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嚴叔之死
“嚴爺爺……嚴爺爺……”
東元心中閃過不詳,強裝鎮定道:“小牙兒,把氣喘勻了再說。”
“嚴爺爺死啦!”
轟!
東元東遠兩人腦袋蒙圈,隻覺得天崩地裂,嚴叔死了?
東元使勁敲了幾下大鑼,吼道:“今日就這樣,不想留下的人,今日便離去吧,免得難看。”
東元跳下地麵,啥也不說,衝了出去,東遠卻是早就離去了。
大雨中,東元死命的跑,玩命的跑。
嚴叔怎麽就死了?昨天雖然看他有些不對勁,但怎麽也不至於一夜之間死了吧?
東元腦子裏浮現出有關嚴叔的一幕幕……
東元父母死於賊禍,當時九歲的東元帶著三歲的弟弟在村子廢墟中死死的躲著,那種不見天日的感覺在記憶中是如此清晰,某天,東家村再次迎來一群馬賊,馬賊在村子中四處搜索,眼看就要搜到東元的藏身之處,遠方傳來一聲長嘯,馬賊們慌慌張張的追了過去,年幼的東元嚇得半死,再也不敢留在村子裏麵,帶著弟弟躲進了青山中。
躲在青山中的日子也不好過,不知道怎麽的,青山鎮到處都是馬賊,就連青山中,也有馬賊到處遊蕩,東元帶著弟弟,度日如年,有果子吃果子,沒果子就吃草,連樹皮都不敢剝。
在東元以為自己和弟弟就要餓死的時候,馬賊們終於走了,東元小心翼翼的帶著弟弟走出青山,重新回到了東家村的廢墟中,陸陸續續有人來到東家村,有些是原本的,有些東元也不認識,東家村就這樣開始了重建。
死去的人屍體早已發臭,有些甚至肚皮都脹開了,東元受欺,清理死人的活大多都到了他頭上,為了有個棲身之地,東元不得不跟屍體們親密接觸了起來。
嚴叔就是在屍體中被東元找到的,東元拖著嚴叔的“屍體”準備埋了,卻發現“屍體”還是熱的,也沒有發臭,他馬上知道這人隻怕還活著,偷偷將“屍體”藏到了自己家中。
就這麽的,嚴叔活了過來,這時候的東家村有很多生麵孔,大多人相互也不認識,嚴叔的出現並沒有引起什麽混亂。
有了嚴叔的幫助,東元也不再是人人欺負的對象了。
如今時間過去了快三十年,當初正值年壯的嚴叔,如今已經到了末日了嗎?
到了最後,東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了,雨水打在臉上,模糊了眼睛。
終於趕到嚴叔家裏,隻見嚴嬸木然的坐在床邊,床上躺著的正是嚴叔,此時嚴叔臉上已經沒有了昨日的遲暮之色,有的隻是一片安詳,似乎嘴角還有一絲笑意。
東遠搖了搖頭,將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驅逐,走到東遠身邊,一樣跪了下來,默默磕了幾個頭,東元再也忍不住,失聲落淚。
嚴嬸終於驚覺,僵硬的轉頭,看著東元:“老頭子有東西留給你,在他書房暗格裏麵,你自己去尋吧。”
東元也不知道怎麽走到書房的,暗格在哪裏他倒是知道,帶著悲痛和疑惑拿出暗格中的東西,首先便是一封信,然後是個一個精美的木盒。
東元無視了木盒,拆開了信封。
“石先,有些事情嚴叔一直沒有說與你聽,二十九年前,東家村的慘禍其實與我有很大的關係,直到現在才告訴你,是怕你恨上嚴叔,嚴叔一生無子,早已將你們兄弟當做了兒子……”
東元一邊看一邊落淚,我又何嚐不是將您當做了父親?
“……東家村的事情讓嚴叔受了重傷,脈門也被敵人一一毀去,一身本事沒了十成,這些年每每想起,都痛苦不堪,二十九年來,我沒有一刻不想著能夠恢複如初,卻也隻是徒勞,想我嚴賁照八脈門上品天賦,六品巔峰修靈者,最後落得個如此下場,想想……算了,這些便不與你說了,這些年來的努力也不是完全沒用,雖然依舊手無縛雞之力,卻也恢複了一個脈門,便是這個脈門,支撐著嚴叔活到如今,最近心有所感,自知命不久矣,偏生此次東家村大禍臨頭,嚴叔能幫上的,便隻有這陪伴嚴叔五十四年的三星靈術了,此物雖說不算十分珍貴,但東家村是護不住的,希望你謹慎對待,平峰六脈門中品天賦,加上這三星靈術,自可保東家村無礙,若是等不到平峰晉品東家村便已生死存亡,石先你便借助這三星靈術之力破頸晉品吧……”
看著信紙上隱約的水跡,東元想到了嚴叔握筆寫信一邊流淚,再次神傷落淚。
恨嗎?如果是曾經的東元,當然會恨的,如今年近四十,便也通透了許多,有的隻是失去親人的傷痛。
拿起暗格中的木盒,木盒入手,東元身上脈門輕吟,差點自行顯現,東元鄭重起來,這東西,雖不如靈武珍貴,但也是燙手之物,若是被黑馬莊得到消息,隻怕馬上就是兵臨東家村!
輕輕摩挲著木盒,要等到平峰破頸,還需要不短的時間,如果黑馬莊真的逼人太甚,隻怕真的要讓自己浪費了這珍貴的靈術了。
將信紙燒毀,木盒貼身藏好,東元走出了書房,再次找到了嚴嬸,看著嚴嬸的神色,想到平日裏兩人的感情,東元又擔心了,道:“嚴叔去世我也很心痛,如今我們兄弟隻剩下嬸子一個長輩了,還望嬸子保重身體。現在還是先處理嚴叔的後事吧。”
……
離年關還有十天,下了整整九天的大雨在三天之前終於停了,原本應該是雨過天晴,東家村卻陷入了沉寂,按照慣例,黑馬莊會在五天之前來收年貢,暴雨連天拖延了五日,卻也讓東家村擔憂了五天。
今日日頭不錯,道路已經暢通,黑馬莊,便該來了吧。
時間來到下午,村外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黑馬莊如期而至。
數百武裝到牙齒的馬賊停在村口,十幾騎衝進東家村,根本沒有減速的意思,一直到了東家村的演武場才停下。
演武場上,東元東遠都是全副武裝,獵人隊全部三十人也在一旁嚴陣以待,在東元身後,一個漆黑的大箱子放著,裏麵裝的是年貢的銀兩。
“怎麽的東元?還想與我黑馬莊較較長短不成?”
東遠握著拳頭:“姓殷的,若你……”
東元伸手攔住東遠,看著依舊騎在馬上的殷滌說道:“殷當家,這是明年的年貢,請點清數目。”
殷滌驅馬前行,來到箱子旁邊,手中長槍一挑,打開了箱子,隻一眼,他便看出數目不對,問道:“數目不對,難道你們真的要找死?”
“年貢增加三成,都在這裏,數目有何不對?”
“東家村成年男子三百四十六人,成年女子兩百零三人,總數一萬一千六百三五兩白銀,如今這裏並不夠!”
東元早有說辭:“托你們黑馬莊的福,東家村叛逃男子一百一十九人,女子八十四人,你們的目的達到了。”
“哦?是嗎?”殷滌笑了笑,“傳我命令,挨家挨戶清點人數,一個也不要少了!沒人的房子,給我燒!”
“你別太過分!”東遠咬牙切齒。
“過分?我並不覺得過分,你們說人沒了就人沒了?總要清點一下。”
獵人隊人人神色不忿,東遠也不忿,但他是最理智的一個,咬牙道:“讓他們搜!”
“石先哥……”
東遠陰著臉:“我說讓他們搜!各自回家,管好家人!”
等到眾人都離開,東元看著殷滌:“你最好管好你的人,要是傷到村民……”
殷滌還沒說話,他身邊一人便是一鞭子抽到東元身上:“傷到又怎麽樣?”
東遠大怒,抄起長刀跳上前去,東元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看著東遠與那人打鬥起來。
殷滌一邊看戲,沒有阻止,也沒讓其他人上前幫忙。
東遠畢竟身為三品靈修,戰鬥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僅僅隻是幾個回合,便將那人打落馬下,長刀停在那人脖子上。
“殺啊!”那人吐出一口血,“殺了我!來!”
“平峰不可!”東元急忙大叫。
那人繼續叫囂著,東遠手上青筋暴起,著實忍耐到了極限。
“丟人現眼!”殷滌長槍一揮,把那人打飛,看著東遠道:“東家村最強,看你有幾分本事!”
說完跳下馬來,揮著長槍與東遠鬥到一起。
兩人交錯來往,盡管殷滌隻是二品巔峰,但一時之間也沒有落了下風。
忽然東遠眉頭一挑,就要發問。
“別聲張!”殷滌擋住長刀,小聲道:“今日主事另有隱情,無論受到什麽樣的挑釁,千萬忍住,要不然今日就是東家村滅村之日!我怎麽說,你們怎麽做,乖乖配合!”
東遠小聲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不會害蓮兒!”。
“你……!”
殷滌一槍挑開長刀,往後一跳到遠處,噴出一口鮮血,嘴上卻道:“哈哈!三品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