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一章 星教
頃刻之間,城頭上慘叫聲一片,大批的沐家兵倒於南獄軍的箭下。就連沐恩都險些被流箭傷到,由幾名侍衛保護著連連後退。南獄軍一鼓作氣,衝到平南城下幾乎未費多大的力氣,可是架起雲梯,向上攀爬的時候,遭到沐家兵猛烈的還擊,城頭上的滾木、擂石、火油密集如雨,源源不斷,好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似的,這給南獄軍造成極大的威脅和殺傷。這時,雙方的交戰已正式進入白熱化的程度,兩邊將士都是寸步不讓,拚死作戰。
南獄軍士卒不時有人被滾木、擂石砸死砸傷,也不時有人被滾燙的火油燒的皮開肉綻,而城頭上的沐家軍在箭雨之下亦是死傷無數,屍體滿地。
四萬的沐家軍分守四城,無論城防有多堅固,想防住四路的南獄軍都是不可能的。首先告急的就是西城。以柳伐為首的四萬南獄軍將士憋足力氣,攀爬雲梯的時候,大多士卒都把身上的盔甲甩掉了,赤膊上陣,攀爬的速度之快,十米長的雲梯幾下就直衝上去。數千的沐家軍防守雖然頑強,城防也充足,但卻完全招架不住南獄軍近乎於瘋狂的猛攻。
進攻西城的柳伐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城頭上的箭射對他的威脅不大,等快接近到城下的時候,柳伐跳下戰馬,步行衝鋒,只幾個箭步,就近身到城牆近前。從不知道人的速度還能可以快的,城頭上的沐家軍無不嚇的臉色頓變,急忙將滾木、擂石、火油等物向城下的柳伐狠砸過去。
轟隆!
滾木、擂石、火油沒有砸中柳伐,全部落於地上,只見原本在城下的柳伐突然現身在城頭之上,渾身的黑盔黑甲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黑色死神,手中的淵刀隨意一揮,就有一名沐家軍死在他的刀下。
「啊……」
見柳伐突然殺上城頭,周圍的沐家兵無不驚叫出聲,紛紛拿起長戟,蜂擁而上,對準柳伐的周身,又捅又刺。這樣的攻擊對柳伐不構成任何威脅,他連退都退,雙腳站在地上好象生根了似的,只是身子在左右前後的晃動,搖擺不定,巧妙又輕鬆地將周圍刺來的兵刃一一閃開。
未等沐家軍再次攻擊,柳伐手中的淵刀已猛劈出去。耳輪中就聽一陣咔嚓、咔嚓的脆響,十多把長戟應聲而斷,柳伐的淵刀斬向左則,右腳在地上一鉤,挑起半截的戟尖,探手抓在掌中,揮臂之間,戟尖飛射出去,正刺在一名連聲叫喊指揮的統領胸前。
「噗……」
那名沐家軍統領的叫聲戛然而止,身子被長戟直接貫穿,倒退兩部,頹然倒地。
「哈哈,我乃柳伐,誰敢阻我!」
一聲咆哮,有如九天龍吟,柳伐立在平南府的城頭上,有如一尊無敵的戰神一般,鮮血不斷的從他腳下流淌,卻沒有一滴,是屬於柳伐的,無數的鮮血順著他的盔甲流下,他身上的那一身漆黑的盔甲,也如同活了一般!
「老子殺了你!」
就在此時,一個沐家軍的將領大喊一聲,隨即不要命的沖了上去,柳伐臉色一冷,隨即迎了上去,柳伐可不會給一個想殺自己的人任何的機會,他掄刀迎上前來,橫掃沐家軍將領的脖頸。
那沐家軍將領看到柳伐的大刀砍來,心底也是駭然,本能的向下低頭,將柳伐的刀讓開,可是,他只注意到了上面,沒有注意到腳下也正受到柳伐的攻擊。
啪!柳伐一記掃堂腿正中沐家軍將領的腳踝,後者吃痛,尖叫出聲,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橫倒下去。他身子還未落地,柳伐已收腿前踢。
「砰!」
這一腳快似閃電,沐家軍將領連丁點的反應都未做出來,胸口便被柳伐的腳尖結結實實點中。柳伐的重踢,力道之大,超乎想象,那名沐家軍將領還懸在半空中的身軀如同離膛而出的炮彈,直挺挺地倒飛出去。
「撲通,嘩啦啦!」
在一陣連續不斷的混亂聲中,那名沐家軍將領撞翻十多名沐家兵,最後,身軀重重撞在箭垛上,其慣性之猛,連箭垛都顫了幾顫。沐家軍將領身軀反彈落地,趴在地上,還想支撐起身軀繼續戰鬥,可突覺得體內的五臟六腑翻天覆地,血水上涌,嗓子眼發甜,哇!沐家軍將領一口鮮血噴吐出來,稍微撐起的身軀又重重倒在地上。
柳伐不給他喘息空間,他手持淵刀,箭步竄到沐家軍將領近前的同時,淵刀左右揮舞,將周圍的沐家兵紛紛殺退,來到沐家軍將領的面前,他探臂膀一把將那沐家軍將領的脖子抓住,雖是沒見他如何用力,只是那將領已經像拎小雞似的被柳伐單手高舉在半空中。
「嘿!」
在中人的驚駭之中,柳伐邪邪一笑,隨即一把把這沐家軍的將領從城頭上丟了下去,廝殺聲還在繼續,那將領掉下去沒有激起一點點的浪花,死個人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還有誰!」
在柳伐閃爍著綠光的眼眸注視下,周圍的沐家兵嚇的魂飛魄散,不約而同地齊齊後退避讓。就在柳伐在城頭上耽擱的這一會工夫,城下的南獄軍將士已大批的衝殺上來,上到城頭之後,人們喊叫著撲殺向沐家兵。
南獄軍士卒為了減輕負擔,大多已脫掉盔甲,赤膊著身軀,滿面的猙獰,嘴裡還叼著鋼刀,冷眼看去,和野人、猛獸差不多,沐家兵哪裡還敢戀戰,其士卒如潮水一般向城內退去。
他們想跑,但南獄軍可是不依不饒,隨後掩殺,直將沐家兵追砍的哭爹喊娘,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慘不忍睹。
平南的西城最先告急,而後是北城和東城的城防雙雙被南獄軍攻破,交戰最為激烈的當屬南城。沐家軍的主要兵力都集中於此,而且沐恩以及沐家的主要人士也都在這邊,兵力眾多,防禦也完備,青雲飛統帥兩萬南獄軍猛攻,與守城的沐家軍已激戰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在這個時候,猛將的作用突顯出來,青雲飛見己方久攻不下,心中又急又氣,不管不顧地大吼著向城牆上攀爬。
沐家軍士卒看到青雲飛有如天神一般,也是駭然,紛紛將滾木、擂石對準青雲飛,使盡全力猛砸過去。青雲飛一手持刀撥打,一手抓著雲梯,繼續快速地上爬。見滾木、擂石不起作用,沐家軍又動用上了火油,這東西是用刀擋不住的,而且殺傷力極大,即便青雲飛那麼靈巧的身手,也招架不住火油的燒燙。
無奈之下,他只好跳下雲梯,不過他可沒有落地,而是整個身軀象壁虎似的貼在城牆上,用鉤子深深勾入牆壁內,然後緊貼的牆壁,依舊向上攀登。這樣都沒把青雲飛退回地面,城頭上的沐家將連聲大吼,指揮周圍的沐家軍繼續砸滾木、擂石,傾泄火油,無論如何也得把青雲飛打回去。
在沐家將的指揮下,沐家軍的滾木、擂石、火油用的更急更猛,源源不斷的從青雲飛頭頂上方滾落下來。這時,青雲飛已沒有上攀的空間,只能向左右橫移閃躲,但畢竟如此,身上還是不時被火油粘到,有些地方冒出絲絲的青煙,只是他心裡焦急,哪裡能感覺到。
城下的一名南獄軍統領見狀,立刻意識到得協助青雲飛攻上城頭,只有青雲飛上去了,才能攪亂敵軍的防線,為己方打開缺口。
想著,那名統領回頭大叫道:給我過來幾個神射手!」
南獄軍將士都做過長時間的箭術訓練,也都會箭射,不過個人的資質不同,箭術的高低自然也不盡相同。隨著統領的喊話,百餘名南獄軍士卒涌了過來,眼巴巴地看著他,等他的號令。那統領抬手指向城頭,大聲喝道:「給我射!只要有人探頭扔滾木、擂石,統統給我射殺!」
「是!」
百餘名士卒紛紛答應一聲,放下鋼刀,取下弓箭,捻弓打箭,一致瞄準城頭。
正在這時,剛好有兩名沐家兵抬著一大鍋火油來到城牆邊緣,探頭向下看了一眼,確認完青雲飛的位置后,將這鍋火油高高舉起,作勢要傾灑下去。可是二人還未把火油倒出去,早已站在城下並做好準備的百餘名神射手紛紛放箭,只聽嗖嗖嗖一陣破風聲,百餘支鵰翎由城下飛射到城上,那兩名沐家兵連怎麼回事都沒看清楚,前胸、腋下、胳膊等數處地方被亂箭射中。
兩人同時慘叫一聲,仰面而倒,抬起的火油沒澆到青雲飛,卻一點沒浪費,都灑到他二人自己的身上。
「啊……」
滾燙沸騰的火油淋在沐家軍士卒身上,青煙冒起多高,兩人連叫聲都沒發出來,頓時被火油炸開了花,肚皮爆裂,五臟六腑噴出,空氣中瀰漫著肉焦味。
沐家將見兩名士卒被箭支射中慘死,怪叫了一聲,探頭向下查看。他探頭也未能倖免,立刻又引來無數的箭矢,那沐家將反應是夠快,第一時間把頭縮了回來,不過還是稍慢半步,被一支箭矢正中左眼。
哎呀!沐家將痛的一蹦多高,單手掩面,連連後退。其他的沐家兵見狀哪裡還敢露頭,毫無目標,盲目地將滾木擂石投擲下去。
只是這樣一來,對青雲飛還哪裡構得成威脅,後者憋足力氣,急攀了幾下,接著,仰天大吼,使出全身的力氣,從城外高高躍起,跳上了城牆的箭垛上。啊?
「嘶……」
眼睜睜看著箭垛上多出一名敵將,沐家兵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站在原地,膛目結舌紛紛吸氣。
「沐家,氣數盡矣!」
看著城頭四面火起,沐恩心若死灰,淚流滿面,不由仰天長嘆一聲,滿是不甘與後悔!
秋意濃,風蕭蕭,無邊葉落水!
「先生,可看出什麼端倪出來?」
帝京城,帝宮皇莊,少武恆勇看著一塊石頭,眼中滿是複雜。這石頭是少武卿為他留下來的,也是地龍翻身的前一刻出現的東西,那塊隕石始終放在皇莊之中,少武卿沒有太注意,少武恆安同樣如此,只是現在少武恆勇眼中的神色看起來顯然是很感興趣。
「陛下,據古籍記載,此物應該是涉及國運的東西,看這上面的紋飾,與數百年前的甚為相似,應當是天授之命,具體是什麼,恕臣眼拙,一時半會還是沒辦法弄明白!」
夏侯皓月站在這塊隕石旁,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這複雜一閃而逝,收斂的極為小心,隨即回過頭來,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
「砰……」
少武恆勇的步子沉重,他緩步走到這隕石旁,微微用手摸了摸,隨即玩味的道:「愛卿,數百年前,發生了什麼?」
聽到少武恆勇問起,夏侯皓月心裡一抽,只是猶豫了一瞬,隨即便開口了:「據微臣曾經看過的一些手札記載,數百年前,大楚建國不久,天降隕石,不知吉凶,遂請星教為之占卜,星教見帝命不可違,隨即便向楚帝說了那塊隕石的事,具體是什麼,手札也沒有記載,然後從那時候開始,大楚一脈相承,世世代代似乎都是無法開枝散葉,而星教,也在一夜之間消失,留下不解的傳說,如今過去的時間實在是太久,已經無法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夏侯皓月嘆了一口氣,把能說的,不能說的,一一對少武恆勇說了,事實上,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星教滅亡,但是他猜測,星教的滅亡一定和大楚脫離不了關係,而大楚自那日一脈相傳,或許也是在那個時間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星教?」
少武恆勇是越聽越糊塗,此時此刻他對夏侯皓月也是越來越好奇,他不知道夏侯皓月的腦子裡都裝著什麼,但是他隱隱覺得,夏侯皓月對過去的事有些了解,或許,他對「圖騰」也是知道的吧!
他還記得第一次遇到夏侯皓月的時候,那日他微服走過道坊,看到夏侯皓月的那一刻,已經對夏侯皓月產生了好奇,夏侯皓月,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他的眼睛真的如同皓月一般,目生重瞳,天生異象,頗為不凡。
「星教,唔,陛下,星教流傳千古,原本是獨立於世俗的第一大教,他們觀天象,卻不務人事,與道家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星教過於偏激,當年星教滅亡,恐怕與他們的偏激也有著重大的關係,他們泄露了太多的天機,遭到了報應,也是說不定的!」
夏侯皓月此時目光變得獃滯古怪起來,整個眸子里都沒有了神色,只是說話的時候,語氣還是很平和,在少武恆勇面前也並沒有太失態。
「唔,是這樣!」
聽到夏侯皓月是越說越玄乎,少武恆勇心裡撇撇嘴,他有些累了,對於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他向來是不屑相信,他相信的,只有他手中的權力,但是也是沒有多說,他才不相信什麼命運,但是他也不想為人詬病,說他不敬鬼神,畢竟他現在弒君殺父在先,現在早已是為人所不恥,他若是再不做出一些成績來,他實在是不知道後世的史書會怎麼記載。
「既如此,那你便努力查閱典籍,看看它……真的與西北地龍翻身有沒有什麼聯繫,也看看它,真的會不會與朕的國運有關,愛卿,莫要讓朕失望!」
少武恆勇又看了一眼夏侯皓月,微微一笑,他對夏侯皓月還是很不錯,輕輕點點頭,隨即大步走出了皇莊。
「恭送陛下!」
夏侯皓月弓了弓身子,依舊跪著,只是眼中又多了幾分複雜。他看得出來,少武恆勇並不是一代明君,伴君如伴虎,如少武恆勇這樣的皇帝,知道的越多,自己便越危險,只是他心裡想的也很清楚,他只是想查清楚當年發生的事,讓星教重拾輝煌,即便是他一個人,也要重建星教,對於仕途,他是半點想法都沒有的。
「咳……咳……物是人非啊!」
在壽山上,兩個人站在落葉之中,滿臉秋霜,為首的那人臉色有些蠟黃,身材也是有些消瘦,一旁的另一女子始終攙著這消瘦的人,不曾鬆手,也不曾開口,只是臉上,卻有一些擔憂,因為看得出來,這男子的身體很不好,走在路上腳步都有些虛浮。
他們穿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與帝京中其他普通的夫婦沒有一點區別,唯一讓人覺得好奇的是,他們選擇了這麼一個時間,來到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畢竟在這深秋的季節里,又是這麼一座荒山,然後在這荒山上,他們又選擇了一條雜草叢生的古道,這樣的場所,又有幾個人會選擇來。
事實上,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但是卻如往常一般,沒有什麼收穫,又是白來了一次,時隔兩年,又是兩個春秋,人沒變,一切也都沒有變。