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為小姐伴奏
滿座千金聽聞謝煙容的話頓時交頭接耳，誰都想在太後面前表現一下。但是謝煙容的劍舞雍容大氣，堪稱是整個京城劍舞最好的人。如果不是真正的琴藝大師，這時候上台，只能淪為她的陪襯。而滿座擅琴者眾多，可稱為大師的人卻沒有。
一時之間，倒也沒人敢應一聲。過了片刻，那禮部尚書千金溫馥雅起身道，「說起琴藝，我們這滿座誰也比不上皇後娘娘。只是皇後娘娘貴為一國之母，萬萬沒有給謝小姐伴奏的道理。所以此事還是請太後娘娘尋找一般樂師來為謝小姐伴奏。」
這番話，雖然是說去找樂師，但是卻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陸凌芷的身上。
太后的目光也同樣落在陸凌芷身上，臉上的笑意莫名，「哀家倒是不知道，皇后竟然還會琴藝？」
「太後娘娘有所不知，皇後娘娘師從天下第一琴師司墨，深得司墨大家的真傳。當年冬至詩會一曲琴音，滿座震驚，從此被人封為『琴音仙子』。」謝煙容笑吟吟答道。倒不是她有意吹捧陸凌芷，而是想讓太后對陸凌芷的琴音產生興趣。她剛才故意提出琴藝伴奏的事情，就是想讓陸凌芷給她伴奏。
堂堂皇后，卻要跟她彈琴伴奏，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臉嗎？當然了，能不能打到陸凌芷的臉，還得看太后的態度。
「哀家倒是真的想聽聽這琴音，只是皇後身份尊貴，哀家怕是沒有這個福分了。」太后以退為進，淡淡說道。
陸凌芷微微福身，「能為母后彈一曲，是臣妾的福氣。臣妾願意現場彈奏一曲，也算是聊表臣妾的孝心。」
「娘娘……」身後的忍冬不忍見自家娘娘受這種屈辱，連忙扯了扯陸凌芷的衣袖。
陸凌芷卻是沖著她擺擺手，面色如常道，「忍冬，把我的綠萼琴抱來。」
皇宮之中，康乾大殿上，一襲藍裙的女子在舞台之中揮舞著長劍，翩翩起舞。眾人的目光都被這傾城的舞姿吸引，嘖嘖讚歎。大殿一側，紅裙女子抱著綠萼琴而奏。美眸微閉，淡然自若。
一曲舞畢，氣氛更加熱絡。太后特意喚了謝煙容在身邊閑聊，台下的千金們也紛紛聚到太后和太皇太後周圍。當然了，陸凌芷身邊也有不少人。
「半年不見，司墨的夫人芷姬成了大興的皇後娘娘，還真讓人意想不到。」葉赫寶珠看著陸凌芷，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陸凌芷微微挑眉，「寶珠成為南蠻公主，也是我沒有料到的。」
「皇後娘娘，如今南疆和王朝的關係越發的緊張，蠻王們若是不把我送過來，又怎麼能安心。我們南蠻州，可跟南疆的那些人不一樣。」葉赫寶珠淺笑說道。
半年前，在蠻族州，葉赫寶珠是比武招親的大小姐，而她和慕容昭只是追查著線索來到蠻族州的旅人而已。因為一場比武招親的鬧劇而相識，因為同赴巫山而同生共死，但是半年後再見，兩人的身份都發生了變化。再不如之前的親密無間，隱隱多了疏離。
「皇上當年在擂台上打贏了你，也許這就是緣分。半年之後你來到京城，以和親公主的身份。」陸凌芷微微嘆了口氣，眼中的柔色漸漸斂去，多了一絲客氣，「當年你和我一起去巫山，這份恩情，本宮絕不會忘記。」
葉赫寶珠微微一怔，臉上有過一瞬的無措，轉而又變成了鎮定的笑容，「那寶珠就謝謝皇後娘娘了。」
曾經以為和葉赫寶珠的重逢，必然是兩人激動驚喜，然後有數不清的話說。到時候，她也能坦白自己的身份，但是事實證明，一切都和預想中差了太多。再次相逢，因為彼此身份的轉換，竟然變得如此客氣疏離。
南疆之戰，也讓南蠻州受了很大的衝擊吧。這個當初天真無邪的千金小姐，也變得跟以前有太多不一樣。
和葉赫寶珠只是略略說了兩句，她就被太后邀了過去。放眼望去，白薇，謝煙容，還有好些千金都坐在太後面前，有的端莊，有的嬌艷，倒是一出好風景。
陸凌芷揉了揉眉心，起身先走了。
出了大殿，忍冬忍不住為陸凌芷抱屈，「娘娘，今天太后也太過分了。先是呵斥責罰您，當著那麼多的千金小姐就讓您跪著。接著又讓您給謝煙容伴奏，謝煙容算個什麼東西，哪裡夠資格讓娘娘伴奏，這簡直就是在打您的臉！」
陸凌芷沒有搭腔。月光傾瀉而下，落在她精緻的容顏上。她的表情一如既往沒有變化，只是那一雙猶如秋水般的墨眸斂去了一切情緒，令人看不清真實想法。
「娘娘，您要是生氣，就罵兩句，就算是打奴婢一頓，把氣撒在奴婢身上也是好的。您這樣不說話也不惱，奴婢真的擔心……」看著陸凌芷的臉色，忍冬小心翼翼說道。
陸凌芷這才停下腳步，看著湖水之中自己的倒影，唇角微微翹了翹，「忍冬，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可是娘娘這樣，還不如真的對謝煙容大罵一頓來的讓人放心……」忍冬小聲嘀咕。她家娘娘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從相府嫡小姐到今天的皇后之位，何曾平坦。可是她家娘娘都走過來了，扛過來了，堪稱計謀無雙。可是自從做了皇后，她家娘娘就處處被人鉗制，連小小的謝煙容都敢放肆了，偏偏娘娘還是一副不食煙火的樣子，真不知道娘娘到底是怎麼想的。
陸凌芷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自己的倒影，眼底的情緒深沉複雜。算計的手段，還少嗎？對付敵人的招數，看看葉茂然陸凌蘭之流的下場，不夠狠嗎？只是現在這個敵人，是慕容昭的生母。
她能夠用什麼樣的手段去對付自己深愛男子的生母呢？這根本就是一局無法下的棋。
這後宮中太多人盯著她的位置。如果走錯一步，示好會變成太后利用來對付自己的手段。所以只好繼續停留在現在的位置上，等著太后慢慢改觀，但是這個過程肯定很漫長，或者真的無法調和也有可能。
可是慕容昭，就算再艱難的路，我還是要走下去。因為這條路的盡頭，是你。
「皇後娘娘，你在這裡，我找你好久了……」身後傳來一個柔弱的聲音。
陸凌芷回過頭，卻是一襲黑色長裙的白薇。以前她是江湖人士，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聚會，今天倒是第一次。作為新晉大學士的胞妹，她身邊也少不了人阿諛奉承。
今天的白薇依舊是慣例的黑裙，但是卻顯得更加獨特柔美。露肩款的輕紗設計，曳地的鳳尾長裙樣式，看起來清新脫俗。長裙周邊鑲嵌著白色的晶石，更顯得精緻瑰麗。
「薇薇姑娘，你這一身，很漂亮。」陸凌芷轉過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誇讚道。
白薇略有些靦腆的低下頭，手指攪著衣襟，「這是哥哥挑的。」
「薇薇姑娘找我有何要事？」陸凌芷看著眼前的女子，輕聲問道。
白薇猶豫了一下，說道，「剛才太後娘娘找我談過了，意思是想讓參加今年的選秀，封我為妃。皇後娘娘你千萬不要誤會，白薇沒有想過要插入你和皇上之間，白薇願意永遠做皇上最忠心的護衛，就跟影子一樣站在他身後就可以了。」
果然……是這件事嗎？
「薇薇姑娘何出此言？皇上自然不是我一個人的皇上。皇上三宮六院，薇薇姑娘若是願意做這三千佳麗之中的一個，只要皇上喜歡，本宮又有何意見？」陸凌芷不急不緩說道，「更何況，薇薇姑娘曾經幾次三番的幫我。日後在宮中若是有什麼事情，只要薇薇姑娘開口，本宮決不推辭。」
白薇俏臉漲得通紅，「皇後娘娘，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別人不清楚，但是皇上的心思我最了解了。等他回京之後，絕對不會同意這次選秀。」
「薇薇姑娘，皇上的心思，你可以如此肯定嗎？本宮都不敢妄言。如今身在宮中，還是謹慎些吧。」陸凌芷輕嘆一聲提醒，隨即目光落在白薇的臉上，「薇薇姑娘的心思我看得出來。既然你喜歡皇上，如今又有這樣一個機會，你要怎麼做，我不會介意，你放心。」
白薇跺了跺腳，急道，「皇後娘娘，白薇不敢否認自己確實對皇上有非分之想。但是白薇也最明白皇上的性格，如果白薇真的這麼做，他就再也不會拿我當白薇了。那我寧肯繼續站在現在這個位置，為他鞍前馬後，我就心甘情願了！」
聽見眼前女子的辯駁，陸凌芷微微一愣，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白薇，你能那麼肯定他不願意接受這些女人嗎？可是我自己都不能肯定。
我在他心裡到底有多麼重要，我不知道。任性妄為霸佔著他對不對，我也不知道。在這個深宮裡，究竟要怎樣做才不會讓他為難，我更加不知道。
明明是朋友，是生死之交的人，一旦入了後宮，就變成敵人。這樣的變化，令人寒心。
就算自負智慧聰敏又如何？你能用這些手段對付他的生母嗎？你能用這些手段來對付昔日曾經同生共死的朋友嗎？我不能，我什麼都不能做。
「皇後娘娘，白薇今日是特意來表明自己的態度，我絕不會入宮。並不是因為我不喜歡皇上，而是因為我……喜歡皇上。」說罷這句，白薇提起裙擺，小跑著向著宴會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