就是氣不過才會這麼對你，希望你能夠理解。他不是真的那麼壞……」
「我知道。桑煙，雲靖對很多人來說是壞人。但是他對我，還不是壞人。我清楚，也很慶幸能夠遇見你們，擁有以前相處的時光。這些並不是不存在，這些也是我的記憶，我雖然恢復了記憶不等於那五年的北翎玉就不是我。可是如果我的生命能夠有七十年，就算剩下的六十九年都跟別人在一起，只有一年的時間能跟慕容昭相處，那我願意只活這一年。」
「這，就是慕容昭對我的意義。」
桑煙靜默，最後沖著北翎玉抱拳，「祝你好運。」
「謝謝。」
北翎玉揚帆起航，望著一望無際的海平線，雙掌合十。
老天爺，最後再幫我一次吧。求你了，讓我找到他。讓我找到他。
……
黃昏時分，暴風雨來了。
明珠島被這一場暴雨波及，沿海無數的房屋倒塌。還好海島上的居民們早有準備，早早找好了躲避的地方。多數人都躲在海島上的山洞裡，等著這一場暴風雨過去。
明珠島最裡面的王宮沒有受到影響。此時，雲靖和桑煙站在窗戶前，看著外面恐怖的颶風和銅錢大小的雨滴。
「桑煙，你說在暴風雨里他們能有幾分生機。」雲靖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
桑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雲靖似乎也並不在意她的答案。唇角輕輕揚起，自問自答道，「十分之一。如果這一場暴風雨葬送了慕容昭和陸凌芷，那這世間就真的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們，也沒什麼會讓雲曦變得軟弱。也許，就真的清靜了。」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場遊戲似乎就少了太多趣味。桑煙，你說對嗎？」
暴風雨還在下，雲靖沒有再看，轉回坐在榻上，「讓底下的人做好準備，在暴風雨最小的時候留下一部分人防守，剩下的全部撤走。」
「撤走？」
「繼續在這裡已經沒什麼意義，該是去齊國跟齊太子好好玩玩的時候了。哦對了，暫且不要把東海這邊的消息告訴雲曦，一切等他的傷勢恢復以後再說。」雲靖說道。
桑煙點頭。
恐怖的暴風雨如期而至，這對於所有還漂浮在海上的海船都是一場噩夢。
慕容昭的傷勢只得到簡單的處理，韓凌桐的命勉強保住，但是渾身都是傷，而且他們出逃藥品缺乏，得不到有效救治就只能等死。
索拉已經命人將帆收了起來，他們出逃之時四面八方都是追兵，頗有些慌不擇路，此時在這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附近連個可以停靠的海島都沒有。
「怎麼樣？結果怎麼樣？」索拉問著一個水手士兵。
那人答道，「不行。沒有參照物，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只能確定是在東方，但是東邊的海域非常寬闊。附近我們都派人去搜了，沒有發現島嶼。現在風雨越來越大，已經沒辦法派人出去。」
「必須派！繼續查！這艘船根本就不可能抵抗暴風雨，如果找不到靠岸的地方，我們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條。去查，繼續查！」索拉嚴詞說道。
那水手領命匆匆下去。
雨勢越來越大，海上的颶風使得這艘海船猶如一片樹葉在這驚濤駭浪里飄來盪去。
「少島主，風勢太大了，我們掌不穩舵。」船艙里一個舵手跑出來焦急說道，「現在船已經不受我們控制了！」
索拉臉色更加難看，壞消息一個接一個。
「那就放棄掌舵，派出去的人也都收回來，所有人躲進船艙里，如果萬一船被打翻了，也要保證每個人都能抱著一截木頭，不至於淹死。」後面傳來一個冷清的聲音。
索拉回頭一看，原來是慕容昭出來了。
「皇上，您快進去船艙里歇著，外面雨大！您還有傷在身。」索拉連忙說道。
轉而對著那舵手道，「就按照皇上剛才的吩咐辦。」
那舵手領命匆匆退下，慕容昭望著海面上的天色，形勢非常嚴峻，而此時他們沒有其他辦法。
風大雨大，飄搖的小船最終在暴風雨的摧殘下變成了碎片，海船上的人也四散。
慕容昭在最危急的時候牢牢抱著韓凌桐，即便是暴風雨打翻船，也沒將他們分開，至於索拉等人全然不見蹤影。
一夜過去了，天亮時分風雨小了些，慕容昭一直保持著清醒，他一手抱著一截圓木，一手抱著韓凌桐，內力經過一夜早已經耗盡，只不過是靠著堅強的意志勉力支撐。
四周都是茫茫水域，海面上只剩下昨夜暴雨後的海船殘骸。兩人都被雨水海水浸透，刺骨的冰冷。
「慕容……昭……」一聲虛弱的呻吟，在海水裡泡了一夜的韓凌桐蘇醒過來。
但是剛剛醒來她就險些痛的昏死過去。她渾身上下都是傷，在海里泡著就好像在傷口撒鹽，頓時臉色蒼白。而且本就虛弱又冷又累，此時已覺得命不久矣，猶如迴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