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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淡淡的疑惑

  穆爾嘯點了點頭,倆人笑著就往院子里走了。其他藩王們又談論了一會被暴風雪淹沒的銀月雪蓮和失蹤歸來的聖女,也各自回去了。


  而北凝宮,寢殿之中,穆爾雲曦直接把北翎玉放在貂絨軟榻上,臉色依舊難看,但手上的動作確實輕柔,猶如捧著一件絕世奇珍。


  看著穆爾雲曦沉默不語,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上下打量,北翎玉黛眉輕佻,「可汗有話便請直說!」


  穆爾雲曦沒說話,伸手去取北翎玉臉上的面具。北翎玉倒也沒躲,任由他將臉上的水晶面具拿下,只是一雙剪水秋瞳里透著一絲淡淡的疑惑。


  「還好,傷的不重。」穆爾雲曦拎著水晶面具,盯著北翎玉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


  北翎玉半靠在軟榻上,在暴風雪裡的經歷已經讓她精疲力盡,渾身疲憊。


  「都是些皮外傷,不打緊。」北翎玉輕聲應了一句,說道,「我剛才好像聽見藩王們在說,銀月雪蓮毀了?」


  穆爾雲曦點了點頭。


  「那怎麼辦?這東西不是對你很重要?」素凈的臉龐閃過一絲擔憂。那麼豐厚的條件他都不換,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穆爾雲曦望著北翎玉臉上一閃而過的關切,唇角不自覺微微上揚,剛才憋的一口子悶氣也頓時煙消雲散。


  他喜歡看著她不戴面具的樣子。只有這個時候,在這個冰冷的面具之後,那個真實的北翎玉才是有溫度的。這張冷冰冰的面具,隔絕了她跟外界的一切,卻休想隔絕他。


  「沒事。毀了也好,毀了我更放心。」穆爾雲曦沉聲說道。


  北翎玉微微一愣,隨即也沒有多問。這些年,她跟他都是這樣。他要做什麼,她從來不需要問,他也不會說。


  她要做的,只是在他需要的時候,能夠給他最大的幫助。哪怕,或者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卻也是她目前唯一能為他做的。


  畢竟,在那段沒有光線沒有任何聲音的黑色時間裡,她雖然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但是她記得他的氣息。一次次將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東西渡給自己,而他每次渡完,那原本精神的氣息都會變得極度虛弱。


  後來,等成為聖女很久以後,北翎玉才能猜測,那大概是血。


  她是從一個棺材里出來的,透明的水晶棺材,高高懸鎖在冰洞上空。關於這些,她曾經想過旁敲側擊,但卻沒有答案。


  每一代聖女在成為聖女之前,都睡在水晶棺材里練習冰魄神功。不練成,不出棺。她的經歷似乎和之前的那些聖女沒有什麼區別,記憶中她從出生開始,就被安置在冰棺里,感悟冰寒之力,修鍊冰魄神功。


  每日照例會有侍女送來吃食,閑事還可以看書,只能不能離開雪山冰棺洞。那段黑色的記憶,彷彿就像一個夢似的,彷彿不存在似的。


  就連穆爾雲曦也從來不承認,他為她做過什麼事。可是,在第一眼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她就認出來了,這個人是她那個黑色的夢裡的那個氣息的主人。


  他大概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吧。看不見聽不見聞不到,可是她有感覺,她能感覺到這個氣息,她絕不會認錯。她心底那莫名的悸動,從第一眼看見他開始。


  「玉兒,你渾身都濕透了。我吩咐了人給你準備了熱水,你什麼都別想,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好好休息。」穆爾雲曦伸手輕輕撩下北翎玉發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的泥土,頓了頓道,「我回來了,外面來的那些人我來解決,不必擔心。」


  北翎玉點了點頭。對於他,她從來都是無條件信任的。他既然說能夠解決,那就自然能夠解決。


  看見穆爾雲曦轉身離開,北翎玉突然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可汗,你這次回來……能待多久?」


  每一次的重逢,都不過短短數日,很快又是新的分別。他到底在做什麼,無人得知。


  「這次,就不走了。」穆爾雲曦說道。


  不走了?這樣的答案是北翎玉從來都沒想過的,即便她一向淡然自若,此時臉上也滿是驚訝。


  「好好休息,等你睡醒了我們再說。」穆爾雲曦沖著人輕輕一笑,轉身出了寢殿。


  北翎玉依舊沉浸在這個消息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很快有婢女準備了熱水和浴桶,北翎玉這次是真的累了,躺在浴桶里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若不是有婢女伺候左右,只怕她就要在木桶里睡下一覺。


  這一覺睡的極其踏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穆爾雲曦說了不走的原因,她竟然難得的做了一個好夢。那是冬日大雪初晴的時候,穆爾雲曦剛剛從雪山深處回來,手上還提著一隻剛打的獐子。


  久別重逢,兩人竟然什麼都沒說,就在北凝宮門口烤著那隻獐子。後來雲靖也來了,難得的沒有跟她抬杠,三個人就坐在宮門前的空地上,靜靜坐著,吃著香噴噴的烤肉。


  他親手給她撕了只後腿肉,剛剛灑上調料才遞到她面前,就被旁邊的雲靖順手搶了過去,還心急的咬了一大口,燙的他呲牙咧嘴。於是仨人都笑了,笑聲在雪地里傳得好遠好遠。


  那就是她之前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候了吧。在寂寥的雪山之上,孤寂的北凝宮裡,有著一個銀髮聖女。守著一朵銀月雪蓮,等著一個一襲裘袍的男子。


  一覺醒來,已然是次日下午。身上的擦傷淤青,不消她說,也早在睡夢之中的時候被守夜的婢女們處理過了。


  睡了一覺精神好了許多,身上那些擦傷都不嚴重,倒也不影響行動。宮門外依舊是暴風雪不歇,北翎玉發現這次暴風雪的聲勢比往日要大了許多,按照這個情勢,原先她估計的三五天的暴風雪,可能還要再持續一段時間。


  北凝宮曾在某次冬日被暴風雪圍困兩個月有餘。也正是因此,北凝宮裡的儲備一向豐富,現在這些人就是住上兩個月也不用擔心。


  北翎玉本來打算在穆爾雲曦問他說的不走是能在這裡待多長時間。他這人說是不走,大概也就是針對以前一兩個月罷了。北翎玉還真不相信,他就能這麼陪著她在北凝宮待一輩子。


  但是醒來之後卻沒看見穆爾雲曦的人。問了身邊的婢女才知道他帶著人去處理屍體了。本來那晚上死的黑衣人都是堆在北凝宮後面的院子里,本打算暴風雪歇了就扔出去。可是現在暴風雪持續,雖然因為雪山冰寒這些東西不至於腐爛,但他可不想聖女的宮殿里放著這些污穢東西,一大早就帶著護衛們抬著屍體出門了,這會兒還沒回去。


  此時暴風雪狂暴,他們肯定不會走遠。北翎玉自然也就沒了出去找他的心思,乾脆等他回來。


  想了想跟自己一起回來的慕容昭,北翎玉從寢殿里找出冰肌玉膏,向著他們所住的偏殿客房而去。


  雖然昭帝身邊帶著白薇,想必是不缺藥物的。但是昨日在暴風雪之中,如果不是慕容昭一次次在危急關頭,雙指插入冰層里穩定身形,兩人甭說找到回來的路,早就該迷失在風雪裡了。


  雖然他有一雙玉手,但畢竟是人生肉長的,這時候只怕早就被寒氣凍傷了。這冰肌玉膏雖然不是什麼神葯,但卻是專治凍傷的,在整個北原國也只有皇宮和她的北凝宮才有。


  剛剛走到客房門口,正碰見那被稱為葉妃的女子端著一盆水從裡面走出來,看見北翎玉微微一愣。


  「葉妃娘娘,昭帝可在?」


  北翎玉此時已經戴上了那面水晶雕飾的面具,換了一身乾淨的卻和那日一模一樣的聖女祭祀服,水晶權杖倒是丟在雪地沒有再拿,但即便這樣她這一身衣袂飄飄,也早恢復了之前的高貴和清雅。


  葉妃溫婉一笑,「聖女殿下,陛下剛剛起床,只怕不便見客。若是聖女有何要事,本宮可代為轉達。」


  北翎玉腳步頓時躊躇了起來。她過來只是想表示一下謝意,寬大的袖袍之下,纖細的手指拔了撥手中的白玉瓶,就要遞給葉妃。


  卻聽見那房屋之中傳來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聖女請進。」


  葉妃面色一僵,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宮殿,隨即對著北翎玉說道,「陛下有請,聖女進去吧。」


  寬闊的房間之中並無其他人,慕容昭僅穿了一件略顯單薄的白色單衣坐在矮榻上。似乎剛剛起床,墨發隨意披散在腰間,眉宇間倒是沒有疲態,看起來依舊如初見那般清冷淡然。


  「昭帝,這是謝禮。感謝你昨日在暴風雪裡,對我的恩情。」北翎玉只是略略掃了人一眼,單刀直入,將手中的白玉瓶遞給人。


  慕容昭眼神從人臉上的水晶面具慢慢移到人手中的白玉瓶,俊眉微挑,「這是……?」


  「冰肌玉膏,專治凍傷。」北翎玉說著,眼神不自覺就像人左手的食中雙指望去。卻見人兩根手指此時已經被一圈圈的白色紗布纏住,看來果然跟她想的一樣,受傷了。而且傷的挺嚴重,不然也不會裹得像兩根蘿蔔。果然,人的手指哪能夠當棍子用。


  本以為這人應該沒什麼事情的,看他昨日一路面不改色的插來插去,北翎玉還真以為不疼。這下子人情還真欠的有點大了。


  徑直走到慕容昭面前坐下,北翎玉指了指他的兩根白蘿蔔手指,道,「把紗布拆下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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