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為什麼不賣？
這種熟悉感，就是明明這人這事物是陌生的，你偏偏覺得非常熟悉。
直覺是不會騙人的。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頓飯吃完，已經從黃昏到了夜晚。秦守楠等人有事先走，最後是白薇帶著北翎玉逛街。京城的夜市格外熱鬧，北翎玉第一次逛夜市，哪怕是心如止水的她竟然也生出了幾分新奇。
這夜幕下的街道，熱鬧和靜謐共存，就猶如人生一樣。看著人間百態，或喜或悲，心裡突然莫名升起一陣感悟。這……或者，才是生活吧。
那以前呢，只是……活著？
「聖女，前面就是紫珠閣，是咱們京城第一首飾店，進去看看吧。」白薇推薦道。
北翎玉抬起頭，看著面前金碧輝煌又不顯得俗氣的樓閣，點了點頭。
紫珠閣的生意從早到晚都很好。即便是晚上，逛店的人不減反增。各種手鐲項鏈耳墜，精緻瑰麗。從一樓逛到二樓，北翎玉的目光停留在最南邊單獨存放的一個水晶罩上。
水晶罩里，是一個雕刻別緻的玉釵。玉色是淡淡的緋紅，和藍心暖玉並列的緋翠晶玉。
「姑娘，您看看別的吧，這個是非賣品。」一襲紫裙的女子走到玉釵面前，輕聲道。
北翎玉抬起頭，這紫裙女子生得眉清目秀，看著玉釵的目光中透著一絲思念和溫柔。
不知為何，心裡對這個玉釵，突然有種特別喜歡的感覺。
「為什麼不賣？很貴嗎？」北翎玉問道。一般非賣品，都是店家壓箱底的東西。但如果價格合適，壓箱底的也可以賣。
紫裙女子搖了搖頭，「不賣，多少錢都不賣。」
「這可就奇怪了。不賣你放在這裡幹什麼？」雲靖挑眉，不屑道，「說罷，要多少錢直說。」
走過來的白薇看見這一幕，連忙解釋道，「聖女和攝政王別誤會。這玉釵的主人，和紫珠姑娘有很深的感情。現在玉釵的主人不在了，紫珠姑娘藉此物，睹物思人。所以，這東西真的千金不賣。」
按照以往，雲靖肯定會譏諷幾句，但是令北翎玉奇怪的是，聽見這話，他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最後竟然什麼都沒說。
北翎玉雖然對此物心生喜歡，但既然白薇都這麼說了，自然不好奪人所好，點了點頭道，「抱歉，那倒是我們唐突了。」
出了紫珠閣，又逛了一會兒，隨意買了一些小東西，幾人回到了行宮。
北翎玉以前身邊都是北凝宮的婢女，這次出門也確實覺得身邊沒個人不太方便。收了錦瑟這丫頭，倒也是順手。
「你家裡可還有親人？為什麼會在花滿樓彈琴？」北翎玉坐在行宮寢殿之中，問道。
錦瑟福身答道，「回稟聖女殿下，奴婢本是罪臣之女，故而被貶為娼籍。家人流放邊疆已有十多年，不知是否還有親人在世。奴婢從小跟樂教坊姑姑學習琴藝，后被花滿樓老闆買回來做了藝妓。還請聖女殿下放心，奴婢什麼都會做，奴婢肯定好好伺候殿下。聖女殿下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
「嗯……」想起琴音和那種熟悉的感覺，北翎玉問道，「我聽聞，你是京城第一琴師？」
錦瑟拘謹一笑，「這不過是花滿樓放出的風聲，吸引顧客。其實奴婢的琴聲，不過爾爾。要說琴師，天下第一琴師，當屬已經消失五年有餘的司墨大家。而司墨大家的唯一的弟子，先皇后陸後娘娘，號稱琴音仙子。這一對師徒，才是這世間琴音登峰造極的兩人。奴婢哪當得起這第一之名。」
司墨？琴音仙子？北翎玉暗自念了一遍，喃喃。
見聖女殿下對這個很感興趣的樣子，錦瑟說道，「司墨大家雖然不在了，但是他的琴苑依舊是琴師們心中的聖地。當年司墨大家在琴苑收琴音仙子為徒，還有琴音仙子在冬至詩會上一曲動天下，也是琴師之間最津津樂道的故事。」
北翎玉心念一動，「琴苑？我也想去看看，帶我去。」
換了一身衣裙，北翎玉和錦瑟再次出了行宮。因為這一身白色的祭祀服和水晶面具著實惹眼，北翎玉特意換了一身普通的紅白色長裙，戴上了白色紗巾。
錦瑟在前面帶路，北翎玉跟在身後。司墨的琴苑，在京城北城一處安靜的院子。曾經這裡是很多達官貴人消遣的地方，哪家官員做壽若是能夠借到司墨大家的琴苑，也能讓他們臉上更有面子。
當年，這個地方曾經被玉凰公主借去主辦冬至詩會。也就是在那場詩會上，先陸後娘娘在此一曲動京城，造就了琴音仙子的美名。而也是在這個地方，琴音仙子以一枝綠萼梅為禮，拜師天下第一琴師司墨。
這一樁樁的故事，素來被百姓們津津樂道，也是所有琴師們都欲能親身參與的美夢。這琴苑倒也真的見證了兩代傳奇的崛起。
這故事中有幾分假，有幾分真，大概只有當事人才能夠知曉。
從行宮到琴苑頗遠，好在一路上有錦瑟說著故事倒也不覺得無趣。等到了琴苑的時候，北翎玉愣了。
這地方，看似簡單，卻又處處透著精緻，顯示著主人的用心。哪怕司墨早已經失蹤了五年，這裡卻並沒有荒廢。大門口兩個侍衛守在門前，抬眼便可以看見正前方的牌匾。只是簡單的木牌上，雕刻著飄逸古樸的琴苑二字。
但若是細看就會發現，這看似不起眼的木牌，分明是價值萬金的紫金沉檀木。
北翎玉站在琴苑門口，一時之間，心裡頭竟然不可遏止的湧起一陣難抑的感覺。
那時候看見的破碎畫面，似乎……就有這裡的畫面。明明早就不記得當時到底看到了些什麼，但為什麼站在這裡就可以這麼肯定，這地方在那些破碎畫面里出現過。
彷彿是很大的雨，粗布麻衣的女子跪在大門口，從天明到日落，不知過了多少天。後來這門開了，一襲白衣的男子從門裡走了出來。
那到底是些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明明不是自己的記憶，為什麼這個時候會突然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
這琴苑……到底，和她自己有何聯繫？這一切，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聖女，聖女……」
旁邊傳來錦瑟的呼喊聲，北翎玉回過神，「什麼事？」
錦瑟小心翼翼說道，「聖女殿下剛才一動不動的，怎麼喊都沒反應，奴婢有些擔心……」
「沒事，只是走神了。」北翎玉沖著她擺擺手，抬頭又看了一眼琴苑大門。
「聖女，奴婢剛才問了，這裡不讓進去。」錦瑟說道。這規矩她早就說過，但是新主子非要過來，她也沒辦法。
「或者，聖女您公開身份，也許能夠進去。」錦瑟補充道。但是看自家主子這一身行頭，就知道對方不想暴露身份。
果然，北翎玉搖了搖頭，「不必，我們沿著琴苑走走。」
琴苑佔地面積頗大，圍著琴苑走一圈至少得小半個時辰。琴苑的院牆倒並不是很高，北翎玉目測了一下，以她的輕功，跳進去應該不是問題。倒是不知道，這琴苑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高手守護。
但這裡的主人都不在了，這裡面也只是地方大，照理說不會有什麼高手。翻牆進去查探一番倒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北翎玉一路沿著圍牆走著，估量著最合適的翻牆地點，突然聽見院牆裡飄出一陣飄渺的琴音。
可能是因為這琴音傳出來的地方，距離院牆著實有些遠，所以北翎玉也只能聽見一些斷斷續續的琴音，不太清晰。
「錦瑟，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腳步一頓，北翎玉眼睛直直落在院牆上。
錦瑟四處看了看，縮了縮脖子，小聲道，「聖女殿下，您可別嚇奴婢。這裡什麼人都沒有，哪裡有聲音。」
「琴聲，這裡面傳來的，你沒聽見？」北翎玉黛眉微挑。
這話一出，錦瑟臉色都嚇白了，「聖女殿下，您……您可千萬別跟奴婢開玩笑。這琴苑都荒廢了這麼久，怎麼會還有琴聲傳出來……」
北翎玉黛眉微蹙，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能夠聽見還是仗著內力聽得遠。錦瑟不過一個普通女子，自然是聽不見了。但是這琴苑之中傳出琴聲，卻是肯定的。
到底是誰在彈琴？這琴苑裡面，這麼晚了還有人在嗎？
心思微轉，北翎玉打定主意，轉身對著錦瑟說道，「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看看。」
「聖女殿下，這裡面……怕是不太對勁……您還是別去了……」聯想到剛才北翎玉說這裡面有琴聲傳出來，錦瑟說話都不利索了，牙齒直打顫。
北翎玉卻是毫不猶豫，交代完這句，足尖輕點，躍過院牆，翻身而入。
「聖女殿下……聖女！」錦瑟連忙大喊，但是只能看見北翎玉跳下牆頭的背影。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免得剛才的喊叫把人吸引過來。
「這可怎麼辦啊，聖女殿下進去了，這可怎麼辦啊……」錦瑟喃喃自語，隨即堅定的點了點頭，「如果天亮之前聖女殿下不回來，我就回去找嘉安郡主，不管如何，也要進去琴苑找到聖女。聖女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絕對不能忘恩負義！嗯，就這麼決定了！聖女殿下有雪神庇佑，就算是遇見女鬼也肯定沒事的。呸……我在說什麼，怎麼可能遇見女鬼，不會的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